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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获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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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是周三。这期间不少人乘着茶余饭后的空闲,去镇医院看望过迈克。我没有去。我想无论是他还是卡莱尔,都不那么会想见到我的。
      舞会是晚间七点开始。可所有人的心从早上开始便飞得找不到影子了。杰西卡问过我,有没有找到舞伴。我说我没有舞伴。她以为我是不来了。也有许多人问过鲍尔德斯顿同样的问题,他给出了同样的答案,大家也便以为他不来了。
      等到晚上,我、鲍尔德斯顿带着格里姆肖以及阿萨迈特兄妹一起出现,人们的反应甚至可以用癫狂来形容。我们按照设想打扮成血宴时的模样:黑衣、软帽、浓妆,外加夸张的饰品。格里姆肖手上的黑龙捧绿石戒指,碰到我腰间金属环串成的链子,叮当作响总能引来太多的目光。
      杰西卡穿着当初挑选的那套精灵装。至于安吉拉,可能是因为格里姆肖的原因,放弃了粉嫩的公主裙而改扮了黑魔女。她长相甜美,并不适合阴沉的打扮。
      来向我们邀舞的人很多。我记得听说过许多开场舞非和心仪人跳不可的传说。除了鲍尔德斯顿,我们都拒绝了。普鲁登斯和帕斯莫尔,我和格里姆肖,就像人们当初非议卡伦,我们也在内部找好了配对。众多邀舞中,鲍尔德斯顿答应了奥兰纳女士。怎么说,同事比学生重要吧。
      开场的圆舞曲,人们把舞池的中央留给我们。有些人甚至选择不跳舞,用手机来录取我们跳舞的场面。其实我们的装束比起圆舞曲更适合探戈一类的激情。不过我想人们不会在意这些。
      我们握着对方的手。格里姆肖衬里层叠的袖摆盖在我的手套上,白黑分明。手镯坠连的珠链几乎覆盖我的手背,随着舞步时起时落,偶会带飞他的袖摆。我无名指上的蓝石戒指和他食指上的绿石,在旋转中融合,泛起光色妖冶如我们眼中一点难见的猩红。

      一曲终了,我不知道是谁喃念了“吸血鬼”,一度指责我们夸张而未演角色的人便全部噤了声。杰西卡对我说,这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扮相精妙。我笑笑,没有说话。因为这本是“本色出演”谈不上好与坏。安吉拉劝我别笑,说是染上暗夜之味的笑容,三分邪魅,即便女生看着都有些迷醉。这大概是人类崇拜血族文化的原因之一。
      在这一夜的注目中,最刺人的还属卡伦们的视线。他们不跳舞也不与任何人交谈,却留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在想,他们大概以为我和格里姆肖已经被转变。因为怀登城堡那夜他们心中的顾虑并未得到打消。尤其是当爱丽丝预见画面的暗示性,与他们心中长久以来的担忧不谋而合。
      那夜卡伦们被帕斯莫尔的蛇逼退,其实也不是怕蛇。他们不敢冲动,比起阿萨迈特兄妹身上的血味,更让他们难以自持的是铺天盖地的血味。长时间的饥饿,让他们的身体对于食物的本能反应比谁都来得敏感。而在这种刺激下,要控制身体做出完美袭击切且不伤及无辜,对于未受过专门训练的他们,几乎不可能。
      我们一起跳了三支舞。三支舞后,大家陆陆续续地从侧门离开。来来往往的人流不时会隔断卡伦们的视线,等我们消失他们准备追逐,好巧不巧地音乐响起。舞池里堆满人身,他们不可能硬穿——这意味着必须放弃最直接的路线。
      然而离开并非全为逃避——逃避太热情的人类、逃避卡伦们异样的见识。离开,因为嗅到了同族的气息,异常年轻而冲动的气息。新生血族。这是一个无论何时都让长者头疼的名词。但无疑,在血族变化巨大的今天,他们也更让叫人头疼不已。

      ***
      我们穿过空有灯光的走廊,储物柜上的铁锁被风拍得作响。沉重的门后是窄而阴暗的小道,靠墙放着零星的自行车,大多是教工的。礼堂后门的小路是条死路,很少会有人来。所以除了自行车停放处两盏颤颤巍巍的灯,与我们作伴的只剩下了月光。
      黑夜的阴森冷暗,确是最适合血族的去处。
      我们站成正三角立在小道,一动不动。不多时,十来名同族从四周的墙垣翻落,将我们包围。包围圈逐渐收紧,停在我们一米之外。逆着光,他们看不清我们面目。也不需要看清。气味代表着一切。他们围着我们,也一动不动。就像在等待上级的指示。
      控制新生血族简单也困难。除非是他们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长者,其余人要将他们驯服,多少得花上点气力。现在,他们的领头人正从路的尽头不慌不忙地踱步过来,两手插着裤兜,十分从容,就好像我们已成了他瓮中的那条鳖。
      他终于走到包围圈的里面,鲍尔德斯顿的面前,用一种轻狂的神态将后者上上下下地打量。然后用同样轻狂的语调说:“你们简直太好好找了——维多利亚说的不错,养着人类女孩的学究吸血鬼,的确没在室内呆多久。看起来,你们还带了朋友。这样很好,我的朋友可以不必挨饿了。现在卡伦不在,没有人可以帮你们忙了。他们也真傻,杀了维多利亚的同伴也不怕她折返,居然还敢肆无忌惮地提起你们。正好。杀了你们,让他们也受点刺激。”
      他唠叨了很久。太久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刺杀者,是不应该向自己的目标泄露这许多的任务信息。万一任务失败了呢?我数了下,加上他自己,一共来了十五个新生血族。十五比一。他们大概以为自己会赢得毫无悬念。毫无悬念是不错。可惜是毫无悬念得会输。

      鲍尔德斯顿没有搭理。新生者以为他怕了,咯咯咯地笑着向我们逼近。格里姆肖应景地将我揽入怀中,就像一个保护着女友的男友。但我们都知道他不是。怀里,他“贴心地”为我整理衣饰,细长手指上露出的一截指甲“不小心”划破了我的皮肤。血,从割伤处流下,填满了蕾丝的网格,又沿着吊坠淌入锁骨。
      极具诱惑的画面,极具诱惑的味道。视觉与嗅觉上的刺激,让新生的孩子癫狂,不少人自喉头爆发出了低吼。包围圈再一次的缩小,他们与我们已站得十分之近了。
      伤口已经痊愈。但我想他们并不会注意。空气里残有的血味足够他们兴奋很久。新生血族对血液总是那样敏感。领头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的嘴唇红艳如血,显然不久前才刚饮食过血液。可新生者的胃总好像填不饱。
      他说了一句“美味”,然后张大了嘴。本是虎牙形状的獠牙立刻变大变尖,眼下的血管也随之扩张。他已准备好向我扑来。但我想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因为几乎在这同时,我感觉到了诸卡伦由远渐近的气息。我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大家都为自己不能出手感到些微的沮丧。
      新生者也闻到了陌生的气味,我想他并不知道那就是维多利亚口中的卡伦。领头人不得不回头指挥他的军队摆出应对阵型。爱德华当先如风而至,不期与迎面的新生者对撞、弹开,紧接而来的艾美特、贾斯帕也是一样的命运。看起来他们伤得更重些。新生者在转变后的一个月里总是比普通人来得强壮。
      除了埃斯梅,卡伦一家都到了。卡莱尔显然是刚刚看来,在这之前我们都没有见到过他。他的手中还握着一张信纸。仿羊皮纸。很厚。所以看不到纸张另一面的字迹。但我想,八成和维多利亚有关。若不是那张信纸,他们恐怕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到这条小路来。

      ***
      领头者的獠牙尚未收回。事实上我想,在捕捉到血液,任何人的血液之前,他的獠牙是收不回的。被撞飞的卡伦兄弟互相扶持,弓紧的背脊就像拉满的弓,一触即发。卡莱尔拦住了冲动的年轻人,向前一步,朝着领头者致意,“你好。我是卡莱尔。卡莱尔·卡伦。我和我的家人承诺保护这片土地。所以我想,你和你的朋友能不能先离开这几位年轻人?”
      我想他不说自己叫卡伦的话,事情会好办很多。无论对他们,还是对我们。可惜卡莱尔说了,领头人听得也很清楚。然后他又笑了。笑得很刺耳,和他那种带着极明显年轻叛逆的语调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卡伦……哈哈……我找你们很久了。话说我有些好奇,你们尝过她的血吗?这味道实在是,棒极了。”他指着我说。如果忽略掉我们之间的距离,他的手指大概能碰到我的鼻尖了。这很不礼貌。不过我想,这对于这种孩子来说,也不能算奇怪。
      不止是卡莱尔,所有卡伦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的目光在那群新生儿上转了一圈,我想他们一定不会错过所有人尖尖的獠牙。我反手握住了格里姆肖的手臂。他会意而笑。然后我们异口同声地颤道:“吸……吸血鬼……你们是吸血鬼!”身后的阿萨迈特忍不住侧首掩面低笑。普鲁登斯在我耳边说了句“装得真像”。
      卡伦们的脸上是被撞破秘密的尴尬,而新生儿的脸上却是好整以暇——他们大概最好被别人识破身份,这样才有足够的理由叫别人畏惧。领头人望向我和格里姆肖,笑意讽刺,“看,要你们知道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可忘记呢?”
      我突然有些明白这群新生儿军团的真正用意,爱德华更是叫了出来“沃尔图里”。不得不说,维多利亚的算盘打得很不错:最好是我们能被新生儿杀死,这样卡伦就能体会她的感受。万一杀不死也不要紧,只要让我们知道血族的存在,沃尔图里就会将我们、将卡伦制裁。

      这是领头人第三次笑。恐怕也是最后一次。突兀的笑声里,他猛地向我和格里姆肖冲来。他的眼睛甚至被血色填满。格里姆肖抓了抓我的肩头,我们一起抬头,瞳孔周围红光乍现又收。他的表情扭曲成痛苦,脚步在痛苦中定格。短暂的定格,普鲁登斯手中一柄弯刀飞出,上下左右连挥,那人的身躯也便成了碎片。帕斯莫尔飞快将碎片焚烧。他们还记得,我们跟他们讲的现代血族的构造。事实上,若不是顾忌着卡伦,我们随便一手都能将他杀死。
      新生儿也好,卡伦也好,大抵都没想到阿萨迈特兄妹会一声不吭地直接动手。和好战的新生儿不同,我了解卡莱尔是个厌战者,如果有可能回旋,绝不会出手。不巧的是,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太喜欢说教。然而不论喜欢与否,既然人已死,这一战不打也得打了。
      冲撞、撕裂、焚烧。我们立在原地看卡伦们为我们拼命,只偶尔碾杀他们照顾不周的漏网之鱼。礼堂里放着的探戈,即便在这幽暗的小巷也能听到。热辣似火的舞曲里有人玩兴直击,有人玩命至极。
      我知道那可以算是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却并不担心。卡伦们的经验就我看来,虽然算不上丰富,却也足够应付重出世的孩童。大约是舞会将终之时,卡伦们才杀尽一十四只残余。满身血污的他们已不见初来时的风度翩翩。
      然而卡莱尔的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即便流露着疲惫也抹灭不了的,才是气质。他对我和格里姆肖说:“你们既然知道了,我们也该把真相全都告诉你们。来我家坐坐吧,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鲍尔德斯顿冷冷拒绝卡莱尔,但对方并不认为他和阿萨迈特兄妹能好好与我和格里姆肖说。
      我想那是出于现代血族对与记忆有关的能力的考虑。在他们的认知里,被操控记忆的人类一旦获知了血族的存在,那么所有由血族加于的记忆都会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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