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 始祖》凌纱

14、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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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普什的海湾和天使港的没有什么可比性。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天使港的沙滩很宽，沙子是暗金色的，很软很细。美中不足的是海水——没有大多知名海滩迷人的蓝绿，这大概与这一带终年阴湿的气候不无关系。
　　相对之下，拉普什的海滩更一般，即使在阳光下，海水都是暗灰色的。沙滩很窄，只有沿着海边细细一条是货真价实的沙子，沙地过逐渐过渡为巨大的平滑的礁石。真正吸引的人，不是海滩本身。四周都是悬崖绝壁，怪石嶙峋，山石顶端插满险峻的冷杉，海面填塞在崖壁底谷就像大碗里的积水，有种独特的压抑美。
　　季风飘掠过海面，卷起一层又一层的白浪，咸湿气随之落下。我们循路走下沙滩，漂浮在浪头的鹈鹕对着我们咽下了小鱼。它们吃得很快，头顶成群的海鸥和老鹰盘旋得更快。
　　迈克在前头领路，我们看到一堆摆放得恰到好处的篝火。埃里克和另一些男孩去拾浮木。这时正有老鹰猛冲一口拧断了一只年幼鹈鹕的长颈，后者嘴里还残留着未咽下的鱼尾。埃里克吓得撒手，浮木落了一地，有的被海水冲远。同行的男孩指责他大惊小怪，他们不得不重复劳动。
　　迈克和泰勒跪在篝火边，用打火机点燃其中比较细的干枝，再用这些干枝点燃其他的木材。
　　木材。我又想到了卡伦们和鲍尔德斯顿说的“动物袭击”。做出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多半是极年轻的孩子，处于人类常说的叛逆期。我听鲍尔德斯顿说过，现今掌权的血族家族对没能保护好身份的同类，惩罚很严。严，往往代表着死。而自十三氏族隐遁，血族的体质发生了不少变化。杀死新生代的血族，唯一的方法是将他们撕成碎片，然后用火烧尽。很残忍，不是吗？

　　是我想得太出神，以致于没注意到迈克在叫我。但我的大脑似乎总会通过耳朵自动收录外界的信息，所以我很快在记忆中找到他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要不要一起去远足？”
　　此时除了杰西卡和安吉拉以外的所有女生都坐在一张长凳上，兴奋地说着闲话。泰勒和埃里克被委托照顾她们。我想她们会介意我的加入。我能听到劳伦和两个密友的耳语，还时不时收获几个颇有敌意的眼神。于是我答应了迈克。他显得很激动。
　　我们穿过树林，阴森的绿光穿插在地下的树根和顶上的树枝之间，让男孩们忍不住地讲起恐怖故事。杰西卡和安吉拉被吓得后脊发凉。她们搀扶对方，走每一步的时候都像八九十岁的老奶奶蹒跚摸索。我跟在最后。
　　这段路走了二十多分钟。然后礁岩和海滩又回到了眼前。男孩们纵身跳过一块块礁石，准确地落在最大的潮汐池边。杰西卡和安吉拉没有去。石面上的雨水尚未干，稍不留神会滑倒。跌倒在那种地方，人类脆弱的骨头一定会受伤。我留在岸边陪她们，我们漫无目的地说着闲话。
　　我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笑声，不久后凭安吉拉和杰西卡的视力也能看见三个蹦蹦跳跳的大男孩。我能看到他们发亮的蜷曲的黑发和红铜色的肌肤。他们是保留区里的印第安少年。
　　男孩们和我们打招呼，然后也加入了话题。这时杰西卡正在问安吉拉为什么不邀请格里姆肖。安吉拉显得很沮丧。他告诉她说有一份工作面试。无可推脱的理由。但……见鬼的工作面试。他只是看上一个漂亮的人类女孩，刚弄清人家的住处——几十英里外的另一个小镇，便赶过去猎艳了。
　　杰西卡一时半会没法让安吉拉恢复，便转向我发问，问我怎么不叫爱德华来。我刚想问她为什么要叫上爱德华，印第安少年中最高大年长的那个忽然开口问道：“你是指爱德华·卡伦吗？”杰西卡不明所以地点头。
　　“他们不会来这里的。”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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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口气引来了我的好奇。素未谋面的人之间不会产生这么明显的嫌弃，哪怕是道听途说了什么也不会到这个地步。他们知道卡伦的真实身份，他们知道血族。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如果是很久之前，我大概会肯定地告诉你，他们是狼人。但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们发起的几次剿灭行动已将狼人杀尽，不可能有幸存的后裔。
　　杰西卡小声和安吉拉耳语，说男孩的语气很令人厌恶。男孩波澜不兴的表情在那时有了短暂的裂痕，我确信他听得到她们的交谈。这种听力不是任何一个人类所持有的。我想只要小小试探一番，确定他们的身份并不难。年长的男孩和他身边的同伴，看起来口风都很紧。我把希望寄于正坐在我旁边的那位——雅各布。
　　我看向雅各布的时候，他正好也看着我，友好而抱歉地冲我笑着。大概是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他问我，“走走吗？”我说好的。然后他领着我进了林子。杰西卡和安吉拉在我和他离开的时候，眼睛里流露着迫切的羡慕。
　　我向他问起了卡伦一家，得到一个有些意外的答案——他们不被允许来保留区。至于原因，他犹豫着有些不愿告诉我，甚至说那个年长的男孩——山姆比他更清楚。我再三向他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才松了口。

　　那是个挺古老的故事，因为他从大洪水时期说起。他们的祖先是幸存者之一的奎鲁特人。但说实话，我很不喜欢那个年代。拜它所赐，我和另十二名同族不得不通过长眠来疗伤。所以我没认真听他故事里的历史部分。
　　从祖辈开始，他们这一支一直自以为是狼的后裔，所以捕杀狼群是属于违反部落法律的行为。但他们和狼又不完全一样，他们结合了狼和人的特质，俗称狼人。于是我问他，在传说中他们的族人是不是非得在月圆之夜变身？他回答说不是，随时都能。
　　显然要不是传说出了问题，就是后代发生了变异。因为狼人是受到月夜诅咒的种族，他们的真身惧怕太阳的火光。根据雅各布的描述，他们应该属于变形人——即继承了祖辈变形的能力。初次变身的形态可以是猫头鹰、蛇、蜥蜴……一切自然生物，不过他们的先祖恰巧变成了狼，以致于把自己和狼人混淆。
　　狼人唯一的敌人是血族。于是自以为狼人的奎鲁特人也把血族当作了天敌。雅各布说，在他曾祖父的年代，他们的领地来了一群不太一样的冷族（在狼人的文化里，不称我们为血族，亦不称吸血鬼）——他们特别的捕猎习惯决定了他们不会威胁到我们的部落以及人类。所以他的曾祖父和他们签订了停战条约，以森林里的一条小溪涧为界，长久相安无事。他口中的冷族正是卡伦一家。
　　他讲完故事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同时凑近看我的脸，大概指望我被他吓得魂飞魄散。但可能是我的脸色太过平静，他显得很失望，一再问我“你不怕吗”，我反问他那是否值得害怕。他也说不上来，只能一个劲地讪笑。

　　我没有闲心管他的尴尬，因为那时我闻到了一阵新鲜的血气。不是流淌在每个人类血管里的那种声音，而是依附于同类身体朦胧又强烈的刺激。是人血。我想，这大概就是卡伦一家心心念念的杀人凶手。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血族，或许该对这样的暴行做出点表示。可很不幸的是，我的正义感在很早以前就离我而去。
　　树叶钻在枝桠的缝隙里，连阳光都染成了绿色。不是一叶障目而是叶叶障目的情况下，即便有血族的视力也无能为力。我听着风声由急变缓，阻力的作用；血味也越来越浓。山姆和另一个少年从我们身边飞奔而过，并让雅各布带我离开。雅各布眼里的困惑很深，我想他的能力应该还没觉醒。我们慢慢走远，但在我已经熟悉的脚步声又激起了飞旋的脚步。大概是卡伦一家吧。风向正好，我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
　　雅各布领着我回到分别的岸边，男孩们正从潮汐池回来。身后的密林里忽起一声狼嚎。只有一声，说明另一个还没变身。想来雅各布说的溪涧离此地不远——声音很近。紧接着是一声重物落地，跟随着各种交涉与争执。
　　逃跑的有三个，爱丽丝看见他们的影像，然后全员出动。爱德华的速度很快，抓住其中一个，另外两个本打算救同伴，但听到太多的脚步声后担心寡不敌众，逃了。他们的容貌爱德华已经记住。卡莱尔和山姆商量，请他把活捉的血族交给他们交代，为了小镇人民的安全。山姆不相信他的说辞，又吵不过卡伦一家，便和少年扛着同伴回来了。按照约定，卡伦们是不能越界的，所以爱德华等人只能干发火。

　　男孩们回来了，带着我们和雅各布一起原路返回。离开的时候，我们和山姆一行擦肩而过，少年变回了人形但精赤着上身，毫不费力地提着甚至比本人高的血族。他很特别，在典型的苍白之下，他的肌肤呈橄榄色。我已经很近没有见过非洲裔的血族了。
　　他的一侧肩膀已经脱臼。很疼。血族的痛感没有人类那么强烈，所以能感受到的痛，一定都是大痛。不过他应该庆幸，这些人至少不是狼人。可尽管如此，落在他们手上也够他受得了。
　　我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喜欢第一印象不错的同类的闲事。我没有兴趣知道他们准备盘问他什么，也没有兴趣考虑他死了他的同伴会有怎样的报复行为——这些问题，总会有更闲的慌的去思考。
　　我落在队伍尾端，右手在体侧画了个半圆，那个血族应时呻吟却苦于发不出声。这是控制身体的一种很基本的法术，他会感觉到一双无形的手正掐着他的咽喉，力道会随着我手指的收紧加大。血族不需要呼吸，所以即便掐断对方的喉咙也不会致他于死地。这就是法术的妙处，当你掐断他喉咙的时候，事实上掐断的不知是喉咙。
　　当我的拇指扣上食指和中指，他的身体也裂成了碎片，在少年的手中。少年惊呼了一声。那种感觉就像看自己用力过猛捏出了枕头里一团又一团的棉花。
　　前面说过，要杀死一个血族，不仅要将之撕毁，还需焚毁。但那只是对于氏族之外的人而言。很长的年代，他们都在蛮荒中摸索，靠自己的能力把自己变得强大、优雅，这和有前辈教导是有差距的。他们不知道我们内部流传的千奇百怪的方法，是很正常。
　　当力量被集中，往往会通过眼睛表现。虽然我自己看不到，但我知道我的眼中此时定有一抹红光乍闪而过。然后飘散在山姆和少年面前的碎片，一下子就会消失。真正的凭空消失。他们惊讶地看向四周，可四周除了人类就只剩下他们，连卡伦一家也已经离开。

　　然后我们也离开了。我不知道他们会对此如何反应，也不想知道。这本是一个连大多数血族本身都想不通的问题，更不用说与血族毫无瓜葛的变形人。
　　留守的人已经开始分发食物，埃里克给我们递了三明治还有一排苏打水仍我们挑。雅克布向所有人介绍了自己，大家也依次向他自我介绍。吃过午饭，黑压压的云层从两侧盖来，把这片天地封得密不透风。担心着下雨，大家也商量着回去。
　　雅各布看见了我的牧马人，很兴奋，滔滔不绝地和我介绍着牧马人的种种优点，以及吉普这家公司。于是我问他要不要试试，看他很喜欢的样子。他有些尴尬地说他还没有驾照。我告诉他等他有了驾照，再让他开。他很开心，反复谢我，又和我讲了些别的、关于汽车的话题。原来他还会组装。
　　迈克按了按喇叭，示意我可以走了。其实我很清楚，他的最后一位乘客才刚坐进车内。显然雅各布也看见了。他朝我扮了个鬼脸，然后目送我上车。我们就此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