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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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真是和平的夜晚啊。”
在化为焦土的街道上发出如此活力满满、违和十足的感叹，恢复精神的法师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的新任御主，卫宫士郎，则异常安静地跟在他身侧。
经历生死之战在先，身处的世界转瞬巨变在后，经历如此种种遭遇的少年却难得地保持了相当的行动力，坚定之心亦未曾动摇。
——尽管在毫无预兆地被地下涌出的藤蔓困住又被吸血之后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就是了。
“最初是因为我的追杀你才能够召唤出Saber，从而免于被烤成焦炭的命运，这次又是老子的缘故，你才能继续前进。对你这外行的小子而言，能与老子相遇真是美好的缘分啊。”对新任御主眼下的精神状态怀有迷之信任，法师并不出言关心，只是自顾自地发表着感慨。
闻言，赤发少年默默露出了苦大仇深的神情。
虽然在面目全非的世界中与这家伙再度结下不解之缘的确很凑巧，但这缘分到底哪里美好了。
“接下来，就一个个地，将那些讨厌的家伙打倒吧。”终于可以专注于同其他英灵拼杀的法师惬意地微微翘起唇角，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向少年，玩笑道，“虽然成了其他所有阵营之敌，但能见证老子将他们挨个干掉的这一过程，你该感到荣幸才对。”
谁会为此感到荣幸啊。这种众矢之的的感觉，简直像变成了讨厌鬼一样。
“总之，等着见识‘炎之牢’的威力吧。”话说至此，法师忽地放缓脚步，向士郎投来揶揄的一瞥，“话说回来，Master你先前也险些被我烧死，只是Saber及时现世凑巧救了你而已。但是，正因为亲身经历过，你才会更深刻地体会到身为从者的我的强大吧？”
这个类型的亲身体会我才不想要。
“哦呀，怎么变得如此沉默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害羞的家伙啊。”
才没那种事。话说回来，这种无营养的对话，难道会持续到战争结束吗？
士郎一边努力跟上法师的步伐一边默默吐槽着。
然而，尽管职介发生变更的光之子仍旧言行槽点满满，士郎的初衷却始终未改。
“那么，就先完成契约，之后去教会那边好了。”
“欸欸，幸好我有过更换御主的经历——虽然不是什么有趣的经历就是了。你虽然是个菜鸟，但捧读总不会弄错的吧。”
真是一点没有从者自觉的家伙——已不知是第几次吐槽法师，士郎郑重转向对方。
“汝之身为我所用，我之命运为汝之剑。以圣杯之名，遵从我之意愿——”
“我发誓。汝之供物皆为我之血肉。我的Master，卫宫士郎。”
手背上一阵刺痛。
血色的纹路再度浮现，散出光芒。
“那么，去教会吗？Caster？”
“别无他法了吧，毕竟总要和你这小子走下去嘛。”
彼此并不熟稔却迅速建立奇妙默契的主从二人在破败的街道上渐渐走远。
***
破晓时分，少年与英灵终于寻到面目全非的冬木教会。
褪去黑红的天空依旧湛蓝，此刻则被霞光所晕染。
令人怀念的，天际一片明朗的赤红，几乎令士郎有种仍旧置身现实、转瞬便要与即将消匿在晨曦中的英灵道别的错觉。
只是，无论是空气中凝滞不散的浓重血腥，抑或在愈发明亮的天光之下无所遁形的破败情景，都与少年所熟知的世界大相径庭。
甚至，昔日肃穆却每每都莫名令人深感不自在的教会，也全然不复先前的光景。
烈火灼烧的痕迹将外墙涂抹得一片漆黑，平静下去的泥流将血腥之气融入这片土地。
即便是所谓的灵脉之一、最可靠的庇护所，竟然也变得如此破落。
“怎么了吗？Master？”终于想起来查看御主状况的法师留意到少年沉重的神色。
“我只是在想……该如何救下大家。 ”
尽管自身周遭发生突变的缘由令人一头雾水，但这并非自己所熟知的世界——这一点已是毋庸置疑。
只是。
看着自身曾经历过的浩劫再度降临世间，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将虽不完美却仍旧充满生机、不断前进的，名为“人类”的生物全部杀光——这种事，怎么可以允许。
哪怕只来得及救下一人也好——这便是卫宫士郎最低限度的祈愿。
“做梦吧。”法师完全没有体谅御主沉痛心情的打算，“在确定黑泥与火焰降临的范围之前，能确定的幸存者就只有你和那些被黑泥污染的家伙的现任御主而已。比起这个，还是先进教会吧？作为存活的御主，你可是敌人的靶子啊。”
像是为了证明这话语一般，法师声音刚落，汹汹杀气便席卷了主从二人所处的空间。
无需细想便知是由谁投影而来的剑雨，自空中投下。
另一侧，以此为掩护的枪兵自虚空中跃出，在现出身形的一刻便蓄力攻击。能够将不死属性无效化的，危险的白刃，向二人挥斩而来。
将所有的突发攻击一并挡下——就算是对迄今为止战斗都相当强势的Caster而言也太困难了。
但是，无论是Caster还是卫宫士郎，都不可以在这里结束！
那就……用自己所知的，唯一的，也是最强的防御！
身体先于思想而行动。伴着身体内部寸寸碎裂的疼痛，魔力自少年体内汹涌而出。
紧接着，七片羽毛构筑而成的，巨大的盾，将落下的剑雨同枪兵挥来的一斩一并挡下。
“咦……？”一击未成，女性英灵如此惊呼着跃开。或许是在少年身上出发现了某位英灵既视感的缘故，深感困惑的女人并未再度发起攻击，而是戒备地瞪视着主从二人。
“Master，你这家伙……”法师亦微微动容，却欲言又止。
“知道你心有疑惑，但具体之后再说吧。先解决敌人，Caster。”心境没有丝毫动摇的少年低声发出坚定的指令。
“不，我想说的是，你那防御也太不够看了吧。因为这家伙宝具普通所以尚能抵抗，但如果是我任Lancer这一职介的话，你那盾牌恐怕根本挡不下我的枪喔。”
“这种时候就不要吐槽了。”少年的话尾融入一点咬牙切齿的痕迹。
“啊啊，明白。总之这种杂鱼直接杀掉就好了吧。”说着足以激怒女人的话语，法师飞快地向士郎投来微笑，下一秒则纵身跃起，发起反击。
连击以肉眼仅能捕捉到残影的速度而至，力道足以掀起风暴。来自枪兵的，毫无保留的进攻，似乎要将成为变数的主从二人一并斩成两截。
尽管如此，或许是拥有对Caster而言太过高涨的近战热情的缘故，看似轻松地挥舞着法杖却将敌人攻击悉数挡下的光之子很快便占了上风。
虽然曾是敌人，但这家伙，的确是相当可靠的伙伴。
努力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战局中捕捉法师轻而易举化解攻击的身影，士郎不禁露出安心的微笑。
然而……
目视两位英灵战斗的身影跃动着消失在山林之中，少年笑容转为无奈，叹了口气。
虽说终于能够无拘无束作战的兴奋之情可以理解，但就这样抛下御主真的好吗？
“不过，应该没问题吧。虽说能否与Saber一战尚无定论，但库·丘林那家伙果然还是很强。”
迅速进入状态且深深新任着从者的少年打算进入教会等待。
只是，脚下悄然流动起来的黑泥，正宣告着新一轮变故的发生。
黏稠的黑色不知何时已蔓延到少年脚边，高大的白发男人悄然无息地现出身形。
已然长舒一口气的少年在察觉到异样之时迅速回身，继而再度将心提起。
毫不掩饰对自己恶感的，被污染了的弓兵，已是近在眼前。
风声蓦地猛烈，旋即戛然而止。
在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中，同源的二人近距离凝视着彼此。
终于，面对历经恶战疲惫不堪却还是竭尽全力瞪视自己的少年，弓兵微微转开视线，发出短促的冷笑：“呵。”
凝滞的局面被触发，士郎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开口：“你这家伙……”他本想在口舌上占取上风，疲惫的头脑却想不出更为尖刻的话语，“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何用意？”
“啊啊，不必在意。既然错过了除掉你的最好时机，我便不会此刻下手。反正那只狗一定会赶来解救你的吧。你就当我是来散步的好了，小鬼。”
“来找我聊天的话，我可没什么好和你聊的噢。” 并未因弓兵那冰冷又随意的态度而迷惑，少年没有松懈哪怕一丝一毫。
“啧，真是爱逞强的小鬼。明明已经精疲力竭却还是向我挑衅，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被看穿了——士郎感到无力。
的确，无论体力还是魔力都已消耗到了极限。当真动手的话，自己没可能从对方面前全身而退。
但是，面对这家伙的时候，不知为何，情绪会变得难以自制。
仿佛心灵已经干涸的，被污染到面目全非的英灵，每每都令自己莫名火大，却又无能为力。
除了狠揍这家伙一顿之外便没办法唤醒对方了吗？然而，即便对方因狂化而削弱了能力，自己也并没有击倒对方的把握。
一时之间无法可想，士郎只有再度望向咫尺之遥的英灵。
在黑泥中身心崩毁又灵魂重塑的这家伙……根本就从本质上被破坏得乱七八糟了。
不过，早在圣杯战争之前，“破坏”就已经在这家伙身上发生了。
以血肉塑造刀剑，以伤害自身□□的代价战斗下去。
为了守护人类，将自身的全部甚至死后的无尽时光一并出卖。
如此前行至今，直至连为人的资格都失去。
最终，在倾泻而下的黑焰中，一切归零。
否定自身全部过往的这家伙，自己无法承认。
只是，比起受到冲击的自己，尚存理性却被圣杯的恶意击溃、而后被黑泥重塑的对方，说到底才是真正受到致命一击的“Emiya”吧。
针对对方的愤怒与坚决的否定消退下去，士郎略一抬眼，视线恰好与英灵同样端详着自己的目光交汇。
不知不觉间，困惑被轻叹着道出了口： “既然已经没有执念，为何……还要逗留此间。现在的你，没可能对圣杯怀有期待吧。”
闻言，弓兵脸上那一丝细微的冷笑消失了。
“没错。圣杯这种东西我才不关心。我是……为了自初始之时便想要拯救之人。”
“？！”未曾想到被污染的弓兵尚能吐出如此字眼，士郎瞪圆了眼。
“啊啊，还是人类的时候我就想过，一定要拯救那家伙。只是，在灵魂被出卖殆尽、理想也消磨大半的现在，我所剩下的，便只有擅长杀人这一项事实了。”
“所以，你才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阻挡着我吗？”
“没错。若是你放弃破坏圣杯的打算，那放任你活下去也无妨。现在的我，也唯有守护那家伙的执念了吧。”
也就是被黑泥污染的，Saber对于圣杯的执念吗——自认为找到缘由的少年心中一阵发苦。
少年不慎流露出的苦涩之情并未令英灵有丝毫动容：“如果只是因为我的‘改变’而露出如此愚蠢的表情，那大可不必了，小鬼。”
“我才没有因为你而……”
“啊啊，当然。就算看到了自身可能拥有的，最糟糕的结局，你也不会心生动摇……不。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你无法承认的我，你才更坚定了要走下去的决心。”
“你这家伙……”
……说得一点没错。
无论是谁都不会受伤的美好愿景——这样的初衷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
正如自己无论如何不愿向“未来的自己”示弱一样。
“不过，虽说你变成这副我完全认不出的德性，却还有一点没有改变。”
对少年卖关子般的话语感兴趣似的，面目冰冷的英灵挑了挑眉。
“你还是讨厌着我，对吧？”带着微妙的，赌气般的情绪，少年将语气近乎肯定的问话吐出口来。
被少年的话切切实实地取悦到，英灵发出愉快的轻笑。
“这倒是没错。这个单纯的，愚蠢的，尚未腐烂的‘自己’，我的确无法容忍。但反过来说，你也无法容忍我以此种姿态存在吧，卫宫士郎。”
出乎意料的话语令士郎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也变得太奇怪了吧。”
是那泥的缘故吗？总觉得这家伙连性格都崩坏了，坦诚了……很多。
下一刻，少年在猝不及防间被猛然踏前一步的英灵掐住了下巴。
“哼，最古怪的难道不是你这小鬼吗？分明是一副要将我除之而后快的架势，现在又是这副德性，你……”
嫌恶的语气不知不觉间淡化下去，弓兵眸色沉沉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尚存稚气的脸庞。
“摆出一副想要哭泣的表情，是要做什么呢。”
想要哭泣的表情……？
被对方的话语引导着，士郎缓缓扬起视线，在对方眼中寻找自己脸孔的映像。
——看到了。
在血色纹路中央、钢灰之海深处的，的确是自己伤感的表情。
果然是……不想再与这家伙刀剑相向了吗？
回神之时，士郎惊愕地发现，身周的世界已被烈焰充斥。
印刻在记忆中的，怒涛般涌动的赤红，令士郎头脑再度混乱了一瞬。
只是，那并非是来自属于对方的固有结界，而是光之子为保护御主而引燃的咒文。
“果然是及时赶回来保护主人了啊。也罢，原本这次就并非是为了杀掉你而来。总之，在行动之前给我好好想想吧。”
留下这样的话语，弓兵在被火焰攫住的前一刻匿去身形，留下心跳莫名变得紊乱的少年与战意未退的法师。
“这家伙到底是来干嘛的啊，找你聊天嘛。”不满地低语着，法师在无意间瞥到御主神情的一刻微微正色，“Master，你没问题吗？总觉得我打断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错觉吧。”士郎用力摇了摇头，将精力集中于同法师的谈话上，“话说回来，那个女人被你杀死了？”
“嗯嗯，虽然阵仗很大，但很轻松就干掉了。”法师微微一顿，突发感慨，“ Lancer这家伙，运气真是不怎么样啊。”
“这个，或许是宇宙法则也说不定。”
一副玩世不恭做派的光之子忽然异常认真地看向御主。
“怎么了吗？Caster？”
“没，只是觉得，你似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大概，又是错觉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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