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只想退休养老（女尊）》天晚寒

143、敲山震虎

　　蒋应酒不知自己是怎么上岸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到了威海卫。

　　她只记得自己跟着上了战船，出海追击那股倭寇，但倭寇狡猾，又恰逢海上刮起了飓风。

　　威海卫剿杀了一部分倭寇后无功而返，倭寇的主舰顺利逃逸。

　　回到岸上，蒋应酒就生了一场大病，比她在倭寇船上还要严重许多，以至于言庭再见到她时，一时竟不敢相信眼前这病榻之上，形销骨立的人，会是那个意气风发、风华无双的好友。

　　言庭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觉得唏嘘，为了换取蒋应酒的一点生机，青莲选择了留在敌船上独自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

　　此刻面对蒋应酒，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

　　“殿下，我们能把青莲救回来的是么？”蒋应酒抓住言庭的衣袖，眼底带着期盼恳切的微光。

　　言庭重重的回握她因病通折磨而枯瘦的手，“当然，你还要和我一起去接他回来。”

　　有了言庭这句话，蒋应酒的精气神一下就好了许多，“殿下一来，我感觉病都去了一半了，明日我便同殿下一起升帐点兵，咳咳咳……”

　　“你别急，这次对付倭寇，威海卫的兵不堪用。我已去信让董璇快些行军，但也要两日后才到，整军休整还需一日，要与倭寇决战，最快也要三日后。”

　　言庭扶着蒋应酒让她躺回去休息，“所以你且耐心等候三日，三日后，我们一同痛击倭寇，让她们血债血偿！为青莲，也为沿海受苦的百姓，报仇雪恨！”

　　“好，好！以血换血，以牙还牙！”

　　拜别蒋应酒后，言庭也没有闲着，她虽没准备让威海卫的做主力，却也打定主意要这群兵跟着训训。

　　还有其他几卫兵勇，她都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竟然会任倭寇横行掳掠。

　　到威海卫的时候，因为没有事先通知主将，到了营寨门口，言庭就被守卫拦了下来。

　　她站在营外，向内观望，便能看到不远处兵勇训练的身影，虽没什么出彩，倒也没有怠惰。

　　随行的李信上前亮出令牌：“快去回报你们主将，当今荣安王持陛下御令，奉命巡视威海卫，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小兵见来人气势不凡，不敢耽误，立刻前去禀报。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兵甲的女人大步而来，她身型健硕，生的一双剑眉虎目，鼻直口阔，倒是很有英武之气。

　　来将先是谨慎的查看了一番令牌和陛下的御令，这才轰然下拜，“末将见过荣安王，末将来迟，还请恕罪。”

　　言庭点点头，让她起身带着自己在营中走走看看，等到看完一圈，她心中已经有数了。

　　威海卫的统领名叫蔚红，她是军中少见的从底层提拔上来的将领，带兵作战也勇武敢当，在东南沿海这一片算是有些名号的。

　　若不是得罪了一些人，以她的能力说不定她还能再往上升一升，也不至于在威海卫一待就是十年。

　　如今言庭的到来，给了蔚红一些希望，因此当言庭说出此次对倭寇用兵，威海卫只是跟在后面扫扫尾的时候，蔚红就有些不乐意。

　　她这份不满，言庭看在眼中，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很快离开，又接连去了其他几个卫所，在这些卫所的所见所闻，让她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她知道这边的卫所不会多好，却没想到，这么的烂！

　　对比起来，蔚红的治下，简直可以说是军中模范，也怪不得蔚红知道自己不用她后，会心生不满。

　　实在是江南这块的卫所，除了威海卫，恐怕是无兵可用了。

　　这些卫所懈怠到什么程度呢？懈怠到言庭根本不用人通传，就可以散步一样走进去，无一人阻拦。

　　卫所的官兵日上三竿还在呼呼大睡，要不就是在聚众斗鸡赌博，她要见卫所的统领，却得知统领根本不在。

　　一天看下来，言庭是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

　　等她刚回自己下榻的别院，一口泻火的茶还没喝嘴里，李信就进来禀报，几个白天没有见到卫所统领联袂前来拜见。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几人来干嘛的，本打算直接拒之门外，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言庭又改变了主意。

　　“让她们进来，沏好茶，我亲自招待她们。”

　　李信猜不透言庭的用意，也只管照章办事，照着规矩把人带了进来。

　　几人一进来，自然是忙不迭的请罪，有自打嘴巴的，有痛哭流涕的，唱念做打比台上的戏子还要精通。

　　等她们表演一通，言庭面露痛心之色，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你们都是拿朝廷俸禄的军中将领，一卫之长，我领陛下御令前来江南主事，本来是要倚重诸位，却没想到诸位治下却令人失望至极。如今倭寇之患迫在眉睫，本王手中却无人可用，又该如何向陛下，向天下百姓交待呢？”

　　这话初听是训斥几人无能，细听却无治罪之意，颇给了些余地在里面。

　　立马就有心思活泛的谄媚道：“殿下宽心，倭寇小患尔，待末将们回去严加操练几日，必能胜之。”

　　言庭听了，故作完全不懂军事的样子，面露喜色：“果真如此？若真是如此简单，为何之前一直任倭寇放肆？”

　　那人抹了把汗，谄笑道：“这不是先前没有殿下这般英明神武之人坐镇，各卫所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这才总被那些倭寇鼠辈趁虚而入。如今殿下亲自坐镇指挥，自然是胜利在望。”

　　“哈哈哈，你这憨才倒会说几句俏皮话。快滚吧，好好回去整顿手下，过两日本殿就要看到成果。”

　　几人又忙不迭的请安告退，只是来时的担惊受怕去时已是消散了七八分。

　　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言庭已经是不耐烦到了极致，一股无名火发不出来，气的把桌上的茶盏一把摔了出去。

　　李信看她气咻咻的满屋踱步，心里也跟着恨那些畜生不干人事，白吃空饷，“几个小小的统领，殿下何不当场处置？如今倒是气坏了自己，倒是便宜了那些人，恐怕不会为殿下尽心尽力做事的。”

　　“不怕她们不用心，就怕她们太用心。使人盯着她们，看她们能做些什么。”

　　一些虫豸，自然是死不足惜，但死的也该有些作用才是。

　　接下来的三天，都风平浪静，江南的一切事物都照旧运转。

　　除蔚红外，其他卫所的统领都多多少少有些动作。

　　言庭默默的看着这些人使劲蹦哒着去寻自己的靠山，几大家族后门的门槛都被踩薄了几分。

　　第四日，言庭披挂严整，于卯时在城外大校场升帐点兵。

　　伴随着一声“擂鼓”的传令，早已立好的几十面牛皮大鼓一起隆隆作响，发出滚滚闷雷之声。

　　不同于平常，这是一次大校兵，平日里三通鼓，今日里七通鼓，每次擂鼓之间间隔一刻钟。

　　蔚红到时，只见四周兵甲林立，胜旗招展，漆黑的武器在火光中反射凛凛寒芒，杀气四溢。

　　然而如此多的士兵，沉默笔直的站在黎明之前的黑夜中，却又没一点嘈杂之声传出，蔚红的后背一阵发毛。

　　她应卯之后，就立在一旁，整个场地中一片整肃。

　　今天来她本想当面请命，让言庭给威海卫一个前锋的位置，此时也只能默默闭嘴，一言不发。

　　陆续又有几个卫所的人到达，虽然算是按时到了，却兵甲不齐，旌旗凌乱。

　　言庭什么也没表示，依然让她们列队在旁。

　　七通鼓毕，依然有数个卫所不见人影。

　　直到天光渐亮，远处才见一群模糊散乱的人影，呼哧带喘的奔过来。

　　到了之后一个个歪七倒八，活像是夜里被狐男爬床吸光了精气，没有个人样。

　　“末将们……参……参见荣安王殿下，末将来迟，请殿下赎罪。”

　　言庭听闻此话，冲她们笑了一笑，那几人心中一定，脸上也浮现喜色。

　　“来呀，拖下去斩了吧。”

　　“啊？”

　　“殿下何意？饶命啊殿下……”

　　“前两日殿下见我等不是还说……”

　　言庭厌烦的摆了摆手:“聒噪的很。”

　　上前拖人的兵娘子闻言立马捂住她们的嘴巴，麻溜的把人带了下去。

　　然后就是刀斧手利落的手起刀落，几个人头，骨碌碌滚地，大片的鲜血喷溅而出。

　　还在嘈杂的众卫所兵将立刻噤若寒蝉，连喘气都放轻了声音。

　　这个场面和她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而且是大不一样。

　　昨日长官还在和她们吹嘘上面来的大人物如何看重她们，今日她们的人头就毫无预兆的被砍了。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在众人间蔓延，而这一切不过才是刚刚开始。

　　言庭转头向侍立一旁的李信示意:“开始吧。”

　　李信上前一步，展开一张黄卷。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六：所用兵器，□□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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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伴随着每一句的“斩之”话音的落下，就有人被揪出来，压下去斩首。

　　鲜血将校场中间一块地面染的乌黑，血腥气令人作呕，许多人已经开始两股战战，裤子都被黄水浸湿。

　　在她们眼里，这哪里是校场点兵，分明是阎王殿点名。

　　而那个活阎王此刻正高居台上，一脸恹恹之色，带着些许猫哭耗子的假慈悲。

　　言庭扫视下方一众垂头缩首的兵士，知道此时肯定有无数人骂她恨她恐惧她。

　　这些恐惧最终会化作权威，成为她手中的盾与矛，震慑一切宵小之徒。

　　江南，从此刻起，才真正成为一个，她可以肆意落子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