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只想退休养老（女尊）》天晚寒

144、顾老夫人

　　在这种场景中，别说是普通兵士，就连蔚红也是满头大汗。

　　但这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队伍却没有一人露出惧色，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

　　她不知道的是，比起今日所宣的军规军纪，这支由浙东矿工和农民组成的部队，有着更加严苛的纪律。

　　细数负责过这支军队的人，虞歌出自有“铁军”之称的虞家军，一向以治军严明闻世。

　　褚思明也深知军纪不严的后果，在深入东南作战的过程中，一直是令行禁止，恩威并用。

　　而这支军队要发挥最大实力又格外依靠同伴的配合，因此军中又实行了严格的连坐法，使她们在日常的训练与作战中，互相依靠，互为一体。

　　因此，她们还有着比寻常士兵更为深厚的战友情，一旦有人战死，其他人必然会义不容辞的帮她赡养父母，抚育子女。

　　言庭虽未参与太多军队的训练，却为这支部队提供了充足的军费与后勤，她们的纪律比其他卫所兵严苛十倍，然她们的薪资也比之要高上十倍不止。

　　若是有人战死，抚恤金会按照此人继续服役十年发放，战死烈士的家属还会有优先受教育和入仕的权利。

　　正是因为没有后顾之忧，才能真正做到将士不惜用命。

　　但也并不是所有兵士都适合这样的训练方法，比如这些烂到根子上的卫所兵，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今日言庭镇住了她们，可要让她们去打倭寇，那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打从一开始，也就没有打算用她们。

　　军规宣完之后，行刑台上已是一片血迹斑斑。

　　就在一片整肃的气氛中，言庭站起身宣读来一份天子谕令，敕封董璇为武德将军，敕封郑荣为武节将军，麾下将士皆升一级，整部改编为镇海军，镇倭寇，平江海，横扫宵小之敌，重铸东南之屏障。

　　新鲜出炉的“镇海军”个个神采奕奕，每个人目光中都燃烧着炽烈的战意，恨不得现在就去跟倭寇正面干上一架。

　　“镇海军，多么威武的名字，今天注定是你们将名留青史的一天，从今往后，注定要有无数的后人传颂你们的威名！”言庭丝毫不介意再给她们的战意再加一把火，“传令开拔！”

　　鼓声重新隆隆作响，号角声嘹亮悠远，镇海军即将迎来在东南沿海的第一次作战。

　　在镇海军热火朝天的开拔后，身后的宁州城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场秘密的会面在宁州城上演，与会的诸位都是城中数的上的头面人物。

　　只是以往会面，大家必然是言笑晏晏，觥筹交错间衣香鬓影，珍馐琳琅。

　　今日却一反常态，谁也没有心思喝酒作乐，一开口就是噼里啪啦一顿怒骂。

　　骂的谁，骂的自然是那个杀千刀的荣安王。

　　“好好的京城她不待着，非要来我们这里搅风搅雨做什么？我那侄女不过是点卯时候晚到一会儿，就让她命人拿去砍了脑袋！这还有天理么？她还是人么？简直就是活阎王啊！”

　　“唉，你那侄女好歹是点卯不应，我那远房的堂妹，只是之前在营里赌了点钱，就丢了小命。如今我大伯娘寻死觅活，一家老小可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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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人太甚，我等对她可是恭恭敬敬，俯首帖耳，她行事却如此霸道，这如何能忍？”

　　“是啊是啊，这宁州可不能让她说了算！”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上首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拍桌声。

　　大厅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收起了自己的怒火，恭敬中带着畏惧的看向正中央的主位。

　　那里坐着一位头发银白，身材微微发福，保养良好的老夫人。

　　她一张圆盘脸，微微闭着眼睛，双手拄着龙头杖，有着一副颇为面善的长相。

　　一枚鸽蛋大的璎珞红宝石正缀在额间发带之上，更为她平添几分庄重贵气。

　　“都住口，”老夫人抬起眼皮，丝毫不见浑浊的目光，渐次扫过众人。“今日之祸，皆因你们往日里对下面的子侄太过放纵，不为其他。”

　　众人闻言低下头去，她们或许敢骂远在城外的荣安王，却是绝不敢在这老夫人跟前有一点忤逆的。

　　不仅是因为她是江南八大家族中最为强盛的顾氏的大家长，更重要的是她手中捏着在座绝大多数人的命脉。

　　不夸张的说，便是那燕京来的活阎王，要想整治她们，也要费些功夫，这位顾老夫人却只需动动指头，便能让她们一大家子万劫不复。

　　“我便把话放在这儿，无论那位怎么做，做了什么，我们都还要客客气气的，她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顾老夫人端起茶杯品茗，这是最掐尖的雨前龙井，采茶人须得是二八年华的貌美处子，将这第一批最为鲜嫩清甜的茶叶采下，优先供给顾家，第二批才会作为贡品送至皇宫。

　　“那我那侄女便白死了么？”终是有人沉不住气，不由小声抱怨了一句。”

　　顾老夫人冷眼看去，轻轻一哼，手中的茶盖与玉骨瓷杯发出一声脆响。

　　“此事顾钱几家自有定论，你们只需记得，莫要惹事，否则老妇定不轻饶尔等。”

　　她显然不欲多说，身旁的管家便适时的上前送客，众人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去，回去还得约束家中子侄，最近要夹着尾巴做人。

　　待得众人离去，顾老夫人回到内室，这里却还坐着几人，不需多言，自然是钱、陆、沈三家的话事人。

　　“之琳（秋和），拜见老夫人。”钱之琳和沈秋和率先起身拜见，对顾老夫人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

　　顾老夫人也露出慈爱的笑容，抓住二人的手便是好一阵打量。

　　“也有好一阵子不见了，你们的父亲最近可都好么？”

　　钱之琳和沈秋和对视一眼，她们两人的父亲是顾老夫人最疼爱的两个儿子，一个嫁入了钱家，一个嫁入了沈家。

　　不止如此，其他各房也都互有嫁娶，三家之间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很是复杂。

　　“父亲一切安好，只是挂念祖母。”钱之琳笑着道，沈秋和也应和着点头，三人间气氛其乐融融。

　　只有一旁的陆琛有些尴尬，陆家近些年有些走下坡路了，因此似有似无的总被其他三家排除在联姻选择之外。

　　但陆家自恃底蕴深厚，又不愿意和其余胡、金、梅、汪四家联姻，因此只有不大受宠或者旁支的公子才会选择嫁到陆家。

　　顾老夫人也注意到了陆琛有些挂不住的脸色，转而对她笑道：“只顾着两个小辈，倒是疏忽了陆家主了，陆家主可不要见怪啊。听说陆家主又喜得一女，老妇在这里还要恭喜陆家主呢。”

　　陆琛闻言也略露喜色，她别的或许比不上其他三家，唯独子嗣上十分繁茂，这一点让她也颇为得意。

　　陆琛和顾老夫人客气一番后，还是主动问起了顾老夫人如今的态度。

　　顾老夫人稍微透露了些口风，“如今不便有太大的动作，还是以稳妥为上，陆家主回去后也要约束族人才是。”

　　陆琛自无不可，表示愿意听老夫人的指示行事。

　　钱、沈两个外孙女还要与老夫人叙话，陆琛一个外人不便久留，便识相的告辞离去。

　　等她走了，钱之琳才拉着顾老夫人的胳膊追问道:“外祖母，我们就真要对上面来的那位俯首帖耳么？您不知道，我父亲贴身伺候的老伴伴，他家的二娘，前两年在父亲跟前求了个脸面，去当了个百户。本是活蹦乱跳的去，如今送了个死的回来，不仅把那老伴伴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当场去了，惹的父亲也不开心，发了好大的脾气。”

　　顾老夫人浑不在意，“左右不过一个老奴婢，你父亲便是太心软了。这等奴婢，只是用着顺手而已，银钱上给的丰厚些也就是了，不要养大了她们的心思，反而给主家招祸。”

　　钱之琳也是这么想，见老夫人不欲多管，便也不再多说。若不是父亲在她面前念叨，她也是不愿为一个奴婢多事的。

　　沈秋和见钱之琳歪在顾老夫人身边一副小女儿态，就忍不住鄙夷，跟她那爹一样，惯会撒娇卖乖。

　　其实这鄙夷中又多少带着些说不出的羡慕，毕竟钱之琳父亲未出阁前便最得老夫人宠爱，而他的父亲一向木讷，不喜多言，老夫人自然也就少几分关注。

　　连带着，这两个外孙，虽都是手心手背肉，也分了亲疏薄厚了。

　　沈秋和不会撒娇卖乖，却也有她自己的优势，她拿出一封信交给顾老夫人。

　　“外祖母，这是母亲寄回来的信，特意嘱咐我交给您，想来是有要事。”她略微翘起嘴角，在隐蔽的角度递给钱之琳一个得意的眼神，气的钱之琳恨恨的回瞪她一眼。

　　“哦？是文妍来信了，快拿来让外祖母瞧瞧。”

　　顾老夫人喜笑颜开，沈文妍可算是这一辈之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了。

　　沈文妍一心走科考，年轻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次次科考都不中，直到三十多岁才科举中第，如今已是正三品按察使，这几年顾家也要多仰仗她在燕京中打点。

　　在顾钱沈这些大家族中，要出几个正经走科考路子的，可是极不容易的，大多不过是捐个官做罢了。

　　比如钱之琳的母亲，便捐了个从五品的员外，没有实权，跟沈文妍这种实打实的三品按察使是完全比不了的。

　　顾老夫人抽出信纸细读，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末了她长舒一口气。

　　“还是文妍想的周到啊，如此甚好，甚好啊！”

　　沈秋和二人听的好奇，这信是加急送到，有火漆密封的，沈秋和也不曾打开看过。

　　顾老夫人却没有多说一字的意思，直接将信纸扔到了香炉里，不多时，那信纸便燎起火苗，烧成了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