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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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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上一回她以为对辛圣起不过是一名闲散侯爷,料不到他野心如此之大,手段如此之狠毒。
轻敌,果然是失败的主要原因。
然,上辈子她以他为“夫”,而非“敌”。
这一回,辛圣起的地位重新定义,是“敌”。
对付敌人,她周年也从不手软。时间紧逼,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悲春伤秋,假装自己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家。
她肩膀上有周氏家族的存亡,她要保护周家。
再过几日,辛圣起一行会到周府提亲。
届时。戏,会重新开锣。
当初嫁入侯府,她虽然没有反对,但也不是她主导的。父亲本不想与官家结亲,又见辛圣起无实权,只是一名下放的侯爷,故认为是佳婿。
她,过于认命了。
依从爹亲的安排嫁给了一名魔鬼。
想要赢你的敌人,你必需了解他。而辛圣起,于她此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当年自负的她不屑于了解他。
这回是时候慢慢揭开他那层虚伪的面纱。
她修书一封,命人送往凤栖楼。
这日清晨,周年领着丫环绿映,坐着软轿到五里外的白云寺上香礼佛。
白云寺建于半山之中,清静无为,香客不多。
下了轿,打发轿夫在外歇息。
周年让丫环在殿外的宝鼎化衣烧香,自己则转身跨入正殿内,撩起裙摆跪在蒲团之上,她双手合十,双目轻闭。
求人,不如求己。
她向来对神佛心存敬意,却从无所求。要知道世人贪婪,求得之一,便想求得之二,得之二,再求之三……如此不断重复,这欲望哪有断的一天,而神与佛又岂会喜欢和帮助贪得无厌的世人。
倒不如求己吧!
周年刚跪下,身旁也有一名女子恭敬地跪下,嘴巴轻喃不知在念着什么。念毕,她轻声问:“大姑娘这么急寻我有何要事?”
周年跪姿不变,说:“最近总有官家人上门提亲。我恐怕有个不当,怕开罪了不该开罪的人。还望翠颜替我收集一下消息。”
翠颜是凤栖楼卖艺不卖身的乐师。
她善琴。一手琴艺演奏得出神入化,让人听之余音浇梁三日。在这烟花之地,她凭着一手琴艺养活自己,不需倚门卖笑。
三年前,周年在上香路上救下被不良子弟欺负的翠颜。
见她脸容俊雅,知书识墨,本也是闺阁千金,无奈沧落风尘。得知其再一年及笄便要开/苞坠落风尘。周年一时心软,提议教她学琴,有一技防身之能。
翠颜自身有基础,加上周年悉心指导,自己又勤学苦练。半载之后,一曲名震杨柳岸,被乐坊凤栖楼聘为专属的琴师。
凤栖楼与一般的青楼妓院有所不同。
它提供最幽雅舒心的环境,亦提供最美妙的音乐,让你放松心情。未必是来寻欢,但可作乐,这样独特的场所于五年前开设之时便受富人们追捧,许多达官贵人商贾都以在凤栖楼喝酒,谈生意为荣。
翠颜每日面对来自各地的大官富商,无疑是最有利收集消息的身份。
翠颜微顿了顿,她自是聪明的姑娘,深知周大姑娘肯定别有用意才让她打探消息,只是她能有今日的自在,本是周年施的恩。
这恩,迟早是要报的。
她放轻声音,用只有她俩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不知姑娘需要哪方面的消息?”
周年轻启朱唇答:“皇位。”
吓?!
翠颜大眼瞪直,不可置信地扭头扫了眼一脸淡定的周年。
这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泄及朋国的最高机密及最尊贵的那一群人。
朋国当今昭帝年事已高,整日病病恙恙的躺在龙床上,已无力打理朝政,暂时由太子厚代理。但底下三皇子景王,六皇子恒王及七皇子佑王这几名手握兵权的王子,传闻都有野心取而代之。
若这场宫廷乱斗一但引起无声的硝烟,将会是一场惊天动地,惊心动魄的夺/权暗战。短时间还好,要是拖长了很容易引起战事。
于朋国的平民百姓不是福,于经商人更加不利。
难道周大姑娘这么做,是为了周家的家业吗?
翠颜镇定下来,劝道:“大姑娘这可是一趟浑水,恐沾你的身。”
若是可以翠颜不愿意周年参与到皇权之争中来。
这里的头惊涛骇浪若非真龙谁能逃得过被淹灭的命运,而她们也不过是这片海域的小鱼小虾,一个浪头扑来便了无痕迹了。
而且这可不是一条人命可解决的事情,一个不小心是灭族的大事。
周年不急着回答,她起身,再深深地拜了拜塑金身一脸慈祥的菩萨。
她旋身,走到门前,抬首望眼前刺目的阳光,纤指一挥,指着门外,淡淡地说:“你瞧这天上的太阳,即便你躲在屋檐之下,它的光亮仍能照耀。任你往哪儿躲呀!倒不如先找一把合适的伞,遮阳才是要紧的事。”
翠颜懂她话中的含意。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下了决定,忙起身来到门边,说:“翠颜决不负大姑娘的嘱托。若有消息,自当送去紫竹琴馆。”
紫竹琴馆是周家产业,是周老爷讨儿女欢喜开设的一所喝茶听琴的小馆,由周氏远亲打理,周年偶尔也去琴馆闲散,指点一下琴师的琴艺。
“麻烦你了。要小心。”
周年搁下这一句,提步出了殿门。
看着她坚定的背影,翠颜也跨步,步出了大殿。只是她的步子要比来时要沉重得多了。她明白这一步跨出去了,就无法回头。
而此时在殿后,忽然闪出一道青绿的身影缓缓步出大殿。他一手环胸,一手托腮。那圆眼目送着周年那道娇小的白影。
他默默地描绘着:朋国第一琴师,沅洲城首富周氏长女……还有什么呢?如此聪慧美丽的女子,教人……教人心痒难耐哪!
周家大姑娘,幸会了!
他那张娃娃脸荡起迷人的笑意,随后也走进阳光之中。
周家姑娘说得不错,在同一个太阳之下,哪有不被照耀的道理呢!聪明之人懂得先备好一把遮阳的伞,以安心立命。
只是你我会不会撑起同一把伞?
他问,却连自己也无法回答。
这一趟浑水,趟过去了就能平顺安稳,趟不过去就是土包掩埋的白骨一副。这代价过于高昂,一般不会轻易出手。
白云寺的寺前有一棵百年相思树,传闻是一棵姻缘树,许多未婚女子都不顾山高路远,前来跪拜,写下心愿的彩带丢向树干挂住,只求有一段美满的姻缘。
周年与丫环一同来到相思树下,大树撑开了如伞般大浓密的绿叶,在炎炎夏日倒挡去不少署热。
凉风阵阵,树下好乘凉。
作戏得作全。
她以求姻缘之名而来,若不丢一回彩带,恐怕会招来怀疑之心。
她在寺内领了一条黄绢,绑上小石头,也不许下愿望,只随意往树上一丢……忽地树旁扬起一阵狂风,她的彩带随风飘飘扬扬,终落树根之下,卷作一团。
绿映见此,想跨过栏杆取回,让周年再丢一回。
偏周年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一团黄绢,摆手作罢。“没事。这回丢不中,下回再来,不然就灵现了。”
绿映不敢逆她的意思,一脸可惜地再瞧了一眼黄绢,匆忙赶上主子的步子。
尾随而来的绿衫男子,越看越觉有趣。
这周氏长女一脸冷若冰霜,高傲如雪。一般人家倒是难以养出来她那从骨子散发出的孤傲与优雅。
真不像是粗野的商贾之女,但又听闻她早逝的娘亲是慕容家的义女,与当今帝后慕容仪是一同长大的贵女。
慕容仪入宫为后,母仪天下。
而她则下嫁平凡的商人。五年后,那平凡商人突然跃升为沅洲城首富。如此看来这名贵女,真是金贵呀!
点指成金,迅速聚集财富。
若不是难得的经商奇才,也是眼光独到,聪慧过人的奇女子。而由她养大的女孩,不但继承了她的娇贵,也继续了她独到的眼光。
是的。大正王朝的天下快要变天了。
也知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就是控自不住自己。
绿衫男子四下一扫,见无人行走,腿一提跃过栏杆捡起树根下那条的黄绢,再跳出栏杆之外。
他轻柔地抚着绢料,这上头有她的气味,淡淡的像是花香,又像是体香……淡得几乎要用尽全力去嗅,方可嗅到这一抹淡香。
想知道她对着这棵百年姻缘树祈求了什么心愿?
打开黄绢一瞧。
普通的女子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一段良缘。
她呢!
居然……居然用如此端正好看的字体书着两个大字:自由。
她想要自由?!
周大姑娘,你要自由做什么呀!
他一脸宠溺地笑了笑,揉起黄绢,小心收入怀内,低首按住胸口,喃喃道:“你的自由归我。”
说罢,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树下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