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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纪眠琴清清楚楚见着陶思远眼皮动了一动,不由得觉得好笑。将勺子往陶思远嘴边送了送,这回陶思远牙齿咬得没先前那般紧了,药汁顺利的进了陶思远的嘴。

      听得明雪在身后轻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纪眠琴索性朝明雪望了一眼,“这回,你能放心去让李婶儿去准备点清粥送过来了吧。”

      眼见明雪狠命咬了咬嘴角,不情不愿的出了门。纪眠琴将勺子里的药汁朝陶思远嘴里一塞,道:“起来吧,自个儿把药给喝了,这么一勺勺喂下去,你不嫌苦,我还嫌苦我眼睛呢。”

      陶思远这回却不愿意配合了,死活不肯睁眼睛。纪眠琴等了一会儿,不见他主动起来喝药,眼珠子却控制不住般左右乱动,不由得嘴角弯了又弯。她想起今天从枯芸和尚的草庐里离开的时候,三傻明明站在篱笆边要送他们,嘴里却死活不承认,枯芸和尚有意笑她,问了她几遍这么大雨站在篱笆边儿干什么,他死活只说是看蚂蚁搬家,一副欲盖弥彰,别别扭扭的样子。

      如今又看见陶思远这样,明明已经被戳穿装晕了,却死活不肯承认,真是跟三傻那个别扭样子如出一辙。

      大约这天下间的傻子都是这般别扭吧。

      见自个儿说话他装作没听见,纪眠琴索性将药碗放至一旁,伸手便将陶思远闭得紧紧的眼皮掀开,道:“赶紧把药给喝了。”

      这下陶思远可尴尬了。眼皮死活闭不上,纪眠琴的脑袋还刚刚好就在自个儿面前,他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纪眠琴见他挣扎不开,这才重复道:“醒了吧。醒了就自个儿把药喝了。”

      陶思远沉默,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挪出被窝,靠在床头处,又自个儿伸手够住了放在一旁的药碗,闷不出声的一口气将黑乎乎的药汁喝得一干二净,一丝一毫的停留都没有。

      纪眠琴坐在一旁,见他把药喝了个精光,顺手接过空药碗,起身朝外间儿走去,让明悦把空碗送去厨房,顺便再看看她自个儿的药熬好没。两天没能好好休息,再加上在湿乎乎的泥里面躺了大半夜,她现在身上酸痛的厉害,只想找个干净暖和的床铺,狠狠的睡一觉。

      至于其他的,睡饱再说。

      还没走到两步,便听见身后的陶思远底底的说了句:“对不起。”

      纪眠琴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这句对不起。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没事儿”她说不出口,毕竟她心里还怨着陶思远故意绊住她,让她跟谢修竹错过见面相认的机会;可若是硬邦邦的来一句“道歉没用”,她也实在说不出口,陶思远那条腿还被夹了板子,白布缠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正放床上着呢。

      女人,总是对喜欢自己而不得的人,多了那么一丝丝怜悯。

      最终,她只得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将碗递给明悦后,爬上窗边的贵妃榻,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听见有人哼哼唧唧的,如同夏夜里的蚊子,扰得人半睡半醒。纪眠琴想睁眼瞧瞧到底是谁发出的声音,却死活睁不开眼睛,身子也越发重得厉害。

      猛地一下,那哼哼唧唧的声音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哭声,哭声中还夹杂着“素默,素默”的叫喊声。

      纪眠琴猛地一头坐起来。

      此时房内已是一片黑暗,屋内的东西看不真切。纪眠琴将窗户掀开一条缝儿,冷风夹着雨水的湿气打在她脸上,才让她清醒了许多。

      房间内又响起了先前的声音。纪眠琴掀开身上的被子,撑着桌子移到床边,点燃了蜡烛。

      那隐隐约约的哭声,正是从睡得昏昏沉沉得陶思远发出的。

      纪眠琴只当是他做了噩梦,便伸手想要叫醒他。可手一碰到他,便被他滚烫滚烫的身子吓了一跳。纪眠琴晓得他这是又重新烧了起来,丝毫不敢耽误,拖着脚出了房门,跑到明悦房前,一阵狂拍门将明悦叫醒,吩咐她去叫醒陶父陶母,着人去请郎中,又不顾明雪沉得能够扭出水的脸色,一脸厉色的吩咐她去打了盆热水端去房内。

      明雪头一回见纪眠琴这样的脸色,心里也颤了颤,没敢像之前一样懈怠,连忙跑去灶房端热水去了。

      还不等明雪把热水端来,陶母便散着头发跑了过来,明华紧跟在后,手里还拿着陶母尚未来得及披上的披风。

      纪眠琴见她过来,连忙让开绣凳。陶母这时候也顾不得再问些别的,只是一遍一遍的用手探着陶思远的额头,嘴里不停的叫着陶思远的名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雪总算是将水端了过来。纪眠琴连忙接过水盆,扭湿了手巾,替陶思远一点一点的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

      这一折腾,大半宿便过去了。陶思远昏昏沉沉的喝了新熬好的退烧的药,陶母又翻出条厚被子压在陶思远身上捂汗。直至下半夜的时候,陶思远的烧总算是止住了继续升上去的趋势,嘴里的胡话也停了。

      见陶思远的情况稳了些,纪眠琴便将陶父陶母劝了回去,自个儿又干坐在床边大半天,见陶思远的烧确实是止住了,才又蹭回榻上,不消片刻功夫,便睡得死死的了。若不是早间明悦将早食送进房内,她估计就睡得不知何年何月了。

      吃过早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陶母便过来了。纪眠琴原以为她是来看陶思远的烧退了没,却没想到她只是稍微看了看陶思远,便喊她去了旁边的屋子,明华倒好了茶水,便拉着明悦一同退了出去。

      一见陶母这秋后算账的架势,纪眠琴心里颤了三颤。

      “你若是实在不想留在陶府,便拿些银子,去你想去的地方吧。”陶母道。

      纪眠琴一时反应不过来,一脸惊愕:这是要休妻的节奏?

      陶母朝她望了一眼,叹气道:“你不必惊讶,我这回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当初我们以对你的救命之恩为由,不顾你的意愿,强迫你嫁给思远,着实是我们不对。我原想着,女人向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虽一开始不愿,但没准儿后来跟思远相处久了,也就有了夫妻之情了。只是如今看来,是我当时想错了。”

      不等纪眠琴回答,陶母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当初我们举家搬出白马镇时,曾遇到过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那道士一见思远,便说他身上有不属于这世间的东西,那东西于他而言,是福,也是祸。可对于他身边的人而言,便只是祸了。当初那道士说,思远身上阴气戾气太重,寻常女子身上阳气薄弱,与他日日相处,只会折人阳寿,思远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思远大小便和其他孩子有些不同,因此,我们当时便信了那道士的话,好言好语将他留住,不知费了多少口舌,他才肯说出解决之法。”

      “那道士莫不是骗人钱财的吧。”听至此处,纪眠琴插嘴道。

      “那倒不是。那道士也就留了一顿饭的功夫,走的时候,连一枚铜钱都不曾拿走过。他只说,思远身上的东西不属于这世间,所以会带来本不应该存在的阴气和戾气,我们常人,自然是受不了的。可同样的,这世间也会有人,跟思远身上的东西一样,原本不应该在这世间出现,却机缘巧合,不得不留在这里。若是思远此生有缘,遇到这样的人,或许能够与之相伴终老。”

      “于是,就遇到了我?”纪眠琴问道。

      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那道士说的,可不就是原来的纪眠琴吗?莫名其妙从天而降,明明已经气若游丝,却又在天明之时活了过来,无人知晓她的来历,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清楚。

      “可是,您就不怕我是那山中吃人的精怪吗?或是从地狱中出来的恶鬼?”纪眠琴试探问道。

      陶母喝了口茶,似乎被她的问题逗笑,道:“我自然没有那般草率。从思远救了你开始,到你同思远成亲这段日子里,明悦可是一步不离的替我盯着你呢。但凡你有一丝一毫不对劲儿的地方,我也不会让思远娶你了。”

      “这么久以来,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你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娃娃罢了,除了有些时候会语出惊人外,到没什么坏心思,也没什么通天的本领,心眼儿也不坏。所以我当初,便不顾你的意愿,硬绑着你上了花轿,也着实是因为心里很喜欢你做我的儿媳。”

      “只是可惜,你这个丫头,是个硬骨头,我一个不留神,你和思远便闹了这么大一出,两个人弄得浑身是伤,好不狼狈。”

      陶母看了眼不说话的纪眠琴,沉沉叹了口气,道:“昨儿思远烧得那么厉害,我差点儿以为他会就这么没了。今儿他烧退了,我也想明白了,与其勉强着你跟思远在一起,三天两头得闹一出,还不如给大家一个痛快,放你走,任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纪眠琴知道陶母心里多少都对自己有些埋怨,低头道:“这回,的确是我任性了。”

      陶母也未再过多追究,起身道:“我先去叫思远醒来喝药。你先自个儿考虑考虑吧。”

      屋子里只剩了纪眠琴一人,一时间分外安静。纪眠琴呆呆坐在桌边,面上平静无波,内里却是思绪混乱。陶母如今出言放她自由,任她想去哪里都可以。可即便如此,她又能真的去哪里?她如今已经不再是姜素默,即使是她回到白马镇上,说自己是姜素默,又有几人能信?

      可若是不回去,就这样顶着纪眠琴的名头,同陶思远一起生活,放弃她从情窦初开之时便一直倾慕的谢修竹,这又如何能让她心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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