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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思前想后了半天,纪眠琴最终还是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回一趟白马镇。她知道自己的性子,这种事情,她不亲自去试一试,看一看结果如何,她这辈子都不会甘心。

      “吱嘎”,门又被推开。明悦探头进来,道:“少夫人,您的药也熬好了,李婶儿送到卧房中去了,您看您是回去喝,还是我给端过来?”

      纪眠琴懒得再麻烦明悦跑一趟,便作势起身。明悦见状,连忙跑进来将纪眠琴扶住,笑得眉眼弯弯:“少夫人也小心些自个儿的脚。”

      回到卧房时,陶母正坐在绣凳边看着陶思远喝药,嘴里还不停的叮嘱着陶思远晚上要盖好被子,不能再着了凉。陶思远则是一言不发,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嘴药汁,从纪眠琴的角度看去,陶思远的整张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听见她端碗喝药的动静儿,陶思远的脑袋总算是抬起了一下,盯着她望了片刻,又重新将头埋进药碗里。

      陶母一直等到陶思远将药喝完后才离去,屋内只剩了纪眠琴和陶思远两人,相对无言。

      呆坐了片刻,纪眠琴只觉得无聊,便又躺到榻上,顺手拿了本话本儿,倚着窗翻着。陶思远靠在床背上,默默无语,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窗边的纪眠琴,欲言又止。

      她现在的样子是那么恬静美好,靠在窗户边,低着头,风从窗边跑过去的时候,会顺手撩起她垂下的发丝,春日里暖和的阳光从她脸颊边滑落,连带着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散发着柔和无比的光。

      跟梦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姜素默,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人傻心大,陶思远平日里睡觉是很少会做梦的,即使偶尔做了梦,他也会很快的忘掉,根本记不住梦里的人或事。可现在,距他醒来已经有个把时辰了,昨夜梦里的景象,他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一丝一毫都不曾遗忘。

      梦里是个暗沉沉的夜晚,乌云蔽月,风格外的沉重。陶思远如同被缚住手脚的看客,站在屏风另一面,亲眼见那在暗夜里依旧闪着寒光的匕首被高高扬起,又狠狠落下。然后,鲜血如同底下的水喷出地面一般,将屏风染得通红。

      隔着屏风的身影看得并不真切,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可梦中的陶思远却依旧能一眼便认出来,那身影正是姜素默,是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姜素默。

      那身影倒在地上时,似乎还发出一声闷响。那响声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处,只让他痛不欲生。他拼命的想要越过那道屏风,去抱起倒在地上的姜素默,可手脚却连半分都没法儿动弹。

      他只能不停的喊着姜素默的名字,期盼着屏风那头能有人回应一句“谁叫我”,可无论他喊得多么撕心裂肺,却依旧是徒然。那头的姜素默趴在血泊中,纹丝未动。

      梦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陶思远心有余悸,所幸的是,尽管梦中鲜血满地,他最终还是从梦中醒来,姜素默还好好儿的住在纪眠琴的身体里面,正倚着窗,吹着春风,翻着话本,晒着太阳。

      被陶思远直勾勾的盯了半天,纪眠琴哪怕是再沉迷于手中的话本,也没法儿继续忽视他的目光了。将话本放置榻上,纪眠琴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脖子,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陶思远对先前的梦实在是心有余悸,如今见她还好好儿的,一时间看她看得入神,压根儿没想到纪眠琴突然发问,慌乱下支支吾吾的半天,依旧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

      纪眠琴见他这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又突然想起了先前陶母对自己说的话,道:“对了,刚才陶伯母说了,说放我自由。所以过两天我这脚消肿了我就得走了。”

      闻言,陶思远一惊,问道:“你还是要走?”

      “嗯,我想回去看看情况。你也别拦我了,你知道的,拦不住。”纪眠琴怕他又受刺激,尽量放柔了声音。

      出乎纪眠琴所料,陶思远这回却没有拼命阻止,只说能不能等他腿好了,陪着纪眠琴一块儿回白马镇一趟,好有人照顾她。

      纪眠琴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情,陶思远完全没有理由花这个功夫陪她回白马镇。再说了,万一她到时候顺顺利利的对谢修竹坦白了身份,他俩又重新回到之前恩爱夫妻的模样,对陶思远多少都是个刺激,到时候万一陶思远一根筋转不过来,出了个什么事情,那她和谢修竹可就难做了。

      正欲开口劝消陶思远这个打算,陶思远却先哀求上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背后阻拦你和表兄相遇了。你让我陪你一起去吧,不然你一个人,我怎么都不敢放心的。”

      他反复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像之前一样背后做小动作,表情又十分可怜,纪眠琴一时心软,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绝才是,只得点了点头:“那等你腿好了,咱们一同去一次白马镇。”

      得了纪眠琴的允许,陶思远总算是偷偷松了口气。一想起昨夜的那个梦,陶思远便觉得渗人的慌。他总觉得,那梦真实的不像是一个他想象出来的东西,更像是那些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而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站在屏风这边,看见了屏风那边所发生的事情一样。

      且不管这个梦算不算一个警示,他现在只害怕的很,害怕纪眠琴回了白马镇后,会真的跟梦里一样,重重得倒在血泊之中,怎么叫都没有回答。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任由纪眠琴独自一人回白马镇。

      至于陪着她回白马镇之后,他该如何自处,陶思远此刻已经无心再去细想。

      ******

      有了陶母的话,陶思远的保证,纪眠琴在等待着陶思远腿修养好的这段时间里,心情十分的畅快,整日不是同明悦在陶家院子里闲逛,便是靠在窗边榻上惬意的翻着话本子。眼看着陶家家中的话本子即将告罄,陶思远的腿总算是好了个彻底,下地走路跟以往毫无区别。

      腿一能下地走路,陶思远一刻也没敢耽误,跑去陶母房内,商量着同纪眠琴一起去白马镇的事情。陶母一开始并未答应,后来实在是受不住陶思远的软磨硬泡,便点头答应了。当天下午,陶思远便喊着明雪收拾好了换洗的衣物,等着第二天一大清早便动身去白马镇。

      有了上回的教训,纪眠琴可再不会贸贸然自己动身了,好在这回有陶思远同行,陶母便早早准备好了马车,只等第二日出发。

      山路难行,尽管车夫已经尽量把马车驶的平稳,可还是难免颠簸。出发不过几柱香的功夫,纪眠琴便被颠簸的连带着胃里东西都开始翻滚。陶思远见状,便时刻将乘水的竹筒拿在手中,一见纪眠琴皱眉,便将竹筒递到她嘴边。

      好不容易过了最陡的那截路后,马车总算是越走越平稳了,纪眠琴的胃也逐渐平息下来。身子舒服了许多,纪眠琴也有心思同陶思远扯东扯西,以打发这路上的时间。

      马车外逐渐热闹起来,路边行人的声音听得越发的清晰。纪眠琴被路边小贩的叫喊声惊醒时,才发觉自己不知觉间靠在陶思远身上睡着了,还一路睡到了白马镇。

      街上行人多,马车只好走走停停。纪眠琴在车内支着耳朵听着车外小贩的叫卖声,妇女打骂孩子的声音,行人讨价还价的声音,惶然的许久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吁~”马车总算是彻底停了下来。陶思远拿起包袱便要下车,却见纪眠琴依旧坐在凳子上,纹丝未动。

      “你怎么了?”陶思远只当是她身体不舒服,关切问道。

      纪眠琴却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都说近乡情更怯,纪眠琴今儿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次。

      不用掀开车帘,她便知道这地方是哪儿。

      白马镇沅水巷谢府。她跟谢修竹耳鬓厮磨,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家。

      使劲儿捏了捏有些颤抖的手,纪眠琴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掀开车帘,钻出了马车。

      陶思远走在前面,拍了拍门。门被打开,尚且年幼的阿鹿探出头来,将陶思远上上下下打探了一番,问道:“您找哪位?”

      陶思远道:“我是陶思远,我们是来找表兄的。”

      阿鹿转着眼睛想了片刻,这才将门打开,接过陶思远身上的包袱,笑道:“表少爷先屋里坐坐,我们家少爷一会儿就回来。”

      纪眠琴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了。眼前的一切她都熟悉无比,暗红色的大门,阿鹿圆溜溜的眼睛。

      她以前被谢修竹拖着一起出门,回来时总会耍赖皮,嚷嚷着腿疼,借此要谢修竹给她买各种吃的。谢修竹明知道她只是撒娇耍赖,却从来不曾拒绝过,她一说要吃什么,谢修竹第二天准给带回来。

      那个时候,每次开门的也都是阿鹿。阿鹿眼睛又大又亮,却不知怎么,老是看不太清东西。若是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谢修竹敲了门,阿鹿总得探着脑袋在门里面瞅半天才开门。那时姜素默便笑阿鹿,说他年纪轻轻的,眼睛却还没个老人好使,连人都看不清。

      如今,阿鹿就站在门边,眯着眼睛看着她和陶思远,跟以前一模一样。可她却不能像以前一样,笑着打趣阿鹿的眼睛。

      捏了捏裙边,纪眠琴面无表情的跟着陶思远跨过门槛。阿鹿跟在后面,正欲关门时,身后却响起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阿鹿,我就说你这眼睛不好吧,我都走到门口儿了,你还看不见我准备关门。”

      那声音犹如一声惊雷,轰隆一下炸在纪眠琴心口上。

      这一刻,纪眠琴的脖子犹如被枷锁锢住一般,僵硬无比,动弹艰难。

      她一点一点的转过头朝门外望去,心渐渐沉入不见底的潭水。

      那个笑的促狭,眉眼弯弯的女子,不是她姜素默,还能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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