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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过去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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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弈秋做了一个梦,他置身于一个四周苍白的走廊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飘荡在空气中。
他想他知道这里是哪——那个他逃出来的地方,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慌乱,也不想马上从这里逃走,他感觉不到危险。
少年推开了其中一扇门,这间屋子里放满了仪器,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正在观察着病床上的什么东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把后背留给别人是很愚蠢的行为,这个念头莫名蹦入严弈秋的脑海。
“该走了。”严弈秋听到他自己这么说道。
他为什么说这个话,他要和这个男人一起走?而且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那这个男人是……奥伏塞?
男人回过头来,严弈秋看清了他的脸,这人并不是奥伏塞——那他是谁?他再去瞧那人的脸,白茫突然吞噬了一切。
严弈秋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在醒来的十几秒后,少年仍旧有着严重的错位感。
少年撑起身体,他用手指按着自己的额头,试图理清思绪,他知道这个梦多半是过去的记忆和现实的混合体,但是因为梦太过零碎,他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所以逃出医院后,他从来不去想他自己是谁、为什么他会失去记忆,他只知道那个银发男人让他感觉很危险,而周围的人不对他的失忆做任何解释并不是个好兆头。
只是梦到这个梦境后,他却莫名地有些在意那个男人,他以为他是奥伏塞,但是梦中的他却又告诉自己那个男人不是奥伏塞,但是从背后看身材还是很像奥伏塞……
那个男人会是皮尔斯的叔叔吗?这个念头一下窜到严弈秋的大脑里,但……严弈秋咬了下手指,如果把这个可能性当真的话,皮尔斯说他时日无多又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严弈秋摇了摇头,他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
客厅里,奥伏塞已经热好了面包,摆在了桌子上,男人正在发呆,只不过与别人不同,他的发呆总是显得格外优雅,仿佛在思考宇宙奥秘一般,但严弈秋知道对方多半没想什么正经事。
果然,过了一会儿,奥伏塞转过头来,语气可怜兮兮的:“弈秋,我可以出去么?”
对于奥伏塞的要求,严弈秋早就料到了,他就知道看了星星后,这件事就没完的。
“不可以么?”奥伏塞再次请求道。
“……可以,吃完饭后我们出去走走吧。”这几天他也熟悉周边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奥伏塞飞快地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餐,并欢快地把盘子拿去厨房,放到了洗碗机里。
严弈秋站在门外等奥伏塞穿上大衣出来,屋外树木秋意盎然,一阵风吹来,严弈秋抬起头来,光影在他的脸上闪过,微尘漂浮在空气中,微小之物,林中小屋外的整个世界都活了,生命是如此惬意地占据着整个世界。
“弈秋。”奥伏塞推开门,笑道。
少年转过头去,那种无措的感觉仍旧冲击着他,然而这一切在看到奥伏塞的时候却平静了下来。
原来这是等着某个人时感受到的东西。
一样的景色,却因为心境而不同。
看到严弈秋,奥伏塞顿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笑道:“你似乎感觉很舒服?”
“舒服?你是说放松么?”被看破了,少年多少有些尴尬,“今天出门不用办事可以放松下。”
“原来是这个原因。”男人点了点头,他走了过来,严弈秋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的背包。
“这个是……?”
“吃的啊,免得我们路上肚子饿了。”
“……”严弈秋想了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才开始走了几步,奥伏塞就饿了,他把一包薯片从背包里拿出来,拆开包装吃了起来,并热情地劝说严弈秋吃,一副野外郊游的样子。
“弈秋,你看那棵树颜色是不是特别好看?”
“这里树上的苔藓真好看。”
“我觉得外面的空气比屋子里新鲜很多,也比船上新鲜,不过这里的植物品种不是自然的……”
严弈秋谢绝了奥伏塞的薯片,并默默忍受对方的喋喋不休。
两人一前一后在林间小路慢慢散步着,突然间,奥伏塞停了下来,说道:“前面好像有很多人?”
严弈秋吓了一跳,前面有一片灌木丛,上面的路牌显示这是另一处私宅,假如有人在里面开什么宴会,有一群人也不奇怪,避开他们就好了。
严弈秋拉着奥伏塞想走,但是奥伏塞却没有动,他似乎很好奇。
就在这时,有个人跌跌撞撞地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青年的模样狼狈,一只赤脚,头发乱得一团糟,他的视线落在奥伏塞身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严弈秋愣了一秒,本能地上前把人往地上一按。
“救……”
少年捂住这人的嘴巴,往另一处灌木隐蔽处拖去,奥伏塞自觉地跟了上去,蹲在了两人旁边。
只有打晕这个人,然后再换个地方了,严弈秋冷着脸,奥伏塞这家伙根本就是麻烦体质。
他低下头,发现就在他思索的瞬间,陌生青年用手指在泥地上写了几个字:“我不喊,救我。”
这人让他们救他?这是什么情况?严弈秋很快明白过来,恐怕这家伙是从那处私宅里逃出来的。
“不准喊,喊了就杀了你。”严弈秋盯着陌生青年。
陌生青年点了点头。
严弈秋缓缓松开了手,陌生青年大口大口地喘气,但他还记得压低声音:“那屋子里有人搞邪教,我们赶快报警!!”
“屋子里的人在追你?”严弈秋问。
“没有,他们想追也没力气了。”
“发生了什么?”严弈秋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他们把自己饿得没力气的。”陌生青年回答,可能是脱离了让他紧张的气氛,此时陌生青年冷静下来,而且居然有几丝兴奋。
“我靠!”青年自言自语,“我都经历了什么,这些经历发到社交媒体上,我能成网红的!”
“……”也许是看到严弈秋不耐的神色,或许是意识到此时不该说这些,青年开始讲发生的事。
“我是个动物保护主义者,我们组织了好几场大型的拦装载动物的飞船活动,还从实验室里抢出了好几只受到不人道实验的猩猩,前不久在网络上出现了一个叫PETC保护植物联盟,他们主张保护植物,不吃植物,拒绝拿植物做惨无人道的转基因实验,这个不是在嘲讽我们么!!于是我跟他们网下约架了,结果好家伙,一见面那些人就把我直接打晕了拖到了这里来。”
“你知道么!他们居然是认真的!他们认真地拒绝吃掉植物!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为了恶心我们!”青年挤眉弄眼表情夸张,“他们在这间别墅组织了一场大型的‘饿死自己’聚会,里面有个带头的,他自称自己可以光合作用获取营养,能带领他们走向生命的大和谐,不用再伤害任何生命,于是他们开始静坐,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疯狂的场景!”
“那你怎么到现在还有力气的……”严弈秋疑问。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我身上有吃的,他们也没搜身,而且他们把我关在厕所,我一直都有水喝,不过我也快饿死了,总之我们赶快报警吧,话说你旁边这个人是谁,长得还真好看。”青年将注意力移到了奥伏塞身上。
“那你报警吧。”严弈秋拉起奥伏塞就走,他们需要回到那个房子,简单收拾下行李,然后离开这里。
“喂,”青年追了上来,“我没带手机啊,你手机借我下啊。”
突然间,严弈秋听到了空气划破的声音,他趴下同时猛地踢了青年一脚,一只箭嗖地从青年脖子上方穿过,青年腿一软屁股跌到了地上,他惊恐地转过身来,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影站在三人背后。
严弈秋盯着斗篷人,斗篷人是个年轻男人,大概三十左右,黑发面容苍白脸上有多道疤痕,他的右手拿着一把木头弩,而右手拧着一把长柄斧,斗篷脏兮兮的黑红色,以至于都分辨不清上面的污迹。
“这人是邪教的头!那个说自己可以光合作用的!”青年尖叫了起来,“不用怕他!他饿了四五天了!”
斗篷人迈出步子的时候,他的脚步的确十分不稳,斧头也拖在地上,似乎验证了青年的话,他的确没多少力气了。
“停下。”严弈秋拿出枪直接指着斗篷人,青年哇了一声。
这时斗篷人已经走出了灌木丛,到了林间小道上的时候,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严弈秋觉得在这一瞬间,这人突然恢复了血色,眼神也由原来的混沌无力变为了兽性。
“纳米机器……”奥伏塞喃喃自语了什么,但是严弈秋无心去听。
不管这人的活力是不是错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果然,下一刻,那人举着斧头朝他们砍了过来。
“分开跑!”严弈秋把青年朝另一个方向推去,自己拉着奥伏塞往临时住宅方向跑去。
出乎少年的意料,斗篷人优先选择了追砍他们,严弈秋咬牙,他不想开枪,这种混乱情况开枪太容易杀掉对方了,而且这里荒郊野外打伤了人,对方也得不到及时救治。
“弈秋,这人没那么好对付。”奥伏塞边跑边说道。
“我知道。”少年拉着奥伏塞往遮挡物多的地方跑,试图把斗篷人甩掉。
但斗篷人速度极快,在两人身后紧追不舍,在带着奥伏塞的情况下,始终都没办法拉开距离。
也许可以把这人当诱饵干掉斗篷人,自己下手的速度够快,不会有问题的……这个念头跳入严弈秋的脑海,又被少年否决。
但是这时奥伏塞突然身体往下一陷,严弈秋意识到奥伏塞踩了个空。
少年本能地往前一扑,抓住了奥伏塞,他整个人都跪到了地上,而且还被奥伏塞身体的重量往下拉去。
严弈秋回头,逼近他们的斗篷人还有两三米的距离,那张狰狞的脸放大了数倍,一下占满了他整个视线,他几乎能嗅到对方身上的腐臭味,沾着血污的斧头砍下只是一两秒的事了。
他开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