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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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若眉梢微挑，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红酒，浑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还捆仙绳，就他那点戾气，也就能吓吓普通人。关键是，她不是人啊。
酒吧里很快黑了下来，阴风刮过耳畔，呼呼作响。
幽若不为所动，打了个响指，在酒柜里找到苗悦存下的好酒，挑眉一笑。“绳呢，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男人受了刺激，面目更显狰狞。
幽若撇撇嘴，低头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酒杯的瞬间，感觉手臂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缚住，微微有些诧异。
神TM的捆仙绳，这蠢人竟然去把吊死他的绳子找了回来，还把所有的怨念都注入绳子里。
不接受治疗要自杀的人是他，如今人家琵琶别抱，他又不甘心，何苦呢。
沉下眸子，惊觉那绳子越收越紧，她反而不动了，安静如鸡的看着他继续作。
绳子断，他也会灰飞烟灭。
从此没有来生。
在人间数千年，见过太多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巴不得他们永无轮回。然而，让她来当这个刽子手，她可不愿意。
稍稍施了些法术，阻止那破绳子继续收紧，幽若空出手，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
“你为什么不反抗！”男人目赤欲裂。“幽若，你说过的，只要来生能够再遇见，你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你为什么不还手！”
“还手了又怎样，你当初作死的时候就该想到，作死是真的会死人的。”幽若偏头瞄他，轻嘲的口吻。“你想灰飞烟灭是你的事，我可不会成全。”
“这是你欠我的！”男人怒吼出声，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浓烈，酒吧里伸手不见五指。
幽若低头，手中的酒杯一下一下轻晃，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
人哪，就是贱蹄子。
得不到的时候，挠心挠肝，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对方。得到了又不珍惜，死都死了还纠结活人怎么活，说出来的誓言都跟放屁似的，风一吹就散了。
也不嫌累得慌。
乱哄哄的声音持续许久，谁也没注意到酒吧的大门被人推开，直到耳边传来梵呗之声。
阴风停止，黑暗散去，面目狰狞丑陋的男人，恢复成谦谦君子的模样，蹲在吧台下方泪如雨下。
幽若曲起五指在吧台上轻叩几下，关心道：“你没事吧？”
问完，她回过头，望向酒吧入口，看到来人是云鹤，不由地眨了眨眼，高兴跳下吧椅。“云鹤！”
云鹤好似没听到她的声音，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西服，静静站在原地诵经。
幽若失望耸肩，拿着红酒，走到那男人身边蹲下，递了条手帕过去。“既然不舍得，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我的病治下去只会拖累她，本以为这样离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告别方式。”男人坐到地上，拿着她的手帕，使劲擦去眼泪。“可是看到她真的放下我，转投别人的怀抱，我又不甘心，不甘心她就这样把我忘掉。”
“你死都死了有什么不甘心的？”幽若噎他一句，一脸嫌弃的表情。“你当初不就是想她能忘掉你，重新开始她的生活么，她做到了你不为她高兴，反而生出怨念，有病吧。”
男人止了哭，愤愤瞪她。
幽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仰头把红酒都喝了，笑吟吟打趣。“下辈子没准就能白首了，那些你陪她走过的路，她不会忘，相信我。”
“但愿如你所言。”男人忽然笑了下，缓缓扶着吧台站起。
梵呗之声越来越大，酒吧里的阴风全数散去，围绕四周的黑雾也散的不留丝毫痕迹。
男人站起来，双手合十冲云鹤施了一礼，转头走向前来接他的引魂侍者。
他一走，酒吧的气温顿时升高。
幽若把酒杯放到吧台上，转过身，微微仰头似笑非笑的睨着云鹤。“挺本事，还知道超度亡灵。”
“我曾是佛门中人。”云鹤垂下手，见她无恙，顿时放了心。“中午了，去吃饭么。”
吃饭？幽若看了一眼时间，狡黠点头。
走出酒吧，她施了点小法术，让苗悦清醒过来，这才挽着他的臂弯去取车。
他没说是怎么来的，外边也没看到有车子，只能开她的车子。
“去哪吃。”幽若打开导航，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还有，你是怎么把他劝住的，光听到你念经。”
“以后慢慢告诉你。”云鹤偏头，状似不经意地看她一眼。“你为什么不把他的绳子挣断。”
她没有心，怎么会有悲悯的想法。
“人要知恩图报，妖也如此。百年前，他是富商之子，生平最喜欢收集油纸伞，我意外受伤经过他开的古玩店，他好心给我缝了衣服。”幽若挑了挑眉，闲聊的语气。“你信么？”
“信。”云鹤唇角微弯。
“逗你玩呢。”幽若补了一句，得意大笑。
开着车在市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一家素菜馆门外。熄火拔了车钥匙下去，幽若偏头看他，忽然而然的想起那男人跟他女友的有事，陡生感慨。
上一世，他对女孩不屑一顾，女孩痴恋他多年，后来他家道中落，是女孩照顾陪伴了他后半生。
这一世，他把能给的都给了女孩，可惜没能陪她走到最后。
但愿来世，她再遇见他们的时候，他们能有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想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的。”云鹤假装不知她的想法。
“我在想，真正的夫妻应该是什么样。”幽若拉回思绪，嫣然一笑。“肯定不是我们这样的。”
“我们怎样？”云鹤微微皱眉。
幽若又笑，仰起头，亮晶晶的双眼跟他对上，停了片刻，又收回去，嗓音脆脆的揶揄。“你该不会以为，睡一张床就是夫妻了吧。”
云鹤眉峰压低，手臂环到她腰上，稍微收紧了下力道，不悦的语气。“从未这么想。”
“这么说，你懂的还不少呢。”幽若笑得更夸张了些，嗓音压得低低的，一脸鸡贼。“你不是一直在深山里打坐、参禅、念经么，谁教你的，师兄弟还是附近的比丘尼？”
云鹤一噎，嘴角抿起，不再理她。
上楼要了位置，幽若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接通只听到粗粗的喘气声，还有一丝模糊的鸟叫。
仔细听了一会，脑海里浮起辰辰的模样，笑了笑，“辰辰，是你么？”
“笃”的一声传来，像似有什么东西磕到了桌面上。
“姐姐在外面吃饭，你乖乖的，晚上做梦就能又看到姐姐了。”幽若的嗓音软下来，说不出的温柔。“没事就把电话挂了，有事就敲三下桌子好不好？”
耳边寂静片刻，传来“嘟”的一声，通话结束。
幽若把手机放下，抬头撞进云鹤深邃的目光里，下意识眨了眨眼，笑道：“我好看么？”
“嗯”云鹤应了声，想起她第一次云潭边上看到自己的模样，高兴得蹦起来的样子，眉梢悄然浮起一抹笑。
他求着制伞那人，用尽最好的颜料，将她涂抹成形，求着买伞的那人每日用花尖的露水擦拭伞面，她怎会不好看。
“云鹤，给我说说你当和尚的事吧。”幽若喝了口水，趁着菜还没上，竖起左手托住下颌，右手搭在桌子上，无聊的卷着手机的挂链玩。
她看到他被抽去妖骨，进入轮回，自三岁起便跪在佛像前整日整日诵经。
看到他所走的轮回路，跟人不同，每次都要经受种种苦痛。
这些记忆忽然而然地冒出来，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总觉得，他的每一世的轮回，似乎都跟她有关，又好像无关。
“打坐、参禅、念经，经年累月。”云鹤握着她冰凉的右手，轻描淡写的语气。“每一世轮回，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从无改变。”
“这一世为什么要还俗？”幽若皱眉。
“为了一个人。”云鹤笑了下，偏头望向窗外。“她说做一个妖没劲，她想知道，才子们写在伞上的情诗，是不是真的那么动人，想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是什么妖？狐狸精么，狐狸精最喜欢骗你们这种天真无知的和尚。”幽若一脸嫌弃。
云鹤收回视线，恰好见她鼓着腮帮子，眼里写满了不屑的样子，不由的莞尔。“她不是狐狸精，却比狐狸精更喜欢骗人。”
“嘁”幽若轻嗤一声，打住话题。
吃完回到人间，云鹤说还有事要办，幽若没留他，锁了车高高兴兴上楼。
到了转角的平台，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娇娇弱弱的嗓音。“奴家修成人形只有百年，灵力正好够支付酬劳，求求你们一定要帮忙。”
幽若放轻脚步走上台阶，停在门前，伸头往里看。
是个大美女，八哥看得眼睛都直了，难怪没留意到她回来。
“来客人了？”幽若捏着佛珠入内。
那美女听到声音转过头，欣喜起身施礼。“幽若姑娘，奴家终于又见到你了。”
幽若一看，嘴角不由的抽了抽，立即起身往楼下跑。“这单生意不接，你不许来追我，不然我敲碎你的骨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