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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碧玉玲珑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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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低头,深情缱绻的目光,直直望进她的眼底。
幽若眉眼弯弯,掌心覆到他脸上,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一路往下,停在他喉咙的位置,黑漆漆的眼倏然变得猩红,手上力道加重。
云鹤骇然,感应到她想杀了自己的心思,旋即静下心,垂眸诵念《清心咒》。
梵呗声起,幽若的手缩回去,眼底血色褪尽,眼皮重重阖上。
云鹤额上全是冷汗,及时伸手抱住她,粗粗地喘。
她身上的八荒鼎像是要觉醒……
将她抱回卧室,云鹤擦去额头的汗水,从床头柜取出师父用他的妖骨制成的符印摆阵。
布置妥当,他深深看她一眼,开门出去。
走出别墅,陶埙老爷子忽然从暗处出来,不悦拦住他的去路。“去送死么?”
“老先生,这是云鹤的私事。”云鹤单手竖掌施礼。“多谢老先生好意。”
“你凡胎肉身送上门,就不怕有去无回么。”陶埙老爷子捋着胡子,不住摇头。“好好的妖不做非要做人,还进佛门,图什么。”
云鹤不说话,双眼微微眯起,盯着院中种植的树木。
陶埙老爷子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夜色浓重,路灯的光线洒下来,那树的树干渐渐变得模糊,树枝漱漱作响。
空气里没有一丝的风。
过了一阵,那树化作个小孩,笑嘻嘻的走过来。“见过老爷子,见过青竹师兄。”
“你藏身那树中,是谁的意思。”云鹤拧眉。
他是才来的。
小孩“呵呵”一笑,背着手径自从他们面前越过去,进入别墅。
云鹤站在原地,剑眉微挑。
陶埙老爷子捋着胡子,也没有回头。“熊孩子,真以为抱了大腿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话音落地,楼上有东西落下,重重砸在他们脚边。
云鹤拉着陶埙老爷子退开,冷眼看着脚边的小树妖,化去人形,变成树的模样。
“修行不易,为什么都这么的喜欢作死呢。”陶埙老爷子摇摇头,背着手往隔壁走。“你也保重,人命可是比妖短多了。”
云鹤不置可否,却还是冲他施了一礼。
幽若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懒洋洋地翻了身,爬到云鹤身上,狐疑对上他的眼。“小和尚,我昨晚怎么了?”
“累了。”云鹤轻咳一声,胸口微微震动。
累……幽若眯起眼,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敛去。“你真不诚实。”
云鹤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幽若起来,自顾去洗漱。
他坐起来,抬手按了按眉心,掀开被子下床跟去浴室。
幽若在照镜子,看到他进来,语气生硬的说:“我待会要出去,晚上回来。”
云鹤点头,抬脚过去,静静站在她身后,直直望向镜子,跟她的目光在镜中交汇。“你在生气?”
“没有。”幽若把头发挽起来,暗暗腹诽:当然生气,她什么都没做呢他就开始念经,没见过人间的夫妻是这样的。
云鹤抿唇,双眼危险眯起。
幽若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一番,转身欲走,谁知他忽然伸手攫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的将她拽过去。
“你……”她惊呼出声,剩下的话却被堵了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云鹤放开她,目光锐利。“什么感觉。”
幽若眨了眨眼,唇角愉悦扬起。“再来。”
云鹤:“……”
从楼上下去,幽若看着装在杯子里的花露,脸上的笑容更盛,喝完亲了下他的脸,得意洋洋地开门出去。
云鹤坐在餐桌前,拿着筷子,无意识回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眸色渐深。
幽若回到人间,布谷送衣服过来,她试了下,满意扬起唇角。“不错,手艺越来越精进了。”
红色半袖一字领上衣,搭配齐膝伞裙,高跟鞋也准备了好几双。
布谷眼底带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渡魂放下茶杯,神色淡淡。“还是旗袍好看。”
“滚!”幽若轻嗤一声,高高兴兴地拉布谷下楼去后院。
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打开抽屉,从里边拿了一只瓶子给他。“一年的量,悠着点用,再过一年你身上的妖气就要洗干净了。”
布谷接过瓶子,打开软木塞低头闻了闻,说起她之前问的事,话里有话。“你真的不记得青竹大师兄了?”
“那个叛徒,记着他有什么好。”幽若挑眉,慵懒倚着梳妆台抱起双臂。“师父不许我们提他,反正我对他也没有任何印象。”
布谷抿唇,视线聚焦到她手腕上垂下的大截佛珠上,眉峰压低。“你就不好奇,这串妖骨,是从谁身上来的么。”
只有青竹,愿意为她抽骨为人。
可惜他没能一见,无法确定是否是他。
“有什么可好奇的,师父给我戴着总有他的道理,我问也问不出所以然。”幽若垂下手,无聊的晃着佛珠。“他什么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布谷想想也是,眼神逐渐温柔下来,问她要不要再做几套其他颜色的衣服。
幽若扭头望向窗外,耸肩。“还是喜欢红色。”
布谷好笑摇头,把瓶子仔细收好,告辞离开。
幽若在房里发了会呆,回到茶楼,听渡魂说没生意,于是下楼去找苗悦。
酒吧出兑的招贴贴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接手。
推门进去,苗悦正在清点酒水,幽若坐过去,无聊的趴到吧台上,眯起眼窥她。“不是说走就走就么,舍不得了?”
“过两天。”苗悦把清单本子交给主管,低头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你来得正好,一会陪我见客户,对方有意要接手酒吧。”
幽若含笑点头。
苗悦拐进吧台从架子上取下两只酒杯,开了瓶红酒倒上,情绪忽然低落下去。“其实蛮舍不得的,酒吧开了这么多年,我都快把这当家了,房子那边反倒一直空着。”
“那是你心里没人。”幽若接了一句,端起酒杯请啜一口红酒。
苗悦笑笑,也趴到吧台上,出神的看着窗外的街道。
她来的第一年,巷子里都还住着很多的老头老太太,到了第二年开始规划,巷子往里渐渐多了铺子。
卖书的,卖唱片的,开咖啡馆的,做糕点蛋糕的,越来越热闹。
可是感觉却越来越冷清,她进进出出都是一个人,再没人无聊地拉着她话家常。
也没人再拉着她凑桌打麻将。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老的那些人搬家的搬家,入土的入土,只有她还是老样子。
“干嘛这么伤感,我以为重获新生会精神抖擞。”幽若坐直起来,眉眼弯弯。“你把包袱丢了才能轻松上路,要是一直背着,离不离开完全没区别。”
苗悦眯眼瞪她。“你说的轻松,你怎么不走。”
“我不能走啊……”幽若顽皮一笑,余光见门外晃进来一道身影,黛眉微蹙,扭头望过去。
玲珑咧着嘴,战战兢兢地举起手。“幽若姑娘,麻烦你帮我个忙。”
“没空。”幽若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苗悦眨了眨眼,狐疑道:“你忙什么呢没空。”
幽若差点被嘴里的红酒呛到,清咳几声,敷衍过去。“茶楼要打理啊,每天都要煮好大一锅茶装铜壶里,还要看谁是故意来占便宜,喝茶不给钱。”
“不是装了监控么,雇个人给你煮茶不就成了。”苗悦揶揄。“你是舍不得吧。”
幽若错愕,过了一秒摇头失笑。“被你看穿了。”
苗悦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低头抿了一口酒。
过一会,主管招呼她,她应了声,放下酒杯过去。
玲珑一看,马上小跑着过去,老实停在幽若身边,哀求她帮忙。
幽若偏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了片刻,没吭声。
昨天还还好的,忽然而然的,怎么就病倒了。
难道是做了那个梦太兴奋,诱发心梗?转念又想,要是心梗早挂了,索性不理她。
“幽若姑娘,求求你帮我一次,真的,一次就好。”玲珑双手合十,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不许哭。”幽若压低嗓音,偏头瞄了一眼苗悦,见她没留意这边,刻意压低嗓音。“说清楚到底什么事。”
玲珑的眼泪落下来,抽泣着告诉她,她的主人一晚上没睡,早上一看脸红红的,双眼也变得血红,像似着了魔一样。
“正常,他睡一觉就好了。”幽若皱眉。
这点事就哭,至于么。
玲珑焦急摆手。“不光是这样,他的眼睛……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那你去找医生。”幽若不为所动。
“医生看不见我。”玲珑说着便要跪下去,被幽若及时制止。“你好烦,我去还不行么。”
放了酒杯,幽若跳下吧椅,问清苗悦想接手酒吧的人什么时候到,借口自己有点事一会回来,带上玲珑开门出去。
出了酒吧,玲珑的身影一瞬间变得透明,跟着便化回原形,静静躺在她脚边。
幽若弯腰拾起,径自回了茶楼。
进了门,感觉到不对劲,本能摸出幽灵伞,戒备望向守在楼梯口的妖。“又来作死,你们真当人间是能乱来的地方么!”
“幽若!”渡魂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隐隐发颤。“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