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慢热，前期伏笔）》今天的名字也好难取

9、老是一惊一乍的flag

　　快乐容易使人堕落，痛苦也未必让人清醒。

　　大多数人是装逼失败变成大众笑柄，赵明峰是想装傻逼真变成牛逼。是不是有人还觉得这应该高兴吗？其实两者性质是一样一样的，都是事与愿违的失败。
　　往深里想想，赵明峰目的是啥？不管他想没想起来，赵明峰的目的也绝非功成名就。名利反而会束缚赵明峰的手脚，让他忘却初衷沉迷于此，这恰恰是赵明峰所不乐见的。
　　如果有一天赵明峰有了超能力，他真能受得了这种力量的诱惑吗？答案还真不一定是肯定的，施展超越人类既定观念纯粹暴力的快感，极有可能越过赵明峰的自制力，直接冲垮他想达成某个目标的意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验过极致的荣华富贵或通天权势后，人都很难保持本心。是呀，人类就是这么容易被环境扭曲的生物，所以赵明峰才想远离这些看似美好的未来，反过来打击自己。
　　“像我这样的很少见吗？”
　　人之所欲，大体相同。想得到更多更好更美妙的体验，有超然万物的地位，追寻独一无二的人生。
　　如果确实与众不同，即便做出如同中二病的种种自负的举动，倒也显得合情合理。然，众人皆凡庸。世上既无魔法，更无奇迹。所有人终将从梦中醒来，理解现实。
　　若一个人真能实现中二病在青春期过火的妄想，那么这个人或许终其一生，都会沉湎于这种妄想。
　　赵明峰拼命在心里祈祷着，冀望自己仍旧普通、平凡。老实说，他没有信心能抵受诱惑，所以才必须提高警惕。
　　“很常见哦，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很久以前开始，与‘神明’相关的事物数量激增，现在可以说是满坑满谷也不为过。也因为这个，生物能力基础判断标准被提升到一个不可想象的档次，像你这种等级估计和一般尘埃也差不多。”
　　“是吗。”
　　原来 “神明”的族裔一点也不稀奇，赵明峰松了一口气，至少去除为此虚荣膨胀的根据。
　　弧狩危见到赵明峰这般不思进取，双手忽然掐住赵明峰的双肩，她尖锐的指甲陷入赵明峰的肉里，赵明峰因吃痛神情略有扭曲。
　　“你安心什么啊，虽然现在不会有人滥杀无辜。但是太弱的话，可能会被做其他事情。你所在的行星现在被封印着，如果哪一天封印开启的话，封印内部的居民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你能想象得到吗？”
　　也不知道弧狩危在生什么气，她语气异常激动，用能震破赵明峰耳膜的音量大吼。
　　“那为什么要找我这样弱小的存在，你们大可以去其他地方找强有力的帮手。”
　　“找过了哦，”弧狩危的手一松，刚刚因用力怂起的双肩猛然下垂，“但是我们需要找的不是强大的帮手，而是‘干净’的帮手。”
　　“干净指的是……”
　　“没有因为身负力量而定型，不会残存战斗的怪习惯……履历纯白、血统合适的类型。之前强大的同伴因为没有满足这些条件，统统失败了。按照这个标准来看，封印行星的生物很合适，但我们根本不可能侵入封印行星的内部。而且，侵入封印行星会有什么后果。喂……”
　　“已反复确认过，无法遣返赵明峰。”
　　其实对5479和弧狩危来说，让赵明峰留下来也不是好事。虽然赵明峰是个合适的选择不假，但是他是从封印行星内部弄出来的，一旦让施展封印的存在发现，后果实在是祸福难料。这么一想，就可以发现5479想把赵明峰送回去应该是真心的。由于现在回程路的消失，搞得双方都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啊，唉……”弧狩危皱眉叹气，“算了，既然做出这些事，早就该想到有这样的后果。”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想要放弃……”
　　“我说过不要，不要故意动摇我的决心。”
　　时刻担忧自身意志力的赵明峰，果断拒绝5479像棉絮一样柔软的关怀。
　　“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想做什么都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不会影响到你们的计划吗？难道说没有计划？”
　　“不会。”5479的脸上没有人类那种丰富的表情，赵明峰实在无法从5479脸上看出什么，“不如说你在这里自由生活，也是计划的一环。再加上你会沦落他乡，实乃我方失误，我是真心想补偿你。请自由地提出要求。”
　　“容我考虑考虑。”
　　——问一问‘树’的事情。
　　祭目姬的声音再度响起，赵明峰打量着接天连地的许多长长树干，开始组织语言。他发现与枝叶繁茂的天空相反，很多从天空悬吊下来的树干，仅仅是光秃秃一根连接在地面盘根错节的根系上，主干并无枝叶生长。
　　“这些树是怎么回事？”
　　赵明峰伸手指着没有枝叶的树干。
　　“确实，这一点和你们星球不同。这个星球只有一棵树，这些树根与树冠都属于这棵树。”
　　弧狩危许是说累了，唯有5479还在耐心解答他的问题。
　　“那这些是……？”
　　等等，赵明峰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更加惊人的事实。
　　“一棵树？不会吧，这棵树占地面积多少？”
　　难道赵明峰所在这个星球，意外地小？
　　可是，5479的回答马上打破了赵明峰的推测：
　　“树根占地面积约6亿平方公里，因为不好随意移动没有精确数据，树冠没有办法去测量，不知其表面积多大。”
　　根据人类测量，地球表面积约是5.1亿平方公里，也就是说这棵树光是树根覆盖表面积就超过地球的表面积。
　　这是怎样庞大的一棵树，令人不由地想问这种树到底怎么长出来的。
　　难怪有那么多光秃秃的树干，赵明峰所看到的树干，应该是为支撑过于庞大树冠产生的气根。地球上也有一种叫做榕树的树木，也是会长出很多气根，如果没有人工干预，榕树也不一定能长出许多气根。
　　完全任由自然发展的情况下，能产生这么大树冠和如此多气根的树，堪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么说这些是气根，我还以为是树干。能长得这么大的树，简直和神迹一样。”
　　“神迹，或许如此。这棵树本身亦所属于‘神明’。是被称为‘神界树’种族的一员。”
　　5479的声音淡淡的。
　　“‘神界树’都这么大？”
　　“并非如此，只是这一棵树格外大。因此，有其特定称呼。”
　　——‘一木成林’——
　　祭目姬的声音与5479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无尽夜’。”
　　神界树，一木成林，无尽夜。
　　虽然只有区区一棵树而已，却胜过千叶万林，其树冠下的浓重阴影，是永远走不出来夜晚。

　　——提议向树干前进。
　　“我很好奇这棵树树干长什么样？能往那个方向前进吗？”
　　5479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可以改变主意。”
　　“当然可以。”5479纯黑色眼瞳凝视着赵明峰，仿佛想从赵明峰看出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我等的目的也是那里。”
　　——哼……
　　“目的地相同，岂不是好事？”
　　——非也。
　　“也许是。”
　　也许不是。
　　“我决定以树干所在处为目的地。”
　　“这条路有一些危险，希望你谨记自身安危。”
　　5479所言，与赵明峰所知有明显的矛盾。
　　“我以前问过别人，他说在这里绝对不会死，也没什么危险。”
　　“依常理而言的确如此，弱者身受诸般因素影响，根本不会接近危险之处。对不会受影响的生物而言，那些危险算不上威胁。赵明峰，你还记得初到此处看见了什么吗？”
　　那个时候，赵明峰眼前仅有一片绿草地。
　　“有没有其他自由行动者？”
　　赵明峰摇摇头。
　　“实际上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只是赵明峰无法看见，甚至接触不到。换句话说，为什么赵明峰只能看见草原。原因是赵明峰太弱了，弱到不能与其他存在直接照面。
　　“这个世界会避免冲突产生，掐灭危险的火种。然而，现在你看见了。”
　　这说明赵明峰多少脱离世界的支配，不，对赵明峰来说，这种支配是一种保护。保护赵明峰，不让他看见不该看见的，听见不该听见的，接触不该接触的，远离一切危险。
　　“唯有互相杀戮是完全被禁止事项，其他则百无禁忌。”
　　不能随意动杀机，不代表不能做其他事。即使是在赵明峰的世界，不杀人能让人乖乖听话的方法，也有千万种。
　　“我明白了。”
　　“真的没有问题？我等也不急着上路。”
　　“不，停留在这里也没用。”
　　绝对不可安于现状。此处，并非赵明峰的归处，切不可乐不思蜀。
　　如果这世界充满痛苦与恐慌，没有能让赵明峰乐而忘返的基础条件，岂非天大的好事。
　　“危险吗，这样正好。”
　　这样的话，一定能够让赵明峰不忘初心。
　　赵明峰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是神采飞扬。他因为前路痛苦而万分开心，好似一个疯子。

　　声音通过空气传来振动，摇撼着无尽伸展开枝叶。
　　“无尽夜大人，无尽夜大人。”
　　片刻后，有声音回应道：
　　“怎么了？隐鸣钟。”
　　“王，何时醒来？王，何时醒来？”
　　“我已听见你的声音，不需要把话重复两遍。”
　　“知道，知道。”
　　无视无尽夜的建议，隐鸣钟依然重复着自己的发言。
　　“已经试验过多名‘牺牲’，没有完全成功的例子。大多数勉强能进去，不过很快会崩溃。”
　　“‘亚神’的选择如何？‘亚神’的选择如何？”
　　无处不在声音，不断震动无尽夜的枝叶。这声音的终点处，一名有着爽朗的绿色短发，外表俊秀犹如少年的生物，直立于一根宽阔犹如道路的树枝上。
　　“他们不是已经失败很多次了吗？你不能现身吗，只有在下一个说话很像自言自语。”
　　“不习惯，不习惯。王怎么办？王怎么办？”
　　“的确，这样下去形势不妙。在下之前借口帮忙才勉强留下。如果王一直无法出现，在下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无尽夜所幻化的少年，用右手摩挲着下巴，“要不要干脆站在尔等这边？”
　　“作战准备，作战准备。”
　　“哈哈，当在下没说过这话吧。麻烦了，书记到底怎么搞的。”与所言相反，无尽夜看起来完全没有在烦恼的样子，“无妨，若是王不醒来，干脆叫‘庐雪意’顶上来，怎么样？”
　　“作战准备，作战准备。”
　　“果然，这样下去不行。”
　　少年轻轻跃起，爽朗绿色短发随之跃动不已，沿着粗大树枝奔跑，一会儿便不见人影，只余轻微语声回荡：
　　“在下会去寻求书记的意见。”
　　“等待答复，等待答复。”

　　此时此刻的地球，也有一人正在犯思乡病。
　　那人正是被很多人类称呼为“长老”的红发蓝瞳美女，说起来这位长老在不久前还去找过赵明峰。
　　其实长老去找赵明峰，不仅是为公事，更是为了私事。
　　与突然离开地球的赵明峰一样，长老发现赵明峰不在地球后，久违地被勾起了思乡的情绪。不过，与赵明峰相反，赵明峰思念的对象是被封印的星球：地球，而长老思念的是封印之外的广阔天地。
　　长老想找赵明峰，是希望从赵明峰身上获得脱离封印的方法。
　　按道理，不管赵明峰是被带走，还是不小心逛丢跨出封印。只要有返回的道路，外界的生命为防止触怒封印的主人，都会主动把赵明峰送回来。
　　然而，赵明峰至今未归。这说明什么，很有可能赵明峰根本没办法回来了。至于赵明峰已经死亡这个选项，则早被长老排除。
　　换句话说，赵明峰现在在“外面”。那个长老用尽一切办法，也没办法回去的“外面”。
　　“可恨！”
　　嫉妒的火苗自长老胸中燃起，凭什么赵明峰能够去外面，而她则一直被关在这里。她恶狠狠盯着自己右手食指，仿佛食指上面有什么她仇恨之物。
　　“我明明已经用过了，为什么愿望还是没有实现？”
　　她只是想逃离危机而已，为什么会关在这里，还这么久。这也就罢了，等她已经放弃的时候，甚至已经闲到开始教导起地球人外面的知识，她认识的生命体却突然去到外面。
　　长老不由得因此再度燃起希望，可是她始终也找不到赵明峰离开的道路。
　　为什么不是一直想出去的她，而是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赵明峰能出去？
　　可恨！可憎！
　　……可怜。
　　嫉妒简直要撑破她的心脏，可是怜悯也自她灵魂深处源源不断涌出。她比谁都明白，如同她不想来地球，赵明峰同样不希望去外面。
　　“这算是什么事，想出去的没法出去，想回来的没法回来。”
　　她盯着右手食指想笑，眼中却不禁泛起泪光。她将右手抬起，微微低下头亲吻着食指。
　　“希望你与我都能达成所愿。”
　　即便不能实现，她依然还是这样希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