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无法有所准备的fla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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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幸运只是比不幸，稍微好一点。
镜湖液面，光辉满溢。虽无法与恒星相较，却足以胜过地球任何工业探照灯，向上竖起通天的光柱。
往下深入这片光海，不久便会寻着载浮载沉赵明峰。用尽全力游动的他，既没有大幅度上浮，也不至于下沉，仅能维持原有高度，尴尬地挪动身体。
离5479发出求救信号，已过去一段时间。至于过去多久，赵明峰估不出来。
“那个啥，发出信号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扣子上应该有计时器。”
此前赵明峰失去一切得知时间的设备，如今纽扣在手，计时理应无碍。
“了解，请看显示。”
5479并未直接告诉赵明峰答案，而是显示出两个不同时间，二者前后相差不过5分钟。
虽说只过5分钟，如赵明峰这样心理状态欠佳的人，内心深处沸水开锅，咕噜咕噜冒出急躁的泡。
“讲真，发什么信号，你不是很能的吗？干嘛不直接帮我。”
挨着纽扣的掌心温度上升，赵明峰用尽全力，将纽扣换另一只手拿着。
“抱歉，现如今我直接出手，极易暴露目标。维持低功率处理，有助于令我避过诸多耳目。”
“这样啊，反正我派不上用场，暴露无所谓。”
赵明峰很有没用之人自觉的发言，遭到5479正面否认。
“请别妄自菲薄，我有此举，全因你我不同。同等状况下，你会安然无恙，我却未必。”
“那个啥，求个解释。凭什么我比你安全。”
关乎自身安全，赵明峰说啥也不能轻易放过。5479这番说辞，不仅模棱两可，更有意隐藏焦点。
“恕我失礼，你以前幸运吗。”
“OMG，理由不会是我比你运气好？”
老实说，赵明峰自己也觉得自己委实太过走运。试想一下，赵明峰这种签运不旺的体质，没道理死掉一次，立马变得幸运无比。只是他不能接受这种说法，想向5479寻求可以理解的解释。
可惜聊过两句，赵明峰体温降低，头脑恢复冷静，不好意思厚脸皮发问。犹豫间，下意识握紧纽扣。
不知道5479有何感想，总之，停顿片刻后，再度解释。
“一两次是幸运，次次如此便是注定。你很幸运，或者说有外力使你幸运……有谁不愿让你这么白白死去。”
赵明峰闻言，瞳孔一缩，口舌发干。
“谁？”
“请允许我保守这个秘密。”
5479说到这个份上，赵明峰也不好追究。
有些百无聊赖的赵明峰，开始用茫然的眼神死盯着计时器。
又过五分钟，两个计时器相差十分钟，毫无预兆地变换成其它图像。
“嘎！”
被吓到的赵明峰，喉咙窜出一声，好似在菜场被踩到的活鸭。
“抱歉，时间紧迫，已锁定对求救信号有反应的活动目标。”
随着5479道歉之声，六张似照片的不同平面影像，在赵明峰眼前一字排开，活像赌桌上的纸牌。
“请尽速辨认眼前存在。”
赵明峰咽下口水，转动眼珠，由左至右，细细端详纸牌上的场景。
第一张纸牌是黑云，第二张则是面具客，第三张是举着金色阳伞的少女，第四张是轻薄的纱，第五张空空如也，第六张是雪白羽翼搭起的山峦。
赵明峰视觉处理图像，大脑将具体线索整理完毕，得出一个不得了的结论。
六张纸牌，有一个明确的共通点。
在赵明峰开口之前，5479先声夺人。
“恕我失礼，除电波虫外，你是否知晓余下目标。”
这句话带着疑问词，理应是问句，5479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那个啥，应该算知道……”
赵明峰与纸牌上的人物，归根结底都是一面之缘。但既然接触过，自然不好否认。
“能否尽快从中选出对象，之后，请允许我向选中对象发送坐标。”
听到5479如此提议，赵明峰视线往图像上扫来扫去，面色渐渐难看。
“打个商量，能给其它选项吗？”
原本正常的双颊，尽失血色，传达出赵明峰潜藏在心的惊恐。要知道眼前纸牌中人，个个都不好相处。
其中 “电波虫”“真菌少女”这二位，不久前想要取赵明峰性命。面具一遇危机，便弃人于不顾，完全靠不住。白色羽翼多半是羽衣鸟，差点挤爆他的头。
剩下两个，其一是在镜湖上遭遇的薄纱生物“空羽衣”，另一个干脆一片空白。这两个不清楚为人如何，考量到赵明峰至今为止的经历，绝不能认为是什么好东西。
“抱歉，没有其他选择。”
“哪有可能，全球……这星球这么多人。劳你费心，多找找行不行。”
“不必，目前‘盆景’所有活动对象，只有这六个目标，全部对求救信号有反应。请尽快选择。”
反复进行深呼吸，赵明峰指出关键。
“所以说，为什么只有六个，其他人哪儿去了？”
“和我接触的存在。”
“请原谅我的无知，目前能知晓的事实是留下目标，全与你有过接触。”
赵明峰视线不断于六张纸牌之间梭巡，忽然深吸一口气：
“不止，我记得那个时候，”他目光停留在金伞少女身上，“这位小姐身后可跟着一大帮。”
“单纯接触不行，只有这六个目标与你有过深入接触。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之举。假使盆景把其他居民挪往他处，深入接触者可里应外合，将你带到其他居民所在地。”
“意思是我被断了后路？”
“我等确已被隔离，其余只是推测。此举是否有更多意图，尚不得而知。”
“只有六个。”
电波虫，真菌，面具，羽衣鸟，空羽衣，空白。
六张纸牌，没有一张书写着希望。
“不好意思，没法选。”
“不选，无法脱离镜湖。”
一口气堵在赵明峰胸口，浑身肌肉如触电般颤抖，窒息的痛苦，迫使他张大口拼命喘气。
“抱歉，你有足够时间去考虑，我会一直等你。”
漫长的十分钟沉默，最初的恐慌麻痹赵明峰的神经，他重拾了心灵的平静。
“那个啥，不好意思，一直没有服药，情绪不稳。缓一缓就好，别介意。”
虽说5479太过耐心，让赵明峰老怀疑他居心不良。此时此刻，他却很感激5479的等待。
“要是和我接触过的人都在这里，应该还有一个选择。”
之前二人十分默契，没有主动提起镜湖之上的存在。
“弧小姐还在。”
“请原谅我自作主张，毕竟你不想向其求助，其也不是好选择。”
弧狩危不是好选择。听闻此言，赵明峰扫一眼六张纸牌。眼前这些选择明显也没有多好，可5479却认为能够摆出来。
“能不能告诉我，排除弧小姐的真正理由。”
“弧狩危作为神界树，太过显眼。与之行动，易成为目标。”
宛如照顾无知孩童，5479展现出幼儿园老师级别的耐心，向赵明峰细致的解释。
持续接受5479单方面释出的好意，令赵明峰自觉矮人一截，仿佛一个弱智，浑身不自在。
“那个啥，我的理由比较奇怪。弧小姐，她似乎很难缠。以前工作上接触过这样的对象，合作时表现非常好。结束合约后却完全不管我方的意见，死缠烂打地要求公司续约。最后找了那人上司，骚扰才停止。”
为了打消不自在，赵明峰强行把对话从单方面解释，扭曲成交换意见，勉强拉回已在悬崖边上的自尊。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明峰脑中记忆重放，不断幻想当时情形，讨厌麻烦的他一样心有余悸起来。
“正是如此。当年旅行者之所以向外界求助，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驳日堡垒弧狩危，确如其名，如堡垒般给与生命安全的庇护所。然而，使得其声名狼藉的，正是这份无懈可击的保护。
守护者，因被守护者存在。没有需要守护的对象，不需要做出守护的行为。
驳日堡垒，能通过庇护行为，从被守护者收取到独特的报酬，得以成长，并储备能量。
其是永远的守护者，可是，这世界不存在永远的被守护者。
帮助被守护者走出困境，方为守护者的价值。一旦被守护者脱离苦海，则不再需要守护者。
然而，对弧狩危来说，这是一种不幸。依她之见，最理想的守护与被守护的关系，恰恰是病态的依赖。双方必须像连体婴，永远在一起。
若是弧狩危想得到这种关系，最快最切实的行动，并不是帮助别人，而是制造出被守护者必须依赖守护者的情况。
遇见弧狩危的旅行民族，想要摆脱灭亡。对此，弧狩危给予的不是“解决办法”，而是“生命”。
得到生命的旅行民族，远离灭亡的同时，被迫与弧狩危捆绑在一起，陷入不断请求弧狩危延命的怪圈。
但是，灭亡的阴影从未真正远去。旅行民族持续原地踏步，品尝着无止境的绝望。
如果被守护者需要解决问题，那就让问题永远无法解决。虽然弧狩危不一定这么想，但其是否会下意识这么做。至少，其所宣称的乐园，从未设想过双方彼此独立的场景。
在弧狩危身边，旅行民族没有未来，其不可能接受双方保持距离。
永远无法离去的恐怖，无权选择孤独的恶梦，俘获旅行民族的心。当他们察觉到这个真相的那一刻，选择向外求救，背弃弧狩危。
因为此事，全宇宙无一不晓驳日堡垒是块牛皮糖，容易沾上，难以摆脱。不到万不得已，切不能向其求助。
表面上看来，弧狩危很和善，最可能站在赵明峰这边。实际上比任何一个敌人，还要难缠千万倍。
“此前我是被其抛下，若是再度接触，很难保证全身而退。如果你选不出来，我们也可从长计议，不必担忧费时。”
如果能有更多选择，赵明峰或许就能尝试呼救。向眼前这六张纸牌求援，等同于买下通往地狱的车票。
在急剧增加的压力下，赵明峰嘴角肌肉抽动。上学时候他考过很多试，从没做过这么烂的选择题。看似有六个选项，实际结果只得两个，死和死得难看。无论选择哪个，都在为人生敲起丧钟。
人在极端压力下，可能会超越自身极限。伴随着快要窒息的苦痛，赵明峰艰难地回忆起一些东西。
“不不不，与我有深入接触的，不止这么几个……”
虽然回忆存在于赵明峰脑海，却如缺了一片的精密，呈现出不自然空白。
“你灵魂编码缺失，无法全部回收。”
5479话中没有犹豫，明显认为回收灵魂编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成功理所当然。换句话说，失败定有猫腻。
“也许有谁藏起这部分编码，否则记忆定能寻回。”
就算赵明峰接触过离开盆景的居民，编码已失的他不会知晓。托之前5479和覆面客出手，他成功寻回到达盆景后几近全程记忆，独独缺掉初来的记忆。万一有所遗漏，定在最初记忆中。
遗落之物，难以复还。无便是无，不能成有。赵明峰没能力无中生有，只得将目光重新放回眼前现实。
六张纸牌似的图像，悬浮着，持续逼迫着赵明峰。到底是破釜沉舟，拼死一搏。还是止步不前，自甘为囚。压力渗透进赵明峰血液，他眼中神采渐暗。
“那个啥，我好像看到树根那里还有一些人，能弄出来的话。”
“抱歉，根部无生命反应。况且，我与现在的弧狩危大人实力相差过大，一旦对上必败。请避免冲突，寻援带你脱逃。”
除去六张纸牌外，所有看似可行的提议，均被5479否决。
不在六者择其一，赵明峰将无法脱离镜湖，必须泡在液体中，徒劳地消耗时间。
太阳穴疯狂的脉动，沉沉置于头顶的重量，在赵明峰耳膜上化为轰鸣，尖锐地刺破神经。
该死，没吃药，竟然又开始耳鸣。赵明峰如此想着，立即进行腹式呼吸，希望如此能压下耳鸣。与他期待相反，轰鸣声越来越响。眼前，蕴含光芒液体微抖，身体肌肉随之震颤。
“难道不是耳鸣？5479先生！”
话音一落，异样痛楚敲打赵明峰全身骨骼。
一股莫名巨力，从镜湖深处袭来，直指云霄，向着高空打出滔天巨浪。
在其中一个浪尖之上，是活着感受四肢车裂苦痛的赵明峰。他以预想不到的方式，瞬间脱离镜湖。但是，浪迟早会落，既然他跟着浪头上来，也会同浪归湖，始终不能算是真正摆脱镜湖。
赵明峰所担忧之事，并未成真。摆在眼前的事实，比他所能想到的更夸张。
巨浪翻涌上天，无数奇形怪状的物体随波逐流。
趴在浪头上赵明峰才觉眼熟，便被波浪中一篮球大小的东西砸中头。他来不及呼痛，定睛细看送到眼前的物体。
物体上有着文字浮雕，赵明峰认识那些文字，那是英文字母与阿拉伯数字，属于地球的文字。
赵明峰心中一惊，慌张辨认有着浮雕的物体为何。然后，他发现了……
“人造卫星？”
为什么地球的人造卫星，会从镜湖地下浮出？无数疑问刚涌上赵明峰喉头，转眼被更多更高的浪打碎。
镜湖像打翻巨大容器，拼命往外挥洒着满载光辉的波涛，每一朵浪花上都带有人造卫星，碎裂的镜湖液滴，像是水银清晰映出人造卫星。
不过几秒，整个世界犹如被人造卫星填满。真的人造卫星与虚影，交相辉映，令人错觉人造卫星数量暴增。
被老家制造的人造卫星填满视线，赵明峰呆然。世界抛下他，继续运行。他只觉浪头一低，整个人便被掀翻到空中。
以为要落回湖中的赵明峰，下意识紧闭双眼。一呼一吸后，身体拍在坚硬如大理石地板的白色平面上，差点成了肉饼。
两道鲜血从赵明峰鼻腔飚射出去，他满口腥味，张着嘴呼吸不到空气。从高空中落下的他，肋骨全部骨折，插进肺部。本是濒死重伤，但是有万能细胞在，他只能持续忍受剧痛，死不了，恢复却也早着。
“呕……！”
鲜血打湿赵明峰眼前平面，慢慢向远处流淌。他用尽全力歪过头，目光追着鲜血行至平面边缘，滴落。
在那股红色的水流外，是何等惊人的景象，早已超过赵明峰想象。
不就知道多少人造卫星，漂浮在镜湖上，硬生生遮蔽镜湖绽放的光芒。填海造陆，一块又一块人造卫星，拼凑出看不到尽头的孤岛。
在这孤岛其中一角，赵明峰的血液染红某个人造卫星外壳。红色的溪流，顺着卫星与卫星缝隙融进镜湖，在湖中漂出一抹水红。
水红之中，夹杂的血块，犹如树上落花，飘飘荡荡，向着湖底沉去。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无法有所准备的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