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慢热，前期伏笔）》今天的名字也好难取

62、反复确认初心的flag

　　能够坚持不变，比什么都难。

　　“天王星。”
　　话说出口，他又有些举棋不定。
　　原本赵明峰不是天文爱好者，因此继承记忆的他也没有足够天文知识，不能确认荧蓝天体是否天王星。
　　思来想去，他始终觉得不妥，正欲否认，5479却先他一步开口。
　　“请不用担心，你这个判断有很高几率是正确解答。”
　　5479话中涵义清晰传达到他脑海，声音却混淆着他的感知。令他分不清这是在液体中悠游的声波，还是在大脑接收信息。
　　“请容我解释，该天体所在与我所知无法对应。”
　　他凭借仅有的天文知识，向5479提出质疑。
　　“听说宇宙间相似的星球挺多啊，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相似不是相同，该天体与数据库另一天体特征一致，可认定为同一星球，但四周环境不符。”
　　泡在液体中的他掌心发热，要是在地上肯定出了一手冷汗。
　　“那个啥，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能观测到的区域，也不是神网与我族数据覆盖之星球。”
　　因应5479请求，熔岩居携带纽扣脱离盆景大气层，抵达之处并非盆景大气层外侧，反而是不是盆景所在地的其他星系。
　　且这个星系，既不在神网公开情报范围内，也不在计算者所知范围内。换言之，这是个排除在众人探索视线外的星系，一个未知之地。
　　若是未曾遭遇的新星，理应是完全陌生的星系。可是，这个星系有着和其他星系几乎一模一样的星球。
　　如果5479不在盆景，或许会认为不过是个巧合。
　　“该星球大概率……抱歉，该星球在你所知范围内。”
　　“我所知范围？”
　　未知之星，封印之星，因他联系在一起。
　　“请冷静听我说，我也许能抓住这点，抵达封印之星所在地。如此一来，我便可送你回去。”
　　话题进展实在太超前，他无力做出反应。倒是他身上黏糊糊的一层，在5479提到封印之星的时候，明显蠕动了一下。
　　“归乡与复活，以两个条件做交换，请问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闻言，他心脏加快敲打。这是个对他极为有利的交易，面对再明显不过的机会，他焉能不动心。
　　然而，他有自知之明。从到达盆景开始再三经历的挫折，告诉他压根没有开挂的可能性。他想不通5479为何与他商量，而不是像沉稳一样蛮干。
　　“我派不上用场，更何况赵明峰不会想死。”
　　作为追求长生赵明峰的一部分，他没办法豁出命帮忙，不然赵明峰可能没办法复活。长老给他赵明峰所有记忆，反而让他比之前更弱了。
　　“请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抱歉，我也是刚发觉不久。在抵达盆景所有来客中，你有他者不具备的优势。”
　　他不希望5479略过关键不谈：
　　“什么优势？”
　　“这个优势暂且无法直接告知你，请先别发问。一旦说出口，效果也许会减半。”
　　果然，5479像小说角色只说半截话，解释和没解释差不多。
　　但他的情况，没法比之前更坏。
　　实际上，连赵明峰这个名字也不属于他。他不过是赵明峰的残渣而已，是赵明峰几十年前的决然，与行将老死的遗恨，混在一起的产物。
　　想从一文不名的人身上骗钱，比盗取富豪家中财产难得多。本为零，再掉得是负。
　　他试图开始细数能保住的东西。
　　“那个啥，你知道真相。”
　　不知道这是赵明峰的固执己见，还是他的自以为是。
　　“不管怎么样，我叫赵明峰。”
　　他是赵明峰，除此之外谁也不是。
　　穿过记忆与生命的隔阂，伸手抓牢仅有的往昔。
　　如果不这么决定，正如赵明峰渐渐忘却亲人离世的悲伤，他迟早会遗忘此刻的冲动。
　　冠上死者之名，全心全意背向新生的挣扎。
　　舍弃不是赵明峰的未来，尽一切努力，成为赵明峰。

　　“了解。”
　　他——赵明峰长出一口气，老实说这件事一直吊在他心口，实在是堵得慌。
　　“那个啥，说要我帮你，我能干什么？”
　　“容我再度感谢，目前无需援手，请先浮出镜湖。”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赵明峰便面现苦色。他要是能动弹，不会游半天还没上去了，稳住不沉已是极限。
　　5479冷眼旁观赵明峰的窘况，似乎没有帮忙之意，看来还是要靠他自己多做努力。
　　问题是怎么上去，明显赵明峰不擅长生存游戏，思考干脆就此卡壳。勉强忆起生前在小说看过乱七八糟的杂学，结果根本用不上。
　　使用万能细胞化成道具，看起来是很厉害的外挂。由于威力大小却因人而异，不是了不得的力量。
　　之所以闻名宇宙，除去针对世界之毒这点外，便是方便易行。因为简单，所以卓越。
　　这个简单，是针对持有者免疫“世界之毒”维生而言。万能细胞是对抗病魔“世界之毒”的本能，其余功效皆为副产物，更进一步自由运用便难上加难。
　　用万能细胞战斗是邪道，配合世界之毒使用更是邪道中的邪道。
　　但是，熟能生巧。几乎所有持有者从诞生伊始，一刻不停地练习，将邪道踏平成正道。偶尔有幸运的持有者，无需练习，天生先人一步，。
　　这都和赵明峰没有关系，他必须面对现实。作为生手，万能细胞只够维生，熟练后也不一定管用。指望万能细胞对敌，基本可算痴心妄想。
　　赵明峰随意估算时间，自觉游了挺久，上升高度却不足一米。心焦口燥之下，他决定拉下脸求助。
　　“不好意思，我上不去。”
　　差不多认清现实，赵明峰不再心存开挂的幻想，老老实实向人示弱。
　　“抱歉，我不便为此行动。”
　　“劳你费心，拉我一把。”
　　双方同时发言，显然心中早有答案，互不让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好在5479大概也是这般想。
　　“请原谅我无法亲手助你，已发出求援信息，请稍等片刻。”
　　沦落到向第三方求助这地步，赵明峰心有不满，这好歹是个解决方法，总比继续待在镜湖里强。
　　抵达盆景不知多少时日，总之他渐已习惯等待。作为什么也做不了的弱势群体，到底有何优势可言？赵明峰叹息，努力放下忧虑，于心中多积蓄点希望。

　　地球，美国内华达州上空隐有亮色。
　　长夜将尽，而未知的黑暗似乎才刚启开大幕。
　　从凌晨探查拉斯维加斯的飞机坠毁时起，之后派去的探查飞机，无一例外全部遭遇不测。
　　拉斯维加斯的天空，仿佛张设了死亡之网，拦下所有试图冒犯它威严的存在。大火燎过内华达州全境，高温扭曲了整个世界，无一处可落脚。
　　内华达州旁警戒区域不断增加，与凌晨相比，已退出好几公里。
　　经过大半个夜晚，恐怕全世界都已知晓，此地遭遇的灾厄。
　　大批车辆聚集在警戒区域边境，封锁了内华达州。半数以上为军车，余下用不同种类民用车辆补足。
　　车与车的缝隙间架设起亮黄色路障，强行拦阻好事者随意入内。以这种重大事故事后处理而言，非但谈不上得当，反倒有些草率。
　　彻夜不眠播报消息的媒体，反应逐渐冷淡。并非是新闻丧失热度，众人开始冷静，更不可能有谁想封锁消息。
　　整个拉斯维加斯地表已然蒸发，内华达州覆满高温火焰。这类堪比灾难电影的景象，别说在资讯流传速度极快的当代。再往前再推个两百年，任何政府也休想压下此种恐怖的消息。
　　在内华达州封锁线旁，吵闹胜过建筑工地。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没有人来解释！”
　　不少人正高声发出质疑，复数发言乱哄哄搅拌在一起，不能形成有效沟通，沦为单纯的噪声。
　　之所以没有暴动，原因不言自明。
　　地平线浮着一层艳色，完全取代朝霞，肆意舒展蔓延。
　　从炼狱灼土幸存下来的空气，卷着腾腾热浪，成为刮过封锁线外的焚风。
　　宛如神话般的现实，正在向世界夸饰威仪。
　　恐惧到达极致，已超出理解，压倒任何反抗意志。
　　远超天灾意义的梦魇，在众人眼前铺开深重的阴霾，迫使所有人冷静，催化出沉默的共识：
　　边境彼端，即为死地。

　　值此混乱之时，艾略特走近构成封锁线多部军车群落，敲敲其中一辆的车窗。
　　“先生，可以告诉我拉斯维加斯的情况吗？我很担心去那儿的朋友。”
　　驾驶室的司机没有打开车窗，艾略特是用随身计算机通讯功能接收到司机的声音。
　　“我很抱歉，但我帮不上忙。”
　　不远处Ms水，看见艾略特向车窗摆手，欲转身回头。知他无功而返，Ms水向他发送出抱怨的密码文字消息。
　　想当着众人的面交换机密信息，文字密码是简单又有效的沟通手段，最重要的是符合“炼金协会”名头，充满神秘主义的氛围。
　　‘知道你有顾虑，可是，还要等官方回答吗？你不是有门路吗？’
　　随身机忠实向艾略特传达这则信息，在外人眼中看来只是一堆奇怪符号罗列。
　　‘Ms水，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协会方面没有指示，我作为代言人不能行动。’
　　收到回馈的Ms水，瞬间抬起右手，让艾略特看到右手向下的拇指，无声地表达不能接受。
　　‘让我再试一试，Ms水。’
　　艾略特折返，再度敲响同辆车车窗。这次不等司机回复，他推了推单片眼镜，径直开始质问。
　　“这回轮到我说抱歉，你知道什么情况？”
　　好歹艾略特也是炼金协会的成员，利用手中道具使人自白，实非难事。不过，要不是长老遭难，艾略特也不会做出此等逾矩之事。
　　目前，协会拥有大量科学不能解读的神秘智慧，统统源自长老。所以，即使艾略特不认为长老会出事，协会不能失去长老行踪。否则，艾略特不可能理会崇拜长老Ms水的要求。
　　至于司机不是什么重要人士，没有办法抵抗艾略特这手，乖乖吐出所知情报。
　　通讯再度接收到司机的声音。
　　“只得到守在这里的命令。”
　　“非常感谢，其他？”
　　“只有这些。”
　　“谢谢合作。”
　　眼见艾略特再次回头，Ms水继续发送质问消息。
　　‘得到什么新消息？’
　　‘非常抱歉，没有。Ms水，不要生气，我会联系其他人。’
　　‘谁？’
　　‘NASA（美国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中与协会有关的人，抱歉，不能直接告诉Ms水此人身份，’
　　‘可是，艾，联络NASA干什么？’
　　‘Ms水，听我解释。前几个小时证明，无法从上空接近拉斯维加斯，不代表人造卫星和空间站不能发挥作用。也许大气层外观测到更惊人的景象，知情者选择保持沉默。协会还是有些特权，可以多问问情况。’
　　‘可是，艾，问不到咋办？我可不乐意听你说找不到长老拉倒！’
　　‘这个时候，轮到Ms水的建议，我有门路。’
　　‘快一点，再拖下去，你不怕长老会就此失踪。’
　　‘原来Ms水不是担心长老身陷险境？’
　　‘少说废话，你明明同我一样！’
　　从文字上都透出Ms水的不悦，斥责艾略特明知故问。
　　‘根本不用我提醒，长老和我们不一样。她，绝对不会死。可是，长老，并不想待在这里。我不知道她想去哪里，问题是她一直想离开。’
　　浏览完文字信息，艾略特望向Ms水眼中，有一抹了然。
　　两人目的一致，不能轻易放长老走。
　　“你好，打扰了，这是来自协会的联络，您可以叫我艾略特。”
　　既然打算联系NASA这种官方机构，就不能使用协会神秘主义者那套示人。所以，艾略特并没有掩饰自己发起通讯的样子，直截了当地站在封锁线不远处开始通话。
　　“请告诉我内华达州情况，这是协会的要求。不，我并不打算向您施压。您拒绝我的要求，协会不保证会与您继续合作。这对协会很重要，您可以理解吗？”
　　这边艾略特正在通话，另一旁Ms水正密切关注边境。
　　因此，她是最先察觉划破天空光芒那一批人。
　　“非常抱歉，我不懂您的意思。什么叫联络不上？消失？地面天文台观测情况？”
　　艾略特无法理解通话另一头的发言，不怪他理解力差，毕竟传入他耳畔的消息，如此地骇人——
　　“空间站、人造卫星、星球基地，全部无法联络。”
　　“最后传来的影像，月球消失了。”
　　“一切都消失。”
　　“地面观测，一切如常。”
　　无法理喻的消息，接二连三灌进艾略特听觉神经。额头血管突突跳起，剧烈疼痛穿刺而过。他下意识压住前额，勉强继续谈话。
　　“抱歉，您可以冷静一点叙述吗？”
　　通话那头的人发出呜咽，艾略特仍不死心追问“没事吗”，回应他的只有“上帝啊，救救我们”喃喃祈祷。
　　在这三言两语空隙，封锁线上空迎来流星雨。
　　闪烁之光，不断放大，接近地面。
　　其中一点豆粒大的光掠过艾略特身侧，擦着他的鞋扎进脚边。并在他高级皮鞋上，留下一道5厘米的伤痕。
　　“流星雨？”
　　大量光辉坠往地表，经过大气层仍然没有燃烧殆尽的残骸，是天空射下的子弹，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坑洞。
　　确认差点砸中砸中自己是什么后，把艾略特吓了好大一跳。能报销皮鞋代价避过忽来灾厄，没有被直接击中，甚至没受一点伤，实乃万幸。
　　冷静下来后，艾略特戴上手套，打算拾起落地的流星碎片。一方面为好奇心，一方面肩负协会联络长老职责，他有责任调查封锁线周边发生之事，以便事后整理出书面报告。
　　当碎片落在手心之时，艾略特预感报告书会很难写。
　　“这个是……”
　　隔着手套，艾略特也知道手中之物是什么。不等他招呼Ms水道出真相，周围其他人情绪已失控。
　　“掉下来的不是陨石啊！”
　　“这玩意是人造卫星碎片！不是报废的 ，是正在服役的！”
　　“还有还有，这是空间站的碎片？上面还有编号。”
　　“见鬼了，这是因为外星人？”
　　满地的流星碎片，大部分是卫星与空间站的碎片，仅有少部分是陨石。陨石大多灰白，种类没什么出奇的，不外乎是角砾岩、火成岩、玄武岩，和地球上的石头没有太大分别。
　　说不定是陨石与空间站相撞，玉石俱焚，变成流星雨一同落到地球上。艾略特如此猜测，然而刚听到的一句话，从脑海蹦出，沉沉压在心头。
　　月球，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