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正面看见理想的fla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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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切实际是种愚蠢，却让人羡慕不已。
“你并非赵明峰。”
耳边话语，潜入他心中紧闭潘多拉之盒，撬开最深的恐慌。
“我是赵明峰，没有错！”
忽略掉不安，抛弃掉战栗，放纵自我，嘶吼着否认。
然而，被液体压住的四肢，从指尖开始冰凉。麻痹自每道血管生成，流过每一寸肌肉。
长老面上怜悯之色更深，仿佛故意激起他的痛楚。
“有谁可证明？”
怎么可能存在证明。
“有谁认识原来的赵明峰吗？”
萦绕至今的梦魇，被长老直白之语捅穿。
即便在地球，于异国想要冒充别人也非常容易。
而“这里”对任一地球人，则是完完全全的异地。
从头到尾，都是他自称是赵明峰而已。
虽然他者未必相信他的自我介绍，但也无法证伪。
但是，他知道。
在因覆面客死亡之时，便已经明了的事实。
——您没有做好保护措施，导致灵魂编码散失，我们不负责任的。
——您的灵魂编码不完全。
而且，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赵明峰，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
在地球的夜晚，这名老人用眼睛确认到抵达盆景的道路，强行驱使老迈的身体奔跑，不可思议地扫清路上阻碍。
当老人脱离地球的刹那，便耗尽最后一分力气，宣告死亡。尸首产生多彩的流沙样物事，无视衣物等的阻碍，落向蓝色星球。
他能清楚记起这一切，或者说这才是他记忆真正的开始。
脱离地球后，万能细胞摆脱限制活跃起来，极力维护瞬间死亡的身体，从中诞生出“他”。
他所有的赵明峰部分记忆，并非亲历。这些记忆，宛如一幕戏剧，在他心中铭刻下执着。
“趁此良机，舍弃这种执着如何？赵明峰办不到，你却可以办到。”
长老的声音与赵明峰的回忆，猛地攥住他的心脏。
——被回忆困住并非好事。
正因为他不是赵明峰，才可做出这种选择。
“不要误导我。我不是整个赵明峰，也是部分赵明峰。”
“部分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吗？不要告诉我，你对赵明峰的经历感同身受，你办不到。”
这话说的没错，饶是他用银枪加深赵明峰的记忆，反复给自己洗脑。他在赵明峰记忆之前，依然像一个局外人。
赵明峰是戏剧中的角色，而他则是台下看客。他们虽拥有共同的记忆，可惜，对他来说这记忆是“信息”，对赵明峰来说这记忆才是“过去”。
但是，没有关系，一直以来，赵明峰目的为何？是死者的复活。
即使赵明峰已死，亦可令其在他身体里复活。
如今长老不受地球限制，正是继续原计划的好时机。
“我能成为赵明峰，所以，长老……”
话还压在他舌下，长老手微微一动。
“差点忘记，这是给赵明峰的东西，不是你的东西。”
银色的小枪被长老纳入掌中。
“……交易……”
没有被长老明确的拒绝吓倒，他极力主张道：
“请考虑一下，不过多了一人而已。”
这话说得是情真意切，他脸部肌肉微妙地紧绷，唇角颤抖，神情比提及复活家人时更生动。
要是他能认可除赵明峰之外的身份，也不会一直去扮演赵明峰。想成为赵明峰，是他终极的渴望。
“有意思。”
见状，长老微微一笑。
“虽然你和赵明峰不同，却还是有相似之处。不，要是你真成赵明峰，必会后悔。”
“不可能。”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长老不语，只是笑。
“我有事在身，无法观望到最后。离去前，我将赵明峰的遗产交与你吧。”
长老抬手，银枪遮住半张脸，发射口正对他。
“接好！这是赵明峰所有记忆，这一回，我使你永不遗忘。”
银枪扳机一动，子弹脱膛。
同时，长老向他右手瞥了一眼，开口：
“祝你，得偿所愿。”
言罢，长老身影骤然消失。
“长老——”
斑斓之色覆盖他的视野，赵明峰的回忆像是钱塘江大潮，迎面打得他浑身湿透。
面对赵明峰的丧亲之痛，大部分人会予以安慰。
装作不经意流露出这份悲痛，以情动人，有时候会成为赵明峰交涉利器。
时刻为亲人逝去而悲痛的赵明峰，也时刻利用着这种悲痛。
如果他不这么痛苦，林子安怎会帮他，其余友人因何施舍同情？
赵明峰缺少资本，富有者如林子安等人的悲悯，会成为他向上的桥梁。
所以，姥爷去世那段时间，赵明峰反倒获得更多助力。
湿润的眼角，隐忍的执着，不慌不忙，点到即止，细细撩拨着他人的同情心。
“没有人讨厌深情的故事。”
这是多么好的宣传，缓慢地，在众人眼中树立起情深义重的印象。
“人，总有一天会死的。Fuck这节哀顺变，不可能接受。”
逝者已矣，悲痛逐渐消失，残留在心中的是对死亡的畏惧。
在拉斯维加斯发现长老，并追逐长老这种行为。明着是为亲人，实际是追求什么，赵明峰不敢明言。
至于追寻长老，犹如信仰宗教，必要时也可以做谈资，点缀赵明峰深情的形象。
实际上，赵明峰完全搞不清楚看见长老作弊，是不是现实。
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推动事情发展。
“你想要的不仅是复活吧。”
目睹长老奇迹般到来的赵明峰，被看穿了。
“每年一亿美元，可以让你加入炼金协会试试。”
“行，没问题。该怎么联系您？”
赵明峰没有一亿美金，先口头答应长老要求，开出空头支票，借此向长老打探消息。
长老表情奇怪，告知赵明峰联系方法。
当夜，赵明峰开始制定计划。决定利用长老告知的资讯去找资助人，同时试探“炼金协会”组织水准。
无论如何秘密的组织，也不可能真正做到不为人所知。
何况赵明峰想主动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必须让知晓炼金协会存在者，主动循迹而来。
最初，赵明峰花钱找技术支持，制造出较好的群发电子邮件软件，向整个世界发送垃圾邮件。
邮件标题是“炼金协会”，内容则是像是乱码的字符。
对一般人来说，这种邮件不过是普通垃圾邮件。但是，知晓炼金协会存在的人，则能从中解读出赵明峰的联系方式。
垃圾邮件持续发送后数星期，赵明峰想找的两拨人，先后主动找上赵明峰。
先来一方，想成为炼金协会资助者，不得其门而入。若赵明峰愿意共享协会资助者权益，可以无偿出资。
后来一方，则是炼金协会的人，警告赵明峰不要轻举妄动，停止泄露协会天机。
此刻，赵明峰已得到一亿美金的资助，自然无必要继续发送邮件。最终靠着从先来方拿到一笔钱，顺利成为炼金协会的资助者。
至于进入协会后，赵明峰明着关注复活，本质却是想求长生。
幸运的是炼金协会，永生与复活是同一个主题，亦即操弄生命的权柄。
曾经的中二病赵明峰，自然隐隐预料到这点。
“都扯到炼金二字，炼金术贤者之石不就是‘永生不死’。冠名为炼金组织，百分百要追求永生。”
资助人则与赵明峰一样，想求长生。
然而，赵明峰无意暴露本来目的，依旧拿丧亲之痛当挡箭牌。
虽说资助人多为高龄老狐狸，也无法轻易堪破赵明峰建立在真情实感的演出。
真实的悲伤，真正的眼泪。没有人能够看出问题，就算是测谎仪也找不出其中矛盾。
赵明峰心中潜藏着愧疚。
如果他真能执着于亲情，该有多么好。然而，一介凡人的爱憎，总会被现实搅乱，永远无法纯粹。
赵明峰从来不是一个坚定的人，屈从于诱惑的他，遏制不住欲望，不可能停在原地缅怀逝者。
所有人都是这样，甩离过去，迈向未来。
若是赵明峰真的放下，又岂会用尽一生，塑造悲情假象。
从他唇齿间泄露出呻吟：
“为什么是这样……”
他是赵明峰的理想。
无视诱惑，全心全意追逐往昔。为拥抱泡沫幻影，怀揣舍生忘死的决然。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明明有更好的选择，非要溺亡这三样中，不寻解脱。
仿佛年轻人般冲动，感情用事到缺乏理智，为遥不可及的梦牺牲，看似愚蠢的殉教者。
可是，他想成为真正的赵明峰——那个将回忆做成生意，用这一点欺骗旁人的募资者。
“闹不懂。”
了解到赵明峰内心想法的此刻，他才明白长老的话。
随手抛掉过去的赵明峰，与沉浸于过去的他，无法完全相融。
“做不到。”
反过来说，赵明峰也无法成为他。流连于尘世诱惑的赵明峰，连自己也可以背叛，怎会愿意困守在过去。
奔涌的感情让他额头发烫，血液在血管中煮沸。捏着纽扣的右手掌心，游过一丝过电般的刺痛。瞬间，热血冷却，体温复归正常。
“是否冷静下来。”
5479的声音，在他身旁液体中回荡。
浸着冷汗的发丝贴在他头顶，犹在陈述着不安。
“好像好一点了，谢谢。”
“请恕我冒昧，要不要继续？”
5479这句话，再度揪紧他刚刚放松的心脏。
“你的意思是？”
“‘不过多了一人’，不是吗？”
5479复述他的提议。
“你有什么要求？”
“请允许我借用你的感情。”
似乎猜到他不解其意，5479详细解释道 ：
“我所持有的感情，不足以达成目的。灵长类感情最为炙热丰沛，是上佳的选择。目前在我可探知范围，你是我最放心的灵长类。”
闻言，他不觉嘴中发苦。
“哈哈哈，这算啥，弱者的优势？”
5479的回答一本正经：
“在此地能让他者放心，当然是绝大的优势。”
“别嫌我多嘴，你们这不是有‘协作妨碍’吗？这样能合作。”
“请允许我解释，你应该也有所察觉。此地居民之所以能结成那么大阵仗，说明‘协作妨碍’已失效。”
5479语音稍停，而竖耳倾听的他，忽然觉得四肢一轻。
“若要上浮，请小心。”做出一番提醒，5479话归正题，“由始自终，协作妨碍目的并非是禁止合作，而是让尽量多存在误判形势。”
液体粘稠地缠在身上，他艰难地向上游动。幸好有5479的声音相随，倒也不至于特别寂寞。
“本地人再怎么误判，也该有个限度，你们没调查过？”
“所以，最大误导对象不是盆景居民。”
5479在他眼前放映出影像：遍布白辉的天空。
“庭院花费无数时间，是以盆景作为舞台，特意向盆景之外的目标下套。故意引导目标攻击全星球，特地制造出灾难。”
至于盆景之外的目标，是否只有白之业，5479也不确定，略过不提。
“照常理，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超出我的预计。非常抱歉，我所在的种族，不是很有想象力，不善于应付诸如此类的‘异常 ’计划。”
“讲真，死了很多人吧。也是，外面只有镜湖，陆地整个都不见了，怪吓人的。”
提及死亡，他语气不免沉重。
“请别悲伤，此地无一者丧命。证据就是，理应斩杀一名覆面的我，至今未得取新数据，可见覆面根本没有死亡。”
“呃！”
他反应过来 ，5479在他眼前杀死了尖刻，恐怕正是为确认“无人死亡”这件事。
“不杀一人，那攻击有什么用？”
“我也有所怀疑，攻击定是落到别处。委托欲脱离盆景第三者携带纽扣，想要对外部稍作调查。”
“呃……感谢赏识，我的纽扣能派上用场就好。”
5479荣辱不惊，在他眼前打开新的立体影像。
“在纽扣遭到销毁前，获取到非常奇妙的影像。请问你对这个地点，有没有印象？”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大片荧蓝色，随着荧蓝色不断拉远，渐渐显出规整的球形。
此情此景，令他分外眼熟。
“等等，这个是……不会吧……”
荧蓝色的行星。
“天王星。”
长老离开地球的那一夜，所有媒体注定无眠。
时至凌晨，新闻节目仍在播放，持续跟进同一条消息——
美国内华达州无法熄灭的大火，拉斯维加斯已成岩浆地狱。
在内华达州边境拉开的警戒线旁聚集的人群中，一对男女小声交谈：
“艾，联系上长老了吗！”
因Ms水情绪激动，马尾辫跳跃着划出弧线。
“冷静，Ms水，长老不是普通人，肯定离开危险区域了。”
无法接受艾略特的安慰，Ms水声音不由提高。
“可是，长老说过！要去拉斯维加斯啊！可是，现在拉斯维加斯已经不存在了，长老还能去哪里！”
“快看天空，Ms水！”
内华达州上空，像打翻了颜料罐，缤纷的色彩徐徐扩散。
警戒线旁人群骚动，有人大叫：
“不得了，前去调查拉斯维加斯的飞机坠毁了！”
天空艳丽色彩，像是沙漏中流沙，慢慢向地面流泻。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正面看见理想的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