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所谓事情顺遂的fla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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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舍必有得，然则，究竟是舍出更多，还是得到更多呢？
天光如水，绽放波纹。锐芒吐蕊，长刺入地。
尖刻趴在战车顶上，紧握枪管，扳机频扣。以超越想象的极速，击发出灭亡的轨迹。冰冷与炙热，纷乱夹杂，一同升至树冠，融进天光。
大气外，整齐排列自动先遣兵，被尖刻破坏的堕入大气，来不及变成流星，便被树冠拦下。
未被尖刻击中的自动先遣兵，将倒椎体巨刺打入大地。
外形近于坦克的金属战车，充满几何美的刚劲线条，紧贴于地漂浮，在大地穿出一道漆黑。时而左冲右突，时而扭曲蛇形，与巨刺比邻竞速。犹如行在通天彻地的石柱夹道的长廊，头顶上便是无尽的光海。粼粼波动，伴随不经意丝缕绿意，映在战车车身上，为战车罩上一层天然迷彩。
战车前进一米，自动先遣兵落刺速度便快上一些。越接近目标，夹道的巨刺廊柱越来越多。
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因为战车的行进方向，正对着盆景核心地带，一木成林的主干。
“大人，看来不能下车咯。直接用车爬上去咯，残疾，准备攀行模式。”
战车系统回应主人：
“收到，攀爬模式，机械爪预备中。”
“可以飞，还可以爬树！早不用干嘛！”
战车智能系统，忠实转达出赵明峰抱怨的声音。
“啧，破壳蛋大人，我和别的‘行走武器库’有不一样，我是爱收武器外观，不是很会用咯。我是收藏家，收藏家咯。OK？”
虽然尖刻因为大量收集武器外观，长期收购各类便携的微缩兵器，因此被外界归为行走武器库。但她和一般行走武器库不同，并不精于使用大量武装应敌。如其所言，她本质是武器收藏者，没有其他行走武器库般异常的战力。所以很不希望敌方识破她持有武器数目，甚至针对这点进行猛攻。
“听仔细咯，要是真正的‘行走武器库’，可操纵复数武装。这么点敌人，根本不在话下咯，更别提用残疾这种赠品。”
“唉唉唉，倒霉，也许当初躲躲比较好？大失策。”
“啧啧，是破壳蛋大人急着出发咯，大人能怪谁咯。”
“我是很急，没闲空和你们喝下午茶！”
“大人懂什么咯，进食是重要的仪式，OK？不然迟早会忘记进食的感觉，尝不到味道也要吃来着！”
由于巨刺频繁撞击大地，紧贴地面漂浮的战车，难免被波及，内部抖得如同筛糠，上下颠簸不停。安坐于战车内的赵明峰上半身，腰身横截面的内脏快要抖出，他没有可以摆出痛苦表情的脸，只得通过唉声叹气，发泄心中不满。
与他对话的尖刻，完全是吃不得亏的类型。听见下午茶这个词，更是心中一痛。
身为覆面，所谓神明的旁支荣耀，没有带给尖刻太多幸福。反而因为是覆面，不能拥有自然的身体。为保持正常生活，她浑身附着来自其他生物的细胞，未曾使用过灵长类的皮肤，没有灵长类的眼睛，更无灵长类的口舌。
覆面的身体，本是仿造他们原本灵长类身体，制造出的形似之物。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实，作为最坚持灵长的审美，执着于灵长外观与优越性者，身上却没有一处真正属于灵长，反而注入其他种族细胞的拼凑物。或许他们之所以戴上面具，以“覆面”姿态示人，为的是不再看见自己悲惨的姿态。
正是因为，覆面几乎失去灵长类的一切，才会一直践行灵长原本行为模式。就算不再有灵长的味觉，也想去吃灵长的食物。就算无需太多休息，也想去了解床铺的触感。做完这所有一切，方能勉强确认自己也是灵长类的一员。
尖刻从来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主，被赵明峰无意撩中痛处，顿时不顾场合，高声反驳起来。
双方一应一和，火气上涌，隔着战车厚重铁皮互骂。战车系统真叫个忙，内外来回传话不说，还得顾着正常工作。机械声不断提醒骂战双方“注意战况”，彻底被双方无视，提醒淹没于叫骂声中。
战车歪歪扭扭地向前走着，车内外对骂正酣。
赵明峰现在没有脑袋，可人类一旦冲动，没脑子情绪也能发热。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怎的说出这句话：
“早知道不该分头，和其他两人在一块，说不定可以突破重围。”
“现在大人可以联系咯，不要光说不干咯。啧啧，那样我还轻松一些咯。”
“呃，”赵明峰手臂肌肉僵了一僵，“你先别着急，我、我联系不上其他部分。”
这句话如极寒冷风，冻结尖刻的火气。
“破壳蛋大人，”尖刻眼角余光，望望近在的眼前主干，附近不见其他二者，语气溢出占据上风的得意，“我倒也不需要其他两个的援手。混账这货色，没安好心，肯定会坑。胆小鬼好不到哪儿去，一准逃跑咯。”
从某种意义上，她倒是一语中的。可惜上半身没法联系到其余二者，不然尖刻定能兴致高扬，好好冷嘲热讽一番。
说话间，战车行至主干跟前。在系统指挥下，战车从车下底盘部位，探出四只蜷缩的机械爪。四只机械爪，具有五指，个个大如商务车，弯折成三截，关节看似以齿轮驱动，大量机械构造暴露于外，表面有细微锈蚀与擦痕，一股蒸汽朋克的味道。
其中一只机械爪触及主干，爪子张开，勾上树干。其他三只随后跟上，扒住主干，向高空处攀爬。
尖刻双眼盯着机械爪，脸部肌肉抽动，似在微笑。
“啧啧，真不错，上次换装换对咯。”
也只有谈及武器外观的这个时候，她的声音方能尽去戾气，饱含着纯粹感动与幸福。
奈何大敌当前，这样幸福不可能持续多久。
摇天撼地，巨响裂空。天光隐去，黑暗挤开树枝，压制而下。
“震动超过安全临界值，进入制动状态。”
战车系统启动警示，停止攀爬动作，降下尖刻的椅子高度，关闭天窗。收缩机械爪藏进底盘，犹如龟缩入壳，进入防守模式，仅余爪子牢牢抱住主干。
“残疾，解除安全限制，继续爬！”
尖刻眉心骨下沉，猛出一拳，用力揍向仪表盘。
战车内隔绝外界声音，尖刻的拳头与叫骂声，是车内最大的声响。
仪表盘蓝光转为红光：
“拒绝，危险，使用者安全优先。”
“啧，全景视物，高度监控。”
“收到。”
战车内部黑暗消退，上下左右呈现玻璃般透明，可以清晰看见外界景物。仪表盘前方立体影像，狭小的视野一口气拓宽，展开360°无死角视野。
终于从战车内部的窒闷中解放，赵明峰赶紧抬头，试图多获取一些外界情报。
遮蔽光源灰黑色，挤开枝叶，从大气深入树冠之下。定睛细看，隐约可见灰黑色周围，多到密集恐惧症的凸起，可见表面粗粝。
“真是恶心咯，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不能苟同，这品位真是差劲到了不得。”
因突发事件，败坏好心情的尖刻，嘴里当然没什么好话。她语调怪异地咒骂着，赵明峰没意识到她在骂谁，只好在旁沉默。
猛然间，巨大的撞击声炸响，吓了赵明峰一跳，原来是尖刻敲击仪表盘的力道变重。
“藤壶要降落，行星聚变弹头库存还有多少？”
尖刻说话的声音，不再带有太多情绪，语调几近平静。
“使用行星聚变弹头，有过爆与暗物质泄露风险，目前持有通常能源无法维护地表完整。”
“这个时候还用什么鬼通常能源，防御给我替换‘永动’。那可是无限能源，不可能保不下地表。”
本来应该是语气激动的责骂，她朗诵着陈述，脸上裸着的肌肉纹丝未动，大概可认为其是面无表情。
赵明峰并不理解眼前情况，但从尖刻言行中也可得知，大事不妙。
“收到。”
他心里一慌，连听觉接到单调的机械音，似乎也染上了悲壮的情绪。
世界，如此静默。
一道白色细线横跨过360°立体影像，将全景视窗划分成两块，细线飘往天际，粘附到灰黑色上，微动后，消失。
横跨视窗的白线吊在灰黑色下，像在放风筝。
什么也没发生。
除去灰黑色下落一丁点
“明明应该有用，为什么？”尖刻的声音丧失情绪，“为什么？要对这种丧家犬聚集地，派出这样等级的先遣兵？”
又一道白线飞过立体影像，把视窗分成不同大小的四份。
当然，结局，不过是灰黑色团块上，多吊了根细线。
再来一道白线……
又一道白线……
不知道什么时候，尖刻没有再敲击仪表盘。
灰黑色，像个被扯散的毛线球，吊着无数白线。从高空一点点降低高度，暴露出具体的形状。
藤壶。
映入视野的瞬间，赵明峰想起尖刻的评价。
那是类似贝类甲壳凸起，密集重叠，积攒成巨大的一团。污秽，肮脏，破破烂烂，犹如人体身上烂疮，充塞在树冠下。
大概此物便是先遣兵了。
从赵明峰视野无法分清个体，数量不明。
“够了，启动事项：魔法，直接用奇迹之力抹除。”
说话声太平静，一点也不像尖刻。
系统机械音单调道：
“拒绝使用者危险请求。”
她将手放在仪表盘上，并没有敲打。
“对如今的我来说，哪还有什么危险。说不定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一件事。”
闻言，赵明峰一惊。
“麻烦三思，没到最后关头，何必这样蛮干。”
尖刻语气生硬，干巴巴地陈述：
“大人，三思不三思，我的结局也是一样。”
“所以说不要去死，冷静冷静，再想想办法。”
“死？能这样消失也是一种幸福。”
尖刻脚下是一条，早在诞生伊始，便能望到底的命运之路。尽头深处是苦痛，是因亏欠世界，背负上的巨额债款。
“大人，我不会消失。”
这话并非谎言，她不会轻易消失，也不能得到解脱。作为灵长诞生，获取天生优势，得到太多的后果，便是需要千百倍的偿还。但赵明峰应该不清楚，她也不必说出来添堵。事到如今，若是想对世界温柔一点，还来得及。
思及此，她把手抬起。
“破壳蛋大人，想见识一下奇迹吗？”
不知从何处涌出的冲动，驱使赵明峰做出行动。非常奇怪的是这种冲动，似乎比他对家人的怀念更强烈。他来不及多想，只知道凭本能阻止尖刻下一步行动。万能细胞自行做出的判断，比他本人意识更准确。
“住手！大人！”
在行动受阻之时，藤壶高度极快下降，尖刻绝望地闭上眼睛。行星聚变弹拦不住的强力先遣兵，以她的战斗力绝无可能挡下。先遣兵触地后，比她想象更强大的攻击即将袭来。
但是，藤壶落地的冲击，迟迟不现。
“那个啥，这是鸟？”
尖刻睁开眼睛。
雪白羽毛承托起先遣兵重量，温柔地包覆着藤壶丑陋的表面。
不过是一眨眼，数目多到异常的小鸟，伸着爪子张着小小翅膀，用圆滚如山雀的身体，填满了大地。
被眼前景象夺走视线的尖刻，给予赵明峰答案。
“缥缈……羽衣鸟。”
在从羽衣鸟那处，带走赵明峰脑袋的同时。5479稍微动了一点手脚，帮了羽衣鸟一把。
异常增殖的羽衣鸟，形成毛茸茸的奔流，满溢于大地之上。
缥缈羽衣鸟，是数量暴力的代名词。没有女王鸟限制，无止境地进行分裂繁育。如此这般，群体数目会增殖为天文数字。
繁育不休止的羽衣鸟群，是异常难缠的对手。虽然个体很脆弱，不管清除掉多少，最终都会成倍增殖回来，越想消灭，数量反而越多。灭之不尽，除之不竭。也不是很难对付，但是难以铲除。
凭借这样异常的繁殖力，羽衣鸟击败过无数强大的生物，挤垮了多个星球生态圈，从而在星球上占据霸主地位。
5479加快羽衣鸟繁育速度，利用数量庞大的鸟群，制造出最强大的缓冲垫，承受先遣兵的攻击。相信这些羽衣鸟群，也会给即将登陆的白之业，造成不小的麻烦。
顺便还能救下抵达主干的尖刻，还有……
任由5479移动，抵达某一处的同时，沉稳的声音闯入赵明峰听觉。
“嗨。”
赵明峰低首，看见雪白毛绒中央有沉稳的头，看起来沉稳的身体被埋在羽衣鸟群里。
“先不管其他，不愧是您，能和这样的诈欺者一起行动。”沉稳嘴角一挑，摆出灿烂笑容，“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被羽衣鸟困住的一天。”
其实，限制住沉稳行动，绝非羽衣鸟群。而是被5479藏在密集羽毛间，一串串数字勾结成的锁链。这些锁链正缠在沉稳身上，不论沉稳如何挣扎或攻击，锁链都有办法，以最恰当的方式阻止其行动。
赵明峰脑袋看不见5479的锁链，但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一头雾水地发问道：
“那个啥，我的下半身怎么零零碎碎，那个位置是胃？”
下一秒，脑袋与下半身成功联系上，共享情报。
亲身体会一回怎么被吃的脑袋，破口大骂。
“FUCK，食人！”
“叫‘共生’更恰当一点，”沉稳依旧笑吟吟，“再说了，您跟着我至少能活下去，相信这个诈欺者，倒不见得能有好下场。不如选我怎么样？”
赵明峰脑袋急于取回身体，飞身下扑，伸手想从沉稳嘴里掏出自己下半身，手部动作却一顿。
“请原谅我的逾距，暂缓行事。”
5479出言，赵明峰手轻轻一动，沉稳整个没入他掌中。
“这个……”
“他能将你困于体内，你也一样可以。”
“所以说，留他干什么啊喂，这家伙会吃人！！”
“抱歉，请允许我的任性，有想确认的事。”
5479从赵明峰口中发出的声音，具有无穷魔性，左右赵明峰的心智。5479语气那么真诚，十足十在为赵明峰着想。
“这样……这样……随你便。”
“万分感谢。”
5479态度如此恭敬，仿佛付出十二万分，轻声唱诵谢意。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所谓事情顺遂的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