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各路决意相碰的flag ...
-
这世界存在的可能，恐怕比妄想还要多。
宇宙是如此广袤。
有多少星系，就有多少可能性。这些星辰宛如道路，彼此孤立，各自延伸至独有的未来。
无数智慧种族，冲破大气层，跨越光年探求未知。不论他们所求为何，却令彼此本来孤独的道路，有机会联系在一起。
那些曾经的平行线，终于有了交错的选项。从这颗星星到那颗星星，亿万种不同，向外界展现出属于自己的个性。
然而，自然界向来无情，不会顾虑单一物种的感受。
不管是乘着宇宙飞船，还是随着彗星漂流……本性截然不同者，即便能够相遇并交流，却无法预料到事情结果。
但是，谁也不可否认——
于无垠虚空中，邂逅是奇迹，分离亦是奇迹。
在产生危机与绝望的同时，也随时诞生着希望。
最终是敌是友，相会是悲剧还是喜悦，都不曾改变这个事实。
所以，即便有所后悔，或许也是值得的。
就算不值得又怎样？
万物早给出答案。
为不同理由，犹如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在平行线间构起桥梁。
仿佛面对无可比拟的诱惑，绝无可能拒绝。
不远之处，持续传来尖刻与追兵的对骂声。由于另一处尖刻的射击行为，持续不断蜂鸣，传遍四野。
种种巨响稍稍刺痛赵明峰耳膜，老实说，现在赵明峰生存条件相当恶劣。
追兵群内部随着蜂鸣，时不时产生惊人震动，连带与尖刻躲在其中的赵明峰，也被扭曲的地面抖得想吐。
更何况追兵群内的环境，本来就对人类异常不友好。明明追兵没有攻击赵明峰，但他身体却有所损伤。
虽然万能细胞已在超负荷运转，可是体力持续衰竭，并无停止迹象。身体全力的修复，勉强赶上器官破损速度。二者之间微小的差距，随着时间推移，犹如指缝漏下的水流，点滴累计着。
最终，聚沙成塔，越来越多细小的伤口破坏皮肤，所有器官正缓慢死去。
身旁数目众多的“未知”，光是存在便可杀死人类。这一切未知，是扼住咽喉的无形绳索，是攥紧心脏的野兽利爪，是令人心神不安的恐惧。
仅存于赵明峰脑海，没有实感的知识，此刻落实为亲身经历。体会生命不断流逝，他得以深刻认识到，摆在自己眼前的现实。来到盆景，也许并非是机会，而是望不见底的绝望。在这比海洋还庞大的绝望中，希望好似细菌，渺小到荒诞。
过去的胜利不过是侥幸，那样的好运，多半不会再度光临。无论哪一个盆景居民，在赵明峰面前，都等同于不能攀登的高山。只要他还是人类，便没有能力与这压倒性力量抗衡。
若是赵明峰有意挑战这些未知，在双方开战之前，便可预见赵明峰失败的命运。
因现实而沮丧的赵明峰，前所未有的倾诉欲望占据心灵，不由脱口道：
“不好意思，没法帮忙。”
说完后赵明峰立刻后悔了，身在敌营内，本不该如此闲聊。
“不用误会，我已收到报酬，保护破壳蛋大人是分内事咯。”
因尖刻不以为意的态度，赵明峰不由感到安慰。这是和尖刻攀关系，赵明峰用这个理由勉强说服自己，谈话得以继续。
“好像我很没用，相当不堪一击。”许是网文中毒的缘故，他下意识叹息，“几乎没有攻击能力，根本是个弱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在尖刻耳中，又有了另一番含义。
“哦哟，大人这么说难道是讽刺来着？”尖刻声音染上恼恨色彩，“想笑就笑咯，是咯，刚刚才栽坑里闹笑话。OK，我承认，我刚才简直超像傻子，蠢到家咯。”
尖刻话说到这份上，反而让受害者赵明峰，产生揭人短的错觉。略有不安的赵明峰，为维持与尖刻良好关系，不得不补救道：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请……”
尖刻毫不客气打断赵明峰，强行中止赵明峰道歉的话语。
“不用道歉咯，大人是不是弱者都无所谓，有把大人当弱者意思的才是蠢蛋。”
此言出口，尖刻声音一下子低下去，变成轻微的喃喃。
“破壳蛋大人，听仔细，不管嘴上怎么讲，真的用强弱衡量事物，迟早会遭遇不幸。”
若不是三名覆面胡乱试探，三者不会成为赵明峰保镖。正是因为覆面把赵明峰不当一回事，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不是大人有多强，而是我们大意咯。被表相蒙蔽的傻瓜，当然会掉进坑里。”
尖刻很是郁闷，一时轻忽大意，结果给自己增加这么多负担，堪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典范。
“但是，弱者终究战胜不了强者。”
“没有这回事。要是大人相信这种事，肯定会上当咯。弱者并不是无法反抗强者，所谓强弱，本就是迷惑愚者的幌子。”尖刻的声音越来越小，“大人当时是意外咯，一样也证明我们愚蠢。”
发觉自己声音过小，尖刻又提高了声音。
“没有绝对的胜利者，只要用对方法，以弱胜强也不是不可以。不要放弃咯，我们灵长类优点就是坚忍。”
“谢谢。话说，要待在这多久？”
倾述欲望稍稍被满足，赵明峰问起正事。
“等等咯，快穿帮就离开。”赵明峰流下的冷汗，湿透尖刻背脊，“哦哟，大人是不是不舒服？”
“我看起来很舒服吗？烦，为啥在这里会不断受伤。”
“破壳蛋大人，破壳后总要面对现实咯。如果过不了这关，可就连当弱者的资格也失去咯。”
不用尖刻提醒，赵明峰也明白这点。假使外界本就如此危险，不熟练掌握万能细胞治愈方法，压根活不下去。
死人，没有谈论强弱的资格。
赵明峰强忍不适，把追兵群内奇怪声响，还有巨大的蜂鸣声，当做背景乐，一边仔细倾听，一边极力治愈己身。
忽然，扰攘不休的蜂鸣声，停止了。世界陡然安静，赵明峰因此获得喘息，抓紧机会拼命疗愈身心。
在旁的尖刻，却是心底一凉。
蜂鸣轨道炮射击后，子弹会释放介质发出蜂鸣，让使用者确认子弹内介质运作情况。这正是尖刻，之所以挑选这样武器的理由。不管她身在何处，只要能听见蜂鸣，便能在一定程度上预判攻击成功率，
此刻射击成功，但子弹没有蜂鸣，代表弹内介质没有正常运作，等同于攻击失败。没发出蜂鸣的子弹，相当于火药时代的哑弹，就算能击中目标，也无法发挥最大功效。
无法确认攻击是否被追兵拦截，尖刻指挥另一处的蜂鸣轨道炮，再度发出攻击。
这一次，依旧没有蜂鸣声。
不用怀疑，另一支蜂鸣轨道炮，攻击确实失败了。尖刻犹豫，本来想稍晚时刻再用特殊介质，是否现在祭出？或者干脆一些，换一项武器？
另一方面，惊人的无力猛然袭向赵明峰，覆盖所有意识。一时间，身在追兵群当中的痛苦消失，甚至忘却维持生命。不受压制的世界之毒再度腐蚀身体，而异常无力的情绪正在他内心深处高歌。
与此同时，好似啄木鸟猛钻树干，频率相同的震动，于天地中扩散。
在尖刻处骤现的震动，在沉稳处也出现了。
所有震动频率非常稳定，如同电子时钟的计时，极富无机质的色彩。
在沉稳声这里的赵明峰下半身，状况比追兵群之中的上半身，好上不少。虽然也起了一腿鸡皮疙瘩，神智倒还算清醒。
“讲真，这是咋回事？我心里好慌。”
“可能是他们的攻击吧。”
无需赵明峰催促，沉稳开始行动。
光芒从沉稳手中释放，高热再度绽放，并将树冠之下抽成真空。当所有空气燃尽之时，光点并未如前几次那般消失，反而定在半空不动。不等赵明峰揣测光点的攻击方法，在他眼前，一幕无声的惨剧顿时上演。
众多追兵的身体，不知何时，四分五裂。宛如被利刃切割过的娃娃，追兵零落的身体零件，东一块西一块散于四处。最可怕的是追兵并未死去，他们只是身体被分成数分，却仍旧活着。
证据就是，冲天而起的怨憎信息。
“……覆面……”
“恨。”
“竟然……灵长类……”
虽然真空无法传播声音，却依然能传达交流信息。不知道是不是赵明峰没习惯这种交流方式，脑内接受到的信息模模糊糊，却也依然嗅到仇恨之味。
不明事态的赵明峰，努力运作万能细胞，试图从树枝缝隙间看出什么。由于万能细胞集中在视觉上，他终于看清导致追兵身体分块的元凶。
从定住半空的光点上，弹出细密的射线，没了空气阻碍，这些射线得以发挥最大力量，才能把追兵的身体，当成黄油块轻易切开。也许制造出真空地带，就是为创造射线畅通无阻的绝佳战场 。这些射线在切割追兵后，又连接起散落的身体，以维持追兵性命。
如此一来，沉稳虽然分了成千上万追兵的身体，却未杀任一追兵。至于追兵则是活着，却如同身在地狱。
如果树冠之下空气尚存，想必会充斥惊人惨叫。听见那样的惨叫的赵明峰，也许又会受到巨大的伤害。真空，恰好成为一道隔离带，将追兵发出的声响，一一吞噬，仅留下完全无声的世界。
见此情形，赵明峰不由两脚发软，视野内的沉稳似乎散发出不祥之色，令他一阵哆嗦。
“别放松，还有。”
正如沉稳所言，在那一片寂静中有正常行动的追兵。不过，在赵明峰看来，压根分不清追兵个体得体，更遑论辨别追兵身体是否完整。
然而，震动却未曾止息，反而越发剧烈。
静默中，大地如嫩豆腐，颤动，扭曲，展现出虚假的柔软，慢慢破开道道深沟。有好一部分因身体四散，导致失去行动力追兵，落入深沟。深沟越裂越深，地面好似用刀砍过，坑坑洼洼，乍眼一看，竟然找不到完好之处。
奇怪的是，攻击者做到如此地步，却迟迟没有攻击赵明峰。难道攻击者目标不是他，而是追兵吗？
不久之后，一道清晰信息，展现在赵明峰听觉系统内。
“快快停手，个人代表本方可以认输。”
这道信息明显是代表追兵群体求和而来。
“你先停，我后停，同意不同意。”
“本方已停止前进，何来不停之说。倒是尔等，快快停下震动，免得内之庭追究。”
此言一出，岂不是说震动并非来自追兵？
虽然这种话也可能是追兵的计谋，倘若追兵所言为真，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在盆景，行动能这般不计后果的存在，并没有几个。而这几个存在必定处于内之庭监视网中，自然不可能胡来。
余下的选项，有两个。一为内之庭，一为第三方。
内之庭身为盆景的园丁，去破坏盆景几率奇低，简直是不可能。
利用排除法得出答案，只能是第三方，以及是外来攻击。
如果与之前神网情报作比对，这种推测不无可能。
“若未虚言相欺，恐怕是第三者所为吧。不要追我们了，还是考虑一下如何应付第三方吧。”
直至此刻，沉稳依旧以为赵明峰是盆景之敌，所以才成为追兵针对的目标。因此，随意将不可告知追兵的推测，说与追兵听。
“……第三者……”
追兵代表把这个词重复好几遍，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向沉稳道谢：
“感谢忠告。”
之后追兵的一番感谢，令沉稳察觉出不对。
“能与足下这般豪杰见面，亦是本方之幸。若立场并非相左，本方定然会与足下结交。为表尊敬，本方决意放弃一切迂回，堂堂正正行事。”
“先别管那些，堂堂正正？你们不该向内之庭求助吗？”
既然沉稳此前判断是错误，自然结论亦是荒诞之言。
“本方今时今日之所为，等若背叛内之庭。如此愧对内之庭，已失去向内之庭求助的资格。”
追兵之所以跟着赵明峰的理由，定是沉稳未曾考虑过的选项。
“那你们……是为什么追着我们……”
“足下所护之生物，是相对计算带来的牺牲。据闻这名牺牲，有令王确实复活的可能。”
怎么听也不现实的理由，才是追兵给予沉稳的真相。
“原来如此，有趣，真是有趣。”沉稳的声音突然高亢，仿佛夹着朗笑，“先不管这些，若事实真是如此，恐怕我真要护这位到底了！”
与追兵不同，覆面无法离开盆景。若居民真的破坏盆景，对覆面未必是好事。
假使王能够复活，则能保证盆景安泰，等于是保住覆面一族平安。
若赵明峰是能使王苏醒的牺牲，沉稳则必须保住他。
“我会把您送到树干。”
这一回，绝非被迫，而是发自沉稳心底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各路决意相碰的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