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慢热，前期伏笔）》今天的名字也好难取

44、不负混账之名的flag

　　如此光辉夺目，又如此肮脏不堪。

　　在尖刻潜伏追兵群体中央，空气浑浊不堪。
　　污秽的色彩，侵入赵明峰视野，又被万能细胞尽速排除。沉沉的压力游走于上半身，令他疲惫不堪。
　　从蜂鸣声消失之时起，尖刻使用蜂鸣轨道炮，又反复射击了十次，轰鸣却并未再度响彻世界。
　　然而，此地并未陷入静默，因蜂鸣消逝，许多其他声音顿时凸显而出。
　　巨大的敲击声，频繁叩向整个世界，引得赵明峰烦躁不安。早有过教训的他，完全不敢集中注意力细听周遭声音，反而利用万能细胞一再降低感官敏感程度，极力避免皮肤接收多余声音。眼睛更是紧紧闭上，完全不去看周遭情景。
　　尖刻满心凝重。她好想知道另一处发生何事，敲击声自何处来，却不能清楚看到。在利用子弹偷渡到追兵群之时，她便放弃直接观测另一处的打算，仅能模糊察觉到大概情况。所以才需要蜂鸣辅助，确认攻击是否成功。此刻要是贸然动用另一处尖刻的视觉，恐怕会被追兵识破尖刻与赵明峰真身所在。
　　其实蜂鸣声消失并不值得紧张，顶多也就是攻击被拦截罢了。对于尖刻来说，一两样武器失效本不值得这般忧心。然而，连续十轮射击，每次更换不同介质的子弹。不仅没有一次蜂鸣，追兵处也没有拦截射击后应有的反应。与此同时，敲击纵然频繁，却没起到任何作用。另一个尖刻依旧能在前逃跑，没有被追兵伤害。这一切疑点重重，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须知追兵聚在一起体积十分庞大。就算留在前方另一个尖刻，完全不瞄准，对住追兵所在方向胡乱射击，也不可能射偏。
　　如果十轮射击尽数命中，全部在发射同时被追兵拦下。万一追兵有此能力拦截子弹，为何无法干涉在前奔逃的尖刻？忽然袭来的敲击声，到底有何作用？是不是追兵进行强力攻击的前兆？
　　思及此，尖刻不由兴奋，胸中战意鼓胀，仿佛要压破心脏。她抖抖身体，低语一声“破壳蛋大人抱牢咯”，将赵明峰往背后一甩。直接踩在追兵身上，往上空爬去。如果可以的话，尖刻希望从追兵所在角度观测另一处尖刻的行动，而不是动用一个尖刻的视觉。
　　这一爬就爬到追兵高处，赵明峰头顶树冠，将眼皮掀开一条缝，从这条缝远远望去，便见尖刻在前奔逃的背影。
　　另一处的尖刻边逃边往身后攻击，子弹正常命中，只是每一回攻击都没有蜂鸣。看起来似乎没被拦截的样子，但是尖刻也拿不准。
　　“讲真，你胆子真大。不怕被发现。”
　　尖刻一挥手，轻声笑道：
　　“这群下等品太没用咯，力量全部堆在一起互相妨碍。破壳蛋大人没法分辨谁是谁，啧啧，那是因为下等品持续互害，没能暴露外观恶心之处。不然一出宁和地，大人早被恶心到暴毙咯，哪儿能留得命在。”
　　追在尖刻身后的追兵，完全展现出临时凑合的团队有多不靠谱。一路上互相拖后腿不说，有的甚至忘却本来目的，打到难舍难分，僵持不下。搞到现在，仍旧连彼此形貌尚且无法分辨，自然难以识破尖刻伪装。
　　但是，即便追兵群体表现得如同乌合之众，也依然是不可小觑的敌人。毕竟把一堆核弹头凑在一起，这已经是绝大的威胁了。更加不妙的是这堆核弹头，不知何时会胡乱爆炸。
　　另一方面，尖刻这名覆面，无愧于灵长之后裔，的确有着宇宙极恶种族之一的胆色。此时此刻，踩在一堆核弹头上面，与赵明峰谈笑风生。
　　至于赵明峰，则是在和平年代生活太久，危机意识明显不足。虽说数次历经生死危机，但活得实在太容易，压根没受到教训。此刻，难得惴惴不安一回，试图去联系脑袋和下半身，问问其他两处的情况。这一注意不要紧，他完全没发现，与其他两部分身体分开不久，便断绝了情报交流。
　　“那个啥，不好意思，我和其他两个好像联系不上了。”
　　“哦哟，破壳蛋大人头一回分裂，有可能出这种问题来着。能不能定位，视觉还正常吗？”
　　“能定位其他两部分坐标，视觉多少能用，只是没法正常共享信息。”
　　“那样不用担心咯，胆小鬼和混账家伙的情报有什么鬼用，知道大人其他部分没死，万事OK咯。”
　　胆大心糙如尖刻，闻知此事，浑不在意，无所谓地继续闲聊。
　　这样两个没神经凑在一起，的确是容易坏事。他们至今没想到，攻击可能来自第三方的可能性，只道是追兵想对着另一处尖刻攻击，还多少存有一点想看戏的心思。
　　另一处又进行了十次射击，每一回更换不同介质。加上之前射击，发正常出蜂鸣的子弹，目前更换介质共有五十余种。其中有二十种介质没有正常扩散，也就是将近五分之二攻击不正常。
　　这样下去不行，不管是否真的被拦截，尖刻打算放弃另一处的蜂鸣轨道炮。她手中出现一把形似火枪，样式古典的武器，并扶着枪杆，倒转过来，枪口正对己方。
　　“破壳蛋大人抱紧一点。”
　　下一击，将是另一处蜂鸣轨道炮最后一击。
　　并且，无论攻击成功与否，尖刻都必须做好离开准备。
　　毕竟那种攻击……
　　“要走咯。”
　　另一处尖刻站定，抬起枪口，枪口绽起的蓝光，鲜明，锐利。
　　两边，同时，扣下扳机。

　　在沉稳所在的树冠中心处，其完全放弃攻击，一味往前奔逃。
　　要是往下窥看树枝缝隙，便知其只顾逃窜的理由。
　　在不久前，因沉稳数次攻击剥夺行动力的追兵，此时宛如无事般贴紧树冠下方。方才提议堂堂正正对决的追兵代表，更是把声音与信息全部投掷到沉稳身边，不停追问，试图逼迫沉稳与之对决。
　　“足下为何不与本方一战。”
　　“不用问了吧，你若愿意进行骑士精神表演，我不会奉陪，这答案可以了吧。”
　　“感谢告知，这答案委实太令人遗憾。当年本方曾亲眼见识‘终刄’大人所为，一直钦佩到如今。遂发誓所遇灵长，若能继承‘终刄’大人一星半点精神，本方亦会以礼相待。”
　　“‘终刄’？”一直镇定的沉稳，话音微显慌乱，“你这家伙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吗？”
　　要知道终刄做出那件事的时代，早在神明组织建立之前，几乎可说是遥远到成为神话的历史。灵长更因终刄当初所为，才得以存活至今。
　　“正是，今日又见灵长，方能理解当初‘银质金实’愤怒之缘由。”
　　提起‘银质金实’的这句话，真正刺痛了沉稳的心，但他只是抓紧赵明峰双脚，往腰上一带，加快脚步向前逃窜。
　　见此情形，代表发出一声长叹。
　　“尔等实在愧对‘终刄’大人，不配与‘终刄’大人共享灵长之名!”
　　叹息渐成雷鸣，闯入树冠之内。
　　“既然尔等仅是宵小之辈，本方今日也不会客气！”
　　有什么，正从后方直袭而来。
　　虽然无法以视觉窥见，但是赵明峰已亲身体验，他下半身皮肤已显现不正常。在万能细胞压制世界之毒的情况下，皮肤却块块脱落，露出内部肌理。远远看去，倒是像处理过的生鲜猪肉。可赵明峰并未惨叫出声，因为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赵明峰依照刚得来的知识，在皮肤表面生成一层盔甲，试图阻止袭来的不明之物。在盔甲保护下新生的皮肤，过一会儿便如受潮的墙皮，继续脱落。
　　“果然，先别管其他，您别费力气抵抗了，追来的是微生物。”
　　这么说来，赵明峰看不见倒是理所应当，毕竟微生物不通过显微镜，仅凭肉眼是看不到。但他见自己皮肤像撕破的纸张，整片整片往下落，一时还不愿死心，集中视觉向后凝视而去。也许是专心致志有了效果，他渐渐看见极细小的物体，极似生物书上的细胞核，又像是奇形怪状病毒，虚虚浮于树冠枝叶间。
　　“啊，我能看见了！”
　　“不愧是您，果然厉害。”
　　干巴巴的恭维声，从沉稳那边传达至赵明峰感官。
　　“所以说啊！告诉我怎么应付？”
　　“来者从终刄活跃时代存活至今，也就是度过亿万年古老微生物，不是那么容易应付。”
　　“话说你能怎么没事，直接告诉我会死啊！！”
　　“通过神网使用我们的特权，这个您办不到，我也不能将特权转让给您，所以我无法保护您。放心吧，对方现在还没到绝路，应该不会断绝您的生机。”
　　“我的皮肤保不住了！！讲真，不是说好保护我的吗？”
　　“不用提醒，我只是将活着的您送到树干。由于您是持有者，身受濒死重伤也不碍事，我不会浪费力气去救助。”
　　一路上不敢生气，秉持和气生财的赵明峰，听完沉稳这番话，终于也憋不住要开骂了。
　　“fuck，放着我被微生物剥皮，你他妈就一点办法也不想？”
　　“不想。”
　　“见死不救！！”
　　“您还没死吧？快死了，再说这话吧。”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赵明峰忽然忆起，刚与沉稳相遇时，他一掌世界之毒糊尖刻脸，沉稳也是完全不顾尖刻死活，只是一味鼓动他成为同伴。敢情沉稳这家伙是个惯犯，也难怪尖刻会骂沉稳为“混账东西”。
　　正如尖刻所骂般，沉稳确确实实是个混账。不仅任由追兵攻击赵明峰，甚至不打算为赵明峰多考虑一丁点。
　　反正赵明峰只要留下命来，便可依靠万能细胞恢复，成为王的容器。至于赵明峰受过多少苦，其意识到底能不能正常维持，沉稳完全不在乎。
　　所以，当代表，亦即某种微生物，更加接近沉稳，发起攻击之时。察觉到特权无法阻止代表沉稳登时将身子一扭，双手抓住赵明峰双足一带，把赵明峰下半身横立身前，硬生生挡住代表集中攻击。
　　正面挨上代表一击，赵明峰双脚当场就化为白骨，好在万能细胞足够厉害，瞬间将消逝的血肉补足回来。
　　“真是面目可憎，竟然拿同伴当作盾牌。”
　　要是赵明峰身体其他部分在这里，他怕是会将头点断，恨不能为代表的竖起大拇指。
　　“彼此彼此，你看见了，不还是打下去了。”
　　无耻如沉稳，自然是完全不当回事，观其言语，反而有些许骄傲。
　　“本方实在是有愧于内之庭，这是本方之罪，无可辩驳。正因如此，本方才更不应辜负此次机会。”
　　代表沉声一喝：
　　“得罪了！”
　　与此同时，沉稳向下猛力一坠，抬起手臂，掌中疾光一现。
　　真空紧贴于赵明峰身侧，将二者与其他地方隔绝，分成内外两个世界。
　　内，仅余少量氧气，只够赵明峰勉强维持呼吸。
　　外，被微粒子充斥，射线形成暴风。在真空中，把万物无声灼成焦炭，黑灰漫天，遮蔽树冠绿影。
　　但是仅仅一瞬，大概一秒都不到时间，一切都恢复原状。
　　所有曾经花纹黑灰之物，全部归于原位。天上飞的，依旧飞着。地上走的，依旧走着。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然而轻微的窒息感提醒赵明峰，眼前一切并非梦境。
　　“原来如此，你的确有进行骑士表演的资格，竟然拥有‘永动’级别的能力。先不管其他，如此反复进行‘无限苏生’，能量应该会溢出吧。”
　　“尔等并无资格指责本方，先行动用‘永动’能力是尔等。本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有趣，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沉稳看似豪爽地笑着，赵明峰却听出一丝阴险的意味。只见沉稳慢慢将手伸向面上器械，揭下器械展露真颜。
　　“先不管其他，便如你意，堂堂正正来一场吧！”
　　“如此甚好，尔等——”
　　轻轻的嘲弄声，在赵明峰身旁响起。
　　“说笑的。”
　　霎时间，世界陷入黑暗。
　　与之前相比，沉稳此刻一击，明明更激烈，世界表现得如此沉寂。
　　仿佛连光芒也被吞没，成就彻底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