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周围不可理解的fla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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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无法改变的事物，祈愿改变。
树冠下，尖刻声放出一小团风暴卷着世界之毒。不知道出于什么居心，场上没有人叫赵明峰收拾世界之毒，却也没人开口说话。
时间无情地流逝，沉默也随之不断延长。寂静之刻，好似加拿大的海岸线，一眼望不到头。
如果是平常日子，众人化干戈为玉帛，好好坐下谈判，当然算是大好事。一开始不愿意谈判的话，忍耐一番也就罢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提议谈话的赵明峰，本是最不愿意谈话的人。焦虑如他，内心简直是时时烧着一把火，脆弱的自制力就架在这把火上面烤，一不小心，便会焦黑开裂，失去理智，如同煤气罐爆炸，释放出抑制已久的压力。
谈判，最需要的是耐心和毅力。年轻时候的赵明峰，能和交易对象磨上好几年。现如今，凡事皆无法耐烦的他，自然不再适合谈判。他之所以会建议谈判，纯粹是顾虑到禁止杀生这茬。想在不伤害彼此的前提下，尽快解决事端。结果，所有人都不开口，岂不是连扯皮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赵明峰脑子经常不清楚，却也明白自己浪费太多时间。他到底有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所以说，大家把话说开？”
赵明峰试着催促其他人。
无人应答，连那团小型暴风一并，尽皆沉默。
要不是赵明峰能看见其他人，否则他一定以为自己孤身一人。
“怎么，为什么不说话？”
沉稳声开口：
“有趣，我倒要问问，为什么要‘说’。”
闻言，赵明峰懵了，他搞不懂沉稳声在质问什么，话用说的有什么不对劲？
“隐鸣钟会翻译并过滤言语，‘说’出来的言语，无法正确传达情报，属无效沟通。你不想进行更有效的沟通，是想隐瞒什么□□吧？”
“那我用写的……文字也会吗？”
“这是当然的吧？都翻译了，会只翻译半截？”
言罢，沉稳又对面具道：
“他之前也这样？我直说了吧，无法信任。”
被问的面具反而有些恼了，在沉稳提起之前，他想都没想起过这件事，自然是不在意这个的，立马为赵明峰辩解。
“他不愿意，勉强也没意思的。又没有机密，做啥搞得这么严肃，会吓坏人的。”
尖刻声抬手一撩耳后长发：
“混账，弄这么麻烦以为自己是贵族？沟通不良不会死人，用什么都好，快给我开始，OK？”
然而，这三人都默认赵明峰会用更高级的沟通法，全然不知他选择言语与文字沟通的原因，不是因为喜好，而是真的不知道其他沟通办法。就像在私人马术俱乐部，所有人默认核心会员是老手，而不是连马都没摸过的游客。
因此众人根本没确认过赵明峰情况，便擅自认定他有想隐藏的秘密。可笑的是，赵明峰还真有不少秘密。弧狩危和他说过，不能告知他人自己的来处与身份。要是选择其他沟通方式，也许这些秘密反而会大白于天下。
赵明峰也不知道隐鸣钟的翻译是什么样子，只当这翻译和地球政府的舆论控制一样，会剔除一些公共对话的不良信息。略作思考后，估摸着彼此对话没什么特大价值，不可能会被加工甚至扭曲，于是劝说道：
“我说，还是先试试？我觉得没那么多敏感信息，不会被过滤。”
对此意见，面具以行动予以支持：
“这种做法根本是多余的，又不需要精确传达，还担心什么资讯传达问题，平白增添‘窥视者’的疑心。要是为这个大摆架势，被内之庭误会，弄出‘傀儡丝’怎么办？”
尖刻声更是夸张，嘴角上翘，于唇齿间溢出讥讽的笑声。
“噗噗噗，他以为自己是高层，是‘神明’，是重点监视对象来着，当然说出口的话都会被扭曲。实际上，不过是个小小分支，性格烂到掉渣的下九流。”
面对如此配合的一唱一和，沉稳声脸色微变，长叹一声，做出让步。
“说吧，万一有什么重要事情，请立刻进入有效沟通。”
然而，这句忠告注定会成为空话。因为，赵明峰压根不知道怎么有效沟通。至于进入有效沟通这事，更是无从谈起。
“先不管你的意见，我愿意提供引荐，你有加入我方的意思吗？”
沉稳声抬起下巴，状似施恩般地说道。不知道他是察觉不到自己的目中无人，或者说不在意赵明峰的看法。总之，他摆出宛如教科书的傲慢态度，傲慢得令赵明峰感到虚无。
由于沉稳在谈话初始就甩脸色，这等蛮横如同拒绝。赵明峰已搞不清楚沉稳的想法，到底想中止谈判，还是说沉稳真的这么妄尊自大？这事他怎么品，怎么觉得不对劲。
还没等赵明峰有所反应，尖刻声把金色长发往背后一甩，先跳出来发作了：
“啊喂，不说你还真飘起来，这是恐吓还是威胁？哪儿来的老爷，这样的‘谈’法，要赶人？”
果然，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劲！第一次有人站在赵明峰这边，他眼泪简直要落下来，正想好好道谢。只见尖刻扭头，正脸朝向他，接着平地一声吼。
“有毒的，要从不从？不从立刻上报内之庭，别想好过！”
敢情全是赵明峰会错意，尖刻没意思帮他。这么一搞，他有点明白了，尖刻声不仅对他炸，而是逮着人就炸。
“你们……唉，说话注意一些。”
“胆小鬼，这就没意思了。”
“根本不用这样的。”面具语气很平静，“他不懂这些的。”
渐渐，赵明峰从这些对话咂摸出一点滋味。难道说这两个人没有这么讨厌他，可是不讨厌，为什么要摆出这种态度。
“难得有机会，难得有机会来着！不干不行！”
“呵，这样才与我相配。”
即便有隐鸣钟翻译，赵明峰还是遇见异乡人门槛。他不得不承认，很难明白尖刻与沉稳的意思。毕竟美国与中国隔着半个星球，文化上已有许多不同之处。而外界与地球的文化差异之悬殊，怕是比喜马拉雅山与马里亚纳海沟高低差还大，是一种难以想象的距离。
“随便，反正我不会参与的。”
对话开始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滑坡，赵明峰下决心猛拉一把，试图掰正歪出天际的话题。
“我先拒绝邀请，希望能说正事。”
“果然，你会后悔的。”
说是这么说，可沉稳声好像也没多失望的样子。
尖刻声眨眨眼睛，赞扬。
“不愧是有毒的，就是难对付。”
赵明峰也没觉得哪里被对付，耸耸肩，一笑而过。但说老实话，他的确是有那么一丝丝不快。
“你们硬要拖着也没关系，我急着赶去树干，能边走边说吗？”
“赶什么路？想去哪里不是一句话的事，找借口也不知道找好点。”
“走路很慢。”
“有毒的干什么走路，通过向导直接过去不就行了？”
之前赵明峰也从5479那里听说过向导，好像使用向导会被读取坐标。作为一个注重隐私的现代人，他不想被读取坐标和行进路线。
“不想被向导读取坐标，再说有协作妨碍在，也不能拜托别人带着赶路。走路的话，不是可以避免被读取坐标？”
尖刻声听完，噗嗤一声，笑了。
“今天怎么这么多大人物妄想症？”
与尖刻相反，沉稳声的对应突然慎重起来。
“你从哪里得知这一点？”
“别人告诉我，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不妥，很少人知道这件事，因为这是不必要的知识。”
沉稳声抬起下巴，态度比之前正经多了。
“噗噗噗，这种正确没卵用小知识，知道不知道有个鬼分别。”
“走路不会留下坐标，依然会留下影像。再怎么遮住行迹，到处藏着能堪破真实的陷阱，没可能一路贯彻隐匿。”
“内之庭几乎不管事，隐匿不隐匿有多大问题？外之庭结社成日嚷着脱离盆景，也没见内之庭做什么反应。建议有毒的走路，啧啧，纯属居心不良。”
面具唉声叹气：
“唉，没在外之庭待着，基本可以当内之庭不存在的。”
“要是内之庭一一在意掌心起舞的傀儡的想法，才过度反应了吧。”
沉稳声这么说完，三个面具客情绪一同低落。
赵明峰不懂，面具客之前情绪为何高昂，此刻情绪为何又如此低落。没人解释，他怎会凭空明白，眼前所见的一切，尽是未曾接触的事物。他甚至无法分辨，有些事能不能问、该不该问，干脆一刀切，尽量不发问，免去胡乱提问可能遭遇的危机。然而这个举动，也断绝他主动了解外界的可能性。仔细想想，当5479在身边，他只用担心身份暴露所导致的危险。脱离5479行动后，无知也会遭遇危机，做个知情者比不知情，还是好上不少。
“若是对我不满，大可以说出来，我可以道歉。”
面具客面面相觑。
“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吧，你……不知道？”
“不愧是世界之毒，段数很高啊，是稀有动物来着。”
“唉，早说过的，他根本啥也不知道的。”
“那要解释吗？”
尖刻声眼睛斜乜向沉稳所在处。
“我拒绝。”
“唉，不过是无聊的自尊，您别太在意。”
“才不是无聊的自尊！胆小鬼，你竟然敢这么说！”
“再怎么表现下去，也没有人承认。”面具用手顶了顶覆盖面庞之物，“如果不是因为这种‘骄傲’，我们怎么会需要这个！”
“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维护这份尊严。”沉稳声脸部表情，第一次脱离傲然，转为略带愁绪的漠然，“没有存在承认，我们一样可以表现出来，无论我们做什么，也不会遭遇像样的抵抗。”
“那才不是骄傲……这不过是……不过是对失败者的同……！”
“住嘴！”
一声断喝，沉稳纵长眼瞳，如暗夜中的猫眼，瞬间扩张呈正圆。围绕在瞳孔旁边，极细密鳞片，霎时竖起，闪现层层冷光。
“那又怎样，我们一样可以向世界证明，这份骄傲永不蒙尘，这份自豪永不坠落，旁人休想践踏我们的尊严!我并不愿理解，妄图舍弃自身价值的滋味。”
“没有舍弃，就算趴在地上，也不代表我屈服了——你明白的，我不在乎表面的假相。”
这句话仿佛戳痛了其他两个面具客的心，只见沉稳的表情陷入阴郁，而尖刻声毫不犹豫地爆炸了。
“哧！说得好听！胆小鬼就是胆小鬼！一辈子藏头缩尾！惜命也要有一个地步！不就是怕覆面碎掉？”
“你们知道什么！这个覆面是……”
眼见情绪激动的二人，要将方才沉稳与尖刻之间的全武行重演一回，沉稳声音阴测测地制止道：
“够了吧，还有外人在。”沉稳丧失所有表情，以截然不同的态度，向赵明峰颌首，“抱歉，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那么，我刚才做的一切，你怕是不明白为什么吧。”
“知道，也会觉得可笑的。”
许是知道赵明峰其实并不清楚内情，沉稳声反而暴露出真正的情绪。
“可笑有什么关系，无论做出什么举动，也不可承认失败者的身份。”
隐藏在自傲之貌下，是被贬斥为尘的荣耀与胜利。
“我们未曾失败，他者凭什么怜悯我们！”
单纯的胜利并不足够，必须要更加夯实成功的基础才行。奈何，时间已经不够了。在面具客距统治阶层差临门一脚时，变故陡然发生——在更久之前，有更多存在倒在这个门槛上，只因他们不知极其重要的情报，忽略不可无视的问题，从而背负上会自取灭亡的罪恶。
现如今，木已成舟，后悔已是无用，弥补也是不可能。
但是，悔恨依旧残留。
“如果知道……如果明白……任谁也不会……就算慢一点也好，一定会选择更温和的手段，不去伤害别人……一点一点的……”
与电波虫一样的话语，从沉稳声口中汩汩流淌，倾泻成一地悲凉。
——因果？如果我知道杀死其他种族会变成这样，我就绝对不会去做。我已经在悔过，我没有再去毁灭其他东西，这样还不行吗？
不行。
不行。
后悔，亦不能改变事实。
弥补，也不曾动摇因果。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周围不可理解的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