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进入掉san发展的fla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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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背离救赎，也要记起那份苦痛。这是赵明峰，此生唯一的执念。
既然决定绕路，弧狩危也不拖泥带水，立刻选择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绕行。无事可做的赵明峰，百无聊赖之下，被迫欣赏起周围风景。
奈何眼前除了树便是树，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
抬头看树冠，平视看气根，低头看树根。被现代娱乐深深毒害的赵明峰，如此反复看那么几回马上就腻了。
绿影匆匆，从视线角落滑走，令赵明峰想起坐火车的经历，鼻端仿佛嗅到方便面的香味。真是怀念的气味，勾起赵明峰一缕乡愁。忽而，不远处散发银白之光辉。
“胡小姐，到底是何物在发光。”说完这句话，赵明峰意犹未尽，犹豫一番，加上了颜文字，“(/≥▽≤/)”
“那是‘镜湖’。”
“像镜子一样的湖泊吗？难道是水银湖之类的？能从那边走吗？”
一直无精打采的赵明峰，现在非常想去看看镜湖。毕竟，在地球可看不到水银湖，镜子湖这类东西。话也说回来，这里很多东西都与地球大不相同，也不知怎地赵明峰偏偏对镜湖有兴趣。
“可以是可以，不过不能睁开眼睛。”
“呃……”
“我不是想阻止你，不过这个世界的真相没什么好看的。”
闻言，赵明峰方才想起，镜子一类反射光明之物，会映射出这个世界真实样貌之事。这么说起来，之前穿过雨之扉的时候，弧狩危老叫他闭眼，多半也是因为雨之扉的水滴能反射出世界真实一面。
与略嫌简单粗暴举止不同，弧狩危实际上非常细心，但她似乎不太擅长表达善意。
“再说，你也有想不知道的事吧。”
“我不想知道的事情？”
弧狩危低下头，深深看了赵明峰的脸一眼，并未告诉赵明峰答案。这也是弧狩危的温柔，毕竟告诉赵明峰不想知道的事，赵明峰一定不会高兴。但是不提醒赵明峰，又很难遏制赵明峰的好奇心。
“我会闭上眼睛的。”
弧狩危默默加快速度，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弯拐向镜湖。随着镜湖迅速逼近，弧狩危的声音在赵明峰头顶响起。
“喂，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也许是赵明峰的错觉，又或者是迎面过来的风的缘故。弧狩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渐弱。
行至镜湖旁边，弧狩危停了一下，赵明峰依约闭上眼睛后，她才再度开始前进。闭上眼睛后的赵明峰，望见眼皮血管上映出粉色，风呼呼刮过耳畔，心情爽快。
“如果早这么做，不就快多了吗。”
赵明峰感叹道，感觉像乘坐敞篷车一样，体验比起11路公交车好到不知哪里去。要不是他胳膊被根系缠得有点疼，这样的移动方式，简直堪称完美。
弧狩危没有回话，赵明峰不疑有他。赵明峰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了，果然开车就是爽啊。
这平稳的飞行持续不了多久，弧狩危行进方式猛然变得飘忽，好似开车上山路，眼前遇到连续S形惊险弯道，不得不左冲右突避免走空。
“胡小姐？”赵明峰闭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何时，只得提高声音问道，弧狩危依旧没有回答，“怎么了？胡小姐？你这样我要睁开眼睛了！”
听见赵明峰的威胁，弧狩危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不要……睁眼。”
听声音，能感觉到弧狩危十分虚弱。赵明峰脑子一热，眼前再度连续闪过白色影像，内心巨震，顾不上许多，睁开了眼。
赵明峰抬头，弧狩危一如往常，无甚改变。赵明峰想起什么，慌忙低头，镜湖就在他脚下。
入目不见想象中的银白，唯见黑黝黝一片，隐约有暖光点缀其间。至于其他东西，以赵明峰的视力，一概看不分明。
细细观察一番，赵明峰勉强辨认出，黑暗中小白点是他的脸，悬在头顶带着他前进的，是一块直径逾十米的大木桩。不止如此，那块大木桩如今正在簌簌往下掉落什么。
“胡小姐？你没问题吗？”
赵明峰急了，慌忙转头之际，余光瞥见悠然蔓延在镜湖中薄纱。弧狩危不发一语，马上压低飞行高度，赵明峰无法通过自己眼睛确认发生何事，只好又返转头来去看镜湖。
压低高度后，镜湖中景象越发清晰。黑暗中勃发的暖光，原来是一簇簇灯笼状的物事，灯笼缠绕在气根上，旁边生出许多硕大的花苞。猛然间，花朵绽出白光，一朵朵盛开起来，也将天上漂浮的某物映照清楚。
那是宛如裙摆，半透明地展开在树冠下巨大之物，在空气中随风摆动，似少女手中薄纱，又像海中水母。这薄纱不像是危险之物，赵明峰却越看越发恐慌，眼中更是汩汩涌出两道热流，液体流经嘴角，他伸舌一舔，顿时满口铁锈。
继耳道出血，赵明峰又体验到眼睛出血。但他来不及感到痛楚，更深一层恐慌袭击他的大脑。他双手颤颤，喘不上气，下半身丧失气力。心脏很沉，体温直线下降，眼前一阵阵发花。
恍然间，他吐出这句话：
弧狩危依然没有发话，她飞行高度进一步降低。赵明峰看得越清楚，身体状况越糟糕，但他又入迷地望着薄纱。
恍惚间，赵明峰嘴中喃喃：
“药，不吃药，不行，要坚持。”
镜湖景象越贴越近，终于，赵明峰看清楚自己的脸。
到底是怎样一张脸呢？
满头白发，面上皮肤干瘪，布满皱纹和老人斑，气色尚可。只是双眼略欠三分神采，眉间刻着层层皱纹，嘴角向下，一脸悲苦。
接着镜湖荡漾，这张脸瞬间粉碎。从那张脸之中，冒出凸起，凸起迅速隆起如小山包。然后，凸起上下裂成两半，好似一张大嘴，嘴中还夹着一片镜湖。
凸起裂开的同时，夹住赵明峰胳膊的力道消失，赵明峰身体急速往下坠去，眼看就要投进巨嘴之中。镜湖映照出他头顶大木桩一转，也裂开一处缺口，急急下落，在赵明峰落入巨嘴前，将他摄入缺口。
与此同时，薄纱骤然下降，紧贴镜湖表面急掠而过，试图探入镜湖。镜湖中竖起数道银光，瞬间刺穿薄纱，被光刺出几个大窟窿的薄纱，又缓缓上升至高空，又静止在空中，继续随风逐流。
带着赵明峰的弧狩危，本来以为可以忍过“协作妨害”的副作用：剧烈的疼痛。没想到在镜湖上方，遇见盆景其他居民后，身体疼痛加重数倍，不得不放弃飞行。她把赵明峰纳入体内，整个身体沉入镜湖冒出的巨嘴里。
那张巨嘴属于与镜湖共生者，并不会害人。要不然再怎么痛，弧狩危也会将赵明峰带出镜湖。
因为保护他人，本来就是弧狩危的一切。
——我想要像前神域一样——
早在最初的最初，弧狩危不惜背叛誓言与职责，如此下定决心。但是，作为种子的她，果然还是太过无力。心里想保护别人，现实却是谁也保护不了。
“赵明峰，”她用细弱游丝的声音呼唤着，“你还好吗？”
赵明峰没有回应她的声音，但从她探知到明确的生命迹象看来，赵明峰生命无恙。只是赵明峰呆呆地瘫坐在她身体，也就是那截大木桩里，没有反应。她忍着疼痛，在自己身体内部幻化出人形。弧狩危的人形一出现，赵明峰立刻有了反应。
“胡小姐，镜湖里映照的是真的吗？”
“你看到了什么吗？”
赵明峰闭上眼睛，回忆起那张皮肉干瘪的脸。
“我被里面的景象迷住了，看把我感动的，都流出了血泪。”
他伸手一探，抹过眼角斑斑血痕，把自己涂成个花脸。
“忘记吧。”弧狩危路出了然的神色，“忘记就好了。”
“我不可能忘记的，”赵明峰叹了口气，“你说这事，再怎么健忘也不该忘记的。”
弧狩危坐到赵明峰身边，双手扶住赵明峰的肩膀。
“也许是5……不，总之忘记吧。”
“鬼才要忘记！”赵明峰用力甩开弧狩危的手，猛地站起身，从兜里掏出银色手枪，“说什么也要想起来！不想起来不行！”
赵明峰一改往日温吞，行为激进起来。他把枪口按在手背上，右手拼命扣动扳机，连发。手枪忠实地执行命令，消耗药水，注入赵明峰的身体。
“再怎么健忘，也不会忘记！”
他一遍遍重复着扣扳机的动作，一遍遍重复道：
“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不会忘记！”
弧狩危停在原地，看着失去理智的赵明峰。此刻，赵明峰双目赤红，眼中爆射出无比的狂热。
“忘记有什么问题吗？”
【被回忆困住并非好事。】
“你不知道，不轻言放弃，是我唯一的优点。”赵明峰咬着牙，目眦尽裂，“我决不放弃。”
【你也到了时候，不需要勉强记起来，那些记忆只会让你痛苦。】
“忘记了，就想起来！”
他举起手枪，枪托狠狠向自己脑门砸去。
“没有事情会过去！”
心脏收缩着，阵阵抽痛。枪托一下下砸在脑门上，碾碎肌肉。赵明峰很清醒，自从来到盆景，他从未如此清醒过。
“够了。”弧狩危闪身，按住赵明峰右手，“就算想起来！过去也不会改变！”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弧狩危掀翻在。弧狩危翻身落地，抬头惊讶地望着赵明峰。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赵明峰不理会弧狩危的问话，不断自言自语，胡乱向眼前挥着枪托。
“至少，我会记得。”
“喂。”
脑门被打碎的肌肉，沿着赵明峰脸庞，徐徐滑落，划出一道血色。他嘴角一翘，眉心往上提起，笑容尽显愁苦。
“我会记得。”
他将枪口调转，对准血肉模糊脑门。望着黑洞洞的枪口，他朗声大笑。
然后，扣动扳机。
“赵先生，请您一定注意闹铃，记得吃药。”
他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健忘不是什么大病，您也到了年纪，老年人记事总会差点。”
好像是医生，在对他说话。
“要想起忘掉的事情？推荐进行脑波治疗。”
自己说了什么呢？赵明峰记不清了。
“赵先生，恕我拒绝您的要求，您现在身体不好，去回忆过去痛苦的感情这种要求……”
医生拒绝了他的要求，赵明峰不由得一阵失落。
“建议您进行心理铺导，否则您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对您健康会造成影响。”
赵明峰摇摇头，身着白衣的医生，逐渐浮现在赵明峰眼前。医生脸部有些模糊，叹息道：
“我会再来，赵先生。到了吃药时间，我会提醒您。”
医生慢慢从软椅上站起来，赵明峰目送医生的身影远去，接着，慢慢低头，看见了他自己的手。那是一双保养良好的手，修剪整齐指甲，略有松弛的皮肤，隐有青筋浮现。
人会老，是没办法的事。赵明峰将身体放松，躺在舒适又宽大的智能椅上，椅子很聪明地将靠背调低，并主动变化椅背形状，去适应赵明峰背上的肌肉。
“接通‘长老’。”
随着赵明峰的命令，整个房间的智能设备立即响应。不消片刻，赵明峰联系到了长老。有着红发蓝瞳，被称作长老的美人，面无表情的影像浮现于空中。
“很抱歉打扰您，长老，您能帮我个忙吗？”
空中凭空浮现的长老，其样貌一如赵明峰初识那般年轻。不，据赵明峰所知，在好几百年前长老容姿都毫无变化。
“但说无妨。”
“抱歉，我最近很健忘，想要找您要治疗健忘的药。”
赵明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他也不想拿这种小事去骚扰长老，可是他已经无法可想。
长老并未因此生气，她不疾不徐道：
“最近很健忘？找医生去开药，不行吗。”
“不行，无论何种治疗，都可能消磨我的意志。我想要能让我坚持下去的药。”
“你年纪很大了，放弃也没关系。也许大家也……”
“没有什么也许！”赵明峰大喝道，接着马上道歉，“对不起，我是说，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忘记，也是一种救赎。”
“不要，我必须记得。”眼泪湿润他的眼角，“我不记得，谁来记得。”
“被回忆困住并非好事。”
“坏事也可以。”
“你的愿望未必能完成。”
“那我自会把这一切，带进棺材。”
长老的声音停顿片刻，然后又继续：
“我也曾有过这样强烈的愿望。我曾经拼尽全力挣扎，也没有战胜命运。你还有气力，去选择挣扎。”
长老声音变得如羽毛般轻柔，扫过赵明峰已经不够灵敏的耳膜。
“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我会给与你祝福的利器。只要利器仍在你手，即便是神明，也无法夺走你的记忆。”
赵明峰知道长老说得并非假话，因为她是地球上唯一的魔法师。
“感谢您。”
“无需多礼，”随后长老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她的红唇翘起，蓝瞳望向远方，“你也真是执着，简直像我一样。”
她闭上眼睛，赵明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红唇微动喃喃着：
“对不起，甘都阁下。”
韶华已逝，流年尽去，也有不能忘却的事。
即便身体老去，那个时候的月光，依旧如水，照在赵明峰心头。
痛殴己身，毁去理智，也要记起。
因为，不曾放弃，是赵明峰唯一的优点。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进入掉san发展的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