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开始不能读心的fla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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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长老闭上眼睛，赵明峰不知道长老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红唇微动，仿佛在喃喃。
“——，——。”
然而，赵明峰却什么也没听见。
当部分记忆回归赵明峰脑海之时，无数声音也向他袭来。粗糙的电波沙沙声伴随壮阔的乐曲，一同在世间奏响，耳鸣般的啸叫刺穿赵明峰的耳膜，他受到刺激的耳道再度流出鲜血。
可这一回，赵明峰没有再伸手擦拭血液。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任由鲜血和被枪托打烂碎肉在肌肤上凝结，留下血色的点缀。
赵明峰就这么静静站在弧狩危面前，弧狩危不知所措半跪在地上，半抬起头望着赵明峰。
片刻后，赵明峰嘴角更加上提，眉头也往下挪了些许。
“胡小姐，你跪在地上干什么？还不快起来，地上凉跪久了，冬天膝盖会痛。”
闻言，弧狩危只是一脸凝重。
“胡小姐，你不要这个表情。我啊，刚才只是情绪激动，过了就好了。请起请起，胡小姐。”
但弧狩危知道，眼前的赵明峰已经不是之前的赵明峰。在刚才他与弧狩危争执期间，那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有什么已经从赵明峰心里蒸发殆尽。
或许，这一切说到底都怪弧狩危。如果她不自以为是，不承担两个人协作妨害的副作用长时间飞行。如果她承认力有不逮，告诉赵明峰不能去镜湖。如果她再强一些，能够带赵明峰飞跃镜湖……赵明峰就不会有此遭遇。一如当初，她没有保护受保护者，这是她的失职。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知不觉弧狩危说话声中已经戴上哭腔。
“看你说的，胡小姐没有错。”
“可是……可是……”
眼泪在弧狩危眼中打转，她森林天空的暗绿色双瞳被染上层层水汽，好似森林突然弥漫起的大雾，尤其可怜。
“别哭了！”
赵明峰冲着弧狩危大吼，带着血丝的眼睛先是怒视弧狩危，见弧狩危被他吼懵，语气又突然变柔和起来，不疾不徐地劝道：
“哭又有什么用，所以说，不如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走，好不好？”
弧狩危呆呆地点头。
“我们在哪儿，能赶路吗？”
“应该在镜湖深处吧，要赶路得等我能飞的时候啦。”
“要多久？”
“具体时间不知道，老实说呀，因为协作妨碍的关系，恢复后我也不见得能飞越镜湖。”
“所以说，事实是等多久也没用？”
虽然赵明峰的话很刺耳，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于是弧狩危选择点头。
“这样下去不行。”
“可以等5479过来，”弧狩危说道，“他一定有办法制造出穿越镜湖的道具。”
“你有时间，我可没有。”赵明峰说话方式大改，从原先的处处妥协，变得毫不客气，“我要出去。”
“外面全是镜湖。”
“讲真，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不要告诉我这种程度的文明里，居然没有潜水设备。”
“潜水？喂，你误会啦，镜湖不是水。”
“不是水是什么。”
“镜湖是一种能反射光的微生物聚集团块，本身没有行动能力。”弧狩危发现赵明峰根本不知道镜湖真实身份，开始比手画脚地说明，“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是与镜湖共生的生物体内，我们叫他‘巨轮鲸’。”
在地球上鲸鱼也是非常大的生物，不过赵明峰听见词汇全经过隐鸣钟翻译，所以他并不知道弧狩危口中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一种鲸鱼，
“巨轮鲸体内容纳力非常强，必要时刻可以把镜湖搬运到他处。镜湖就是靠这个生物的搬运，才得以来到盆景避难的。”
“所以说，我们也可以拜托这生物搬运我们？”
“不行呀，巨轮鲸是镜湖的同伴，不是我的朋友啦，我没有权力命令他。不过，他会固定时间上浮补充氧气，我们趁那个时候从他嘴里冲出去就好。”弧狩危如此说完，又垂头丧气道，“冲出去也没用呀，我没可能飞跃镜湖。要是外面天空没有‘空羽衣’飘着，也许搏一搏，停停走走的话，还能勉强渡过去。”
“‘空羽衣’是说外面那个像水母，还是纱巾的东西？”
“是呀，‘空羽衣’会定时下降，挑拨镜湖，捕捉镜湖为防御射出的光能源。如果不赶在‘空羽衣’下沉前，躲入镜湖或者飞跃镜湖，赵明峰你估计会被‘空羽衣’伤害呀。”
“不能沟通？”
弧狩危摇摇头。
“空羽衣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因为在外面的时候，相当于脑的部分受到严重损伤。所以到盆景找到定居点之后，脑陷入假死状态，只剩下空羽衣在不断修补脑。我呀，太自不量力了，以为在空羽衣下降之前能够飞跃镜湖，没想到连一半都没飞到。”
“下降之前，不能像这次一样躲到镜湖？”
“如果不通过巨轮鲸直接沉入镜湖，我没可能抵抗协作妨害带你脱离镜湖。但是这次能进入上浮的巨轮鲸体内，也不过是碰巧而已呀。我很难精确把握双方行动时间，万一算错岂不让你平白受伤。”
“呼……”
赵明峰用右手使劲捏一把鼻梁，再伸出食中二指推了一下深锁的眉头。
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绝对不行。赵明峰不比弧狩危，没那么多时间打消耗战。但是，弧狩危因为协作妨碍之故，没有能力直接带他飞跃镜湖，看样子镜湖也没有浮力，否则弧狩危那截大木头完全可以飘在镜湖上。
最初弧狩危飞行的时候，行动没有受协作妨碍太大影响，飞久了才出问题。想想赵明峰平常没少碰5479的手，也没什么太过难受的感觉。如此说来协作妨碍应该与接触时间长短有关，换句话说只要减少接触时间，两个人还是能够依靠飞行越过镜湖的。
“胡小姐，你丢得动我吗？”
“呀？丢你。”
“那个啥，把我丢出去再接住，能不能办到？”
赵明峰的意思是要弧狩危将他的身体像球一样丢出去，然后弧狩危冲到赵明峰下落的地点，像接球游戏一样接住他落下的身体。
“可以是可以……我明白你的意思啦！”弧狩危反应过来，“呀，这个说不定能行，5479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老实说，赵明峰也这么想，他可不认为5479想不到这种小花招。也许5479是故意为之，好延缓到达树干的时间，至于为什么5479要拖延时间，赵明峰不得而知。难道是因为5479知道赵明峰体内有神明，所以想趁没到达目的地之前，除掉神明吗？可是至今也没见5479有所行动，还是说5479在等人援手？
不行不行，赵明峰暗暗在心里摇头，他不能想太多，万一被弧狩危看透就完蛋了。
思及此，赵明峰偷偷抬眼看了看弧狩危。幸好弧狩危面上并无异色，赵明峰才将憋在肺里的气徐徐吐出，同时提醒自己要加倍小心。
“等巨轮鲸上浮立刻走。”
“好啦。”
没等多久，赵明峰感觉身体一震，接着像乘坐电梯一样熟悉的失重感传遍全身。显然，巨轮鲸开始上浮。
“上浮啦，准备好。”
自从弧狩危知道脱离镜湖的飞行方法，整个人便坐卧不宁，此刻正以赵明峰为圆心反复转圈，晃得赵明峰都有些眼花。任谁也看得出弧狩危有多兴奋，不如说反倒是赵明峰讶异于她的单纯。
“胡小姐有多少岁？我知道这句话很失礼，可我实在有些忍不住。”
“呀，岁数？我没有扎根长年轮，所以是0岁。”
“我是说出生到现在的年纪。”
“赵明峰你忘记啦？我，是种子呀。”弧狩危挺起有着丰满胸部的胸膛，一副很骄傲的模样，“无论种子诞生多久，没有生根发芽的种子，没有年纪可言呀。”
也就是说，未曾生根发芽的种子，与人类婴儿无异。照这个思路理解，可能弧狩危意外地好糊弄。
“这样，那胡小姐真的很年轻。”赵明峰内心五味杂陈，有些羡慕地道，“年轻好，在我那儿，有人形容青年人为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胡小姐这样尚在起点的太阳，一定前途无量。”
听到赵明峰这般夸，弧狩危非但没有开怀之意，反倒沉下脸。
“没有呀，我已经没什么前途啦。”
“哦？能说给我听吗？”
“不，这是我的问题，说出来只会让大家都不高兴的啦。还是不要提这些，你先站起来啦。巨轮鲸马上会张开口，我们一口气冲出去。”
言罢，弧狩危转到赵明峰身后站定。赵明峰站起来后，弧狩危又切下两节树根，缠住赵明峰的腰部。
“胡小姐，丢的时候一起喊‘一二三’，不然我不能配合你。”
“知道啦！”
片刻后，巨轮鲸将巨嘴探出镜湖之外，一抹微光投射在弧狩危那圆圆的大木桩上。弧狩危身体一滚，在木桩上啪地打开两米见方的豁口。
“一！”
“一。”
赵明峰配合弧狩危的声音调整着呼吸，当自己是参加奥运的选手，绷紧全身肌肉。当他听到三的那一刻，身体便如弹道上的炮弹，砰地由弧狩危身体上的豁口向上弹射出来。
于是赵明峰身体迅速往上飞驰，风呼呼地刮过他的皮肤，他上臂擦过于气根上绽放暖光的灯笼，产生急性过敏般异样的麻痒。又眼见薄纱也似空羽衣越逼越近，甚至以肉眼看到薄纱中璀璨似宝石的闪光。一道强有力的束缚缠在他的腰际，止住赵明峰上冲的势头。
“接住啦！你还行不行呀？”
“继续。”
“好啦！一！”
赵明峰再度配合弧狩危，与弧狩危一同组成人体炮弹发射器。在高速移动的赵明峰身下，镜湖映照的真实已成为高铁窗外的风景，从他眼前迅速飞掠而过。他试图凝神细望，却无法再度捕捉到其中浮光掠影。见此情形，他不禁哂然，之后便不再看向镜湖，而是直视前方。
也许马上，赵明峰就能看见镜湖尽头。
离镜湖不远处，一名少年的身影盘坐于粗壮树枝上。少年五官秀美，面色红润，两颊有着明显的酒窝。他闭着眼睛看不清眸色，但眼睫毛与微长的头发同色。二者都是如深夜朦朦亮天空般，或者说人类猝死的脸一样的灰青色。
若有生命体在少年身旁，一定会产生心悸、恐慌、焦虑等负面情绪，这也是少年本身具有的力量。
不多时，少年从树枝上爬起来，他睁开眼睛，自然也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灰青色。他极目远眺之处，正是赵明峰离开的方向。
“好像我朋友‘赵明峰’的气息消失了唷。”少年仿佛在炫耀双颊的酒窝，露出极度的笑脸，“跟过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少年跳下树枝，下半身化为灰青色火焰。远远看去，少年宛如一团鬼火飘在半空中。下一刻，这团鬼火留下一道灰青色的轨迹，沿着镜湖迅速移动。
“那个神明不知道怎么样，说不定也被我的朋友排斥了唷，这回我说不定搞砸了唷，这情况真是糟糕唷。”
少年的语气却是如此欢快，听不出有任何失望或遗憾之意。
“这样才有趣嘛，嘻嘻嘻嘻，好久没有这么刺激的事发生了唷。果然，相对计算就是相对计算，做事永远这么认真唷。”
他双眼一闭一睁，点点灰青色的火焰从他双眼流泻到身侧，变成两团灰青色的鬼火，浮在少年身边，与少年一同高速移动着。
“糟糕了唷，糟糕了唷，我要不要放弃从这边下手唷。哎呀，其实也无所谓的唷，从哪一侧下手都差不多唷。嘻嘻嘻嘻嘻，到底是哪一边会先出问题，哈哈哈哈哈哈……”
转瞬，少年笑容尽敛，语气陡然一变，低沉道：
“好想，早点看到唷。”
正在急速接近镜湖的5479，忽然于原地站定。
“又是坐标丢失。”
赵明峰坐标自5479感知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状况并非第一次发生。上一次发生丢失赵明峰的时间，则是赵明峰初来盆景之时。若非5479曾无法觉察赵明峰坐标，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5479更不会坚持主张跟踪赵明峰，甚至提早与赵明峰接触的时间。
可以的话，5479希望尽量延长弧狩危挂念赵明峰的时间，而不是这样匆忙与赵明峰汇合。虽然整件事并未脱离5479的掌控，但是5479计算被打乱的情形。
自称为亚神计算者一族，向来喜欢完美无瑕疵的计算，追求干净明确的公式，而非胡改乱涂的草稿，5479也不例外。
他讨厌一切横生枝节，不可量化的事物，不过是累赘罢了。
事情理应如此，可是……他的右手撩起一缕滑落的长发。自从做过那件事，计算者整体发色突然改变后，有什么就不一样了。他明显察觉到自己与其他计算者，开始产生微妙的差别。
正因为这样的差别，5479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即便明知这有悖于集体的利益，5479还是做出那个选择。
当时的5479，无视了集体的命令，选择帮助那颗种子。
他甚至能完整复述出当时的对话，分毫不差地再现当时的景象。
“你是目标？”
“我才不会跟你离开啦！侵略者！”
小小的圆溜溜的种子，在地上徒劳地滚动着，似乎是想以此举向5479表示抗议。
5479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总之，看着避开纷飞战火，掩藏于地底深处的种子，5479如此说道：
“你会被发现，我来告诉你，不会被发现的坐标。”
“谁要相信你啦！你们是那种亚神吧！”
种子不相信5479是自然的，毕竟亚神中的计算者，可是和神明中的白之业等一样，恶名在外。
“无所谓，这叫……心血来潮？”5479以为种子想拒绝，转身欲离去，“我不会告诉他者坐标，不过很快他者会来到这里。”
那是5479第一次说那么多废话，老实说说废话的心情还不错。
“喂，你可以相信吗？”
小小的种子低语着，也是啊，这枚种子其实已经别无选择了。毕竟基于5479的了解，这枚种子不仅没有扎根，本身也没有什么战斗能力。
“谁知道，也许不能相信，也说不定。”
“喂，你说的坐标在哪？”
种子靠5479告知的坐标成功躲过一劫，遗憾的是，5479没有躲过这一劫。他所犯下的背叛之罪，第一时间被曝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发展。
之后，不管集体怎么追问他犯罪的理由，5479都很难给出答案。
“也许是觉得太可怜，如此而已。”
5479深知这样的理由，不会被集体所接受。
但是，这种说辞最接近5479的真心。
心？原来如此。
为什么5479会有那种无聊的想法，完全是因为5479产生荒诞的冗余数据。
他已经不是集体的一份子了，所以，5479才会站在这里，时刻与当年那枚种子一起行动。
当赵明峰到达镜湖边缘之时，熟悉的声音响彻耳畔。
——恭喜汝。
赵明峰不知道祭目姬在恭喜什么，于是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声谢谢。他并不知道，这声谢谢根本没有传到祭目姬那边。
由方才始，一直偷窥赵明峰所思的数位存在，都与赵明峰失去联系。
然而，赵明峰尚未知晓。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开始不能读心的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