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慢热，前期伏笔）》今天的名字也好难取

17、这次兵分两路的flag

　　曾有声音如此告诫弧狩危，一颗种子的目的是扎根成长，再无其他。
　　“汝需牢记，莫要产生怜悯之心，万不能多管闲事。”
　　可惜，由最初开始，弧狩危便失约了。

　　赶着路的赵明峰三人沉默不语，终于行至雨之扉跟前。赵明峰看着半空中丝线纵横，略有犹豫不知该不该直接走过去。
　　“闭上眼睛啦。”
　　伴随这一声，赵明峰下意识闭上眼。圆圆的弧狩危跳起，狠狠在赵明峰肩上一撞，赵明峰便跌跌撞撞穿过雨之扉。
　　“没问题吗？”随后5479又将视线转向弧狩危，“也请弧狩危大人小心一些。”
　　这是赵明峰第一次听见5479呼唤弧狩危，而且，用一种与对赵明峰截然不同的态度。弧狩危也不知道怎么想，赵明峰只觉得她在自己肩膀上转动着，把赵明峰肩头衣服都转出一团布卷。
　　“你生气了吗？”
　　“没有。”
　　弧狩危转速加快，把赵明峰肩头布料搞出一个螺旋小丘。
　　“你可以生气，喂，我希望你生气。”
　　“我不会。”
　　“……无论如何？”
　　“如你所见。”
　　完全听不懂弧狩危话的赵明峰，自然也不明白弧狩危一直以来的不安。老实说，作为以五感观察世界的一介普通人，赵明峰被5479的人形外表欺骗。他从根本上就不明白，弧狩危、5479与人类的不同。
　　5479所属种族在自称为亚神之前，被宇宙间众多他族称为计算者。所谓计算者，以数据为骨，以信息为肉，通天彻地，安排自己的命运。如果换成赵明峰最能理解的想法，大概就是一群AI（人工智能）。计算者力量未至神明，却无需思念池辅助，能直接使出接近神明的力量，盖因其本身即可算作思念池。计算者和人类不同，非但没有感情，也没有是非观，所有计算者都为整个集体服务，为此不惜牺牲一切。
　　而5479在脱离亚神也就是计算者集体，单独行动之前。曾是计算者的最终编号之一，被集体认可为“相对计算”。“相对计算”代表着这个计算者，能够在遇事最短时间编织出有针对性对策，对策形态不限于物质或非物质，堪称万能计算机。
　　正因如此，弧狩危绝不敢相信5479。她没办法相信没有感情的5479，当初突然对她表达的善意。弧狩危虽然知道5479现在的目的，那么他当初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目的？但是，真的要弧狩危远离5479，这又是相当难办的事。弧狩危受制于自身种族特性，做事相当缺乏计划性。毕竟她不过是一棵树，还是一棵和无尽夜截然不同的树。弧狩危一心所思，皆是保护他人，思想远不能如无尽夜那般自由。
　　何况，若是弧狩危孤身上路，也许，不，是绝对不能达成目的。对上那件事，她根本力不从心。
　　“这样啊。”
　　弧狩危终于停止转动，不用看也知道她有多丧气。虽说赵明峰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倒是知道安慰她。于是，赵明峰播放起轻松的BGM，酝酿容易谈话的气氛。
　　“胡小姐，就算不安也没关系。每个人在世上，都会感到不安的。”如此说着的赵明峰，心底涌起怀念之情，“你大可以看开一点……唉，好像我也没资格说这话。”
　　为什么赵明峰会说出没资格这话，赵明峰自己也搞不懂，好像他搞不懂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谢谢。”
　　“不客气。”
　　“你让我想起以前同行者们，那个时候所有同行者都对我说，他们相信我。”
　　“那不是好事吗，像我就不一样了。”赵明峰舌根仿佛含上黄连，彻骨的苦味弥漫口腔，“御我同行几十年的人，全部不相信我。哈哈，所以，我也无法相信他们。”
　　“我也是，我以为努力就能改变现实。结果，落得和‘甘都广璧’一样的下场。”
　　“甘都……什么？”
　　听赵明峰说起这个，弧狩危态度一变，开始欢快地在赵明峰肩上跳来跳去。
　　“‘甘都广璧’，和一木成林一样，不，比一木成林还伟大的树。他的枝叶是绿色的宝石，气味好似绽开的花朵。曾经扎根处就是以前神明公认中立地点，通称‘神域’的地方。”
　　曾经的意思是现在不在了？赵明峰不由暗想道，嘴上却说着：
　　“树叶是宝石，那不是很值钱，真想看看。”
　　“你说得对，现在‘甘都广璧’扎根的‘神域’已经消失了。”弧狩危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赵明峰也不好责怪她又读自己的心，“也难怪啦，毕竟大家都叫甘都做前神域啦。虽然前神域已经失败啦，我却还是比较喜欢前神域，我……是不是很奇怪。”
　　“瞎说啥，喜欢什么不是自由的吗？你尽管喜欢呗。”
　　“喜欢注定失败的东西，也可以？”赵明峰的话，与弧狩危被授予的知识相悖，“沿着错误的道路前进，牵连很多人，违背自己所发下的誓言，也无法达成最初的目的，这样乱来也无所谓？”
　　“这有什么关系？没有人对你说这种话吗？”
　　赵明峰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更不会如部分小说主角那样自大。觉得自己能到另一个地方当先知，三言两语便能彻底开导弧狩危。
　　“有啦。”
　　果然，弧狩危的话印证了赵明峰的猜想，不止他一个人会说这种话，他并没有低估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
　　“只是我们不会这样想。”弧狩危慢慢止住跳跃的动作，“也有树会这么想，但我和甘都无法这样。”
　　即便弧狩危想这么干，本能也会阻止她。是了，所以她才如此羡慕那棵树，那棵名为“一木成林”。
　　听见弧狩危的肺腑之言，赵明峰也略有所感。
　　“放弃是不可能的，坚持又是错误的吗？”
　　不安的情绪如夜里漆黑的大海，在赵明峰的心中泛起层层浪花。悲伤如潮，一会儿涨，一会儿落。抑郁拧紧他的气管，悔恨扼住他的咽喉。隐约的恨意于胃中泛起酸楚，却始终无法被消化。这一切，直到生命终结，反复折磨着赵明峰，未有片刻止息。
　　“我也有……这样的感情。”
　　艰难地吐出话语，赵明峰听见自己气管如拉风箱发出鼓噪声。他越来越困难，眼前景象模糊又扭曲，轻松的BGM也越离越远。模糊之间，赵明峰想起来什么事。
　　“今天还没有吃过药……吗？”
　　“药？”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明峰呼吸渐渐平复，他眨巴着眼睛摸摸口袋里的枪。虽然他能确认枪里也是药，总觉得他刚才想要的药不是这个。可他已经没其他的药了，到底要不要用呢？犹豫间，一只手出现在眼前。
　　“你需要什么？”
　　5479淡然地问道，仿佛只要赵明峰要求，5479就能造出什么一样。事实，或许正是如此。
　　可赵明峰前不久才听过灵的忠告，万万不敢接受5479拿出来的药。
　　“刚才是有些不舒服，现在没事了。”赵明峰不想延续这个话题，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播放BGM小长方，“这个能不能弄出图形的立体影像？”
　　“可以。”
　　5479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赵明峰松了口气。
　　“怎么做呢？”
　　“凭借动作与想法，都可以操作。”
　　“我来试试看。”
　　于是，赵明峰埋头鼓捣起来。实际上赵明峰这么做，完全是在转移注意力。转移谁的注意力，当然是他自己的了。他赵明峰还没那个本事，能转移能读心的5479和弧狩危的注意力。赵明峰拿着长方体瞎琢磨一阵，终于在头顶半空中制造出了……(ω`)……也就是颜文字的立体影像。
　　(ω`)在赵明峰头顶上大大咧咧悬浮着，赵明峰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脸，又是一番努力终于把颜文字的影像关闭。然后赵明峰寻思着，以后说话的时候不妨放点颜文字出来，效果一定够尴尬。随后赵明峰又有些丧气，他觉得即便做到这种地步，他也未必会真的如想象中那般受打击。
　　这一点咋想咋不对，他赵明峰不该有这么厚的脸皮啊。想着想着，他又看见了纵横气根的丝线，丝线上缀着透明似珠宝的水滴。
　　“那个啥，为什么又是雨之扉，我们这是在原地转圈吗？”
　　“雨之扉的出现，代表灵在附近啦。”
　　言下之意，就是赵明峰身上的灵还在，他就会一直撞见雨之扉。
　　“记得等下闭上眼睛。”
　　“明白明白。”
　　赵明峰头上又冒出一个“(●ω`●)φ”，试图向弧狩危传达保证之意。
　　至于走在前方的5479，先是止步于丝线之前，之后迅速转身。
　　“往回，跑。”
　　“啥？”
　　未等赵明峰有所反应，从弧狩危圆溜溜的种体射出两道根，根从半中断开。弧狩危用断根架住赵明峰胳膊，往后拖去。
　　此刻，5479身后的丝线移动，自5479身后左右，向前突进。547脚步加快，往赵明峰离去不同方向而去。丝线没追着赵明峰，反而紧追5479其后。二者一前一后，开始速度上的角逐。
　　忽然，5479脚步一顿，背转过身，面对丝线。丝线登时乱作一团，渐渐失了“线”的形态。5479欲上前，脚下盘根错节的大地，如摔碎的蛋糕，块块散开。
　　光芒从块状的大地射出，撕裂分子。闪耀的液体溢出地面，灼烧空气。滚滚热浪袭来，蒸腾水汽扭曲大气。
　　而5479则浮于半空，安然无恙。细观其周身，一层透明屏障，将他与外界灼热地狱分开。根本不用想，5479也知道是谁做的。除去外之庭的存在，别无他者能保存这般实力。
　　至于曾与神明为敌的电流虫，早已失却当年风采，完全不能与外之庭的成员相提并论。
　　无论是盆景内还是外，外之庭成员都是不好去招惹的。奈何，这一回是外之庭主动找上5479.
　　“嗯，该说不愧是‘亚神’，还是说不愧为‘相对计算’。”
　　宛如人类幼女般可爱的声音，与满天蒸汽共舞。
　　“看来，已不用多说。”
　　“嗯，我们这边也很急。”
　　“要打吗？”
　　“嗯，不打也可以，只要你放弃监视种子这件事就行。”
　　“请恕我拒绝，这是预定事项。”
　　“嗯？预定？‘亚神’有这个命令？我可是听过，那个时候是你擅自藏起种了吧。要不然，‘亚神’可不会把珍贵战力‘相对计算’放出去。你可是‘亚神’的背叛者，难道不是？嗯？”
　　“新预定。”
　　“嗯，不是‘亚神’的？嗯，那群家伙，没告诉我。”
　　“是谁叫你处理种的事。”
　　“嗯，这是什么意思？”
　　“尽快收手。”
　　“嗯~~等、等等？”
　　从裂缝的地面探出一长条之物，那是足有五米宽，形似章鱼触手的腕足。腕足上布满细细龟裂，龟裂之间光辉之物，或喷溅，或流出，或腾腾升起，不断焦化大地。
　　“嗯？我放过你，有好处？”
　　腕足啪啪打着地面，碳化的地面，轻易在腕足之下粉碎成灰。幸亏赵明峰不在附近，不然这粉尘都能熏死赵明峰。
　　“没有好处。”
　　“嗯~~你这样说，我很难拿主意。”
　　“也没有坏处。”
　　“嗯~~成交。”
　　腕足自裂缝缩回，灼热顿消，留下焦炭一样地面。5479面无表情，凝视地面。片刻后，丝线再度出现。这一回，5479没有多废话，双眼一扫，丝线便寸寸断裂。
　　这么轻易放弃，显然是外之庭并未认真，还是说外之庭也对此次行动意见分歧？
　　不，或许都不是。真正的答案，或许早已存在5479预定事项中，只是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曾与5479有过交易的内之庭，也许早就看破5479所思所想。

　　拖着赵明峰前进的弧狩危，不知道为何多嘴起来：
　　“喂，绕路怎么样，怎么样啦。”
　　两根胳膊被根缠住的赵明峰，张嘴便是呼呼风灌入肚子，还没说话，西北风已经吃个半饱。可不用他说，明眼人都看得出弧狩危很兴奋。
　　“你想绕路也没关系，怎么样你也比我强，有点自信行不行。”
　　赵明峰在头上打出一个“( _)”，想对弧狩危表示鼓励。
　　“喂，那我选绕路啦。”
　　“伍先生怎么办，你要放着不管吗？”
　　头上冒着颜文字(ω｀)的赵明峰疑惑道。
　　“不知道啦，你想怎么办。”
　　“我想，还是和他汇合。”
　　虽然灵一直提点赵明峰，说5479很危险。可赵明峰看不出5479有多危险，何况，就危险而言，灵也没好多少。大家扎堆在一起，指不定还能相互制衡。
　　“那就汇合。”
　　“你……好像很高兴。”
　　“也许是，我很久很久没这么保护过谁。5479太厉害啦，我什么也不用做，很难受。”
　　“胡小姐，伍先生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赵明峰一时兴起，多嘴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随便问问。”
　　是了，被网文毒害的赵明峰，不免下意识以为自己是主角。
　　任谁都有窥不破的时刻，这是人类的局限。赵明峰只是没想到，事实还有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