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必须反复受伤的fla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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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未曾经历
上一回赵明峰进入木造建筑物，因其心烦意乱，知觉能力被这个世界大幅度干扰，恍惚间感觉一切都和地球差不多，没有动力仔细去看室内布置。现在5479让赵明峰静下心来，赵明峰才发现木造建筑物里面，或者说弧狩危体内，除了四面描绘着细腻木纹的墙壁之外别无一物，连进入的门都未曾在壁上留下痕迹，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赵明峰倒是想仔细回忆上一次他看到过什么，却只能想起一片茫茫然。难怪赵明峰上回吃饭多少有些不得劲，原来吃饭那会感觉到的东西基本都是幻想。
这么说来……莫非吃的也……赵明峰不敢问，也不想问自己到底吃过什么。反正根据赵明峰经验，这个世界似乎什么也能吃，这到底是为什么，赵明峰断不能往下深入。总感觉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反而有可能会搞得吃不下饭。
那么洗澡呢，赵明峰确实是换了衣服不假，但真在弧狩危这里洗过澡吗？到底有没有洗澡这回事，如此再三思付，赵明峰只觉身体越来越冷，一探手臂皮肤俨然已经冒出鸡皮疙瘩。赵明峰顿时醒过神，千万不能再想了，既然此间万般事宜都可能是幻觉，那么赵明峰之前所有关于这世界的知识与回忆，压根就是一笔糊涂账。再怎么继续深思，也只是庸人自扰。
人生啊，有时候还是不求甚解的好。抱着退休老爷子一样怠惰的想法，赵明峰决定忘掉这些疑问，好好做只鸵鸟。
比起这些，本计划着用言行恶心自己的赵明峰，却始终无法完成自己原先的计划。许是因为赵明峰已经从中二病毕业，他试图扮演好中二病的角色。可想归想做归做，赵明峰始终放不开，无法进入角色真正让自己变成笑话。他简直像一个失败的喜剧演员，一名无法让人发笑的小丑，遗憾的是他不会因此失业。
没有人逼迫赵明峰，这些作为是他为让自己不沉迷于异世界，暂时想出的权益之策。这一切只因为赵明峰是个凡人，这是个什么意思？意思是他并不能抵抗诱惑，也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履行约定，常人有的毛病他都有，常人没有的毛病谁知道他会不会有。总之，他很害怕自己失去本心，换句话说，或许赵明峰很容易失去本心。
为了保持最初的执念，唯有不顾一切地鞭挞自己，否则赵明峰一定会逃避，最后选择更舒心的生活。
扮演不了中二病，说点过时的网络词汇好了，效果也是一样的。虽说赵明峰已经想不起十年前网络词汇具体是什么样儿，但多少还有点印象。
如此这般打定主意，在赵明峰羞耻心觉醒之前，立马得诉诸行动。于是，赵明峰轻咳一声。
“我说我也不能总憋在这里吧，你们确定我出去PK不赢他们？”赵明峰见缝插针往里塞了一个自己确实想了解的问题，“不是说‘牺牲’能保护我吗，我们确定要继续当缩头乌龟？”
“‘牺牲’能保护你啦，不过再怎么保护你，也没办法让你完全避免受伤的痛苦。”
“原来是……酱紫。”赵明峰说话音量瞬间下降，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我不太稀饭这样。”
略微矫情表达加上过时网络词汇，确实让赵明峰感觉挺不自在的，但似乎还不是不能忍受。果然还是要加上动作，赵明峰放弃思考慢慢跪下来，然后伏下上半身将两手撑在地上，慢慢将背脊展平，头颅无力垂下。没错，如果从侧面看来，这个姿势俨然就是orz。
已经硬生生把自己身体弯成orz的模样的赵明峰，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为什么这样还是觉得不够尴尬！
许是前阵子美堂蛮台词的震撼还没过去，现在的赵明峰虽然觉得丢脸，但并不算是丢脸到想死。赵明峰这边正苦恼着，5479突然蹲下身平视赵明峰。
“当真如此想出去？”
赵明峰一愣，片刻后点头。
“请起。”5479想赵明峰递出手，见赵明峰没有反应。他不知道从那儿掏出一根绳索，紧紧绕在赵明峰的右手腕之上，“请牢牢抓住此物，尽量不要离开我身边，我定会尽力护你周全。万一分开后，请呼唤我的编号。”
言罢，5479行至与来时门扉相反位置的墙壁，相反方向墙壁立刻裂开一个口子。赵明峰还没来及看清外界光景，5479通过绳索拖着赵明峰拔腿便跑。
不久之前才听过的环绕立体声，音量变大许多，在赵明峰耳边轰然作响。内容更是完全改变，之前的问话虽说不客气，好歹也算是沟通，如今环绕立体声却在极力叫嚷。
“有谎言的味道。”
“骗子的气息就在这里。”
“是犯罪者。”
“不能放过背叛者。”
“使用言语高谈阔论的谈判者。”
“绝对不能相信的对象。”
“不能让其说话！”
诸如此类赵明峰根本听不懂的指责，没头没脑地向他的方向蜂拥而来。随着环绕立体声的急速迫近，赵明峰的耳道深处再度抽疼，头顶感受到的温度陡然升高。
“倾听我的‘声音’。”
5479话音一落，赵明峰只闻身后噼里啪啦一阵爆竹似的炸裂声。环绕立体声的音量似乎减弱些许，但是始终没有消失。
“罪人在哪里。”
“要走了。”
“骗子快要到边境了。”
环绕立体声的喋喋不休，不断在赵明峰耳道深处制造疼痛，鲜血再度顺着耳道流到耳郭，又被急速奔跑的赵明峰震落。
四个、三个、两个……跟在赵明峰与5479身后的环绕立体声，发声源似乎数目正不断减少，最后终于只剩下一个，未等赵明峰察觉此事，赵明峰最初听到的环绕立体声再度响起：
“离开边境！”
赵明峰手上一松，5479系在手腕的绳索寸寸断裂。5479半转过身，试图反手抓住赵明峰，巨大的黑影形成的墙壁隔开他与5479。
赵明峰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那堵墙壁很快又给他脆弱的心灵更深的一击。如果赵明峰的眼睛没骗他的话，那堵墙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飞虫。所有小飞虫都在振动翅膀，从翅膀间爆出细线一样的光芒，交织汇聚在一起。
虽说并不害怕虫子，但数量就是暴力。这么多虫子攒成的高墙，震撼力非同寻常，实在不是一般城市人能够接受的景象。赵明峰能接受春天树上悬吊的小毛虫，虫墙似乎有些超出他的承受力，他不由得别过脸去悄悄往后挪动身体。
没承想虫群忽然动起来，这一大帮虫子窸窸窣窣动作整齐动起来，壮观到恶心。小飞虫保持固定的节奏瞬间挪到赵明峰面前，并于距赵明峰鼻子大概三厘米的距离停下。怎么近距离目击到大量虫子足部整齐的动作，嗅到保持固定频率振动翅膀带来腐草味的微风，翅膀之间时不时闪过的光芒刺痛着皮肤。深切理解到精神污染是怎么回事的赵明峰，终于忍不住发出呻吟。
“呃——”
“ 使用‘言语’，你也是骗子？”
赵明峰拼命把视线从虫墙所在方位挪开，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虫墙包围。
“不不不，我又没见过你……你们，放过我行不行……讲真，实在是吃不消啊，这个……”
“让我感受你的诚意。”
赵明峰嗓子眼发紧，声音变得尖细锐利：
“怎么感受啊，行行好，麻烦离远点可不可以。”
听到赵明峰请求后，虫墙很是通情达理将包围圈半径扩大30厘米。赵明峰顿时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他抖抖索索地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死活不敢抬头多瞅虫墙一眼。
“让我‘阅读’你。”
赵明峰听不明白虫墙的意思。
“‘阅读’指的是……？”
“我发出的电流与众不同，能将生命的经历整合成资料，理解消化这些资料的过程，被我族称为‘阅读’。”
“电流？”
记得弧狩危确实对赵明峰说过这样的话——那家伙想读你的脑波，这个行为说不定是会烧焦你脑髓。
虫墙想做的事是阅读赵明峰思维活动，也就是所谓的脑电波。而这个行为会让赵明峰脑髓受伤，赵明峰不会因此死亡，却会因此遭受痛苦。
老实说，5479他们也没尝试过这档子事，谁知道被虫墙烧焦脑髓的赵明峰会不会变瘫痪呢？万一智商降低也不能忍啊，说什么赵明峰也不能冒着变白痴的风险，让虫墙读自己脑电波。
放弃稳定虫墙情绪的赵明峰，绷紧小腿肌肉，低着头大声喊出：
“伍先生！”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你果然是骗子，”虫墙交织光芒瞬间刺痛赵明峰的眼睛，麻痹感夺走赵明峰支配身体的气力，“让我‘阅读’你并制裁……”
——不过是电流虫罢了。
随着祭目姬的声音从赵明峰口中传出，赵明峰本该瘫软的身体依然直立于大地之上，他因电流失去控制的双手探入虫墙，用力拧碎虫子躯体的触感和激烈的麻痹感一同传进他的脑袋。
“能发出这样的‘言语’。”
虫群震动着，仿佛带着战栗。
“不是‘神明的旁支’的味道，不是‘亚神’的味道，这是真正的‘神明’……”
残留于虫墙记忆中的恐怖再度苏醒，记忆中赵明峰这类样貌的“神明”，全部是一群不讲道理，热衷于翻弄谎言的恶魔。然而比起这份恐怖，更重要的东西也随之复苏。
“骗子。”
“明明说好不再‘阅读’，用‘言语’沟通可以停战。”
“为什么还是杀了我。”
“我还记得，说谎者。”
“我没有忘记，诈骗犯。”
被背叛后惨遭蹂躏的经历，依然鲜明地留在虫墙记忆中。
——实在可怜，汝等至今犹在困惑，吾便解释与汝等。吾等不可能留下能够干扰吾等思维的种族。
“和‘灵’的理由一样？为什么我不可以留下。”
——因汝等无法化作吾等的姿态，碍眼。
赵明峰听得背脊发冷，在虫墙与祭目姬的对话中“神明”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假使祭目姬是“神明”的话，那他赵明峰不就危险了。不不不，按这个趋势，5479和弧狩危也绝对不是能好好相处的人物。
“‘神明’而已，像当初一样……”
——愚蠢，吾与亚神可不是同等级之物。
赵明峰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他仰起头傲视着虫墙，然后他开口了。
“要汝等消失，仅须‘声音’。”
虫墙一阵骚动，而后一阵锐光闪过虫群。虫墙动作变得乱七八糟，没办法再度保持整齐划一的动作。
——汝等以为吾会大开杀戒吗？区区电流虫，阵型一乱便会短路无法互相沟通。
“可恨的‘神明’——”
——让开，汝等早已失去手脚，空有大脑又有何用。
赵明峰心脏激烈跳动，好像有什么要发生，然而没办法支配身体动作的他什么也不能做。所以，当他身体被高高抛掷到天空上之时，赵明峰竟然没觉着有多意外。
“我没有手脚？”虫墙发出震耳欲聋的环绕立体声，“果然，‘神明’依然如此自大。”
金色的细线洞穿赵明峰的身体，在赵明峰肌肉上扎出密密麻麻的洞眼。幸亏电流虫已经把赵明峰电得肢体麻痹，要不然这一下光想想就觉着疼。五颜六色的光线缠绕到赵明峰躯体上，腐蚀赵明峰皮肤，让他内脏诞生出奇怪的肿泡，从耳道飞溅出的血液结成冰沙。各种看起来极其不妙的症状出现在赵明峰身上，然后赵明峰还不能动。
“遗憾，不能杀死。”
赵明峰的意识渐渐远离身体，他绝对不能死。死了的话，死了的话，该怎么去……此时，赵明峰迟钝的大脑接受到信息：
——吃掉电流虫，如何？
完全无法明白祭目姬的提议，赵明峰的意识陷入黑暗。
这样的感觉好生熟悉，对了……那个时候也是……
耳边流淌的鲜血，拉扯着李国瑞拼命前进的赵明峰，忽然脑袋一疼。那时巨大的痛苦在赵明峰脑中炸开，在那个瞬间赵明峰没有记忆。虽说他在这世界的记忆一直乱七八糟，可是除去头疼那一瞬是彻底空白，记忆从未断绝，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大概是这样的事……
连贯光线被切断，化为一颗颗有着不同色彩的小球，从赵明峰身上噼里啪啦掉到地上。原来那些光线，不过是散发光芒的小球过度高速运动的运动轨迹。
靠着“牺牲”夺走小球力量的赵明峰，身体缓慢恢复生机。
“被吸收……这是什么……”
“……刻印……？”
“什么的刻印？莫非是……”
在虫墙另一侧站着的5479，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伍先生！”
5479听见了赵明峰的喊叫声，却没有回应。他仅仅是地是低声嘀咕了一句“抱歉”，并无半分帮忙的意思。
时间又过去些许，弧狩危的声音凭空响起：
“我说他怎么会那么快醒来还提议想去树干，他的身体里果然有什么存在，是那个存在的建议吧。”
“无需多言，任谁也能感受到另一侧传来的 ‘神明’气息。”
“是前阵子跟着赵明峰的家伙吗，要不要想法子祛除掉。”
“不能让‘庭院’过早干涉。”
庭院，亦即掌握盆景世界的实权上层管理组织，或者说统治者阶层。
“况且，对方根本有恃无恐。”
神明之所以是神明，便是他们远胜于一般生物非生物的可怕能力。就算实力再怎么不济的神明，也断不可能让亚神这种试图沾神明光的种族，察觉其行踪。
5479能推测出这个神明的目的，绝大多数神明对盆景世界内部毫无兴趣。仅有几位对一木成林树干感兴趣的神明，大体上都有着类似目的。假使这个神明是为了自己侵入盆景世界，说明这位神明相当程度的虚弱，所以才穷尽一切手段接近树干。5479完全不必急着驱除一个虚弱的神明，更何况必要的时候，这位神明说不定能成为5479意料外的助力。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去救赵明峰。”
5479抛下这句话，径直走向虫墙。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必须反复受伤的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