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艰难》佳叶

2、 第二章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景氏的院子，自有大树遮荫，院子边角花圃花盆收拾妥帖。平日里收拾的丫头婆子专人负责，昨儿后半夜风大，这会儿收拾落叶的人便多了一些，这会儿正忙着呢。

　　小门这边儿的动静自然是都注意到了。只是景氏这里规矩严，这才没有造成围观，不过偶尔瞥一眼那都是有的，私底下说说话的，管事妈妈们听到了，也不过是笑笑而已。

　　刁妈妈想着奉承一下，毕竟寒檀雅是记在太太景氏的名下，算是嫡出，比之有长女之名却是庶出的寒檀穗更加地矜贵。只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倒是被撅了一蹄子。自觉没脸，虽说是太太的人，到底面对的是一主子，只得按捺下心底的不悦。

　　讪讪地低一低腰身，赔笑道：“是了，但到底是四小姐日日陪着太太的。这感情却是不一般的，不是大小姐能比的。”
　　檀雅一时觉得无趣，不过是太太院子里的一个看门婆子，用得着这么计较吗？也是自己刚回来，倒是有些个锱铢了。

　　“也是我太过计较了，你自管好好守着门儿吧。只这话日后就不要说，让有心人听到了不好。蔓儿。”
　　蔓儿立马摸了出来几个铜板儿赏了那婆子。算作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刁妈妈见着钱了，也就把心里的不悦给压下去。也不在意寒檀雅落了自己的面子，但是也没有想着她的好儿。

　　檀雅走下小门，直直地走过小道。走过正房侧阶，已到了景氏的正房大屋的外廊。正房廊下，几个伺候的丫头见了来人，立马上前请安。
　　“四小姐来了，快些进去，大小姐已然来了。几位姨娘也已经等在了茶间，只等着太太传唤。”春意带头请安，略带提点地说了一席话。

　　檀雅自然是受用的，拍拍春意的手，进了花厅。
　　居中条案靠墙，乃是卷头案，造型玲珑、雕饰精美，秀雅端庄。案上放置左右两边各一花瓶，简洁明了，寓意平安。墙上挂一副古画，却是花开富贵，倒是也蛮合景氏如今的景况。

　　条案两边各放置一太师椅。这两个位置一般也就太太景氏和老爷坐的。其他就是檀雅的两个嫡出的两个哥哥也是不得坐的。
　　左右靠墙还各有一排座位，并着两个放置茶盏的小几。

　　大小姐寒檀穗已然在左边上首坐定了。品着手边的茶水，笑眯眯地看着檀雅进门。
　　“呦，妹妹今儿个可是来得晚了，太太已然是起来了，常姨娘正在里边服侍呢。”这是代女受过了，想让檀雅羞愧呢。

　　寒檀雅早就知道会有人用常姨娘来攻歼自己的，只是自己到底是记名在太太名下了。再是多番顾忌常姨娘的感受，却是有些里外不是人了。只私底下多多照顾也就是。
　　“这却是常姨娘的本分，原就是服侍惯了的，难为她没有忘本。昨儿后半夜，妖风刮得起劲儿，倒是让我睡不好，现下还有些头疼。起得晚些，想来太太也不会太过苛责的，大姐，太太一向慈和，哪里就会为着这么点小事儿生气呢。”檀雅软糯的声音，偏偏让寒檀穗火气蹭蹭地向上。

　　常姨娘是太太景氏的陪嫁，不过是为着分陈姨娘的宠，才提上来的。其他的，也就只有九少爷寒文瑞的生母胡氏成了姨娘。别的未生育的，名分上都是通房丫头或拿双份儿月钱的姑娘。
　　说不过，却偏偏又喜欢来撩拨檀雅。拧拧嘴巴，准备说些更加厉害的话。

　　内室的门帘撩动，先出来的是寒檀雅的生母常姨娘。葱白玉手，侧身高高地撩起金丝藤红漆竹帘。
　　寒檀穗立马止了到嘴的话，跟着檀雅站起来，朝着内室方向看去。
　　只见一端庄秀丽妇人从内室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利落的大丫头，还有一两个回事的妈妈。最后才是放下帘子的常姨娘。

　　“给太太请安，太太安好。”
　　“起来吧，雅儿，昨儿可好睡？刚在内室，却是听到你说是被妖风扰了。可是让供奉来看看？既是身子不舒服，合该让人来禀报一声，也不用这么巴巴地来请安。”景氏在花厅坐定，关切地对着寒檀雅询问。

　　在景氏身后站定的常姨娘也是很关切地看着寒檀雅。
　　“太太，不用如此费神，也不过是叫妖风扰了睡眠。午间小睡片刻就可恢复了。女儿谢太太关心。”

　　即是景氏已经起来，在茶间的几位姨娘自来给景氏请安。
　　少顷，景氏遣散了一众姨娘。带着檀雅和檀穗两个女儿去老太太的万和院，给老太太请安。
　　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三个主子，出了锦绣院的门。顺着夹道，往西而去。

　　老太太的万和院，就在老太爷居住的澄明堂后边。这里乃是一府的中心。大房的锦绣院却是位于东边，其地位不言而喻。
　　还未进万和院，守门的婆子就早早地恭候在门口了。

　　待得走进门房，这婆子就笑呵呵地行礼。
　　“大太太来了，二太太并着其他两位太太已经到了。几位小姐也来了有一会儿了。老太太正念叨着您呢。”
　　景氏自然是记得这婆子的好 ，一边的春回早就上前给了赏钱。

　　檀雅低头跟着景氏进院门，廊下或坐或站，又或拿着绣活的丫头们，都齐齐地向景氏行礼问安。
　　及至，到了老太太的小厅，这才略微阻一阻。待得里边回话的丫头得了老太太的吩咐，这才迎了景氏三人进屋子。伺候的丫头婆子却也不好多跟，只是每人身边跟着一个伺候奉茶而已。

　　进得小厅，二太太房氏，三太太侯氏，四太太武氏，据已在东西两边椅子坐定。余下几位小姐，都是坐在两边下首的绣凳上。
　　进得大太太景氏进来，俱都起身相迎，小辈行礼。
　　檀雅两人，也是跟着给三位伯娘行礼。

　　“好了，这是在老太太的小厅，咱们无需多礼。今儿个来得晚了，也不知道老太太是否怪罪呢。几个小辈都坐下吧。”景氏笑着对着几个妯娌说，又是让几个小姐坐下。

　　檀雅自然是做到几个姐妹之间。二小姐寒檀惠，三房六小姐寒檀萱，四方五小姐寒檀琳具是嫡出，倒是跟寒檀雅说得到一块儿去。不过隐隐地，檀惠和檀萱两个人更加地亲密。檀雅想想就知道还是身份的关系。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只是因为记在太太景氏的名下，这才有了嫡女的身份，至于檀琳，她父亲本就是庶出，也是矮了人家一头。这一看，屋子里六个小姐，倒是有三个小团体似的。

　　才说了几句话，内室的老太太搭着丫头的手出来了。老太太满头银丝，慈眉善目，通身气派，端得是皇后老母，尊贵非凡。
　　檀雅随着周围的姐妹起身，给老太太请安。

　　“都起来吧，自家骨肉，何须如此多礼呢。自坐吧。”老太太在美人榻上坐定，这才让媳妇孙女免礼。
　　景氏身为大嫂，首先谢过，这才坐下来。

　　“老大家的，今儿你们娘儿三来得倒是迟，是否有什么事儿？”老太太笑眯眯地转头问坐在左边上首的景氏。
　　景氏见婆母问起，立时说明了原委。

　　老太太听了，就找了檀雅近前来。
　　“好孩子，如今你还有不适吗？要我说，家里的姑娘具是金贵的，有些不对，该是找了大夫来看看。再是有什么不好，只管来跟我说了，我就写了帖子去请太医，虽则有那起子混账，到底是正宫娘娘，哪里就没有这个脸面了。”老太太抬手抚摸孙女的娇嫩脸颊，话头却是朝着景氏去的。

　　檀雅当然知道，老太太不过是拿着自己做筏子罢了，出一出心中的一口恶气而已，哪里就敢做出这种事儿呢。只是在家里说说而已，出门却是不敢的。也是为自家女儿痛惜罢了。
　　老太太说得，景氏却是不能够附和，只管低着头，不驳一句，不应一句而已。

　　见大儿媳妇如此样子，老太太反而没有了滋味，仍开手去。檀雅顺势悄声退了下来。
　　其他的几位太太见得嫂子如此境地，倒是都不敢出声了，深怕得了晦气。
　　一时间，小厅里边的气氛凝结，小辈儿的更加地不敢说些什么。那些伺候的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许是老太太也觉得无趣，大早上的，说起这些事儿，几个媳妇都不敢得罪那起子女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苦了自己的女儿了。

　　“行了，我自不说就是了，在咱们自家内院，难道还有人去那边家子里嚼舌根吗？行了，下个月中旬，我娘家秋宴，就让大丫头几个都去走走亲戚，认认人，也好找几个说得话的闺友。你们几个也是仔细地找找，大丫头今年可是十岁了，也该是相看人家了。老大家的，你可不能够松懈了。”老太太盯着大儿媳妇说道。

　　景氏刚刚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倒是老太太又给自己不痛快了。不过瞥了一眼，安静坐在那儿的檀穗，只是笑笑地点头。
　　“老太太，只管放心，我这当嫡母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只是到底大丫头身份上缺了些个。到时候如何，还是得听听大老爷，许是他有些其他的打算。”

　　老太太觉得这话有理，家里可不是个个女孩的事情都要好好地打算，虽则没有自家女儿的尊贵，到底也要对姗儿有些个帮助才行。这才推开手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