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灵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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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万年的岁月真的很长，长得足以让灵鹊曾经住的屋舍风化，顼能带着华歆找到遗址的大概位置都是靠得温泉。
——灵鹊生前很会享受，与龙族的关系似乎也很好，方丈海域的海底有一大片火山，灵鹊找应龙帮忙引火山水到陆地上，形成温泉汤池。几万年过去，昔日的温泉汤池已演化为温泉湖，时常有龙跑来清洁鳞片。
温泉易寻，温泉旁边的屋舍却完全不见影，华歆溜达了两圈才在荒草丛中找到一块风化的石砖。
“要不去陵墓看看？”顼提议。“陵墓深埋地底，应该没那么容易风化。”
元洲诸族中，羽人崇尚火葬，死后一把火烧成灰，骨灰随风而去，其它种族倒是土葬，但生产力太低，能挖个深坑把人埋了都算厚葬。
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华歆自然没见过陵墓，便不抱太大希望，地表会风化，埋到地里的东西也同样会腐朽。
但顼一番好意，华歆也不好拒绝，遂笑着同意。
事实证明顼的好意并非尴尬的胡言乱语，而是实打实的认真提议。
灵鹊的陵墓位于山体中，这些龙在山体中掏了个洞充做陵墓。
洞内的事物保存得相对完好，其中尸体保存得最完好，都快成化石了。
穿着青蓝色服饰，头生四角，年轻女子静静的沉睡在凝固的松脂中，神情安宁，眉目舒展，仿佛只是在小憩，随时可能醒来。
华歆瞅瞅琥珀化的松脂，又瞅瞅顼。“这是什么葬法？从未听闻。”
“松脂葬，她自己发明的，据说是好奇服食过不死药的身体死后会有哪些不同的变化，便让当时的龙用松脂包裹她的遗体，制成琥珀，保存至今。”
灵鹊医者真乃神人也，华歆又打量几眼灵鹊穿的衣服，衣服只有少许花纹，谈不上繁复华美，但料子织得甚为细密，颜色染得极均匀，华歆从未见过做工如此精细的料子，完全看不到针眼与染色错层。
可惜隔着琥珀，不然华歆必上手摸几下，研究工艺，与灵鹊的衣服一比，自己身上的衣服粗陋得一无是处。
无法研究工艺，华歆只得遗憾的收回注意力，解决寿命问题更重要。
其它遗物没用松脂保存制成琥珀，不是锈蚀便是风化，让人怀疑会不会伸手碰一下便可令其化为齑粉。
但华歆也不泄气。
不死药欸。
求生的本能是众生皆渴望的本能，灵鹊找到法子，何其伟大？
这不得给子著书立传让所有人记得自己的厉害？
元洲也有一则神话，说有一种神鸟可驱逐人身上的疾病，活死人肉白骨。
神话源于传说，传说源于历史，若无意外，这则神话的源头是灵鹊。
且将心比心，华歆相信，若自己是灵鹊，说什么也得留下传承。
人性使然，一个人辛苦创造出一样事物，若不能传承下去，那比断子绝孙更死不瞑目——仅限于有能力传承的正常人。
一番倒腾后啥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的华歆倏然将目光挪向一面墙壁。
陵墓墙壁上刻着许多画与符号，线条都很深，也很大，数万年岁月流逝也没完全风化，仍可辨认。
壁画刻得非常生动，内容却不复杂，有个倒霉蛋不幸得到神力，命不久矣，更无奈的是神力这玩意人不死便无法剥离，但人死了再剥离与否也没意义，反正对倒霉蛋没意义。
心态炸裂的倒霉蛋陷入自暴自弃中，命不久矣，又有强大的力量，若不可着劲的作天作地，岂非连最后的时间都没意义。
倒霉蛋作得可谓人嫌狗憎，有过节的没过节的人都被搞死一大片，因而她身边的人联合起来将她骗上海船。
船被做了手脚，行至海上突然散架，倒霉蛋落海。然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倒霉蛋幸运的漂流至岱舆仙山，得神鸟赐甘木实。
最后一幅图里倒霉蛋炼制出不死药。
壁画到此为止，后面便是大篇非画的文字。
“那些是文字吗？”华歆不太确定的问顼。
比起元洲诸族介于图画与象形之间的文字，墙壁上的符号明显更成熟，反正瞧着不像纯粹的纹饰。
顼瞧了瞧，不认识，灵鹊在世时祂还没出生，表示你等等，然后出去拉了条年纪四五万岁的龙。
“是文字，好几万岁前的古文字。”老龙怀念道。“很久没看到了。”
“你认得啊？”华歆问。
老龙点头。“这是不死药的方子。”
华歆的眼睛噌得亮如星辰。
切实在那个时代生活过最大的便利是看古文字时可以跳过查找文献对比猜测等方面，只要字迹够清楚就能无障碍阅读，而这一点石刻是满足的，凑近以后华歆才发现石壁上刷了油和蜡，可见灵鹊对留下传承有多认真。
只一个问题，译者能无障碍阅读，两位听众却在第一句时表示请用我们能听懂的语言。
老龙卡了一瞬，从善如流的换成元洲流通最广当下词汇量也最多的羽人语，但没几句便自己卡住。
三四万年的岁月实在是太悠久，一门语言底子再好，几万年没使用也会生疏，但生疏不是最大的问题，因为生疏可以通过多读几遍来解决，最大的问题是对标的词汇，上面的词汇是羽人语没有的，当今大荒诸族的文明太落后，落后的文明，不论是语言还是文字的词汇量都很少。
而没有对应的词汇，想让华歆听明白无疑是一件难事，老龙翻译没几句便磕磕绊绊起来，翻译到最后，整条龙每一块鳞片都透着生无可恋的痛苦。
华歆见之不忍，表示自己可以学习龙族语。
老龙更加痛苦。“我们一族龙口最巅峰时也只两三万，平时使用需要的词汇量并不多，只是因为寿命长活得久才能积累出大量词汇量，但仍需要其它语言补充。而且，你也学不了，龙族自己的语言本质上是一种声波，这种声波人耳的构造无法听闻，人的发声构造....”
华歆道：“也无法发出。”
老龙点头。
华歆也无语了，若如此就只能这么折磨下去，这条龙受不了跑了怎么办？
万幸老龙可能与灵鹊有些交情，对华歆这个遭遇相似的人有些同情，并未译到一半就跑人，而是认真译完了灵鹊留下的传承。
华歆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他翻译时多猎一些猎物给老龙也给自己加餐，因着龙们多以鱼获为主食，方丈岛上草木繁盛，飞禽走兽又肥又多，无需担心吃多了便没得吃，华歆自己也蹭了不少肉食。
终于译完时两龙都很无语。
灵鹊留下传承时是很认真的，石壁上凿刻大字，之后上蜡上油让刻字能保存更久，但灵鹊并未想到沧海桑田的另一个影响：方子上有四十七种药材已在岁月洪流中绝迹
跟这些已确定灭绝的药材相比，最重要的甘木实只在岱舆有，另外六七百种药材分布广泛，大荒十洲，陆地与海洋皆囊括等反倒不是大问题了。
这是一副注定无法凑齐的方子。
比起两龙，华歆的心态却是不错。“人吃肉能果腹，但没肉还可以粮食、果子、野菜充饥。大荒如此辽阔，总会存在药效相似的药，总不可能一种药材灭绝，同样药效的药材也灭绝了。”
顼道：“但那样炼出来的不死药有用吗？”
“肯定有用。”华歆示意自己手里写满字的兽皮。“甘木实可令人长生，但它的药效太强，凡人的身体无法承受它的药效，服之立死。灵鹊研制的不死药本质上是让甘木实的药力变得温和，让凡人可以食用，只要甘木实不变，其它没什么不能改。”
“你要改方子可不是容易的事。”老龙道。
华歆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老龙赞赏道：“若灵鹊还在定会喜欢你。”
看华歆顺眼，也知道华歆如今最珍贵也最缺的便是时间，翌日华歆告辞时老龙送了华歆一只驯化的大风鸟。
龙族自己会飞，不需要代步工具，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龙多了什么龙都有。
有龙喜欢养宠物，养的宠物中正好有一只大风鸟，老龙便借了来给华歆用一段时间。
华歆感激不已，感慨。“你助我良多，我实在无以回报，不知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欠的人情太大了，她从未欠过谁如此大的人情，就这么拿了，若不思回报，于心有愧。
老龙想了想，道：“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一定想为我做点什么，不如为龙神做点什么，龙神开心，我们也会开心。”
“...龙神？我能为祂做什么呢？”在方丈岛也有一段时间了，华歆对龙族有了不少了解，龙族寿命超长，能活十万八万岁，不过很少有龙能活那么久，作死精神越是长生种越丰富，长寿到龙族这个地步，即便不作死也很容易活着活着就活得没意思，决定永眠。
但龙神祂不一样，在所有龙的记忆里，祂一直在那里，海枯石烂，最早的龙都已离世，从未离开。
这样超出凡人认知的生物，会有需要别人帮忙的事？
事实证明，有。
没有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华歆是华歆父母生的——虽然父亲是谁只有鬼知道，原始群婚时代，幼崽是氏族共同财产，能搞清楚母亲是谁就不错了，但不知道父亲是谁不妨碍华歆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龙族是龙神创造，那龙神是从何而来呢？
众生都有其出处，但龙神不知自己哪来的。
可以确定的是，龙神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龙神不知自己怎么来的，但祂保留着一些记忆碎片，那碎片里是一只华美得令人目眩神迷的神鸟。
龙神推测自己的来处与其有关，但无数岁月以来龙族走遍全球也没找着那只鸟。
华歆听后觉得自己应该也找不到，但这些龙也没别的事需要自己帮忙，便表示会尽力而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灵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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