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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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儿？”灵泉把秘奏往地上一摔，脚下跪着的几个影子哆嗦了几下。
“近来坊间多有此类传说，并不知道如何起来的……”
灵泉咬了咬牙，原地转了两圈，道：“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你们尽快查出来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杀之！”
随即平静下来想了想，这种事情岂不是如疏通洪流，越堵越汹涌？
“等等，查到源头，回禀与我，我再作打算！”
几个影子齐声道：“是！”
灵泉背着手，立在床边，看着这三月烟柳，怒色始终未去。
当年知情的人全灭了口，一个都没留。民间自己传出来的不可能。谁呢？他看着地上孤零零地躺着张白纸，刺眼，于是弯腰一抓，攥在手中。
歌阿娇，舒氏腰，小黄鸟，笼中跳，飞上高枝喳喳叫，撩开帐子上早朝……
灵泉咬着下唇，手越收越紧。他看着自己几乎失去知觉的拳头，一拳砸在案上，笔洗茶杯咣当一跳，水泼了一地一桌子。
那人曾经说过，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做了就要准备一辈子都后悔。
那人说，可是大多数时候，是没得选择的。
还好有我挡着，总算宁儿好好地长大了
知道吗，我觉得我现在就死掉，也对得起父皇母后了。我们当年没有被那些逆贼捉住，我们没有饿死街头，我们最后又回来了。
也是。那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谁能想到，堂堂的皇子会躲到馆子里去当相公？
不是为了活着，谁不想堂堂正正地过日子？
人啊，最贱。那时候那人还叫清夜，刚从一个恩客的身子底下爬出来，一身的血腥汗臭。清夜冷笑着说，人最贱。多贱也要活着。
灵泉仰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国师府高高的房梁。他自己也是一身的伤，一身洗不掉的污秽。忘不了当年那少年提剑闯入东正要的寝室里挥剑后一脸血沫的表情。狰狞，但却平静。眼神里，全是深深的蔑视。
他说，你还是个男人么你。
后来才知道，那少年叫尉迟雷焕。兰陵王。
他是被家里卖进一春园的。老家闹粮荒，爹娘合计了一下，把最小的长得最水灵的孩子卖掉总比一家子都饿死强。好歹也算给孩子找到了条出路不是？灵泉那时候小，不懂事，爹娘给他收拾了一下，便带到了人贩子那里。人贩子用大篷车把他们装在一起，十来个小男孩儿各自蜷缩着，低声呜咽。
灵泉坐在马车上，倒是没哭，小脸儿上净是脏兮兮的□□道。他转着眼睛看着周围，小手里还攥着出门前娘给的半块糠窝头。娘说是去走亲戚，为啥爹娘不一起走？他安静地回头看着爹娘，娘的手里多了一个小布袋。他就那么一直看，一直看，马车开始走了他在看，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渐渐变小的爹娘。小嘴蠕动了一下，却没说话。他看见娘愣愣地看着这里的方向，爹却连头都没有抬。
突然手一疼，灵泉转过头来，看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家伙在抠他手中的窝头。灵泉站起来一把推开他，把窝头往怀里藏。那男孩儿被推到了，一恼，大叫：“他有一大块窝头！“其他小孩爬起来，看了看他们。然后突然一起压向灵泉。
饿极了，谁都是豺狼。
几个小孩制住灵泉，另几个踩住他的胳膊使劲抠他的手，扣得灵泉指甲都快掀起来了。灵泉尖叫哭喊，疯了一样在地上挣扎。其中一个终于得手，捧起那把小碎块就往嘴里填，其他的一哄而上跟着抢，剩下灵泉披头散发趴在地上，颤抖着抽搐。
那是娘最后给他的东西。一直钻在手心里，还热热的，还有家里的味道。可是现在没有了。小小的灵泉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粘着一些碎糠渣滓。他顾不得那一手的泥了，伸出舌头猛舔，混着眼泪把手舔得干干净净。前面赶马车的终于不耐烦了，进来随便薅起几个就是一脚：“妈的反了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了？爹不亲娘不要的东西，老实呆着！”
灵泉倒在地上，透过纷乱的头发看着那蓝蓝的，晴朗的天。
真好。
可是就是没有活路。
没有在生死线上挣扎过的人，不会明白的。怎么死都比饿死强。
所以，灵泉从来都原谅自己。不偷不抢，不过是拿这爹不亲娘不要的身子换口饭吃，有的吃了，再说其他的。清夜刚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和自己不是一种人。清夜孤高，清夜冷淡，清夜容易得罪人。他对清夜说，既然都进来了，何苦，何必。
小倌比妓女还不如。比如说，有些口味重的恩客，老鸨从来不让娇滴滴的姑娘接，全都让耐操的小倌接。反正小倌不怕被弄坏，后面还能用就行了。
那么多难以启齿的伤，还有那些受伤的地方，都是清夜和媚生互相帮着疗伤。
再苦都得忍。
清夜在馆子里呆了六年。后来这大妓院不知得罪了江湖哪路豪强，晚上有一堆人过来烧杀抢劫。清夜带着弟弟和自己逃跑，竟然遇见了抱头鼠窜的师父。清夜突然捡起地上沾着血的大钢刀向那个男人砍去，第一刀把男人砍懵了，第二刀的时候那男人反应过来，顶着满头满脸的血抓着钢刀一脚踢过来。当时想都没想上去帮清夜挡了一脚，疼得他跪在地上。清夜拔出刀一刀砍在男人的腰上，那男人哀嚎一声倒地。
清夜让不到十岁的宝宝拿着刀，切开了那男人的脖颈。
他们跑散了。他半路上遇到了所谓的武林盟主东正阳。被捉了回去当宠物。
他算看透了，越是冠冕堂皇的人，越腌臜，越恶心。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尉迟雷焕杀了东正阳东临与，借着凤凰门的势力把出岫山设成了一个大陷阱。自己一直帮他做戏，假装东正阳没死。亏了这东正阳本就不得人心，自己还甚是了解他，勉勉强强骗过了外人——也许有发觉的，但是认为于己无利便没有道破。这期间，他遇上了前来借救兵的歌舒威远
清夜。
几年不见，退去了当年的娇弱，却是一介丰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他早就知道，清夜不是池中之物。
他真名，叫歌舒威远。当年大凛的皇太子。
至于其中的情节，他不想知道太多。因为他发现，只要能跟清夜站在一起，就是荣幸。
什么国师啊大凛啊的。他不在乎。他只在乎是不是能和他同进同退。
只要这样，就一切都完满了。
灵泉脖子酸了。他低下头，松开了手掌。墨写的纸条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洇得模糊不清。灵泉冷笑一下，把纸团浸入了砚中。黑黑一片迅速遮住了纸团。
他要保护他。永远。谁也别想伤害他……
谁也别想。
灵泉精神大振。他站起来，很愉快地叫人来打扫了书房，然后看各地来的驰报。这个国家他不感兴趣，但是，这是他的国家。守护他，守护他的国家。
真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