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不穿越》鹤追

6、第6章

　　第6章
　　如今九陆洲修行界虽有不少役使妖类灵兽为脚力的门派，更有甚者，不少修士喜欢采买妖类，喂上化形丹，促使其化作人形，当做服侍的仆役，又或是鼎炉玩物之流，但终归是上不了台面之举。
　　妖修虽偶有耳闻，但在道魔两系各大宗门的猎丹取髓之下，几乎成不了气候。
　　然而妖界不同，正如九陆洲人修兴盛，妖修与妖类在此几无容身之地，妖界恰恰相反，在此界中妖族大兴，人不过是其放牧的生食尔，更别提修行了。
　　听闻十万年前此界原与九陆洲本为一界，后来人族修士与妖族大妖为争地界出手，打得原本为一块的中洲地裂，此方世界摇摇欲坠几近破碎，自此两族约定停手分两面而治，玄门大能引人修入此九陆洲，先天大妖则迁部族于妖四洲，两族大能各施手段，修天漏补地裂，隔绝两个界，这才有了九陆洲与妖界之分。
　　只是此地毕竟与九陆洲本为一体，而今虽是分开，也互为表里，不过岁月流转，无论是当年的天上玄门还是太古大妖均不复见，两界之间偶尔出现裂缝，便有野心勃勃之辈蠢蠢欲动，越界而来。
　　异香虫，便是此界妖物之一。
　　名虽为虫，本身却是妖界几大部族的虫部之首，生得是细腰紫腹，六足四翼，体态娇小，却天性狡诈，灵智过人。此虫擅寄生在其他有灵气的活物血肉中，宿主行为如常，却不知不觉被它操控为其行事，更有三音神通伴身，不愧其大妖之称。
　　数千年前，此虫率领部族过两界缝隙而来，一度为九陆洲修行界大患。如果不是有大能发现，此虫族内雌性稀少，进入繁衍期时，为寻配偶，雄虫周身会弥散无法遮掩的突兀异香，怕是而今修行界早已沦为妖虫巢穴了。
　　谢行澜对数千年前此虫造成的修行界大劫，一无所知。加之他得到的这枚虫卵的有点运气所致。此虫卵寄生到他体内时，他连入道修为都没有，便是异香虫生来神通过人，也无力施为。偏偏当时云渡真君还没飞升，正坐镇宗门，只一眼就看出了二徒弟身上的不妥，当即用神通手段将属于异香虫的那一点神智都抹去，只留下一粒息生机薄弱的虫卵，任由谢行澜自己处置。
　　云渡本意是将此留待谢行澜日后炼化，只是等他飞升之后，门中能管束谢行澜的就剩下凤少衡。凤少衡自己是不为外物所动的苦修者，看贪图享乐，行事举止毫无问道的根性的谢行澜，怎么都不顺眼。最开始还愿意管束这便宜师弟一二，然而他对打坐感悟天地和从逆境中磨砺自身甘之如饴，谢行澜却不然。
　　被定在泽中岳的次峰山巅，顶着从天倾泻的云河，还要一刻不停的运转本门功法周天万象幻生功。谢行澜不过学了两日，被云河中的星辰沙磨了一脸血口子，就差没由此恨上带他一起修行的凤少衡，一心认定对方是有意刁难，第三天便装病，怎么都不去修行了。
　　凤少衡本就看不上谢行澜，这么一来越发瞧不上，只觉得他天性如此不堪造就，索性彻底放手不管了。
　　倒是储少真还愿意提点这师兄一两句，只是他刚上任一宗掌门，自然没空日日看着谢行澜修行。谢行澜也不是能坐得住的，又自诩非常人，脑子里弯弯绕绕都是琢磨怎么能走捷径的。储少真一个大意，就让他借着刚突破入道期，去定岚峰的道藏阁里寻一门法门参详的机会，找些宗门有收录的寻些能迅速进阶的外道功法。
　　那取妖丹炼制外丹的法门，就是他由此得来。

　　一晃过了两日。
　　谢行澜自入定中退了出来，从袖囊里寻出一铁灰色的传功法轴。
　　把玩着这不知是什么皮制成的传功法轴，谢行澜将其展开来，记载功法的地方应该是用的某种皮膜，然后细摸上去，却不是皮的手感，反而像是吕梁朝中用的贡品丝缎一样，轻薄柔软得不像话，握在手中犹如流水一般清凉，其上记录的口诀，星星点点的闪着灵光，像是活物一样。
　　道藏阁中，收录功法口诀往往都是用玉简，次一点，记一些粗劣的外道法门与神通，或者是录给低阶弟子观览参详的低级功法，便是用灵蚕丝制的绢丝册子，即可填充灵气保养让其不至于由于收录太久化作飞灰，也可给用于磨练那些调来看守道藏阁的弟子，练一练如何让灵气透入丝中温养这些绢丝。却是个极为磨练心性的细致活，历任定岚峰峰主都喜欢以此来考校自己的亲传弟子。
　　只是谢行澜所得的这块，撰写了外丹炼制法门的皮子显然不在以上两列中。皮卷传功之法，多为妖修喜欢。谢行澜当初不明白，见得凤少衡阻他修习这一看就是不凡的皮卷上的法门，还以为是谢行澜欲阻他道途，与凤少衡闹了一场，最后还做出离宗出走之举。也是经由这一出，出去游荡了几十年，结交了些外宗修士和散修，才得知九陆洲上只有大妖传法给自己宗族晚辈或是弟子，才会取自身皮甲或是鳞羽之属记上法门，传赐予后者。这般情形下，那取下的传功之物，灵气不散，犹如活物，若是能加以炼制更能成为一件法宝。
　　谢行澜当初从道藏阁里得来的这卷祭炼外丹的传功法轴，显然也不例外。
　　妖修功法传承多是按照自身来的，从不会考虑其他种族或者人修适不适合修行，道藏阁中有不少妖修的东西，都是早年宗门或是在此界或是去往天外天，斩杀大妖所得。只是大部分门中人，都只是用来当做破关时，要做外道演法时的参详，都不会动了心思，摒弃宗门能指日飞升的正统功法不修，反去修习外道之法。也是因此对这类传法皮卷管得极为宽松，以至于谢行澜借了一卷明显高过他境界的妖修功法，都练上了，凤少衡才知。
　　谢行澜修行至如今，才算对其中险恶略知了一二有。便不说，他身为人身，体内并无那炼化外丹的劫火，若是按这功法中记载的先夺了妖丹来冶炼，不仅淬炼那外丹，还有可能叫那妖丹中残留的灵识，趁机壮大了灭了自己的神魂。怕是外丹没炼成，反而还得赔上一具肉身。
　　幸而他还有那一粒异香虫卵。
　　也算他脑子活络，体内那一粒异香虫卵，虽没了灵智，生机却尚未断绝，如果能照他所想的先借由灵丹妙药温养孵化出来，再用此虫炼化从火窟汇总采来的地中真火，替代妖修体内的劫火，等寻到合适的妖丹，此法未必不可行。
　　谢行澜自忖盘算得极为妙，好在还没来得及与他人说，不然别说是凤少衡了，素来脾气好的储少真怕是听了他这般谋划，都得板着脸，二话不说捉了他去洗脉重修，由不得他再那修行胡闹。
　　这些谢行澜都是不知的。
　　他将传功法轴收回袖囊中，盘算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打算去大殿寻储少真，提及开鼎炼丹一事。
　　等他掐了法诀，整理好后，刚飞剑落到大殿门外，便见得储少真的数名记名弟子与些俗物堂的几位掌事长老，正在殿中与掌门说些什么。谢行澜只听了一两句，都是关于几日后法会的。
　　他对那几个受邀的别府与下宗，并不了解，便直接上去与掌门作揖见礼。
　　储少真见了他倒是有几分高兴的，笑着招呼他道，“谢师兄，总算来了。”
　　“见过，掌门真人。”有其余长老在，谢行澜却是不如前日那般随意，反而将礼数做得周全了。
　　储掌门挥手让几位掌事长老先行退下，这才与谢行澜叙话。“谢师兄来意，我已听凤师兄说过，我觉此事师兄大可放手为之，毕竟是为我宗门大计出力，我这个当掌门的当然没有阻着的道理。”
　　谢行澜欲说之事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先为他抢白了一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有一事我欲与师兄一谈。”储少真笑了笑，身上元婴真人的气机消了下去，谢行澜身周灵气运转便流畅了许多，再面对储少真，便也不觉得那般咄咄逼人了。
　　吐了口浊气，谢行澜答道，“掌门请说。”
　　“谢师兄原先所住之处，乃是宗门安排给入道弟子暂居的，谢师兄一别多年，如今早入明气修为，再居于此已经不合适了，我已另择了一处洞府，待谢师兄炼丹完毕可往此处去。”话落，储少真扬袖，便有一道玉牌飞来。
　　谢行澜接过后，以法识探查，便知储少真所安排之处，是岳中泽一座次峰封顶，院落中灵气充足，放眼去就是云端天外，实乃修行的好去处。只是这种院落，通常是宗门许给进入元婴期真人落脚的。
　　“掌门，此处当与门中其他真人，与我实乃暴殄天物……”便是谢行澜素来自视甚高，也觉得储少真这般明目张胆的给自己甜头不太妙，免不了要遭人记恨。
　　而且，这地方怎么看都与凤少衡所居那座次峰太近，想得日后行事便要处处落在凤少衡眼中，谢行澜不由得头皮发麻。
　　“怎会，我觉得与谢师兄居住恰恰好。”储少真也不知是真做不知，还是假做不知，已无意收回玉牌，反而劝道。“谢师兄与我同为前任掌门云渡尊师门下，先师既然已经飞升而去，我这做师弟的又有幸得授以掌门之位，定当为师兄谋一个门中长老之位，不过区区一处居所而已，又有什么不可的。”
　　“但是……”
　　谢行澜还欲再说什么，储少真已是一挑眉，将周身元婴法身的气机一放。
　　“再说，论法会过后，谢师兄也是为人师表了，怎还能居于开凿给门中弟子用的石窟中？就是谢师兄有意磨砺自身，也不能如此行事，有损宗门名声。若是叫下宗人得知，还以为是我这做掌门的，有意苛待师兄呢。”
　　被储少真这么一番训斥下来，谢行澜也死了开口要求换个离凤少衡居处远些的洞府，翻手将玉牌收入袖囊，拱手道，“如此便谢过掌门此番好意了。”
　　“本该如此，谢师兄客气了。”储少真见他不再推辞了，也满意的收了自身气机，又道。“谢师兄如今可不是一人了，几日后便有弟子随你修行，于门中的落脚之处也不能太过随意，过几日我给你点一两名道童，送到师兄院中去，权做扫撒门庭之用。”
　　谢行澜一想正是如此，他尚没来点化灵物成可使唤的人手的本事，院中杂事他自是一窍不通，储少真这么安排却是再好不过，于是便又谢过了，这回却是真心实意了。
　　储掌门平素脾气好，但是执掌起宗门事务上，却显雷厉风行，又与谢行澜做了几件修行用度上的安排后，便流露出送客之意。“沈师兄那，先前凤师兄既已答应去，自不会有大碍，谢师兄大可先去往法崖一行，寻到凤师兄即可。炼丹之事便有劳师兄了。”
　　“掌门客气了，如此，我便先行去寻凤师兄，告辞。”谢行澜早不耐听那被那些灵石份额，以及宗门丹药用度之事，听得储少真此言，赶紧告退。
　　储少真事务繁忙自不留他。
　　等出了大殿，踏剑遁去寻凤少衡修行所在的法崖，远远便见得垂坠在峰顶的云气被搅浑，合着星沙如一团漩涡一般飞速流转，其中隐隐有远雷之声，声势骇人。
　　这般阵势自是有大法力者，似在破关。
　　谢行澜踌躇不前。
　　须臾后，那股撼天动地的声势为之一收，先前所见的云漩也好远雷也罢，均消散无踪，却是凤少衡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