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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   第25章
      一剑无光,周遭声光俱灭,仿如穿破一切了,雾气,水汽,乃至时间理法,这一剑参悟的是湮灭之理,世间一切,终归寂灭,无他无我。
      雁荡山灭剑宗真传,一剑山河同归寂。
      面对凤少衡这样的对手,祁韶光没有丝毫犹豫起手便是最快也是最强的一剑杀招。这招本不应在此使来,因为凤少衡尚未,但祁韶光更知面对同样领悟过剑意的修士,若不抢占先机,他怕是连这一剑都挥不出。
      何况凤少衡才是真正的法身真人。
      祁韶光祭起剑起,便已忘我,这一剑斩破万古长空,直逼凤少衡。楚玉致也没慢上多少,她素手一沾铜灯中灯油,翻手之时,唇瓣微启轻轻往前一吹,恍如豆蔻少女吹落手中花絮,满是娇俏与柔情,实则凶险至极,朵朵红莲便随着这一股清气看似徐徐绽放,然只一瞬目中方寸尽是十丈软红赤莲业火。
      面对这样的逼杀,空中的凤少衡似乎也有一瞬的呆滞,连抬手也不曾,然只这么一瞬便让祁韶光的剑意抵上他的眉心……
      白衣人之幻象轰然碎裂。
      “雁荡山何时也出同魔宗合流的弟子了?”冷冽之声传来,却是虚而不实,凤少衡衣袂翻飞人已在他背后,肤如软玉,坚胜玄铁的指掌已点往他后背。
      祁韶光自忘我之境脱出,勉力驱使灵气以身合剑,顺着借方才一剑去势,避开了这一指剑气落实在他背上,只是免不了扛下了其中气机之威压。
      凤少衡却没趁势追逼,他连看都没看被自己所袭的祁韶光,反长袖一卷,五指飞速掐动出一方雷火真印,周身翻腾的雷云一敛顺势拍向尚在浮舟之上的楚玉致。“宗门逆徒楚玉致,今日,当死。”
      这一声合着法印去如惊雷,震得泽中水浪激飞,方才消磨人心的软红,灼起人欲的业火,顷刻如风中残烛,红莲被结成一方天地一般的骤雷火云阵势拍得顷刻凋零殆尽,楚玉致咬紧了柔唇,沾着灯油的玉指已沿着铜灯上龙鱼纹绕了三次,灵气一催,一条半身还在铜灯中的似鱼似龙之物,已顺着她的指间被从铜灯中引了出来。
      “去!”声势浩浩荡荡的雷火印落至眼前,楚玉致素指却已结完法印,鱼龙口中吐出一声龙吟,身上金鳞泛光陡然膨胀开来,裹住了浮舟,却也挡下了那浩然的雷云。
      此时祁韶光已稳住自身灵气,扬剑化作数道灭光之影又斩向凤少衡。
      “周天星罗列,斗转沧海平。”一声响起。
      凤少衡眼中再无他物,双掌叠拢,其中三指微曲相扣,已成法印,乃是其云渡真法万古同尘中所悟神通——斗转星移折岁术 。
      一瞬之间,此方天地星光流转,恍如已过了成百上千年、世间沧海早做桑田,迫近其身后的无光之剑,剑身上寂灭之感已如风中之岩层层剥落,每靠近凤少衡一分,便锈蚀碎裂一寸。
      持剑之人纵使已入忘我之境,却耐不住身上灵气消亡血肉渐枯,转瞬便如冢中枯骨,剑上杀意已再难入白衣道人身周。
      浮舟之上楚玉致亦在苦苦支撑,她如今修为低下更不如祁韶光,转瞬身上似已红颜白骨变上几次,乃是靠手中鱼龙九变心灯之力抗下了折岁术摧残,只不过因此,环在浮舟外的巨大鱼龙,却也金鳞黯淡几近透明。
      心下不由得觉得,果然贺云廷与他这徒弟,生来便是克自己的。
      心一横,楚玉致咬破心苗舌尖,逼出一缕真元所孕的心血,喷撒在手中铜灯上,灯上那豆火苗,便如遇烈油声势怒涨。
      竟在舟中展开一副赤色的众生皆苦之相,掌中的铜灯,嗡了一声,一道庄严的佛颂已起,“何不醒悟?何不醒悟?如何不醒?如何不悟?”
      伴随此声浩浩荡荡的不断回响喝问,天外似突如其来的一口巨鈡被撞响,“铛”的一声鈡鸣,震彻天地。
      凤少衡双目中流转的无情天道微滞,身形为之一顿。
      楚玉致求的就是这一瞬,浮舟外只余些许残影的鱼龙一跃而去,向凤少衡猛冲而去。
      白衣道人立马化手中法印为剑指,一剑前斩,鱼龙鳞崩血散,还做金光点点归于虚无之中。
      藏于鱼龙身影后之人却是借机强撑为剑意所伤,从凤少衡身边急掠而过,一手揽了重聚起一剑寂灭往凤少衡斩去的祁韶光,冲过了景洲坪禁制,化作一点流火往炼焦川奔去。
      凤少衡面无表情回身一掌,已震碎了那勉力凝成的一剑。
      正欲再追,心中却是一悸,掐指推出了已失去遮掩的天机。
      “宗中有变?”谢行澜有难,凤少衡只花了须臾就放弃了追上那两人的念头,手中法诀一转,身形已遁入虚空中。

      台上演法之人已过了几轮,谢行澜有些坐不住。
      汀水下苑的丹师于台上演药鼎中灵液成丹时那玄之又玄的法景,这是丹师炼药时的体悟,再以法门神通掩饰出来却也有了几分,理通修士结金丹之版的妙意。虽然不是什么声势浩大的幻景,却也因得有几分道的真意在其中,于在座之人颇有助益。
      尚未结丹之人可从此窥出成就金丹的一丝门道,已成者又可因不同于己之道,与自己结丹之道互证,另有体悟。
      此次演法本就不是为得逞凶斗狠,此等虽不如之前那李老道的星河恸来得震撼,却更贴合此次论法的本意,一时在座者不是颔首以示满意,便是眼中都含上几分赞许。
      沈少宜也是那少数些许未认真观法之人,他一双灵活的圆眼此时只落在空处,心中灵识却是绷得紧紧的,放在膝头的掌中撰紧了一方形星石玄铁令,正是浮空星台中枢令谕,此物在手,除去掌门正印在手的储少真,浮空星台中阵法与诸多禁制,便均在他的掌握中了。
      星石玄铁令并其口诀,他都是昨夜才得知,此时面上不显,暗地里却是不断运功以灵识辩驳浮空星台所运行阵法禁制其中关窍。
      浮空星台本就是做门中弟子擂台所用,多修复、防御之阵法,却少有攻击或者其他之用处。一夜之间他也没那个本事,重新祭炼这座浮空星台一番,此刻便只能求尽可能从之前门中大能加诸在其上的手段中,挑出堪为己用者。
      方才借他之手送出的理气丹,本是谢行澜私物,更是为得今日的谋划,于蜡衣上混入了一滴蛟脂,此物略含蛟龙气息,混于丹外那层蜡衣上,与药性无碍,也无所增益。而且气味浅淡,便是有丹师在,也只会以为是盛药之玉盒此前沾入过蛟脂所炼之药,此回匆忙取用,故而沾上的。
      这一丝蛟龙气息十分稀薄,寻常修士纵使服下也不会有所反映,只需体内功法运转几周天,便会尽数散去,而谢行澜所予的理气丹较之平常所得的理气丹,却是品阶好上太多,为此不服实在可惜。
      故而,先前送至下宗座中诸人手中的丹丸,除却汀水下苑那被陆正延换下了,其余的均是师长催着弟子服下的,颇有让门下弟子将好处吃到嘴里后,才算安心的模样。
      储少真与谢行澜便是料定了这点,才借此施为。
      蛟龙是龙属,龙鱼也是龙裔。然龙属分文别类,蛟属蛇化龙,性偏执狰狞,即便化龙多成恶龙妖龙,擅兴风作浪谋一处山河湖海为宫宇;龙鱼鲤龙之属则多性平正,渡龙门天劫化龙后,多成金龙天龙,以护王道载正气为职。便是同为化龙,两脉之间,也多有摩擦,这一丝蛟龙之气,沾与他人无碍,若是碰上龙鱼真灵,那必定激得护主成性的龙鱼真龙狂性大作。
      再如何生性温和平正,那也是龙。
      便是被炼化成法宝后,只剩下一豆真龙,为业火所焚,也不容他者触犯其威仪。
      储少真与谢行澜便是在等着此物本性被唤醒。
      擂上方才演凝丹之术的丹师已成法,有人出言与其论了几句,便多在台上留了片刻。此时,储少真与谢行澜对视了一眼,均认为时候到了。等丹师方与诸人拱手下台后,谢行澜起身朗声道:“观方才这丹师略有所获,谢某不才,也略通一二丹术,故借此演法之便,望能得此道前辈提点一二。”
      座中诸人皆有些意外,谁也没料到上宗真传之中,会亲自下场。
      再一看,是传闻中云渡的二徒,修为低微连金丹都未结的那位,便有些轻忽。却也没人敢在储少真面前,说什么,本来有位欲上台之下宗修士,闻言更是坐了回去。
      上宗真传愿意上台玩玩,便玩玩。
      座中诸人皆是如此响,除去有位服下了一丝与本身真灵有所冲撞的丹丸的女修,她神色略有些异常,却也不是因得台上之故,只借了身前宗门长辈遮掩自身异状一二。
      不过这些都没离过储少真的法识,他想了想,在谢行澜欲绕过面前几案飞身落入台上之前,抬手便有一丝不为人所觉的细丝,自袖中蹿向谢行澜腰间,挂在他所悬的如意扣饰上。
      谢行澜自有所觉,却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储师弟颇有些忧心过甚,在座法身如此多,他不信那只余真灵的妖祸,呆会被揭穿皮相后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谢行澜落到台上后,一扬袖囊飞出几件物事,乃是一粒勾蛇内丹、几种灵草,与一紧塞着的青玉瓶,“谢某有幸得一以丹火宝鼎,炼化妖丹品阶之术。只惜谢某所得之时,已是残本,故而只能从中揣摩出一门,以宝材为辅,诱化蛇妖之丹晋升为妖蛟内丹之法,今日便请座上诸真稍作观详。”
      他这番话落,在座诸人表情不一。妖丹本是妖族体内蕴养的血脉精华所在,便如人修结丹后,可凭借功法修为推移再结成元婴一般,妖修便可已此丹为基,不断于炼化蕴养洗伐自身血脉,经历大小天劫,已期返归古时横行的大妖的血脉。
      只是斩妖取丹后,妖丹便如死物,多半都叫修士当做炼器和炼丹所用,却没听说还有将这死物蕴养升华的。
      座上便是储少真,也只是此时才从谢行澜口中提及此事,一时面色多了几分忧虑,此中变数又多了一重,他此时对本欲行之事,都有几分不确信了。
      唯有两人听完谢行澜所言后,面色变了。许少奇惊疑不定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白少衍,白少衍面上不显,眼中却精光诡变,却没说什么,反以法识安抚了许少奇一番,直叫许少奇面上又露出惯有的爽朗笑容来。
      谢行澜却是没顾那么多,已祭出地中真火,悬在空中,细密的裹住了那一粒勾蛇妖丹。炼化内丹一术一开,再也容不得他心有旁骛,那皮卷上所载功法,似乎已一字一句在面前展开来,引导他掐诀,引动灵气,携裹种种灵草投入真火中,化为一点灵液滋养入那颗妖丹内。
      引其离体后枯竭的血脉逐渐被唤醒,内丹表面的脉络一缕一缕的丰润起来,谢行澜反手又取出几样灵材,掐动法诀,慢慢渡入……
      这过程似快实则缓慢无比,每一缕新的灵液进入都需要以炼化之人的灵气细细引导,将起注入妖丹中干涸的内脉中,饶使是谢行澜贯来托大,这期间也不由得凝神细观,徐徐施为。
      两个时辰后,原本外表枯干的妖丹,面上已经开始有了生机,谢行澜背上已有一层薄汗,他本是打算也借此时机,顺带将炼化妖丹之事过个明面,却没想到此法一经展开却不是能轻易停下的,气海中原本丰足的运行周天的灵液,此时都有些稀薄。
      幸而面前妖丹似已初成,谢行澜颇有些欣喜,琢磨正好也可趁此收手,完成储少真所托,吊出那一位大鱼来。
      目视诸人,“如此此法便也小成了,只需将最后一样宝材,浇筑在妖丹上即可,暂存此中生意……”
      一缕灵气托起那青玉瓶,缓缓拧开,蛟龙之气 顿时四溢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变数突生,云座上宁府诸人中突起一声惨叫,一头金鳞长躯鱼头庞然巨物,陡然撕破人躯,纵身如电,直撞向星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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