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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   第21章
      “……是以定数之外,尚可寻一线生机。”
      储少真话音一顿,半空中黑白棋子尽情厮杀,横纵各十九道灵气所铸的棋局上。
      由只得他眼中可见的一线线天纲罗列,他耳中再不闻他人之声,只有天地命数运转时,所发出的一声声叹息的,天命易术早已推演到了极致。殿中诸人也再不是人形,而是一团团的各色光晕不断变化,由老至少由少由至老,百倍千倍的加速演绎生死之间的转变……
      他眼中是如此,殿上诸人却只觉得周遭似随着储少真所述之道,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唯有一丝丝因果命数,从不断征伐的棋局中,如蛛丝一般垂落到了自己身上,无论是初入修行之路者,还是修行有成之人,此时都感受到了这似蛛丝一般的天数,所牵动的自身因果那般沉重。
      一瞬之间,有人竟被这演化出天道命理强横的气势,压迫得从喉咙中发出低沉细碎的闷哼之声,也有人从这看似天道之重下,勉力挣脱出来,依旧腰背挺直,只是目露凝重,沉下心神去感悟储少真所演化的天数纵横之道。
      无论是陆清时、徐远星还是徐长明、徐兆麟这等随行而至的弟子,受了自身修为所限,纵使天资再高,几乎连抬头都做不到,为此震慑到垂下头去不敢再看,便是如此,也是一身的冷汗,几觉心灯明灭,神魂沉重,不堪一点的便真以为自己重入轮回了,幸而这只还是演化天数所泄露出的气势。
      然而上下宗的真人,却都屏气凝神,目光锁定在虚实不定的棋局上。
      天演归纵之术,可称让云渡真君闻名修行界之术。
      若说纵云雷火诀是别具一格,万古同尘法是强横无匹,那么天演归纵术则真是已跨过人与天的界限之术。
      谢行澜倒是无碍,却也无心去看这些,天演归纵术于别人难得一见,于云渡真传的他而言,却没这般震撼了。更何况真说起来云渡三个徒弟里,除去对推演之术几乎毫无兴趣的他,无论是他上头的凤少衡,还是他后边的储少真,对此道都可称得上极为精通,两人甚至时常博弈增进彼此在此术上的感悟。
      对于也师承云渡的他,这两人手谈时从不忌讳有他旁观。只不过大抵是谢行澜真不是这块料,或者说之前谢行澜在修行都可以说的上是和尚撞钟,别说天演归纵术了,就是云渡连自身法器一块传给他的纵云雷火诀,他炼得都不过尔尔,连云中勾蛇都难以对付。
      更别提不是他主修的天演归纵术了。
      每每见得凤储两人手谈,他基本不是不耐看,便是心里翻腾着其他念头。
      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那天道演变的气势莫名的没有落在他身上,谢行澜毫无所觉,反而因得诸如都沉浸其中,而有了空闲,四处打量。
      凤少衡没来,他猜得到之前凤少衡那般气机,稍有不慎便会压制不住自行晋升了,怎么可能来参与第一日的论道,万一在人前突破,若是殿上有异心之人,定会趁此机会出手干扰,下宗会做这般想法之人怕是不少。
      便是谢行澜这种对荡云泽下宗不算太了解的,也能从连日里储少真等安排中,看得出下宗那些别府对上宗怕是不那么存有敬畏之心了。
      谢行澜估摸着凤少衡能在第三日来坐一坐便是极限了,便又觉得这场法会无聊了起来。下面那些有修为在身之人,与吕梁的朝臣似乎也没太多区别。他这一眼扫过去,殿上修为高深者虽有所察觉,要么顾忌他云渡弟子的身份,要么顾忌他身边展开天演之术的储少真,纵有不悦,也无甚表示。
      “咦?”倒是让十分无所事事的谢行澜看出了一些不妥。
      他目光落到了一处,那里正有一人低着头,藏在下宗诸人中,装作与其他随行而来的入道修士一般不堪的模样。
      只是,谢行澜前半生里对修行之事钻研得不太多,对酒色之道却敢说,座中无一人可与之一比,若是女人真狼狈时,是什么模样,和装作狼狈时流露出的姿态又是何等,怕是让凤少衡储少真不用神通,都难一眼看出不妥,谢行澜却不然,他皱起了眉。

      储少真手中的天演归纵术所化作的晦涩天机,一时间将整个三清大殿都笼罩了住,反模糊去了真正的天机。
      本应在洞府内压抑自身气机的凤少衡,此刻却在万法殿中。他屈指掐算,天演归纵术在他掌中演化运转,他的面前没有棋盘,只有万籁俱静的寂灭空洞天外,那里有道,有法,有常,不容凡俗所能窥视的天机在此处才不显晦涩,反而是脉络清晰,像是一张张叠加串连起来的奇形怪状的蛛网。
      凤少衡的法识此时便如此上的小蛛,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欲寻的那一丝命理,此刻所落之处,灵识化作的小蛛便如一点星芒,顺着所在的光线,直奔而去。
      目光一凝——
      祸胎“转世”的所在,便要出现在眼前了……

      云渡飞升之前,只留下了三事交与他的得意弟子凤少衡。
      一是看顾谢行澜,二是扶持储少真,最后一件则是诛杀叛逃出宗门之人——不死祸胎楚玉致。
      这些年里,凤少衡前两事都做得不错,唯有第三事,至今难有眉目。
      却不是楚玉致太过强横,他难以撼动。或许在云渡真君与楚玉致那一战之前,以这位已成分神真君的前万象宗弟子之凶横,凤少衡怕是再天资过人,也是难以撼动。但是,早在云渡真君将楚玉致,打得肉身破损,不得已用上了炼焦川魔门轮回宗的功法,群选择“转世”起,她就不是那个分神修为的魔君了。
      轮回宗的心胎魔种之法十分诡秘,可将自身神魂分出,一丝丝,作为胎种,借以秘法外传植入那些心胎散播途中的碰上的有孕之人腹中,这些无形的心胎抹去紫河车中的真魂,将一抹伪魂寄入胎体中,借由此将正常轮回中的肉身,窃取成为自身做“转世”之用的备体。
      只不过如此一来,心胎伪魂所占的肉身,便如正常孩童一般出生,与之前本体无太多干系。心胎外种后,“转世”的根骨和修为,在未在备体将主魂唤醒完成转世时,都难以受施术者所掌控,心性举止更是由那胎中便寄生了的伪魂所生,或是狂暴,或是懦弱,或是温文尔雅,与落种心胎之人并不相似。
      也正是如此,才使得云渡有天演归纵术在手,一时之间也难寻得楚玉致后来去向。
      毕竟心胎外种,往往都是轮回宗中魔修给自己留下的后手,有这样的保命之术,往外落下的心胎怕是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修行界曾有一笑闻,便是轮回宗曾有一魔头,外种心胎数百之多,分薄了真魂,后有一日受人追杀“转世”而去,一时间竟唤醒了合陆洲上数百位身份不一,修为不同的备体,皆自称此魔,倒叫那追杀他的大能一时都反应不及。此后这些备体之间反互相厮杀,以至真魂不存,最后重登渡劫路途的却只是当初的一抹伪魂。
      轮回宗这心胎魔种之术一度成修行界中笑柄。
      后还是有位此宗的分神魔君摸索出,让伪魂寄体过了一定年岁,仍未被“转世”时,便会带着备体亡故,这才叫轮回宗一名不至只存于修行界的笑谈中。
      当日一战后,楚玉致肉身伤重,不堪拖延,转世之举想必也是十分仓促,匆忙行事间未必有得到有好根骨的新肉身,故而此后便不再闻其讯息。然而无论是云渡或是凤少衡,都不觉其转世失败了。轮回宗修习过心胎外种之术者,无一不是魔门巨擘,楚玉致更是其中楚翘,纵使一时沉寂,也不会那么轻易便身死道消。
      更何况下宗中早有人与炼焦川勾结,更不会少了会为其遮掩和外种心胎之人,楚玉致之前的沉寂不过是一时的蛰伏而已。
      而凤少衡此时所作之举,不过是要在她寻到合适身躯,藏回炼焦川之前,将她找出,彻底叫她飞灰湮灭。此事不通演算的云呈云念真君,均不适合,故而云渡只得将此事交与爱徒,让他代为清理门户。
      储少真与凤少衡提议召下宗开论道法会之时,凤少衡便知时机到了。
      此时下宗大部分金丹以上修士,均在三清殿中,为出储少真所演化出的天机晦涩所蒙蔽,荡云泽中再无人可牵制凤少衡。
      楚玉致持着铜灯站在浮舟上,心下一动,抬头朝万象宗方向看了一眼,“贺玉廷倒是教得出个好徒弟,若是我再晚上十几年,这荡云泽怕是就成埋骨之处了。”
      “万象宗凤少衡?”浮舟站着的另一人闻言,却没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极为俊朗的持剑男子,先随着楚玉致看向荡云泽内,后面上正气不减,反十分认真的侧目斜睨楚玉致。“楚玉致此人早就埋骨于此了,哪还有什么怕是。”
      楚玉致叫他一堵,一时瞪大了眼,随后又笑了起来。“祁小郎君,莫不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心血誓发作起来那滋味不够妙呢?你都已从了我了,何苦老嘴上找些苦头吃?还是你灭剑宗的剑修便都是这般,不爱那温香软玉的,偏喜欢些蛇蝎心肠的?”
      “其他人如何我不知。我只知,你若是此次再不恢复原本修为,如此不堪一剑的修为,待去了炼焦川,我定为你寻块好地,送你入土。”祁韶光却是没管她,反而是望向云雾中隐约可见的泽中岳,由法入剑的凤少衡便在此处,如此,纵使楚玉致此回再次身死转世,他也不枉此行了。
      “祁小郎君,你这般可是又要自讨苦吃了?”楚玉致扬了扬手中铜灯,勾起嘴角,“莫忘了,自你败在我手上起,签下心血誓,你之生死便都在我掌中了,你老这般要惹我生气可不太好,要知道我脾气可不太好呢。”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祁韶光对她的话却恍若未闻,“我答应来寻你,本就不是为了求活。”
      合陆洲五大宗中,唯有灭剑宗的剑修,在追求剑意一道上,不忌生死,为寻那一缕灭之剑意,多年来门下弟子挑战魔门成名老怪身死的不计其数,然就算如此,也不能阻止他们在生死之争中需求剑意的道路。
      祁韶光本也是灭剑宗中,极为有天赋和心性坚定之人,数百年前便是为此,寻上了转修魔功的掩饰了自身身份外出寻找机缘的楚玉致,为此险些真折在了这女魔手中。
      便是如此,却也没折了他那一身剑修的傲气,多年未见反是更盛。
      如今两人中,反而是受心血誓牵制的祁韶光修为更高,“转世”了几次,终选到合适身躯的楚玉致,却要依仗其脱困。
      知嘴上难以讨到好处了,楚玉致轻哼了一声,“是是是,祁小郎君最不畏死了,放心,去了炼焦川,自有足够多的人给你试剑。”
      “楚玉致,你记得这点就好。”祁韶光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向楚玉致道。“行了,离至炼焦川那端的渡口还有多远?”
      “若不叫人轻易发现,还一日便可。路上若有人来相阻,便都指望祁小郎君你了。”楚玉致娇笑道,以她那几位师侄的本事,怕是不肯那么轻易叫她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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