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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   第20章
      坠星台背靠泽中岳之处,依靠山凿壁而修筑了一连三座大殿,半入山中,半在外,内供有三清道祖,名也不出奇就唤作三清殿,此次法会就定于此殿中。
      陆正延一行人早被引入此间,此次顾虑到不少下宗携有未得辟谷期的弟子前来,故而不是单纯的以蒲团排坐,反而是依大殿两侧分设两行座次,面摆小几,后置一可跪坐又或是盘坐的雕有云鸟纹的矮木榻,离地不过一指头高,上有清心净灵草编成的软席,陆正延等苑主府主亦或是其他金丹以上修士面前,摆的是玉杯羊脂壶,壶中注满了云上露,可供论法间隙,以润口舌,滋补灵气。
      白少衍、许少奇、沈少宜与宁知玄、秦诸河倒是已在上首两侧的座中,他们门下或多或少都有些弟子,便不是真传也是记了名的,此时少不得为了弟子们领个座次旁听,以增长见识。
      “储师弟可真是下了血本了。”许少奇饮了一口盏中茶,便知供给殿上元婴真人面前的,比之之前他从储少真那讨要都难得的云上露更为稀少,扶摇玉露,乃是门中那颗扶摇玉树上,凝结的朝露。此物数来为树上玉蝉所喜,便是储少真也得从蝉口夺食,积攒十分不易。
      “好东西啊,这东西掌门那怕也不多,白师兄你快多饮一些,待会让掌门再给你满上一壶。”许少奇仗着身为元婴真人,不断以法识传音给一旁的白少衍。
      听得闭目养神的白少衍不堪其扰,屈指一晃一道气机引了两人壶中玉露一股脑凌空而起奔向许少奇面门。
      “谢师兄赐。”许少奇哪不知是闹得白少衍烦了,若换平时,当是赶紧嬉皮笑脸的叫“白师兄饶我此次”,只是尚还有弟子与下宗人在,便不能做那般真不要脸面的举止,连忙从袖囊中取一个玉碗托起,手腕一番,这股迎面而来的扶摇玉露,便全数落入碗中。“这玉露烹蛟龙血定是别有风味,叫我今日,又能去讨小白欢喜了。”
      小白是他那条妖蛇的名儿,一度听得门下弟子以及被他骚扰过的诸真都耳中起茧。
      故而得窥这段的秦诸河、沈少宜等人也没在意。
      白少衍倒是横了他一眼,许少奇反笑嘻嘻的拿碗朝他晃了晃。
      陆清时与徐远星又坐在陆正延与几位丹师之后,隔得不算近,以他们的目力根本不知上宗几位元婴真人之事,又何况白少衍、许少奇、宁知玄、秦诸河这等法身真人,此时露面都是略微展开周身气机,一身成就法身后缭绕的霞光外泄,除却同为真人的,其他人凝目窥视只能隐约辨知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大致装扮如何,其余一概看不清。
      殿上正中的石阶上还空着三个位置,见陆清时瞄了瞄,徐远星轻声与他道,“那是留给云渡真君亲传一脉的,也就是凤上真,储掌门与那位谢道人的。”
      云渡真君门下的三位弟子,都在下宗里传得有些传奇色彩,陆清时或许不知上宗有哪几位成就法身的真人,却绝不可能不知,云渡真君的三位弟。不提凤少衡,与谢行澜这种云渡亲自上门收徒的,便是如今的储少真储掌门,从难得道的记名弟子,一跃成为下任掌门,此后还得证法身,便足以成为荡云泽中叫人口耳相传的传奇人物了。
      陆清时自然不是想知道上首那几个空位是留给谁人的,他是一心期盼凤上真能来,又害怕要是凤少衡此时到了,等不到第三日,便走了,那自己连在上真面前露个脸都不成了,一时胡思乱想,心乱如麻。
      徐远星也知他这师弟迷那位凤上真,迷得简直有些魔障了。就是上宗准备的这千百张清心净灵席全摆在一块,捆在陆清时身上,怕也是难将他此时的心绪引回正途,便作势伸手过去取他几上的灵茶果品。
      “徐师兄,你这是作甚?”陆清时纵使此时心神不定,却也没瞎眼到徐远星伸过来捞他桌上装着芝果盘的手都看不到。
      “这上宗所赐均是美味,陆师弟心不在吃食上面,还是让师兄代劳好了。此次前来想必师弟是有携恩师所赐的辟谷丹的,待会你服一粒,这三日论法,也不需再忧心吃喝了。”手虽被按住,徐远星却是坦然答道,只是话中却像是凡俗市井中的泼皮一般,显得十分无赖,叫分心关注着两个徒儿的陆正延都想要笑骂一句胡闹。
      陆清时见惯了徐远星的稳妥老成,此时见他做这般嬉皮笑脸之态,一时脸上表情十分复杂,竟有些吃不准,徐远星是不是借此在取笑与他。
      见他还认了真,徐远星才真绷不住,嗤笑出声来。
      “傻师弟,逗你的。”他一翻手,掌上托着一粒丹丸,正是那辟谷丹。
      此次考虑到诸多未曾辟谷的弟子,上宗既有安排灵茶果品,也有摆上一枚由玉盒盛着的辟谷丹。
      实乃此次辟谷以下修士所来不在少数,万象宗又不是酒楼饭馆,虽准备了些招待之物,但是却断没有法会开启后,还遣弟子与那些口腹之欲过重之人再添茶续杯的道理,如此准备,却也是省得有人于法会中途滋生出事端。
      徐远星此时便取了陆清时那粒,正催他服下。“此丹服下可抵一月了,陆师弟还是早些准备好,灵茶芝果吃不吃都没所谓,只是万莫待会在上宗面前失态。”
      他知陆清时十分紧张,难免有些顾此失彼的慌乱,便有意提醒。
      陆清时此时也知,方才自己那番情态,定是叫徐远星看在眼中了,更借机打趣自己。哼了一声,却也顺着徐远星的意思,取了辟谷丹合着几上灵茶服下,丹丸化作一团流液落入腹中,便蓬做一团叫人暖洋洋的灵气,在腹中自顾自的缓缓运转不时分出细丝一般的灵气滋养肉身,叫人不觉饥渴,反生出一股精力十分饱满旺盛之意。
      有了这一道,陆清时终不是满脑子患得患失的臆想了,便同徐远星一同打量起周围情形。
      汀水下苑一向与上宗亲近,座次便相较于其他下苑更靠前,便是他两人挤在数位丹师后头坐着,也能看到所隔不远,便有上宗弟子整整齐齐的端坐几案后。
      徐远星与他道,“那些都是上宗内门弟子,暂还未得亲传师承,故而未有师长在前,而是由得传道院的道人领授。”
      陆清时跟着看过去,果见这些上宗弟子身前依序坐着几个白眉花发的老者,修为不见有多高深,然而其所坐之几案却紧随上宗真人峰主之后。不过纵使是在修行界,传道授业者,便不是真正师承,只得半师之谊往往也够让人高看几分。
      他将那几个看似无精打采的老者模样大致都记住了,日后入了内门,少不得要与他们打交道。纵使陆清时尚有几分自傲之意,却也不至于盲目自大到觉得可一举便入进入上宗门内亲传一系。
      他这番举动却叫陆正延又安心了几分。
      下宗迟来了些的几府几苑,在这会儿又被一一引入对应的座中,不多时殿上便只剩下上首那三个空位,引得在座诸位不管是有意无意频频侧目。
      然不等这些混杂了不满或是别有深意眼神,真窥探出些什么来,一道流光裹挟云气自殿外天上奔来,落到上首几个空位中。
      霞光一消,储少真与谢行澜便已落入了座中,顷刻便只剩下那一个十分扎眼的空位。
      “凤师兄近日内突破在即,今日不便与诸位一同论道,如此便由我先开讲吧。”
      储少真笑意盈盈,弹指便有十九道纵横之纲,落在大殿中心的半空中。
      “法无恒态,命无注定,我所讲一道,叫做变数。”
      随他话落,就有灵气化作隐约可见的黑白子落在半空中的棋局中……

      随着各处坪洲的浮舟一一入了云雾中后,荡云泽中又恢复了平静。
      汀水下苑中,有一名面目寻常的看炉仆役,随悄悄绕进了刘雪芝的院中。
      “刘小娘子在否?“此人稍微探查了一番院中,确定无人后,朝着门窗紧闭的屋内小声喊道。
      他的话音方落,刘雪芝所在的房间,门不推自开。一身垂地的青裙,两个眸子里带着奇异流光的刘雪芝自屋内步了出来。
      “自然是在的。“她答道,语气却与之前同徐远星陆清时见过的截然不同,少了一番少女的娇俏,多了一番傲慢和疏懒之意。
      那仆从在汀水下苑中地位不高,并不知晓刘雪芝的秉性,也没察觉出差异来,只觉得身上莫名有了冷意,便想快些完成背后主子交代之事,“如此便好,徐府主唤小人前来,请刘小娘子去炼药哩。”
      刘雪芝听了这话,却没仆役臆想中的反应,她大白日里手中却把了一盏点着一豆灯火的铜灯,葱白的指头在铜灯盏似鱼似龙的纹路上抚摸摩挲,目露爱怜,神色透露出一股怪异来。
      她开口答了话,“徐鉴怀那老贼哪还需要炼药,你且去告诉他,他没救了,叫他老实在家中等死吧。”
      还是少女俏生生的嗓音,说出的话来却不那么悦耳。
      “刘小娘子……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府主器重你,可却不是由得你这般出言不逊的?你若是……”仆役一时色变,他是徐府中刻意安插进来的耳目,从不真觉得自己是汀水下苑之人,听得她如此说徐府主,一时脸色都变得阴沉了。
      “我若是怎样?徐老贼自以为拿捏到了我的痛处,便可使我对他言听计从?笑话,我楚玉致可从没这么窝囊过。”刘雪芝朝他一笑,露出一排白牙,“要我真是那个刘小丫头,少不得要为了重筑道基,受徐老贼所制。哎,只可惜你主家算漏了,我可不是什么刘雪芝。”
      “胡说,刘雪芝你莫以为,成了汀水苑的弟子,就能忘却我徐家的提拔之情了。要知道……”这仆从还想说什么,突然反应了过来,一脸骇然。“不对,你是楚……”
      炼焦川魔门中有一门精通心胎魂种之术,常假借他人之躯进行“转世”,自称轮回宗。
      数百年前,万象宗有一天纵之资的弟子,背弃师门,投入此宗,转修魔功。
      后来云渡真君即位,征伐炼焦川,便是为了诛杀已成魔祸的此人。
      ——不死祸胎楚玉致。
      “我可从没承认过,我是有所奇遇的刘雪芝啊,哎,谁叫你家府主贪心呢?赵飞阁的遗物哪是那般好取的?”占着刘雪芝身躯的人,眼眸中流露出的却是淡淡的杀意,她先前同徐府之人不过虚与委蛇,对方想着借她之手偷取汀水一脉传承赵飞阁遗留之物,她却假借此掩饰自己“转生”之事。
      只是到了今日,荡云泽中有能为为难她一二的,尽数去赴那法会了,哪还需要同徐府敷衍。
      “你你你……你可莫忘了,你那同伙还在我们府中。”楚玉致叛逃出万象宗时,几乎杀尽了当时尚在宗门的师兄弟,这等凶性,便是过去了几百年,荡云泽中依旧无人不知其凶名。
      “这么说,你们真还真将祁韶光迎进府中了?真是天助我也,省得我再动手去寻他。”楚玉致听了不惊反喜,一扬手中铜灯,便有一豆烛火飘然落在了这仆役的头上,未燃起一缕头发,那仆役却张着嘴似乎发出了不为人知的惨嚎,滚在了地上。
      片刻过后,此人眼中的灵光尽数散去。
      却是魂识燃尽了。
      楚玉致摆了摆手,那外表无一丝伤痕的仆役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垂着头安静的站在那。
      “走吧,引我去见我那祁郎。”楚玉致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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