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不穿越》鹤追

17、第17章

　　第17章
　　荡云泽的津渡口，依旧是三三两两等候浮舟之人。
　　有背背篓送草药的采药人，也有带着两三武夫护卫，指头上带了粗大的劣玉乾坤戒的送货商户，又或者回府苑叙职之人。荡云泽里除去入道后辟谷的修士外，更多是七府十一苑中徘徊在辟谷之下的修为不济或者没有灵根修行的凡俗人，自然离不开凡俗所需的衣食住行，泽中下宗为求延续，早在吕梁置有产业，以外界所获俗物供给泽中。
　　像是汀水下苑，就在吕梁各地有不少药房，一个出售苑中丹师练手所炼之药，大抵是一些寻常可见的强身健体之物，另一个则是替苑里收集各种药草，虽然炼丹所用灵草不是寻常人可采得的，但是许多需求不少的常见丹药，除去主药之外的也有不属天才地宝的药物，便可借用俗世手段取得。
　　更何况，总是有艺高人胆大的采药人，甘冒其险，去一些寻常人去不得的地方，采集天地灵气而生的灵花异草，有幸活着回来的，总能拿出些让苑中丹师都为之眼前一亮的好东西。不过通常真有这等好货在手的采药人，也不耐与外头的药房交易，有些门路的，采得灵药后就直接往荡云泽来。
　　“……徐掌柜的这仙师不都是餐风饮露么？怎的也和咱们一样，这酒肉米面也一样少不了？”茶铺里一个护卫打扮的青年，问他们这行的领头人。
　　“不懂你就别瞎问，这仙师成了仙师后，当然不用和你个饭桶一样，顿顿都要吃三大碗了。但是仙师还没成仙师时，总得吃饭喝水吧？还有，仙师是不用吃喝了，仙师家人也还要吃喝呢？怎么能少得了。”徐掌柜没答，倒是这行里另外一个络腮胡的护卫自以为聪明的答了。
　　“仙师怎么还有家人？”先前的青年显然不太聪明。
　　“没了父母亲眷，难不成天生地养的？”络腮胡斜了他一样，哼哼了两声，抓起面前的糟过的生莲子又多吃了几颗。这一路上不能喝酒，他正憋着一股邪火没地儿撒。
　　许掌柜没理会自己两个护卫的争执，他假借着喝茶，正往茶铺角落的一桌上瞟。
　　那里坐着个叫人无法忽视的青年，长剑解开横在桌上，状似随处可见的江湖客一般，唯有老辣如掌柜方才看出一丝不妥。这显然是个修士，却不知为何装作一般武林中人，两个护卫吵吵嚷嚷，许掌柜却觉得背上全是冷汗，他同荡云泽里的好几家府苑仙师均有所交际，因得对修行中人也算比寻常人更了解一两分。
　　他曾听人说过，大宗弟子若是入世游历，就算时有为行事方便装作无甚宗门的散人之举，但若是行到其他宗门地头，也需亮明身份避免引起宗门之间的无端猜疑。荡云泽早被万象宗充作道场了，本宗以及下宗弟子行到这处也就没必要遮掩自身身份，一般更喜欢换上有所属宗门特殊印记的衣物。要是别宗弟子，为显尊重又或是避免误会，多半也会带上相应能亮明身份之物。
　　这人没有，反而充作一般江湖客，若不是自己观其吐息与寻常江湖客不服，怕也是没那么容易分辨出。
　　许掌柜不知这陌生剑客装扮的修士，前往荡云泽是为何事，但是却下意识觉得如此掩藏行迹定并非什么好人，也许正是那些仙师所言的魔道修者，欲装作凡俗人穿过荡云泽前往邪魔汇聚之地的炼焦川去。
　　吕梁国中之人对那个被荡云泽所隔断的炼焦川，却还是有所知的。一是听闻邪魔横行，一则是炼焦川盛产的赤焦土、火虫砂、雷击木等等宝材，通过荡云泽下宗之手易入吕梁之地后，均是价格不菲。
　　此中利益丰厚，若不是万象宗实在强横，炼焦川的魔头又不好惹，怕是早有人坐不住要逐利而往了。许掌柜虽也眼馋过，却觉得比起利来，命更重要。一瞟之下对方似有所觉，眸光似剑一般盯了过来，许掌柜赶紧装作劝说两位护卫，却手抖打翻了茶碗，好在茶铺地上并非石板砌的，粗瓷茶碗摔在垒实的地上滚了一圈，除却热茶泼翻沾了不少泥灰，却没受多少损伤。
　　许掌柜弯腰去捡时，茶铺里又来了两个人，对方脚步匆匆，入内来，便直寻了那剑客打扮的修士，“你怎在此处？罢了，她正在寻你，快与我走吧。”
　　剑客装扮的修士没有出声，起身提剑跟那人走了。
　　许掌柜趁着起身的动作，悄悄瞥了一眼，“徐府之人？”

　　汀水下苑里，为得法会一事，陆正延将徐远星、刘雪芝、陆清时三个徒儿唤过去又说道了一番，多是关与隔日去了上宗切记谨言慎行，万莫失了礼数等等。
　　“上宗、上宗，爹真烦。”出得门来陆清时抱怨连连，陆正延对自家幼子脾性还算清楚，故而十分紧张，这几日里少不得又对陆清时耳提面命，怕他去了法会得罪了上人，日后入了万象宗门墙为此吃上苦头。陆清时却多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他想来上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否则也不会自云渡真君执掌起，闭门了这许多年。
　　“开口闭口都是去往上宗需如何，莫惹了上宗真人不愉，上台演法又不是我等，有什么好注意的。”陆清时朝同行的徐远星道。
　　“陆师弟，恩师也是提点我们，此去法会，多半我们也就入了上宗内门，此后若能得上宗的法身真人青睐，稍作指点，修行上便要顺畅许多。”徐远星伸手揉了揉陆清时脑袋，他比陆清时略高上半头，这一举惹得陆清时叫唤了几声，约莫是别弄乱他发髻之类，听得旁边离着两人略有几步距离的刘雪芝掩着嘴笑声连连。
　　“恩师这也是为得你们此去能得上宗真人青眼，做些准备，谨言慎行，总归无错。”刘雪芝模样清秀，凤目柳眉，眉心有点朱砂，说这话却少有这个年纪的女儿情态，反而落落大方颇为老成。
　　“真人怎么能看得上我们？算了，凤真人都不知哪日才出现在法会上，怎么看得到我们。”陆清时听他一提，又想起来从自己老父那打听凤少衡真人哪日会出现，却被敷衍了一番的结果，他心里只想着趁法会一瞻被称为剑藏周天的凤上真的风采，得了陆正延的含糊其辞，不由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怎么，陆师弟素来胆大妄为，如今却也做起这种小儿女情态了？”徐远星瞧得好笑，陆清时在下苑素来是个刺头一般的，因得陆正延是实打实的丹道金丹宗师，荡云泽里来去，他向来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横行模样。这会儿看起来却委实不像是平常的他了。
　　“徐师兄！”陆清时怎么不知道徐远星正借机损他，气得又要张牙舞爪的朝徐远星铺去。
　　“由得你两这般打打闹闹的时日可无多了，我便不在这里碍事了。“一旁的刘雪芝见得他们师兄弟两闹了起来，掩着嘴笑着招呼了一句，也算道了别。
　　她因得之前冒然炼丹一事，损了根本，此时虽然外伤已愈，却也十分萎靡，正是需要休息调养的时候，恰恰他们这也快走到了水道边，就先同两人告了辞。
　　陆清时停下来同徐远星的打闹，与她作揖道别，又目送其上了一艘鱼舟，转过头来朝一旁的徐远星道，“徐师兄，你有没有觉着，这几日里刘师姐有些怪怪的？”
　　“哪有什么怪怪的？”徐远星故作老成的打量了一番陆清时，“我看是陆师弟你才怪怪的，这几日一会坐立不安的想去一览凤真人风姿，一会又故作姿态对上宗法会一事不屑一顾，这怀春小儿女的情态，倒是学了个十足，莫不是什么水泽里的小女妖上了我师弟的身？”
　　“哪有！”陆清时被他打趣得面红耳赤，恼火的瞪了一眼，随后又皱起眉毛，“徐师兄，别闹我，我是说真的，刘师姐原本在我们师兄弟里心气最高，一心想入上宗。这几日，虽是因得伤势，但是父亲未准其随行，她反而表现得对去上宗一事，可有可无，怎不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徐远星叹了口气，“此次恩师本是打算送我们三人去上宗内门。然却因得她冒然开炉反而损了自身修行根基，便是送去，多半也只能入外门了。恩师有意留她在下苑里，随恩师修习丹道，也好过送去上宗里蹉跎。这几日她面上不显，心里怕是不知有多难过，陆师弟你见她就少说几句好了。”
　　几人里本来数刘雪芝根骨最好，资质最高，却因得冒进，反而几乎丢了修行问道的可能。难免不惹人唏嘘，徐远星又摸摸陆清时头顶，直叫陆清时十分不快的鼓起了腮帮子，收敛了力气将他手拍了下来。
　　陆清时却没他徐师兄那般多愁善感。
　　皱着眉，想了想，还是痛徐远星道。“不是这个奇怪。师兄，啧，我和你说吧，我前两日听得刘师姐说去鹭洲坪见了两个采药人。”
　　“刘师妹去见采药人？”徐远星觉得十分好笑，莫说刘雪芝如今功行不稳，根本无法开炉炼丹，就是以他们同为陆正延弟子的名分，在汀水下苑里需要炼丹，哪还需要自己去见采药人。
　　通常那些只以为手里有好货的采药人进的荡云泽来，也是由下苑的仆从去招待，收拢其手中药材的，哪还需要下苑主人的弟子亲自去面见的。
　　凡俗人就算有那个运气得了天才地宝，多半也疏于保存其灵气的手段，在等他们跋山涉水的送到荡云泽里，纵使再好的灵药，也失了灵气了。
　　“正是。我当时听守门的说起，就觉得奇怪，刘师姐不是伤了根基么？怎么又要见采药人了，而且我等入道可炼的丹药来去就那么几种，这几种丹的灵草药材苑中药房都是有储的，哪还需自己去找采药人……”陆清时虽性子跳脱，却不傻，初闻此事便察觉了其中那一丝异样。
　　“我寻去鹭洲坪，远远的看了一眼，她见的根本不是采药人。倒像是七府里的下人，离得太远，他们身上可能还有些隔音的法器，我是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只看清了一人衣上有罗草纹，有点像你之前穿的徐家的子弟的模样，刘师姐什么时候认识徐府的人了？”
　　“徐家之人？”徐远星一愣，先前他只当陆清时在胡闹，这会儿却觉得这事情估计不简单。七府素来与汀水苑这等与上宗十分亲近的不太对付，尤其自己离了徐府，投身到陆正延门下后，说不上因此生嫌隙，但是以徐府如今府主一脉的心性，决计不可能再与汀水苑中人表露得十分亲近了。
　　如此遮遮掩掩的来见刚损了根基的刘雪芝，确实十分可疑。
　　徐远星琢磨了一番，不太拿捏得准其中用意，便与陆清时道：“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只是法会在即，这事儿我们先就近观察一番，再禀明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