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不穿越》鹤追

13、第13章

　　第13章
　　“凤师兄竟高看我至此。”储少真有点意外，虽然成为亲传弟子后，他已发觉，凤少衡并不如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冷漠，时而算得上好相处了，至少与自己这个师弟来说。
　　“却不是我高看，是尊师如此认为。”凤少衡未抬头，仍然在观那棋局在天演归纵术的操纵之下，自行推算布局演化，方才那一局仍旧未破他之残局，储少真所持白子落败后，棋局瞬间回到之前的残局，又以另一种棋路落子续上。
　　这让他来了点兴致。
　　储少真却是极为愕然了，凤少衡能高看自己，他还只是有点意外，然而若是自家那深不可测、极擅推演的尊师竟是如此看待自己的，那就太超乎他所料了。这与他预想中实在太不一样。
　　云渡真君当初收录真传弟子时，本是属意只收一名天纵之资者，传承那一身强横法门道术。他收下凤少衡时，觉得自己心愿已成。只是凤少衡却是天生的剑修根骨，哪怕他万般阻挠，甚至不让凤少衡接触到剑，他这弟子也是神慧过人，最后成就元婴时由法入剑了，观他所传法门万古同尘，却领悟了贴近天地至理的一点剑意，简直叫云渡也无可奈何。
　　加之他任掌门时，自身法门道术强横，极爱出门斗法，不理宗门事物，以至于通过推演得知他飞升后万象宗气运衰微，便欲寻一名可镇压宗门气运的运道所钟之人，收为二徒，更传下自身三门法道。这才有了谢行澜入门，只是谢行澜这人，先是无师自通的学会用纵云雷火诀去烤肉，拿云渡传下的法器煎鱼。后又因之前出生皇族备受宠爱，对数术十分不屑。这点让凤少衡嗤之以鼻，一个连自身囊中的银钱有几何都算不清楚之人，谈何精研天演归纵之术。
　　云渡真君一生所受的挫折，都没他在这两个徒弟身上的受的多。于是先前只是打算从记名弟子中，挑一名可代凤少衡执掌宗门俗物的徒弟，到了后来却变得有几分认真了。本来他是属意宁知玄的，沉稳持重，而且循规蹈矩，既可打理好宗务，自身天资又不足以与凤少衡争锋，便是日后万一心中生出些他念，也难以影响到了自己爱徒凤少衡登顶。
　　只是，这些个谋划，均在谢行澜入门后，做了废。
　　谢行澜生性便不是安分之人，更兼气运钟爱，必不会遵循宗门法规而行。若是以宁知玄执掌宗门，他在律令上算得上刻板，日后两人间必当会有冲突难以善了。到时候自己寻人镇压宗门气运之事，必当适得其反。
　　如此情形之下，原先合适的宁知玄当然是不合适了，而一直未得重视的储云笺反倒入了眼来。
　　情重以至外魔易生，正常情形下，道途必然坎坷至极。只是，重于情又惑于情之人，自然也擅体悟人心，于天演归纵之术，竟再适合不过的传人。
　　这些都是储少真隐约能猜到几分，却不全知的。
　　只是云渡为少小便随自己修行，却极少接触他人的凤少衡能多体悟人心演变，继而理解天演归纵术中不可或缺的人心之道，喜欢将自己在世间所行的每一子，都细细拆开来与他说道一番，可谓用心良苦，虽然凤少衡最终还是走上了剑意的道路。
　　储少真侧耳听了几句，竟觉和自己之前所猜想的，八九不离十了，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外人都只当是自己踩了宁知玄接近了上真。只有他自己先前曾隐约有所感，无论是自己还是宁知玄，都只是云渡欲扶持自己门下两位日后大能的帮手。只是因得谢行澜的性子不驯，宁知玄不适合了，这才让自己顶了上。
　　却从没料到，今日，还能从凤少衡那再听得云渡的另一重深意。
　　“尊师收你为徒，自是看中你在此术上的天分。若当真只是缺个替我与谢师弟扫撒宗门宛如仆从之人者，只需传你掌门一位即可，你在门中又无根基，修为不稳，更无妙法在手，自当处处为我所拿捏，岂不是更妙，又何须亲自收你为徒？”
　　“竟是这样缘由么？”有凤少衡珠玉在前，便是谢行澜储少真也不觉他是得了云渡真君真传的，却没料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尊师眼里，竟然自己才是真正的道统传人。“尊师竟是期我能将天演归纵术传承下去么？”
　　一时心中五味陈杂。
　　“所以师弟无需妄自菲薄，反倒叫不明所以之人看轻。”凤少衡眼离了棋局，此时接口道，“你重情义是好，只是既已决定走斩性之路，切勿沉迷其中……”
　　他本欲再以师兄身份再正色提点其一二，却见得储少真失神，心下叹气，自己这师弟也算资质上佳了，只可惜心性上漏洞委实过多。话到了嘴边，最终改了口，“算了，掌门还是与我一谈，那论法会的安排适宜。”

　　荡云泽中，万象宗的下宗，分为七府十一苑。
　　七府，分别是宁，蒋，徐，陆，何，沈，李。均是由之前万象宗中，临近渡劫或者渡劫之上，因故未能飞升反而坐化的大能留下的，多半是其嫡系后人，而为了这些身前为宗门立下大功之人，若入轮回还可重入宗门，万象宗默许其于荡云泽中开辟别府，传承非宗门所有的功法，作为下宗延续，这些别府门下比之寻常人更容易拜入万象宗门下。
　　而十一苑，初时是门中未得入真传的外门长老们转修其他法门时，最后请去之地。以示无缘修炼宗门正统功法道统，虽另走一道，却依旧心向宗门。其中以汀水，曲荷，洗薇三苑为首，其势强胜可七府家传一争，余者均是依附之前三苑。而汀水苑为之前五代丹中妙手赵飞阁所传，以少见的丹道修行法为道统。赵飞阁当初也是另得一门仙道的丹修所遗，曾立下法誓，得其遗珍，必为其传下一脉道统。
　　只是他自身是万象宗门中流砥柱，万不可真离宗门 ，便选了开苑这一法，以全法誓。此苑中所传丹药充足，灵物甚多，其下现更有四苑依附。因得赵飞阁所遗留下的教诲，与万象本宗素来亲近，云渡执掌期间，补充的内外门弟子，多是由此府代为招募考校的再送入万象宗中的。
　　此苑如今主人陆正延是上一代水苑主人弟子中丹道较为出色者，照性期修为，修行至今四百七十余年，资质也算中上了。丹道传承不同寻常，消耗颇大，多半熟悉师传丹方后，便出门游历寻求机缘和药材。陆正延如今膝下只有两名弟子还在身侧，五徒徐远星，二十出头，修为不过入道初期，听闻曾是七府徐家一名旁支庶子，不得自家看中，反而因缘际会拜入汀水苑门下。七徒陆清时，不过十七八，听闻是陆正延幼子。听闻此次法会，陆正延欲送两徒入上宗山门考校，以期拜入内门。
　　“陆正延有这打算，也不算意外，下宗里，数他汀水一苑与门中关系最深厚，素来有不少金丹有望的弟子愿转入我门，进炼鼎峰修习。他门下丹师出外游历，不少也跟愿挂万象下宗弟子之名，若不是专修丹道一脉，可替我门执掌下宗。陆正延既然有这个意思，他送来的两位师传弟子，当可让师兄弟中谁出面收为记名。”储少真与凤少衡分析道。
　　修行界如今五大宗门，虽对叛出师门的叛逆，必然是不容与世的。
　　但是其下有无传承的宗门不胜枚举，散修更多。在这些小门小派或者些许掌握了部分传承的世家中，门中优秀弟子能转而拜入传承更为完整，资源更为充足的五大宗门，无疑是一件喜事。
　　五大宗门的均有广开山门筛选弟子的，所收弟子从内门到外门，一律称为门中弟子。除却少部分天纵之材，大部分这些宗门长老掌门的弟子，还是要从这些开山门所收录的弟子中选取的。
　　云渡真君这种直接找传人的，毕竟还是少数。
　　五大宗师传各异，但无一不是万年前的堪补天漏的大能，其自身的道统极为霸道，自然不允许一个弟子，拜两处师祖。故而小宗小户找到天资卓越的弟子时，不会强令其先修行自家功法，而是让其稳打稳扎练习修行界广为流传的吐纳之术，稳固自身根基，争取感悟天地，以丹药灵植滋养肉身，等到大宗开山门之际，再护送其去进行考校。
　　此种弟子随行在侧时虽也称其为师，却没真正的开坛拜祭过祖师，还算不上真正传承了一脉。若得了机缘入了大宗，日后与当初护其入门的宗派或是世家，也算得上一段因果，算得上半师之谊，必当与其交好。而五大宗门对于底下弟子偶有帮衬这些小门派，只要无碍门中法规，却也过分干涉。甚至对时常将优秀弟子送入大宗的小门小户，也有庇护之意。
　　这些小门派世家得了庇护的，便以某大宗的下宗自称。
　　荡云泽中的七府十一苑，无疑就都算万象宗的下宗，只是便是下宗也有亲疏之分，汀水下苑自然是与万象本宗十分亲近的。赵飞阁所传一脉主修丹道，在炼药上尚可，然而在斗法和其他方面却远远不足了，汀水下苑历任执掌之人都是聪明人，与万象上宗相依相存，并不因一时近利或是其他就与上宗拉开了关系。
　　“可惜，谢师兄的丹药未能炼制得成，不然收徒之时，再赐上理气培气二药，以示与其他下宗送来的弟子之别，。”谢行澜那两方改良的丹药未能得以出炉，储少真不无遗憾。毕竟汀水下苑为门中的丹中妙手所传，陆正延这两名弟子，怕是对丹药也算得上极为熟稔了，再拿普通丹药下赐怕是容易适得其反。
　　而适合他们这般堪堪在入道境界的，又没什么灵丹妙药可言。
　　“造化鼎真灵受损已有千余年，在云念师叔手中时便已不常露面，传与沈师弟之后，前后已有百余年未得见这位真人了。谢师弟此次能得见这位真灵真人，说不得是一番机缘。”此事凤少衡却另有一番计较。
　　“况且掌门又何须忧心，不赐丹药，我门中也有它物可下赐，必不失我万象上宗威仪。”
　　“凤师兄此话在理，我近日已让俗务堂整理门中可赐予弟子的灵丹外药、飞剑御器，只是俗务堂如今人手太少，不然当已到我手中。”储少真这么一想，觉得门中人手不够才是最让人忧心。“开山门广纳弟子一事，迫在眉睫。”
　　“此次论法会所收录下宗选来的弟子，当可先填充俗物堂，炼鼎峰，铸物峰。定岚依你之言，宁真人之前教化外门弟子不在少数，可随他去定岚峰打理道藏阁，宁真人为人，此重任当可托。”凤少衡倒是波澜不惊，反而细细与他分说，去其心病。
　　“驭灵峰有沈师兄坐守，他长于阵道，如今有心欲叩元婴法身之门，宗门是其倚仗，门中大阵与地行玄甲兽有其看顾，更无需忧心。”
　　“白师兄，许师兄，分别坐镇齐光御岁两峰，此后许师兄当管教育化外门弟子，白师兄镇守内门传承，两位师兄均是云呈师叔门下，又代为执掌定岚峰道藏阁多年，对功法修行体悟远非寻常修士可能及，许师兄豁达，白师兄聪颖过人，必可为门中教导出出类拔萃的弟子，掌门又有什么可心生忧虑的。”
　　“至于秦长老，虽非亲传，也是宗中的积年元婴，素为宗门教化弟子，也算于宗门有功，此番调去执掌铸物峰，也算是宗门对其有所重视，哪能再有所别思？”
　　凤少衡少有开口长篇大论的时候，此时一反常态，学人逐字逐句的分析下来，语调却平淡得恍如背功法口诀，储少真听得忍不住笑意，眉眼都弯了上去，知其是有意如此。
　　自他继任后，这些年执掌门中，两位师叔门下的元婴弟子早看清了当初被搅浑的局势。至于曾暗中鼓吹，传宁知玄才是云渡真君真属意的掌门继任者的人，铸物峰按理说来是个不错的去处。虽然万象宗所传承功法向来尚法道变换，不尚御器制器，此峰极为冷清，却也是个清修的好去处不是么？
　　待凤少衡停下看他，储少真方才一笑，“幸而凤师兄不欲与我一争掌门之位。”
　　“此等苦事，由你代劳，我才得以脱身，怎会再自求烦扰？”凤少衡道。
　　“凤师兄推演落子之妙，远胜于我，如果真接任掌门之位，有怎会落得我这般诸事烦心。”储少真原本觉得凤少衡不通俗物的，现在又不觉得了，若是能换他做掌门，怕是要比自己还要强上数分，毕竟比起自己凤少衡还多了不可忽视的自身实力。
　　“若换得是我继任，秦冲引众真人与我发难。”凤少衡认真的答道，“宗门也就不存了。”
　　储少真只觉一阵寒意，此时才觉得凤少衡是个真正的剑修，而剑修处理他们前行路上的阻碍，更偏向于一剑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