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11章 ...

  •   第11章
      阴阳两气合造化,真阳焚体生阴灵。
      头梳双髻、黑裙白衣的少女,却是一眨眼便到了谢行澜面前,九五造化鼎为门中祭年过多年,生出真灵来倒不是什么奇怪之事。而且先天阴阳之气可说为造化之母,加之为赤阳真火温养,极阳之中演化出极阴真灵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这真灵一副小女儿情状,扭着一方大抵也是造化之气化作的白中有星点精光的锦帕,在谢行澜面前站定后娇俏的一跺脚,虽是怒气冲冲,出口之声却婉转如枝上黄鹂清啼,“你这小辈真是好生无礼。连那鹤辰子都没让奴家做过这般脏活,奴家好好的睡着,你却放这等阴浊之污进来,若污了奴家的裙钗可怎生是好?”
      这话听起来便像是哪家豆蔻少女的娇嗔一般,换得以往谢行澜自诩风流知趣的德行,便是知其年岁怕是给自己当祖宗也有余,便也会说些好听的话儿对这模样上的小美人哄上一哄。但心里惦记着凤少衡许诺的峰主,心里又前所未有着急起了结丹,此时再听这娇声俏语,谢行澜反而一时面色却有些古怪。
      这造化鼎在万象宗少说也有数千年了,焚烧过这么多年,莫说他放进去的那点勾蛇胆之类的阴性毒性药材,便是连魔修用的尸胎都有丢进去炼尸炼九绝露的。他对女子心思素来比对他凤师兄的心思,要了解得多,愣过那么一瞬,心念一转大抵是猜到这鼎中真灵不知怎么醒了,过来找自己讨点便宜。
      只是关心则乱,谢行澜惦记着鼎里的生瘴液,此时万万不敢用平时那套对待这真灵了,有意故作老成的,作揖摆足了后生晚辈的模样道:“前辈卧居鼎中,晚辈未曾知晓而冒然打搅,如此确为晚辈之过。只是这药却是晚辈与门中炼制的紧要之物。却不知,可否请前辈通融一二,事后晚辈自当取其他事物弥补前辈之损。”
      “笑话!奴家罗裙也乃先天阴阳两气所成,区区明气器的小鬼,也敢夸口补偿一二!?”无论是俗世女子 ,还是这真灵化体,对自身年纪都是极为在意的,不然也就不会演化娇俏少女模样了,真灵一听反倒真被气得叉腰,倒比之前装的小女儿情态更真实了几分,连带着气旋中,金云喷涌。一时间纵有丹室阵法相助谢行澜仍旧直感一股仿佛能将自己体内灵气都蒸干了的热意,直扑在面上后眼中都有种刺痛之感,哪还敢再看这少女模样的真灵,赶紧退了几步,头埋得低低的。
      只是造化鼎终究是万象宗传承下来之物,此真灵怒气一舒后,见得谢行澜如此乖顺模样,便也想起自己还是受誓约所缚,不能真对门中弟子出手的,何况这小辈已说明是为万象宗所需炼药,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将他一块炼做一堆灰了。
      又想起方才自己醒来所念之事,便对被压得几乎灵气不济的谢行澜道,“念在你是鹤辰子那不知多少辈的后辈,我大人有大量,你去把云念这小妮子叫来见我,我就揭过此事不提。”
      方才被气得不轻,她已是连自称奴家的那份小女儿娇俏都懒得装了。
      谢行澜却是一惊,虽不知这真灵此举有何意,但是云念真君闭死关已是二十年前之事,便连他亲传弟子沈少宜无法再见,纵然有心,他也是万万见不到这位真君的面的。只是鼎中真灵看似沉眠久矣,未必知晓此事,如此倒也不算刻意刁难他。想通此处谢行澜语带惋惜的答道,“前辈有所不知,云念师叔已经……”
      只是这真灵大抵是几千年来受赤阳真火所炼,影响颇为深,脾气急躁并无耐心。
      “她已飞升了?!”方一听他的语中惋惜之意,真灵似乎反应过来,顿时又急又气,“我便知道,这鹤辰子一门上下都没个好东西,她竟然也是骗我的!可恼!奴家当日竟信她,没叫她发个心魔血誓!”
      又是一股赤云喷染,顾不得自己血肉都要被炼成一摊灵液,谢行澜见真灵这么一惊一乍,想起自己鼎中恶药,也是心惊肉跳。一时却如还在俗世里那般,上前拉住真灵一缕衣袖,就这么一扯,他手便如枯地一般龟裂了,险些碎成粉末,幸而缩手来得及时,忍痛赶紧将话一气说完,“前辈莫急,云念师叔并未飞升,只是闭死关数十载,而今我便是出去也是见不到人的。”
      好在他剧痛之下吐词虽急,却也清晰,真灵怒气一缓,室内赤云便有所平定。
      “她没飞升,真不是在哄骗奴家?”
      虽然听起来有些半信半疑,但谢行澜强压下痛感,与之对视便可观出此时真灵身周气息较方才平定了不少,显然已经是信了自己,哪还不知赶紧将自己所知道出。
      “前辈修为高深,晚辈不敢有所欺瞒。师叔确实止步于渡劫,于二十多年前,将俗事交托给沈师兄后,便宣布闭死关。曾言,一日不能悟得大道,一日便不出关。宗门内弟子哪怕是师叔门下沈师兄也难已拜见云念师叔了。”
      得知云念竟是真闭了死关,真灵顿时失了兴致,一时意兴阑珊,远不如方才装娇俏的可爱,也没了怒意勃发时的狰狞,“竟是如此,那算了。”
      她醒来第一便急切的想见云念一面,便是怕自己沉睡之际,世间已斗转星移,对方早飞升而去。得了谢行澜这般回答后,仿佛又困倦顿生了,有几分无趣,旁若无人的打了个哈欠,便又想回去睡着。此时斜眼见得谢行澜肩背略缩,方才拉过自己衣袖的手此刻怕是已成炉灰,想起方才自己一时失态,脸上神色顿时又变了变。
      “方才奴家失态,倒是险些牵连与你了。”真灵假做掩嘴咳了一声,然后假装从袖中掏出几样杂七杂八的丹丸来,扬手这些散发着各色灵光的丹药便被一股玄气托到了谢行澜面前。
      其中不乏几样只有门中典籍中记载的灵丹,品相还十分不错,宝光仙气氤氲,十分不凡,此时却如路边石子一般的堆在了他眼前,看得谢行澜眉眼都跳了一跳。
      见谢行澜未动,以为他不敢接,真灵柳眉倒竖,“奴家可不是那等小气之人,这些个只是见你肉身有损,与你补偿一二。”
      她杏目一转,脸上又显了几分狡黠,“鹤辰子便算,此后沈宿一、赵飞阁那等小辈炼宝药哪个不得给奴家进献一二,也就是云念那小妮子……“说道此处真灵想到找云念讨药不成反被打了一顿的事儿,赶紧匆匆略过不提。又道,”你若是能为奴家通风报信一二,日后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行澜虽修为上不怎么样,门中几位祖师与尊长的名讳却还是听过一二的了,沈宿一乃二代掌门,赵飞阁却是五代掌门时期的一位飞升大能,两人平身都擅炼丹制药,却没想也为这位真灵勒索、咳,是索取过弥补罗裙之用资。心中所想却是不敢现在脸上,而且他也不是墨守成规之人,赶紧谢过真灵后,便将其所与,用尚且完好的一手往前一抹,全数收入袖囊中。
      他的一对袖囊乃云渡真君所赐,自生一丝灵慧,自能将这些无宝盒玉瓶相盛,肆意挥发药性的灵丹们分文别类的收入空置的白玉瓶中。
      “不知前辈却有何时需晚辈为之效劳?若是有背宗门法规,晚辈却是无能为力了。”
      “瞧你也是什么翻天倒地的料子,自不会让你为难,云念若是出关了,以此法诀通知奴家一声便是。”她却是强横惯了,说着便将一段法诀渡入谢行澜眉心。
      见得对方就要消失回鼎中,顾不上脑中突然多出的那一段法诀,谢行澜赶紧唤道,“前辈留步,晚辈尚有一事相求!”
      真灵停了一停,“真是事儿多,快说。“
      谢行澜抬了抬险些化作飞灰的左手,苦笑道,“晚辈此行是为替宗门炼药,如今药未出炉,自身功体已损,却是无以为继,自无法再言开炉,只求前辈能助我将炉中这位恶药炼成即可。”
      真灵本是有些不愿答应,但是想到日后还得靠谢行澜探查云念出关的消息,给点甜头也是应该的,况且,留得这炉中浊液自行炼化更是坏了自己心情。“你说的却也在理,奴家便帮你一次。”
      她扬起水袖,露出白生生的指尖,只在两股交互缓慢旋转的气旋上凌空一点,瞬间气旋一顿后,生出一股莫测玄奥之意,威压更胜方才赤云喷涌之时,一时其中星点光芒飞速运转,仿佛凭空生出一股吸力,要将周围一切全数卷入。
      谢行澜只觉身周一切都仿如被割碎卷入那运转不停的气旋中,幸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真灵化作的少女身形正挡在了他前面,任由那气旋再可怖,却也没再伤到他分毫。
      片刻后,气机一顿,一股浅灰的粘稠液体从气旋中吐露出来,少女并指一绕,这股隐约散发妖瘴的液体就如一根灰色线绳顺服的盘到了她指尖,结成了一颗小球。“喏,你要的东西。”
      “多谢前辈。”谢行澜方从那种威压中喘息过来,抖着唇取出一枚白玉瓶,由得那颗似露非露的生瘴液钻入其中,赶紧盖住了瓶口,收入袖囊,又对面前少女行了一礼,这回是真心实意,若非对方通天彻地之能,使方才造化鼎中时速流转快了数倍,这生瘴液远没这般快能炼制好。
      “真要谢,就莫再叫什么前辈了,云念那小妮子没大没小的叫奴家阿九,你倒可称奴家一声九真人,嗯,九真人,也算不得奴家占鹤辰子他徒子徒孙的便宜了。”
      谢行澜依其意唤了一句,多谢真人,对方显然没心情再与他多言,点点头便身形化为一缕烟气,回那气旋形成的造化鼎中了。
      没了丹药需炼,真灵又归去鼎中世界了,这九五造化鼎顿时又化作先前那灰扑扑的不起眼的球的模样落在了丹室正中。
      谢行澜此时才真真舒了一口气,顿觉方才压下去的痛感犹如针扎一般全数涌上头来,咬着牙从袖中抖出数个白玉小瓶,正是方才真灵所赠之丹,挑出其中瓶腹被染上一抹明亮绿意的,方才他草草辨认过,知是二代掌门苏宿一所擅的青木续生丸,也顾不上暴殄天物了,草草将只有三粒的药吞了一枚下去,盘腿勉力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引起气海灵气循环身周。
      灵丹入喉化作一线碧玉一般的流液,顷刻又由一线分作千丝万缕,顺着谢行澜的奇经八脉而去,所过之处,便有如春雨绵延,温养滋润,万物回生……

      “凤师弟棋高一着,此局却是沈某败了。”沈少宜手中黑子久久未能落下,最后叹了一句,认输。
      “沈师兄心有所思,不在局中,难免有所失手。”凤少衡却仍是神色淡淡。
      他倒是不在乎输赢,这一局本是为缓沈少宜心绪,让其开口。他自无意分个胜负高低,却没想到沈少宜却是入了局中,心思欲发沉重,故而举步维艰,反而落了个败局。
      凤少衡白子落回棋盒中,随着他这一子放下,棋盘上已现的黑棋大龙被斩首之局,瞬间化为飞灰,一时黑白两子均一子未存,全成粉末,消散在气机引动的一缕微风中,此举权当抹过败局。
      沈少宜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感知,却是离他来寻凤少衡谈事已过了两日,入局之深,自己全然不知。
      “倒是我魔障了。”沈少宜回过神来,一扫之前颓态,虽然还是两颊深陷,枯瘦的苦脸,却也透露几分惴惴不安之色,“本是前来,想问凤师弟一句,出了炼鼎峰,门中欲我往何方呢?”
      “驭灵峰缺人坐镇久矣。”凤少衡只道。
      沈少宜一怔,接着大喜过望。“如此便多谢凤师弟了!他日门中若有所驱使,沈某甘为为马前卒!”
      驭灵峰听来只是养育灵兽之用,然而万象宗所饲喂的灵兽几乎全是那地行玄甲,而这地行玄甲数代均为门中修缮大阵沟通地下灵脉所用,其中能化形的那几位虽非阵道士,然对此中阵法走向所精通远非自己所能及。凤少衡让他去驭灵峰,无异于是有意让自己往阵道大成中更推上一步。
      这可比他自身预想中的要好上太多,怎能不叫沈少宜欣喜若狂。
      “沈师兄何出此言,身为元婴真人,自当为门中坐镇一方,何须已身涉险?”
      “凤……”沈少宜却是神色不能自持,他此刻离元婴境界尚差一道门坎,他自忖出了炼鼎峰这地方,再过个几十年说不定也是能摸到元婴那道关前。然而凤少衡此言却不仅是代表自身,更多是代表掌门之意,宗门有意扶植他登上元婴境界,这又是另一种情形了。
      这便如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在了头上,叫沈少宜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
      “此事待谢师弟事毕,你可同我们同去掌门之处,自有他详细与你说道。”此事毕竟为宗门所图,凤少衡却是不欲做越俎代庖之事,详细情形由得储少真施为更嘉。
      然正是此时,炼鼎峰中丹室方向突生一股玄妙之气。
      凤少衡心弦一动,却是绑在谢行澜身上的那一缕神念被触动了,他神色一变,身形瞬间自云榻上消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