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被上了一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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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可以不用一直推着我的，我感觉自己能走，就是有点慢。”余沁说。讲真，她觉得坐在轮椅上被别人推来推去是件十分难为情的事。如果这个人是若琳的话倒还好说，可他现在是颜澈，就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颜澈笑道：“没事，我臂力可以的。”
余沁思考了一下颜澈的话——这是在嫌她胖？
“不是，我……”
“噢，我知道了。你是嫌我推得太慢了对不对？”颜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先站起来一下。”
不知怎么地，也可能因为颜澈气场太强大，余沁感到自己现在像一只听话的小白兔，鬼使神差地对他异常之服从，分毫没有了刚才训斥部长们的气势。
余沁扶着桌子单腿站了起来，颜澈微微弯下腰，给她来了一个公主抱。
余沁的心扑腾腾地跳动着，脸也迅速地变成了个大番茄：“喂，我说年轻人，就算你臂力好也犯不着这么为难自己吧？你打算把我一路抱回医院？那你的一双膀子得废啊…”
颜澈倒是没回话，只是叫了奶黄和豆浆，两个人和两只猫一起走下了楼。
余沁在屏息看着颜澈的侧脸——单眼皮、皮肤白、睫毛长，很像是韩剧里走出来那种长相干净的男生。说实话，她跟赵亦在交往期间也只是牵牵手、说说悄悄话而已，还没到现在这种程度。她长这么大可是第一回被别人这样抱着，故而心里很忐忑。
人们都说“商院白月光”是个禁欲系男神，可是时至今日，余沁已开始严重怀疑这一人设的真实性。
目前在余沁眼里，这家伙是一个妥妥的猫系少年，有些神秘莫测的意味。他一言不发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当然了，他说了很多话之后余沁也依旧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什么路数啊……
颜澈抱着余沁走到了商院大楼旁的停车位处：“我放下喽，你自己要站稳了。”
“好。”
说着，他把余沁放了下来，又从裤兜里摸出了车钥匙。颜澈帮余沁打开副驾驶的门，余沁就坐了进去。其实她本来是想坐后排的……
奶黄和豆浆轻车熟路地溜去了后面。
“这么近的距离还开车吗？”
“先不回医院。”
“那去哪儿？”余沁睁圆了眼睛。
“我又不会拐卖你，紧张什么。”颜澈笑笑。
余沁撇了撇嘴，她竟然觉得跟商院白月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心中还挺安静的。不像是一个人待在病房的时候，脑袋里各种各样的杂念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我很好奇，你究竟为什么要来学生会做助理呢？”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一般情况下，学神学霸不是都对学生组织这种东西敬而远之的吗？况且你做助理的话，商院很多同学应该都觉得满屈才的吧……”
他们在十字路口碰上了红灯，颜澈把车停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着。他看着余沁：“那你呢？你一个女孩子，又是怎么有勇气扛起来主席这个担子的？”
余沁故作轻松道：“当初候选人提名的时候，我就是随便报了个名。本来是想去竞选现场打个酱油来着，可谁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慧眼识英，真的来选我呀……”
话音刚落，红灯就变绿了，颜澈没再回答她的问题，继续专心开车。
南京城已经黑透了，S大的新校区在郊区，此时的路上也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行人。余沁喜欢这样的夜晚，比起喧嚣浮躁的白天来，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两只小猫在后排，同样看向窗外的夜色，偶尔还相互嬉戏打闹几下。
学校选新校址的时候估计是图地价便宜才选在了这么荒僻的地方——荒到开了十五分钟的车，才找到了一家像点样子的日化品店。
颜澈把车停在路边，让余沁在这里等他，便一个人先离开了。
余沁斜靠在座位上，解锁了手机。她发现赵亦现在才回复自己见面的邀约，并且简单粗暴，只用了“没空”这两个字。
看来赵亦这次的态度很坚决嘛。也行，等她养好了腿再亲自去跟这个渣男理论。
想到那篇扒皮文，余沁又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咖啡与糖”的页面。
表演艺术家古力娜扎老师曾说，虽然他们都在骂我，可我就是忍不住去看评论。现在的余沁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翻来翻去，她惊觉画风有点不对——攻击商院学生会和她本人的那些帖子统统都不见了！
她本以为是网页抽了，还退出了又重新登陆了一次，可是依旧没有区别。
前五页已经完全没有了“商院学生会”和“余沁”这两个关键词，取而代之的是又一轮新的八卦和热议，类似于：
“土木院篮球队队长到底是直是弯？求告知……”
“去了一趟南大，才发现S大的硬件简直跟人家没法比，丢人！”
她都还没出面道歉，帖子就都已经消失了，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删/帖了。余沁在心中暗叫不好，因为如此一来，更会让别人觉得学生会仗势欺人还压制舆论。
颜澈很快就回来了，手中拎着一个很大的购物袋，递给了余沁。余沁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漱口水、牙线、湿巾、干发帽等生活用品。
“你病房里不是没有这些吗？先拿去用吧，不够再跟我说。”颜澈说。
“谢谢啊……”余沁讶异于颜澈强悍的观察能力，居然只去过一次就能发现这些物品她都忘记带去医院了，也果真是心细如尘。另一方面，她也很感动。这哪儿是找了个助理？简直是一个高级秘书加贴心男保姆。没想到这孩子还挺暖。
“对了，花了多少钱？我还给你。”
颜澈摆了摆手：“不必了。”
“不成，我可是很清廉的，不能占下属便宜！”她正义凛然得像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干部。
“我也没说白送给你啊。”颜澈又露出了一脸坏笑，“它们两个，你得受累帮我养几天。”
余沁看着后座的豆浆和奶黄，觉得很是可爱。养它们怎么能算受累呢？简直是种享受吧……
“我当然乐意了，不过……医院里不让带宠物进去吧？”
颜澈说：“没事，他们很乖的。我等下给你拿只箱子，你只要把他们往箱子里面一扔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他们会自己乖乖在里头玩儿一整天的，你们说对吗？”
两只小猫“喵喵”地叫着，似乎在附和他。
“好吧……”余沁动了心。毕竟一个人养病的日子很是无聊，再加上她最近失眠，如果有这两只的陪伴应该会更有趣些。
“我怎么觉得你心不在焉的？到底在想什么？”颜澈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
余沁觉得这位大神学弟简直有点可怕，不仅智商高，情商也不低，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异样。
“我刚才登陆了一下学校的BBS，发现关于学生会的帖子都不见了。”
“哦。”颜澈的反应一下淡漠了下来，“我做的，有问题吗？”
“你？”余沁睁大了眼睛。
“我确实是黑了系统，不过也就删了那几篇满嘴跑火车的帖子而已，没干别的。”
“天哪……”余沁用双手捂住了整张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刚想赞誉他是小天使，恍惚之间，却又暴露出了小恶魔的触角。颜澈云淡风轻的语言提醒了她，就算他们现在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大神都还是大神。他跟自己不一样，他是有棱角的，也有保持棱角的资本。
“那些帖子不是造谣诽谤就是瞎写些乱七八糟的辱骂言辞，留着碍眼，不如删了。”
“这还真是年少气盛啊……”余沁无奈地摊了摊手，“如果放在一年前，我的想法可能会跟你一样。不过现在我得告诉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这样了。”
颜澈的耳朵尖有点发红，他皱了皱鼻子，显然是听完她的话后有些失望。余沁见他嘴角都耷拉下来了，顿时有种做错事的是自己的感觉，心里产生了一丝愧疚。
她看他的神情有异，感到如果此刻颜澈的身后有一条尾巴的话，那一定是毫无生气地垂下来的。
“你……生气啦？”他的语气略显柔和，像是伸出了一只爪子，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余沁的边界。
余沁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的好意我当然还是要谢谢，只不过学生会性质特殊，虽说是个服务职能的组织，可是在学校总被看作是‘特权阶层’。在这个组织里的人，只有被别人骂、被别人投诉的份儿，万万不能施压于人……”
她说的是实话。像黄人杰他们“维权服务部”，说得好听一点叫“维权部门”，说得再直白些不如叫“挨骂部门”。每天的主要业务，无外乎不停地接投诉电话，被一个个气急败坏的同学以各种各样不带重复的方式指责得狗血淋头。关键是，你还不能回嘴，只能道歉。在那里干活儿的体验，就类似于接电话版的淘宝客服吧。
一年前，在那个黄人杰还只是维服部小干事的时候，就发生过一件事。有同学打电话来投诉奖学金到账到得太慢。好吧，这原本也不干学生会的事，因为发奖学金向来是归院里的财务处管。可是人家都打电话来了，你就得听着。
终于，在第四十五分钟，黄人杰受不了了。年少轻狂的黄干事大声吼了一句“再唠下去我就要收你钱了”……收你钱了……你钱了……钱了……了……
这下可好，第二天，人家同学跨级告到了院里，还在BBS上发了贴。那段时间，“黄人杰”三个字变成了全网黑。同学见了他，就像是见了一位只吃空饷不干事的赵家人一样，纷纷献上了真诚而宝贵的唾沫。
黄干事迫于网络舆论和老师们给的压力，只好硬着头皮去找那位同学倒了歉。这件事，在黄干事变成了黄部长之后还依旧钉在维权服务部的耻辱柱上。他总用自己的悲惨事迹来教育手下的小孩——在学生会，别人骂你可以，你想回嘴？不可以。
“你也觉得这样忍受着别人的不解和误会很辛苦，对吗？会不会偶尔觉得很委屈，想要放弃？”颜澈的目光飘过来，真诚地问她。此刻他的神情像极了一个睁着大眼睛的emoji。
余沁鼻头一酸——的确，她在学生会干活这些日子是没少受委屈，而且她还是个女生……
念及此，她十分感动地点了点头，想不到今天终于有人说出了她心底里的声音。
“那你可一定要记住一句话：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
“哎？”
颜澈见路上没有其他车，便稍稍提了速：“如果你们学生会每一个人都非常乐意cosplay小白菜受气包，那别人欺负你们也是正常。连自己都觉得被别人指责是一件理所应当并且不能反驳的事，那别人当然更不会顾及你们的感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余沁在这一刻才真正领悟了“白月光”的真意——不是皎洁，是清冷。
这套路、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小秘书这波稳，可着刚才演了那么多，都是为了给她上一课？
“如果你一味地忍让别人对你无端的诽谤和谩骂，时间一长，被重复一千遍的谎言就会变成事实。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认为那个污名化的你就是你的真实形象，谁又会知道你当初其实是为了稳定大局而选择忍让的呢？有的事情如果不对，就要从一开始扼杀住错误的苗头，自以为顾全大局的忍让和无所作为，才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
余沁愣住了。可怕的是，她细细一想，竟然觉得颜澈说的对。
好像自打上回“黄干事”道了歉，投诉之风就愈演愈烈了。维服部接到的莫名其妙的投诉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常常是些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干事们却还得浪费时间去道歉和安慰，充当他们的免费垃圾桶。但真正需要安抚的人，明明是那些被无辜波及的小干事……
可纵然她知道颜澈说的没错，面子上还是挂不住——明明她才是主席，怎么被自己的小秘书劈头盖脸地教育了一通？
这时，颜澈说：“好在现在我来了，以后那些得罪人的事情，就都交给我来做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被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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