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人》墨枍

7、宴会

　　桐阳一行缓缓驶入了晋国皇城，此时已来了不少的异国使臣、皇室。尚来不及去打招呼，沐笙便先带着他们去了雀云殿安顿了下来。
　　沐笙派人细细打点了殿中内外，对印旭说道：“太子殿下，我们已为你们备好一切，也配了些侍女太监伺候，你们只需好生休息便罢。还有待会儿父王将会接待各国皇室、使臣，为大家接风洗尘，还望太子殿下与县主能够赏面。”印旭立刻笑道：“哪儿来的赏面之说，是晋王赏面肯宴请我们罢。”二人拱手相笑，“那我便先走了，你们好生歇息。”沐笙说罢，又看了眼一旁的桐阳，便匆匆离去。
　　一看沐笙离去，大家都自然了许多，桐阳立刻就携着兰秀、菊芳蹦跶回了自己的房间。雀云殿是晋国皇宫中较大的宫殿，桐阳还有自己的小庭院，有小桥流水和石桌花木，她是相当的满意了，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呆呆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侍女与公公。
　　这时候，印旭走了进来，他敲了敲门框：“桐儿，别躺着了，快起床梳妆打扮，一会儿就该去宴会了。”桐阳懒洋洋地起身：“可是我要隐藏身份，你不是说不能太惹人注目吗？”
　　“那也你也得把自己收拾收拾啊。到时候你带着面纱，穿些素色衣裳，别太引人注目，也别太出头了。”
　　“好，知道了！”桐阳这才起身，将兰秀、菊芳招呼了过来，两人开始拿出行囊中的各式脂粉首饰，为桐阳装扮，印旭这才笑着回避。桐阳看着铜镜中模模糊糊的自己，对着兰秀、菊芳说：“随便些，无须太华丽。还有将我来之前的新做的那件蓝色衣裳拿出来。”“是。”她们齐齐回道。

　　“恭喜恭喜，祝贺太后大寿啊。”八皇子沐景迎接季国五皇子狄恪向席位而去，沐景笑呵呵地回着：“同喜同喜，贵国狄勋三皇子近日也迎娶了楚城小姐楚夏，恭喜啊。”狄恪嘴角噙笑： “那确实是同喜啊。”沐景将狄勋送至席位后，又急忙去门前接着迎客了。
　　远远地沐景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袍蓝色云纹的少年翩翩而来，他立刻笑眯着眼迎了上去，反手就勾住了少年的脖子：“三哥，怎么在宣国王室那呆着就不想回来了？说，是不是被宣国县主给迷住了!”沐笙无奈地摇摇头，把沐景的手打了下来：“少瞎说，说话也每个分寸的。再说了，你不从小就说长大要娶素殷公主，还说天下美人唯素殷吗？怎么转身就来问人家堂妹啊？”沐景挠挠头：“就是因为她是素殷公主的堂妹啊，所以肯定也好看，我是暂时看不到素殷公主的长相了，也只能通过平惠县主来想象一下啦。再说了，你要是能和平惠县主喜结良缘，那我就没有对手了，不怕娶不到素殷了……”沐笙笑着推了沐景一下：“这小子……对了，宾客都来齐了吗？怎么就你在迎客啊？”
　　沐景扳着指头回答着：“除了你刚接到的晋国王室以外，季国五皇子、荆楚和延国的使臣都已到座，只差路上遇袭的衡国三皇子了。大哥在里面招待荆楚使臣呢，至于四哥还没来……”
　　沐笙没注意听沐笙后面的话，只是皱着眉，喃喃自语:“衡国三皇子……”
　　此次晋国皇太后生辰请遍各国，唯独没有邀请北辽国，北辽向来自大狂妄，和各国关系都不大好，加之北辽与季国、延国的，实在不适合出现在此场合。故虽然晋国并无意得罪北辽，但更不愿得罪天下，所以除北辽之外，所有国家都前来道贺。
　　此刻，各国王室、使者都看似融洽地谈天说地，坐在一席把酒言欢。

　　桐阳戴着面纱随着印旭便向殿中走去，印旭低声和领着他们的公公说着话，问着晋国的一些风土人情，随便打听了下晋国皇子们的品行。
　　桐阳很是无奈，只能好奇地打量打量着皇宫中的景色，突然与小偏殿出来的一个墨衣少年的目光相遇，少年的五官俊朗，鼻梁英挺，目如墨漆，眉眼很是漂亮，却满满的是孤寂冷清，桐阳感觉自己快被少年四周散发出的阴沉高傲的气场给淹没窒息了。少年同样盯着桐阳，若有所思。
　　公公们急忙行了个礼：“见过四殿下。”少年轻轻地点了个头，遥遥地对印旭拱了拱手，就匆匆离去了。
　　印旭显然感到这拱手之礼有些敷衍，刚想表达出一些不满，沐笙就从大殿中迎了出来，他与印旭又互相行了礼：“太子殿下，快请进。”然后他又对着桐阳笑笑：“县主，这婢女会引你去女眷的席位，你跟着她行便可。”所指的婢女立刻屈了屈身。
　　桐阳点点头，又给了印旭一个放心的眼神，便随着婢女款款而去。

　　女眷的席位在大殿之下，已经热热闹闹地围了好几桌，出嫁了的妇人一边，未出嫁的少女一边。除了大臣的妻女，便是晋国的几位公主，和季国的琴敏公主，几位公主和几位重臣小姐此刻就正聊得开心。
　　晋国的小公主芷萱就问道：“宣国的县主怎么还没来啊？我可想看看这位姐姐长什么样了？”所有的小姐公主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七国不换一素殷，大家都是有耳闻的，今日无法见到传闻中的素殷公主，自然就只能对她堂妹平惠县主好奇好奇。
　　琴敏公主文秀很是酸酸了句：“不过是个县主罢了，素殷公主的美貌都无法证实，想来也只是谣传罢了，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县主？还摆架子迟迟不到。”一时席间安静了下来，小芷萱更是窘迫地看向了文秀身后。
　　而此刻就站在琴敏公主身后的桐阳才是真正的窘迫，因为她美貌天下第一的名号，招惹了不少女性的不满，但是作为公主，在宣国还是从没听过这样直截了当的语言，没想到刚来到席间就听到了季国公主的壮语。
　　芷萱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显然也不大会圆场，只是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桐阳，接着其它的小姐公主们也看了过来，文秀随着她们的目光看到了身后的桐阳，也是有些慌乱。晋国二公主妍玉倒是很快地反应过来，大方地走向了桐阳，揽住了桐阳的胳膊，开始圆场：“平惠县主怎么才来啊？我们刚还说起县主呢，这琴敏公主还调笑你们宣国美人之多呢。”
　　桐阳顺着妍玉之话接了下去：“是吗？我也是刚刚到，还没听清琴敏公主的话呢。”琴敏公主也不想生事，便也没说话了。
　　妍玉亲热地拉着桐阳在自己的座位旁坐下，大家就互相报了闺名、家室，一桌人都是大人物家的孩子。晋国的四位公主，二公主妍玉、三公主蕙乐、五公主秋月、六公主芷萱，接着就是季国的琴敏公主文秀，还有延国的思媛公主，再加上两位重臣之女，及平惠县主玉央，九人围在一起，好不热闹，想来也是为了让这几个女孩能够互相熟悉熟悉。
　　小芷萱凑向了桐阳，好奇地问道：“玉央姐姐，你为何要戴着面纱呢？难道宣国不让女子露面？”五公主秋月突然说了句：“恐怕平惠县主也是惊人之貌，所以不轻易示人。”桐阳听闻，只感觉五公主的语气不善，轻轻地皱了皱眉，不语。
　　妍玉又出面回着：“都是我的不好，玉央妹妹才来，就拉着她在一旁坐着，害得她都没来得及取下面纱呢。”桐阳本来也不打算席间一直戴着面纱，总不能一会儿吃饭时也不露面吧，所以她一听到妍玉的话，便将面纱取下了。
　　明眸皓齿，婉约可人，芙蓉如面柳如眉，恐怕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是为描述眼前这个女子而生的，一时间众女子都自愧不如。芷萱小声地嘟囔着：“县主都这么美，那素殷公主得长什么样啊？”
　　秋月和文秀因貌不比人，脸色都很是难看。
　　而这时宴席开始了，餐前的水果都一一被撤了下去，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都上了桌，舞女也纷纷进殿，席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因离大殿内较远，大家也听不清大殿中在干嘛。自己有说有笑地开始吃起来，桐阳只顾埋着头吃饭，也不想再招惹什么麻烦了，只有芷萱一直好奇地向桐阳问着宣国的风土人情，想知道宣国是怎样养出这般水嫩的姑娘的，桐阳见小芷萱特别的天真可爱，很是喜欢，便和她聊了起来，一时间席间倒也和和睦睦，十分融洽。
　　可就在这时，太监公公们一层一层地传话下来，捏着嗓子喊道：“陛下宣宣国平惠县主觐见！”
　　桐阳一脸的茫然，其他人也都没有反应过来。桐阳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匆匆上了殿，心中倒也不怕，只是有些不安，生怕自己是不是假扮县主身份的是暴露，惹得晋国的王上不高兴。

　　桐阳低着头来到了殿内，殿内比之殿外，实在是肃穆许多，她只感觉道道目光都射向了她，她规规矩矩地向王上行了个大礼：“平惠见过王上。”
　　晋国王上语调非常轻快地回道：“免礼。”桐阳刚刚放松些，他又说道：“县主可否抬起头，让本王看看？”桐阳又提起了心。王上接着说：“我听闻七国不换一素殷，我无缘目睹素殷公主的美貌，想来县主也是惊人之貌，便很是好奇，想问问县主可否赏面？”
　　……啊哈？！
　　桐阳懵了，连晋国王上都是这样说？自己要是真以素殷之名而来，那得岂不是也如沐笙一般，要掷果盈车了？还有自己现在是玉央，那还能轻易露面吗？
　　桐阳胡思乱想着，王上看着毫无反应的小桐阳，又轻轻咳了声：“县主？”
　　桐阳这才反应过来，这时候沐笙的声音传来：“父王，平惠县主毕竟还是闺中女子，如此恐怕有些惊着她，所以她未成反应过来。”从桐阳斜对面传来了一声轻笑。
　　这时候，印旭的声音也传来了，他对着桐阳说：“玉央，你就稍稍抬起头，让大家看一眼吧。”桐阳有些意外，但还是依兄长所说，缓缓抬起了头，按礼制将视线停在了王上的衣领之上，也看不清大家的神情。
　　寂静半晌，王上才说了句：“果然是倾城之貌。”印旭语气有些丝丝的骄傲：“县主与我妹妹有八分相像，不过我亲妹还要娇艳聪慧几分。”坐在前方几位能够看到桐阳容貌的皇子听闻，不由咂舌，那素殷公主得多美啊。
　　王上听后也顺着夸赞了几番，接着说道：“那县主也莫麻烦，就在你堂兄旁设一个席位，坐下吧。免得我白让你跑一趟。”
　　印旭急忙说：“堂妹毕竟未出阁，与男人一席，恐怕……不妥吧。”谁知晋王十分豪爽地一挥手：“我们晋国才没有你们那些歪歪唧唧的规矩，反正这儿也就自家几位皇子，无碍。”
　　……
　　印旭无语，这也太无赖了吧，合着我家姑娘就是让你家皇子看的？众皇子无语，没有那些唧唧歪歪的规矩？合着每天念叨他们做事没规矩的人不是晋王自己？桐阳更无语，和皇子同席而食？说好的低调，这算怎么回事？
　　一片沉默……
　　王上高兴地说：“好了，快赐坐。”于是，桐阳懵懵懂懂地坐在了印旭身边。
　　这时候，桐阳才看清了这些皇子们，对面的皇子，她只认识低头含笑的三皇子沐笙，和刚刚见过的四皇子沐启，但是她注意到一个老伸着脖子盯着她看的小皇子，看上去与她差不多大，十三四岁的样子，虽然长得眉清目秀，但一副不让人省心的样子，刚刚发出轻笑的就是他。
　　桐阳当时还不知道，这就是在晋国出了名，长大要娶素殷公主的八皇子沐景，倒是沐景看到桐阳在看自己，将身板直了直，偷偷瞄了眼父王，又冲着桐阳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桐阳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
　　这时候，四皇子沐启的目光被他们的互动吸引过来，桐阳一触到这个冷漠少年如冰般的目光，就顿住了，有些手足无措，不过沐启只是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倒是沐笙向她投来了友好的目光，有如春风般温和，他们二人遥遥相笑以对。
　　印旭和默不作声的大皇子及晋国王上早已将这场目光的小碰撞，收入眼底，各自打起了小算盘。
　　一场宴会就在歌舞和莫名其妙的氛围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