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人》墨枍

11、解围

　　自从，桐阳被猛兽吓到之后，印旭一直黑着脸，彻彻底底将她关了禁闭，整整一周没有出门，沐景软磨硬泡也没有再见着她，只能偷偷将一些小玩意儿塞给兰秀或菊芳，以解桐阳苦闷。

　　直到大宴开始前三天，印旭才沉着脸把桐阳带出来，桐阳讨好地拽拽印旭的袖子，印旭高傲地别过脸，也不看她，桐阳就抱着印旭开始撒娇：“哥哥，哥哥，哥……是桐儿不乖，桐儿再也不敢了，哥哥别不理桐儿呀。”说着桐阳还抹抹眼睛，一副委屈的样子，但印旭这套也不吃了，背着手就接着向前走，桐阳又拽拽印旭的袖子，绕着印旭开始嚷：“哥哥哥哥，不许不理桐儿啊，哥哥哥哥……”

　　直到湖间小亭出现，印旭才停了下来，严肃地看着桐阳：“你要是在乱跑、惹事、不注意安全，我就再也不带你出来了，知道吗？”桐阳乖乖地点点头，“再过几日，太后生辰也就到了，你不许闹事，还有明日我们的姑姑也要随着安亲王进宫了……”桐阳瞬间明亮：“青烟姑姑！”印旭扶额：“你记着县主要叫安亲王妃！不许又忘了规矩！”桐阳这才又闭上了嘴，印旭将一切都嘱咐好之后才把她带去了湖中亭。

　　湖中小亭雅致无比，已经坐满了人，印旭领着桐阳进去向晋王行了个礼，抬头桐阳才看清，几乎所有的皇子和女眷都到了，沐景和沐笙都笑着望着她，沐启则低头喝着茶。桐阳尤其注意的到女眷那边投过来的，除了秋月、文秀和程蓉向来不友好的目光外，桐阳还意外地发现了妍玉公主羞涩而又爱慕的目光，这目光自然不可能是看向她桐阳的，桐阳诧异地看看自己的兄长，没想到印旭还挺招桃花运的。

　　晋王看了桐阳一眼，笑道：“平惠县主啊，这几日休息得可好。”桐阳抿嘴一笑，细语回着：“承蒙陛下关心，平惠的身体已经调养好了。”宣王点点头：“那就好，比沐景好多了，但别再去凑热闹又被猛兽给吓着了啊！”大家都笑了，桐阳也有些不好意思，沐景也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晋王打趣完桐阳，就摆摆手让她落座，桐阳避开沐景炙热的目光，去了女眷的席位，坐在了芷萱身旁，芷萱亲热地拉住了桐阳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程蓉这时候说话了，阴阳怪气地说着：“县主与八皇子倒是关系很好啊！还一起去看白虎，但没想到让一只畜生给吓坏了，还真是柔弱。”桐阳回了过去：“八皇子为人坦率单纯，只要是没坏心眼的人，都能和他相处的很好啊！不是吗？”芷萱没忍住笑出了声，谁不知道程蓉和八皇子关系势如水火，这不就是在暗指程蓉坏心眼吗？

　　程蓉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平惠县主，他沐景八皇子可是说自己将来要娶素殷公主的，你这是在和自己堂妹抢夫婿吗？”这下席间的女眷脸色就都变了，有不知如何收场的，有想看好戏的，全看向了桐阳和程蓉，妍玉想要制止程蓉，但程蓉却什么也不顾地接着说了下去：“素殷公主可是号称世间第一美啊！连你都敢去挑战她，想来也美人只是虚称吧！”秋月和文秀互相交换了眼神，笑意都止不住。

　　“住口！还有没有规矩了？”妍玉皱紧了眉头，厉声训道，程蓉刚要驳回去，秋月又站起来了：“程蓉确实是说得没规矩了些，不过平惠县主做得也有些不大地道。我听闻您前几日坠马才被四皇子所救，现在又与八皇子走得这么近，毕竟还未出阁，与皇子们关系太密切也不大好吧。”这下，连妍玉都皱起了眉，虽然晋国有意与宣国联姻，但这么频繁地与皇子见面确实也不大好。

　　文秀急急忙忙地接了上去：“我听闻四皇子当日可是命都不要地飞奔去救的县主，想来对县主……救命之恩，可是一般俗物难以回报的啊，四皇子好歹也是个正经主子，县主以身相许也不亏啊！”文秀掩住了心中真正想说的话：反正也是个不受宠的庶子。她们如此一唱一和，倒让桐阳不知如何反驳，反而挺想笑。

　　“那我呢？”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大家都呆呆地看向了不知从哪冒出的三皇子，他看起来依旧那么俊朗，如玉无双，嘴角依旧含着笑，眼神却无比的冰冷。众女眷都反应过来，齐齐行了礼，文秀低着的脸开始止不住的泛红，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涩和紧张，但沐笙下一句话却让文秀的脸又变得煞白，“我也救过平惠县主，那她是不是也应该以身相许呢？”桐阳有些意外，但看着沐笙认真地样子，脸蛋也开始渐渐泛红。

　　“三哥！”芷萱一看自己的同胞兄长出现，高兴地扑到了他身边，沐笙也宠溺地摸摸芷萱的头。

　　秋月无语，连自己最优秀的三哥都抵不了这个小小县主的美貌吗？她不由冷笑：其实男人都是看容颜的生物罢了，少女年轻美貌时都如若珍宝地捧在手上，年老珠黄后呢？恐怕想都想不起来吧，就像自己的母妃和父皇一样。文秀也咬着唇，低着头心中却充满了对桐阳的怨恨，嘴上却很是可怜地说：“三殿下，文秀，文秀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跟妹妹说体己话呢，毕竟妹妹不是公主，挑个好夫婿要难些，我们姐妹就关心关心，私下聊聊，莫不想到让三皇子听到了……”文秀说这句话时，特地将公主一词咬得很重，无非想让三皇子弄清楚，平惠不过是一个县主，她和自己，甚至是和自己潜在情敌素殷，孰轻孰重。

　　而桐阳则是哑然，这话都能被文秀圆得如此之好，倒像是他们不知好歹。了解不到她的苦心了？沐笙低头逗着小芷萱，说着：“那倒是让琴敏公主费心了，但以我对平惠县主的了解，她的聪慧智明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公主，恐怕许多君子都对她求之不得呢。”文秀的脸瞬间煞白，心中酸味不住泛起。

　　沐笙让妍玉把芷萱牵了过去，背着手问一脸懵懂的桐阳，笑意如沐春风地说：“县主，这几日一直闷在房中，还没好好逛过晋国皇宫吧，可否赏脸让沐笙带着逛逛？”桐阳面子都被他给足了，心里被他撩得心波荡漾，当然用力地点着头答应了。

　　沐笙带着桐阳走向了湖边，桐阳这才开始哈哈大笑：“三殿下你也太解气了！”沐笙含笑：“程蓉确实也太过分了些，给你解气了吧。”“嗯。”“我看你平时挺能言善道的呀，怎么这时候就闷不做声的？也不知道自己回嘴。”桐阳歪着头：“如果不是你来了，我早就好好骂他一顿了。”“哦，那么还是我干扰你的发挥喽！实在对不住啊，县主。”桐阳被他装作懊恼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桐阳接着说：“还有你什么时候救过我了？”沐笙偏偏头，一副思考的样子：“刚刚我不就把你从一群穷凶极恶的女人中就出来了？”桐阳又被逗笑了。

　　“对了，那天……”沐笙突然有些低沉，桐阳疑惑地看着他，“那天，你，你坠马那天，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桐阳有些尴尬，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是想说，对不起！你在危难的时候能想到我，我却没能赶得及……”桐阳立马说：“不用愧疚，我没生你的气。我知道就算四皇子没能救上我，你也会赶上来的。”她喃喃地说：“都怪我太调皮，不自量力。”“不是，是怪我没能带好县主。”两人对视，莫名地开怀笑了。

　　湖边繁花仍存，新柳青青，微风拂过散去了不少的燥热。一时间，二人突然就安静了，低着头，不再作声，桐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样的寂静中开始缓缓加速。不知为何，她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些享受这样的氛围，两个人在这漫长而幽静的湖边小径上，似乎可以走一辈子之长。

　　“曲径通幽处，夏花灿烂时，万美俱不如身边人娇。”沐笙突然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桐阳突然感觉到清风驱散的燥热又回来了，不用看她也能想象到自己的脸上开始泛红，沐笙看了一眼身边的佳人，立刻又看似从容地偏过头，笑笑说：“县主，其实……”

　　“你们在干什么？”沐景突然从他们身后冒出，怒气冲冲地将桐阳拉到自己的身旁，一脸警惕地看着沐笙，对着桐阳说：“我才去女眷那找你，她们就阴阳怪气地说你被三哥带走了，大白天的，你们孤男寡女在这么幽静的路上并排而行，不怕惹人闲话吗？”

　　沐笙：“……”桐阳叹口气：“沐景，我们不能在大白天并排而行，那难道要在大晚上并排而行吗？而且你自己还不是天天来找我玩，什么时候避过嫌？”说罢，还无奈地摇摇头，沐笙也无奈地笑着。

　　沐景很是委屈：“你怎么就向着三哥啊……也不见帮我……难道你……”“沐景！”沐笙打断了他的话：“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三哥吗？怎么如今为了个姑娘，就这么讨厌三哥，看来以后娶妻了，更不会记着恭敬兄长了，兄长很是难过啊。”

　　“我……”沐景语塞，“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三哥我就看你们俩这么亲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舒服，我……”沐景搔搔头，“我觉着你这样做太对不起素殷公主了，对，我这是在为素殷公主打抱不平。”桐阳突然听到自己的封号，还有些不大适应，又挺好奇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沐笙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素殷公主有什么关系？”沐景说着：“你不是父皇最喜欢的皇子吗？将来世间第一美的公主，父皇自然会为你下聘，那如果将来作为你妻子的素殷公主，知道你和她的堂妹关系密切，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沐笙有些啼笑皆非：“你不是从小就说将来要娶素殷公主为妻吗？怎么现在她倒成为我的责任了？”沐景瞟着桐阳说道：“那是我小时候不知分寸，瞎开的玩笑罢了，有你在我哪娶得上素殷公主啊？再说了我连素殷公主都没见过，哪来的感情啊。我能娶个宣国的县主就不错了……”沐笙看他说话这么直白，皱了皱眉，沐景又接着说了下去：“再说了，三哥和素殷公主，一个英俊潇洒，一个貌美端庄，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沐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桐阳，说着：“那倒也是……”

　　沐景大叫：“你说什么？三哥，你刚才说这倒也是？三哥，你这是默认了这场婚事吗？原来你对素殷公主……哦，那我之前老说要娶素殷公主，你还装作不在意……”桐阳有些呆，心情非常之复杂，就在刚刚沐笙还借景抒情，现在却在表达对素殷公主婚事的赞同？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心情，她既是素殷又是平惠，听着两个男人在她面前讨论着一个既是自己又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平惠的人，她感觉很不舒服，还有沐笙……他喜欢的原来只是传说中的美貌？

　　沐景和沐笙感觉到桐阳的沉默，沐笙问道：“县主，怎么了？”桐阳勾勾嘴角：“没什么，我只是不大舒服，就先回去了。”沐景急了：“哎，我才找到你，你都跟三哥聊了这么久的天，也该和我一起聊聊天呀！”“不用了，我就想回去了。”“可是……”“那我们送你回去吧。”沐笙截了沐景的话，跟在了桐阳身边，就要原路回去，桐阳看了看他，也没有拒绝。沐景也跟了上去。

　　走回小亭子，却发现其它几位皇子也来了，六皇子了然地笑了：“你们俩怎么就只带了县主去散步了呢？其它女眷也还没好好参观过皇宫呢。”皇子们都吃吃笑了，文秀和程蓉几人脸色却不大好，印旭站出来了，不动声色地将桐阳拉到了身边，笑着说：“那是因为我堂妹调皮，最爱到处乱跑了，没规没矩的，不如这些公主小姐端庄淑女。”

　　沐启的目光在沐笙、沐景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印旭拉着桐阳的手上，若有所思。沐笙感受到了沐启探究的眼神，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也望向了印旭，嘴角含笑却不语。

　　妍玉款款走上前，拉着桐阳的手，笑说：“也是我考虑不周，不知道带大家一起去逛逛，妹妹一会儿跟我们还要去赏花呢，是吧？”桐阳看着妍玉和善的眼神，不由地点点头，印旭低着头看着妍玉：“多谢公主对平惠的款待，劳你费心了。”妍玉双耳泛红，却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我们是主人，这是应该的，还怕你们认为我们招待不周呢！”印旭礼貌地笑笑。

　　芷宣也蹦蹦跳跳地拉住了桐阳的手，甜甜地笑着：“漂亮姐姐快过来，跟芷宣一起坐啊。”大家都笑了，大皇子摇摇头笑着：“宣儿，谁教你叫的漂亮姐姐啊？”芷宣昂着小脸蛋说：“她本来就漂亮，当然是漂亮姐姐啦！”六皇子说道：“连芷宣都知道县主漂亮，难怪八弟老爱往县主那跑。”说罢他低还着头问芷宣：“宣儿，将来把你嫁到宣国可好，保准把你也养得水灵灵的。”芷宣躁红了脸，将脸埋进了沐笙的怀中，倒是沐景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样子，搔着头傻笑。

　　季国皇子狄恪无奈地对着六皇子笑笑：“你怎么就知道打趣自己的弟弟妹妹啊？没点正形。”六皇子挑眉，嘻嘻哈哈地把沐景搂了过去：“这小子也没个正形啊，我俩正好对胃。狄恪皇子呢，就适合和三哥一起文雅，是吧。”狄恪和沐笙相视一笑，说着两人就去下棋了，几位皇子打闹在一块儿，妍玉也就把女眷们带着去赏花了。

　　众人便都四向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