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映日荷花别样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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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府外就开始热闹起来，客人们也是络绎不绝地前来祝贺。瑗瑾的房里却是静得出奇，与前面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因为她的要求，他们的婚礼行的是南朝的礼数。一早起来，就有人替瑗瑾梳头，化妆，穿戴喜服。此时，瑗瑾正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出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玉肌胜雪，双眸似翦，柳眉微蹙，镜中人的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配着这张脸那一身鲜红的喜服是如此的刺眼。
真的要嫁人了吗，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师兄对我很好，没理由不嫁给他。瑗瑾在心中默念，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绝美的脸，他在对自己微笑，那笑如有魔法一般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颜萧，你现在好吗。你快要实现你的计划了吧，获得你的幸福了吧。这样多好，我们大家都得到幸福了。可是我的心中却苦涩得无法言语，我该怎么办。
有人进来对她说：“姑娘，吉时已到请出去行礼。”
“好。”瑗瑾轻轻地将盖头放下，这一下似乎将前尘往事都隔断，从此再无瓜葛。瑗瑾慢慢地挪步出去，这一段路在她走来特别漫长，似乎要用尽一生的时间。
大堂上，高朋满座。瑗瑾知道红绸的另一头牵着的不仅是卓翼而是她的下半生，她慢慢地走到中间。司仪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
“慢着！”一声高呼打断了那一声夫妻交拜。
颜萧一身白衣，广袖长袍，衣袂飘飘。屋外淡淡的阳光洒下来，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温润的华光，如同一块天然美玉那摄人的光彩——风华绝代。他慢悠悠地走到新娘的面前，瑗瑾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颜萧缓缓抬手揭开她头上鲜红的盖头。
瑗瑾的脸上两行清泪，眼中波光流淌。颜萧伸手拭去她的泪痕，浅笑吟吟道：“今天我揭了你的盖头，你就是我的妻。以后就要跟着我浪迹天涯，吃苦受难去了。”说着便拉起瑗瑾的手，旁若无人地向外走去。
寒光一闪，颜萧感到颈项处一阵寒凉，身边的瑗瑾也随之发出一声底呼。卓翼伸手横剑架在颜萧的脖子上：“放开她！”颜萧恍若未闻，继续朝前走，脖子上的剑逼近嵌入皮肉，血沿着剑刃缓慢的下滑。
“不要，卓翼。求求你，不要这样。”瑗瑾凄切地看着卓翼。
“你居然为了他来求我？！你还是那个一身傲气的瑗瑾吗，以前的你去哪了？”卓翼的声音开始失控，他一直逃避抑或是自我麻痹的问题，竟如此赤裸裸的当众抛出来。他不愿面对，也不知如何去面对。
正当三人僵持不下之时，忽闻堂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一群人冲进堂内，分列两边为某人开道。仪仗的尽头有一华服锦袍，气宇轩昂的男子大步走来。所经之处人们纷纷下跪行礼，此人正是当今可汗——耶律赟。
“不知可汗驾到，有失远迎，望恕罪。”卓翼跪拜道。
“九弟？！想不到竟在此见到你。你是来参加卓少侠的婚礼么？”耶律赟探询地看着颜萧。半晌，他又转头对卓翼打趣道，“你确实有罪，而且罪无可恕。你呈了请帖上来，却不待朕到便已行礼，这可是藐视君上。——哈哈，好了。快起来继续行礼吧。”说完很有深意地打量了一下颜萧。
颜萧仿佛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径自拉着瑗瑾就要离开。卓翼一个侧身挡在二人面前，“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她是我的妻，我带她离开天经地义，为何要放？”嘴上轻巧地说着，手上却暗暗使劲。瑗瑾知道颜萧下毒的功夫不弱，下意识地紧了紧两人握着的手，似乎在说不要轻举妄动。
“笑话！今天在这拜堂成亲的人是我们俩，与你何干。涎皮赖脸夺人之妻，这里没有你这疯子的位置。请吧，你！”卓翼不卑不亢的说完，双眼牢牢地锁在瑗瑾的身上。
“你我说的都不算，瑗瑾自己说她是谁的妻就是谁的妻。”颜萧自信满满地回望身旁的瑗瑾，眼底清楚地写着——做我的妻！
“好。瑗瑾你告诉他你要嫁的人是我！”卓翼坚定地吐完这句话，可眼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出卖了他早已知晓答案的心。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认输，不愿放弃。他在等她的答案，或者说是宣判。
瑗瑾向卓翼靠近一步，低头对着颜萧，咬牙道：“我要嫁的人是卓翼。请你离开！”
颜萧，卓翼同时不可思议地看着瑗瑾。
她竟然说要嫁给我！
她要嫁的人居然是他，我一直以为……看来错的人还是我。
颜萧心灰意冷地离开这原本不属于他来的地方，一脚刚踏出门槛，就听得当头一声高喝。
“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黑衣男子遗世独立般站在大堂之内。卓翼一惊，此人便是那破院子中的黑衣人。
如今那黑衣男子正冷眼扫视着大堂中的每一个人，那目光冷若寒冰，又凄厉如鬼，看得人心里身上一片寒凉。众人窃窃私语，纷纷揣度不知他要如何。
那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耶律赟的身上，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气。他步步进逼至耶律赟身前。此时一名侍卫回过神来，大喝一声“保护可汗！”黑衣男子冷笑一声，众人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黑色身形一荡，他们手中的兵器便被纷纷挑落在地。正当时，耶律赟拔出佩在腰间的弯刀，与黑衣人对接，刹时金属相击之声震得众人一阵晕眩。削铁如泥的弯刀竟被硬生生地砍出一道口，刀剑相持。
众侍卫见状同时向黑衣人挥刀劈去，却见黑衣人脚底运步。众人的架势纷纷落空，身形交错在刚才黑衣人所站之处，全部跌倒，反倒闹了笑话。黑衣人躲开侍卫们的袭击，恰好抓住机会举剑全力朝耶律赟胸口刺去。
“不要！大哥！”却见一绿裳女子奔出来阻止，此人正是琴缳。黑衣人闻言身形一滞，手中的剑也略显迟疑。
颜萧见场面这般混乱，便想趁乱将瑗瑾带走。谁知他刚回身去找瑗瑾，卓翼的剑就向他刺来，这一剑充满了必杀之气，直攻胸口。颜萧此时满心满意地看着瑗瑾，根本没有注意到卓翼的这一剑。剑离胸口三寸之时，颜萧只觉得被人推了一把，再看是瑗瑾已经满身是血地倒在他的脚边，胸口正插着卓翼的那把同心剑。
颜萧发疯似的抱起瑗瑾，眼中尽是暴风雨般的狂乱，“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想你……你受伤。”
“你不是不愿嫁给我，不愿和我走。为何如今又救我？你好狠心。”
“我不……不是有意的。告……告诉你一件事，纪小荷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那天我……是想去救……她的，可是没……来得及。对……对不起。”瑗瑾的嘴角不断地涌出鲜血。
“别说了，瑗瑾。自从我独自进宫与皇兄达成协议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清楚地知道，我心中的人是你——瑗瑾。不论你曾经是否伤害过我，我都不在乎。我爱你。”
“谢……谢……你，颜萧。记得……一定要……幸福。”瑗瑾的气息越来越弱，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嘴里，伤口处往外涌，染红了颜萧的一身白衣。
“瑗瑾，瑗瑾。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听到了吗？”颜萧紧紧地搂着瑗瑾那瘦弱的身躯，拼命地呼喊。却再也没有将她叫醒，瑗瑾就这么沉沉地睡去了。
瑗瑾，不要睡，你别睡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颜萧全身的力气都化作了无尽的心痛，那痛吸人骨髓，刮人心脉，就如将你整个人都撕裂开来。心痛得无法呼吸，不再跳动麻木得似乎已经死去。
卓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没入瑗瑾的胸口，呆呆地望着她死在颜萧的怀里。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自己吗，竟然亲手杀了自己发誓要守护生生世世的女子。卓翼看着自己的两只手，那是一双沾满鲜血的兽爪，凶残，自私，龌龊。卓翼大吼一声奔出门去。
而此时大堂的另一边，黑衣人由于琴缳的出现失了先机。耶律赟恰好侧身闪过他那致命的一剑，转至黑衣人身后，手起刀落正欲削其左臂。黑衣人一步荡开，擒拿敲点，欺身至耶律赟的身侧，手中的剑吻上耶律赟的脖子。
琴缳见势忙喊：“大哥，你不是答应我要放下一切恩怨情仇，与我一道隐匿江湖的吗？你如今这般又是为何？收手吧，大哥，冤冤相报何时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琴儿，你闪开！”
耶律赟听他们这一番对话，霎时明白了原来这个招招欲置自己死地的黑衣人竟然是平王儿子。当时朝中盛传平王萧晋德在外有一私生子，不想居然确有其事。耶律赟趁他不备，用肘击其膻中穴，顺势将刀插入黑衣人的天突穴，一刀毙命。黑衣人连一句话都未及开口说便闭气而亡。
琴缳经历了五年前的丧父之痛，现在刚与大哥相认却又成永别。她的心狂乱了，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只有那把要了她大哥性命的弯刀。她拔起那把刀，朝着耶律赟砍去，突然后脑被人一击就失去了知觉。
颜萧抱着瑗瑾瘫坐在红毯上，那喜庆的眼色在此时仿佛成了最无情的嘲笑。颜萧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毁灭了再也无法重建。脑中那一股股疼痛一阵又一阵地袭来，渐渐变强直至颜萧不得不颤抖着双手放开瑗瑾，用手去撕扯自己的头。他紧紧地咬着牙，豆大的汗滴布满了那张绝美的面庞。
记得海棠说过这是最后一次毒发，一旦发作便会身亡。那么我可以和你一起离开了，瑗瑾，黄泉路上相依相伴，我们都不会寂寞。真好，不能与卿同日生，但能与卿同日死。天赐你我夫妻缘分，瑗瑾——我的妻，来生我一定先找到你。原来，死亡也是一种幸福——我一直寻找却不得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