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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身心俱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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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慕次出门后,觉得胸闷难挡,扶着墙边,喘息了好久。此时文洪匆匆跑来,看着扶着墙面的杨慕次,焦急的问:“团座,怎么了?”杨慕次摇头:“什么事情?”
“哦,那个小孩的父母我们找到了。他们说当时是被日本人威胁才一个大洋把孩子卖掉的。现在后悔莫及,希望可以带回孩子。”
杨慕次蹙眉,轻哼:“一块大洋。”多少父母用自己的一辈子,甚至压上所有都换不回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一块大洋···“孩子本名叫什么?”
“张饶。”
杨慕次点头:“给他的父母些教训,让孩子和他们回去。如有再犯决不轻饶。”
“不让孩子去见杨先生了?”
“不用。你快去办吧。”是孩子如果知道大哥忘记了从前,应该更伤心。与其如此不如不见。文洪领命,但是又有些不放心:“团座,您真的没事么,是不是天气转凉早年的旧伤疼了?”
杨慕次摇头:“没事,你去吧,我还要去团部。”文洪见也问不出什么,转身要离开。
“等等,李方展怎么样?”
“还在囚禁中。我们已经将杨先生是军统卧底的事情告知他。可是他似乎并不理解。”文洪如实报告。
杨慕次此时已经没有先前那般难受,站直身子,想了很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异常坚毅:“大哥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我们也无从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假造证据也好,捏造事实也罢;一定要让这个李方展给我闭嘴。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处理这件事情。我不要听到任何流言蜚语。部队开拔后,如果他认同就找人送他回老家,不可让他在部队编制中。”
“如果他还冥顽不灵呢?他之前差点杀死杨先生,团座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文洪必须知道底线在哪里。
“如果还冥顽不灵,就真的送他回’老家’。”
“是。”
上午部队出发,按照预定路线,一路东行;杨慕次始终身先士卒,一路上收复失地,平定暴乱,并未见大的抵抗和困难。晚上部队扎营后,一切忙完。先去询问军医大哥的情况,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千篇一律。今天扎营在山地,初秋的夜风总是有几分凉意。走到团部的休息车,王玉龙从篝火边跑过来:“团座!”
“恩,辛苦了。明天就要到诸城,让文洪早安排住所。”
“是!团座,今天您还是去休息帐篷休息吧。”
杨慕次全当没有听到,拒绝的话说了太多,总是觉得很烦:“别浪费我的时间!”“是!”见杨慕次似乎已经不悦,便立刻回报:“杨先生,今天也没什么异常,上午看看医术,下午就看看外面的风景。手臂上的伤已经拆线,头上的军医说再过三四天也可以拆线。”团座每天都要听这些,王玉龙只觉得这个白天的团座还是他心中的那个隐忍,甚至有时冷血的团座,而晚上似乎变了一个人。
杨慕次点头,走向军车。撩开开军车帐帘,轻轻走上去。接着小窗的微光,昨晚每天的必修课程,感觉阿初的身体似乎并不温暖,又从外面拿来一条薄被。忙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呼吸深沉的大哥,久久凝望,而后自嘲一笑。他不懂,可是确认他害怕,害怕见到现在清醒时的大哥。也许从那天大哥问自己如果他还是那个纯粹的医生,自己是否会还会这般待他开始;他就开始害怕,甚至有时是无助。脑中始终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又是混混噩噩的一夜。
清晨,山间的鸟叫声,分外明朗,传入杨慕初的耳朵;微微睁开眼睛,果然空无一人。慢慢起身,发觉多了一条被褥,撩起窗帘,窗外,杨慕次已经在户外指挥部队集合。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湛蓝。
1945年9月17日山东诸城从济南到诸城,三百公里历时七天,总算是按照上峰要求的时间到达。并且配合海军在沿海设防完成。一切初定,杨慕次也接到了上峰要求在诸城驻军的命令。文洪倒也早早在诸城城内找了个依傍小山的院子,作为杨慕初休息的地方。诸城周边环山,且靠近海边,早年就山匪横行,日本人统治时期更加肆虐。在临时市府开完会回来,暂定了剿匪的方案,今天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走出市府大门时看看手表已经是晚饭的时间。微分吹到脸上几分凉意,整整衣服,舒了一口气:“走回去。”杨慕次脱口而出,这是他现在真实的想法,走回去时间刚刚好。“团座?”李烈不解。“恩,走回去。”杨慕次似乎决定了一般,李烈没敢再说什么,让车子跟后面。街道的对面三五成群的人正围在临时政府公告那里议论着,两旁的街道还有很多战火留下的痕迹,可是各家微微的灯火已经点燃,映着些许身影在窗前晃动,走过时而可以听到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饭的说笑声,时而可以闻到饭香。杨慕次浅笑,分享着他人淡淡的幸福。“李烈。”“团座!”“等一切平定了,你要做什么?”“回家娶妻生子!”李烈回答的异常坚定。“不求闻达于诸侯?”杨慕次转头看着李烈笑道。“闻达于诸侯···团座,拿我开玩笑。”杨慕次笑而不语,自顾的继续前行。走到街道的拐角,看到一家卖烧饼店铺,便自行走过去,付了钱;买了几个,分给李烈和司机。捧着热乎乎的烧饼,阿次咬了一口,暖暖的,低头看着热气,一缕缕的飘起。“李烈,杜局长那里的礼物和小少爷的用品准备好了么?”“好了,明早就派专人送去重庆。”“恩。对了,城内一定还潜伏了很多□□,小心留意,但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待上峰指示。日本人刚走,情况还不明朗,但先监视起来总是对的。”“是,那个团座···”“什么?”“没什么。”李烈很想说,希望杨慕次可以多注意休息,不要这么自责,虽然他并不了解这兄弟两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以后跟了别的上级,不要这么说话,不然会挨打的。”杨慕次笑言。“别的上级”李烈不懂。咬下最后一口烧饼,将纸丢掉,低头看了看手表:“你怎么可能一辈子跟着我,我是说有了其他的上级。”“哦。”阿次将手放在口袋里,点头。一路无言。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点,杨慕次安排了明天的行程后,去洗了澡。时间已经十一点,离开房间,穿过过廊来到后院,来到大哥休息的房间门口,让王玉龙去休息。可转动门把时候,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杨慕次低头,立在门口,握着门把的手迟迟没有松开。满身满身的疲惫猛然袭来,此刻他很想大哭一场,可是他知道他没有任何资格,胸口疼的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双手扶着门把,慢慢跪下,夜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