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小子影

29、静以修身

　　清晨，阳光洒进屋内，盖在柔软的大床上；文洪特意找了间僻静的院子，而且这间屋子还在整个院子的最后面，更加幽静。而且后墙上有个落地窗，恰好可以看到依山的风景。军医每天依然会给阿初开一些安神的药，至少能保证阿初睡饱七八个小时。杨慕初睁开眼睛，环视了四周，屋内和昨天睡前没什么变化。掀开被子，走向门边，门锁没有人动过，握住门把转动打开。门外一个身影猛然回头：“杨先生，早。”“早。”阿初回答。王玉龙笑着将抽了一半的烟，丢在地上：“早饭是在屋里吃，还是在院子里，几天天气不错。军医说您恢复的很好，可以出去逛逛，只要注意些就好。”杨慕初微微扯动嘴角：“院子里吧。”回身去洗漱。王玉龙道好，便去厨房端来早餐，此时杨慕初也洗漱完毕出来；走到院子的南边，一个小花园，上面有些许藤蔓，虽说渐渐入秋，但绿色还在，看上去也有几分盎然。坐到石凳上，却觉得软软的，回身一看王玉龙已经在凳子上，加了个坐垫。王玉龙迎上阿初的目光笑了笑：“刚到诸城，这里没有济南那边繁华，有些东西花钱也买不到。所以还行杨先生今天早上委屈了。”说着走去远处，再次点燃一支烟。杨慕初没有回答，低头看了看今天的早饭，一杯牛奶，一个荷包蛋，两个小菜，还有一个松软的面包；这种不合理的搭配，显然准备的人已经尽力了。点点头，表示感谢；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不合胃口？”王玉龙远远的看着杨慕初，关切的问“不，很好，谢谢。”阿初再次答谢。“杨先生太客气了，您总是这么客气；其实根本不用，您的安危和身体是最重要的，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王玉龙将烟丢掉，走回来收拾。“你是什么时候入伍的？”阿初看着王玉龙年龄也不大。“五年前，那时候我才十七岁，是团座在滇缅从我把鬼子活埋的坑里挖出来的。”“滇缅？”“恩，我们是举家逃难去的，可是还是没有避开，我妹妹，我爹娘都死了。”阿初沉默，没再问下去。王玉龙倒也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也咽了下去。收拾完东西，王玉龙试探性的问道：“杨先生今天出去么？后面的山上风景还是不错的，高一些的地方还可以看到海。”阿初抬起头，看了看后面的山，山势不算险峻，风景却也很好，点点头：“好。”
　　军医给杨慕初复诊后，便动身，王玉龙带着几个人陪着，一路慢慢的走上山坡，期间阿初休息了好几次，王玉龙劝说是不是要叫个吉普车上来，怕累着。可阿初都礼貌的拒接，王玉龙拗不过，但也深知杨慕初这会儿兴致很高，难得见到阿初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迎着阳光，觉得很温暖。中午前行的路程还剩下一大半，见阿初没有要下山的意思，王玉龙只得让人跑下去，开车带来些干粮。初秋的午后，没了夏日的烦躁，几分清凉吹到脸上，秋高气爽的天气吸吸空气都觉得很清新。在一个小溪边休息的阿初，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几朵白云飘着，山下的风景一览无余，几缕炊烟，更显得宁静；阿初看着会心一笑，心中愈加宁静。

　　下午阿初似乎很有兴致，继续上行。王玉龙也没有敢搅了他的兴致。阿初没有赶路的意思，走走停停却也并不累。只是时至傍晚，夕阳西斜；晚风已经吹起，看杨慕初兴致依然很高，王玉龙只能去打断：“杨先生，晚风凉；军医吩咐不能太晚回去的。”
　　“恩。”阿初漫不尽心的点头。
　　王玉龙见他似乎没有听进去，只得将担心说出：“杨先生，这附近还是偶有山匪的，入夜很危险。团座早上吩咐入夜前一定要下山的。
　　杨慕初笑脸一僵：“早上吩咐的？”
　　“恩，团座吩咐的。”王玉龙说完觉得似乎说错了话又掩饰道：“我们回去的太晚我怕，团座，团座，他···”
　　“你会挨罚吗？”阿初回头看着王玉龙问道。
　　“啊？我不知道，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团座这么用心。”
　　“回去吧，既然晚上不安全。”阿初没有让王玉龙将话说完，转身准备下山。一眼望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好远，山下星星点点的火光，像是夏天远处角落的萤火虫一般，闪烁。下山的路并不好走，王玉龙一直跟在后面很紧张，而且越走越快。本想提前派人跑下去开辆车上来，可是阿初没有同意，怕是单独行动有危险。王玉龙只能作罢，只是心中很急，团座应该已经从师部回来，可是他们还没有回去。
　　约莫走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没有停下来，他们才回到山脚。就看到杨慕次已经匆匆的从团部出来，撞个正着。
　　从师部回来，文洪报告上午杨慕初就去了后山，可还没回来，大哥可以出去转转是他一早安排的，可是天色已黑下来，还没见人，心中暗自着急，索性出去找。这会儿子看着阿初回来，很高兴，又很尴尬，低着头叫了一声：“大哥。”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王玉龙。
　　阿初点了下头，走向住所。见大哥没有理会，阿次只能跟在后面进门：“大哥，走了一天累不累，晚饭还没吃吧，我正巧去了海边带来些海货，我问了军医有些是你可以吃的。要不要给你做一些？”
　　阿初突然停下来，杨慕次也即刻停步，抬起头看着大哥。阿初顿了好久方才开口：“你的脸色很不好，天气转冷。事情再多也要注意休息，否则谁你都照顾不了。早早去休息。不要跟着我了。”阿初依然是冷冷的口气，说完转身，走向后院，再没回头，杨慕次立在当场，大哥的话是在关心自己，无论如何他依然很高兴，只是又莫名的心酸。
　　“团座？”王玉龙站在一旁叫道
　　“恩，晚饭好好让炊事房准备一下。”杨慕次回身站直
　　“是，那个··杨先生走了一天的山路，刚才下山就没有停下，许是累了。才不想说话。”
　　“恩，我先去忙。”杨慕次转身离开。王玉龙轻叹，跑向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