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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如履薄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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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次怒气的看着王玉龙,王玉龙也立刻明白,心领神会的拉着军医离开房间,关上门。阿初却也听不进去,见大哥早上手臂已经撕裂的伤口,不敢再用力。焦急又自责,噗通跪下,抬起头,一脸哀求:“大哥,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医生说,你不能着凉,要好好调养。请你爱惜你自己好吗?相信阿次,好不好?”阿初愣住,低头对着一身军装,面色焦急的人,看了好久好久,仿佛能透过他水润的眸子,看到焦急自责的心。终于不再作声,渐渐安静下来,微乎其微的点点头。阿次大喜,跪着向床边挪动几步,让阿初靠在床头,倒出准备在暖瓶里的粥递给大哥,阿初低头看着粥久久没有动手去接,杨慕次微笑着拿起勺子,盛了一口放在嘴里:“大哥,没事的,可以吃了。”然后再将勺子递给阿初,阿初低头望着始终跪着的杨慕次,慢慢的接过勺子。吃了几口粥,便也没了力气。阿次见大哥似乎很疲惫,拿起水给大哥漱口,而后照顾阿初睡下,将被子给他盖好。阿初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阿次也安静的守在一边,待大哥呼吸深沉后,阿次才扶着桌子慢慢起来。阿次跪了好久有些发麻,揉了揉膝盖,步履不稳的走去门边,开门示意军医小心检查。军医小心翼翼的进门,将营养夜的吊瓶给阿初挂上,检查手臂和头部的伤势,并量了血压,心跳和体温。阿次始终站在一边,这么虚弱,安静的大哥,他是第一次见,记忆中杨慕初总是微笑的,总是阳光的甚至无所不能,可是现在···杨慕次不由的握紧拳头,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因为自己。待军医检查完毕,看着愣神的杨慕次,小声的叫了一声团座,杨慕次这才抬头,跟着军医走出房间:“他不认识我,似乎也忘了自己是谁,到底怎么回事?”“报告,团座,可能和他头上的伤有关系,或者是受过巨大的刺激造成的。”“你不能确定原因?”“属下无能,这种情况需要这方面的专家才能确定,我们吃不准病情,只怕是越治越糟。”军医实话实说。“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刚才他就吃了几口饭,就吃不下了。”杨慕次听到越治越糟后,也知道军医已经尽力。“我想保证休息最重要,而且绝对不可再受到任何刺激,注意保暖。每天晚上的药剂我会适当的加一些安眠的成分,刚才的粥里也有一些。他夜里应该都会睡的很好。所以杨先生吃了些就发困。”“恩。”杨慕次点点头:“王玉龙,命文洪连夜去打听,济南城有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后天部队要开拔,尽快将我平时休息的军车改良适合养病。”王玉龙满口道是,顿了顿看着杨慕次又要进屋:“团座,你都熬了三天了,今天我替您吧。”“办你的事!”杨慕次推门进屋,不在理会。王玉龙无奈只能立刻去办自己的事情。阿次走到床前,调暗床头灯;低头看着熟睡的大哥,睡梦中的他,依然皱着眉头。心酸,无助,阿次这几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恐慌过。咬咬嘴唇,走去洗漱间,拿出盆到了水,试试合意的温度。拿起两条毛巾,垫在床尾,将盆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将薄被掀开,将大哥的膝盖微微卷起,轻轻的将阿初的脚放进盆里,刚才没有穿鞋站在地上良久,脚和小腿都有些冰凉。杨慕次细心的撩水,小心的用手揉搓,带睡凉了又加些热水进去。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见大哥眉头似乎有些舒展,只是一个微小的变化,却驱走了杨慕次周身的疲惫。
1939年9月8日济南
清晨,一夜安睡的阿初,感觉到阳光的温度,暖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看到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晃悠,回过头看着杨慕次正在趴在一个轮椅旁边,阿初扭过头默默的看着他的动作。杨慕次感觉到似乎有个眼神在注视自己,很微妙,回头真的看到大哥醒了。会心一笑:“大哥,早。”看着杨慕次灰暗的脸色和微肿的眼睛,阿初回避,看往别处:“你没睡好?”杨慕次有些惊讶,可还是笑道:“还好,大哥。”阿初不再回答,只是想起身,杨慕次上前一步,扶起大哥,并将衣服放在床边笑道:“大哥,今天我没事,陪大哥出去逛逛。明天部队就要开拔去诸城了。济南还不错的。” 杨慕初低头看着衣服,换料上乘,折得工工整整,再抬头看着杨慕次,墨绿色军裤,茶色衬衣,卷起袖口,又再次摆弄轮椅;虽然蹲着,但是却抹不去军人的气质;想到昨天晚上跪在床边的人,还是慢慢下床,走去盥洗室,将衣服换上。照镜子的时候愣了好久,洗漱完毕走出来的时候,杨慕次已经开心的用手转弄着轮椅。阿初依然拘谨,又略带好奇的问:“轮椅?”阿次次抬头,看着一身英伦风格着装的杨慕初,有些失神,大哥多年在集中营,不晒阳光,皮肤比多年前还要白皙,虽然没了当年的风华,但是有了更多的淡雅:“恩,轮椅,医生说大哥后背有伤,不易乱动。所以出去轮椅最好。”杨慕次讨好一笑,他也觉得自己似乎出了一个馊主意:“如果,如果大哥觉得不妥,我再想别的办法。”“······”杨慕初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边坐下。阿次抓不准:“大哥?”“你是什么军衔?”阿初看着杨慕次,依然略有警惕。“······中校,副团长。”杨慕次心里像是被狠狠的捅了一把刀,团长,一个军衔毁了一个家。“那我呢?”“大哥,大哥是医生。”阿次扶着轮椅的手抓的更紧,他怕,好怕大哥继续问下去。“恩。”杨慕初再次陷入沉默,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低头看着地面。站在一边有些尴尬的杨慕次打破沉默笑言:“大哥,饿了吧,我去帮拿些早餐,我们一起吃。你等等马上回来。”说完不着痕迹的将轮椅推了出去,阿初也未做声。王玉龙一早就来守在门口,看着杨慕次走出门外:“团座,您装好轮椅了?”夜里今早不到三点,团座出来说要去找些材料来装个轮椅,怕吵着杨先生,又走不敢走开,就在走廊弄了三个多小时,直到清晨还有些固定的工作才推进屋内,料想也是怕杨先生醒了周边没有人,可是这又推了出来,王玉龙不解。“恩,早餐给我。”杨慕次将轮椅放到一边。“哦。”王玉龙跑不远的厨房,端来两份早餐,简单的豆浆,牛奶和煎蛋。杨慕次接过似乎不太满意:“上午让军医开份营养食谱,用我每月的月钱置办。文洪呢?”“他一早去城里找医生了。”“恩,告诉李烈我一小时后去团部,有什么事宜让他事先整理,并且济南的固防正式移交给当地24军,把我昨天下午制定的固防分布简易图,送给李团长,注意语气。”“是,团座。”王玉龙回头看了看已经在走廊角落的轮椅,心里堵的慌:“那个,团座,团座您,您。”杨慕次并未听完王玉龙的话,便推门进去,微笑:“大哥,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