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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小黑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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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他,一个人走出门口,开始找寻老鼠的踪迹。
果然,沿着走廊看去,有一些和灰尘混在一起的,黄色的碎屑。
我连忙惊喜地跑上前去。
经过调查,确实有一股面包味,很有可能是蛋挞皮的碎屑,这样酥脆的东西,老鼠刁走,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而昨天,老徐也说在楼道里看到过,也许楼梯里就有它们的大本营。
我奋发图强,励精图治地一层一层巡到了楼下,依旧没有发现老鼠洞。
每一块墙都是那么平整。
啊,好累,早知道在那层放个老鼠夹得了,我扶了扶老腰,慢慢直起身来,但想到全小区人民的福祉,我吸了口气,继续站起来。
滴——滴——
我打开手机,果然看到有人在抱怨。
住客:什么时候处理一下老鼠!都反映几天了。
马上马上,我正准备打字,没想到有人先我一步。
狼:反映第一天就已经在处理了。
住客:哟,物业还有代言人啦?
狼:都是普通人,完成工作罢了。
老徐,你真是个好人哪。
我感动得满眼含泪,大多数住客都怀着善良包容之心,但永远有认为交了物业费就要享受随叫随到服务的人,以前总有善良的住客会附和着帮我解释,但抢在我前头的,还是头一遭。
狐狸:老鼠也把我的网线咬坏了,但是我家墙角有个小洞,不知道和老鼠有没有关系。
我:小洞……什么时候出现的。
狐狸:两周之前吧。那个小洞破了,家里的零食也被吃了。
我:那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狐狸:因为,只要不咬坏网线,我其实还是可以和它和平共处的嘛。
没有必要和它和平共处啊。我扶额,要不是老鼠猖獗,我还不知道原来蛇鼠一窝,哦不,老鼠会寄宿在那种地方。
果然,张零被无数暴汗的回复刷屏了。
原来是你无视老鼠洞,才害得我们被老鼠骚扰。方才抱怨的住客又开始站在道德制高点了,果然两者都是一类人。
我: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我一定会尽快封死老鼠巢穴的,狐狸,麻烦你烧壶开水往洞里倒,然后再用东西封上。
ok。狐狸回复。
扶着老腰,我仿佛又生出了无穷力气,噔噔噔跑到一楼。
“方知潮!!!”
还没等歇息气顺,突然,管理员办公室里传来舅妈彪悍的尖叫。
“怎么了!”
我以为发现老鼠,急急忙忙跑进去。
“那个张零,已经晚了两个月没交物业费了,干嘛还给他抓老鼠!”
“就算他不交物业费,我也不是给他抓老鼠啊,”我无奈解释,“不抓老鼠,我们会被住客问到吐血的。”
“那也不用对他那么好!”舅妈怒了,“这样别人就认为拖欠物业费也没关系了!”
“是是,还是你想的周到。”
我边说边掏出手机,顺便充个电。
“还烧水,有钱交电费没钱交物业费!”舅妈仍然无法平息。
因为不能上网能要了他的命啊。我暗想。
“等等,你听。”
“有声音?”
“嘘!”
依稀中,匆匆忙忙的吱吱声,有一阵没一阵地传过来。
废旧品仓库!
没等舅妈发话,我拔腿就跑。
仓库光线昏暗,但依稀看得到老鼠的穿梭路线。
我移开角落里装着过期横幅的纸箱,终于发现了一个黑洞洞,还往下滴水,看来和张零家的老鼠洞是相通的。
只要搞定这个,我们物业就可以重新树立威信了。
我四处翻找,终于找到了当时住户装修剩下的,连垃圾站也不收的水泥碎块,一口气全都倒进洞口里,又用横幅死死塞住,不留一丝空隙。
一会出去后,还是要联系专业补墙的才行。
我把纸箱归回原位后,啪嚓一声,什么东西掉了。
我探头一看,突然脚下滑了一跤,啪地一声,屁股稳稳着地,痛的我面部扭曲,喊不出声。
“什么玩意儿,可恶。”
正独自哀叹时,我无力的腿碰到了什么,咣当一声。
靠,颜料桶!
我记得15楼有个戴耳机蹬滑板的少年,曾经看到他和朋友一起在公园墙上涂鸦来着。
完了完了,我这身衣服只怕是废了。
不但整条裤子,连手上也是黏糊糊的,整间仓库弥漫着浓浓的化工气味。
黏糊糊的……???
天啊,好死不死,颜料竟然是鲜艳得触目惊心的大红色。
就算在昏暗如夜的仓库里,也能清楚的看到,那铁锈一般鲜明的血红色。
太可怕了,只是抓个老鼠,出去别人看到,会不会以为我被附身了。
变成一只老鼠精。
“啊!!!!”
捂着脑袋发出尖叫后,我觉得自己更像恐怖片女主角了。
“你没事吧?”
门口竟然传来言禀之有些着急的声音。
我怕又吓到他,忙说:“我,我没事,你别进来了,怕吓到你。”
“什么?”他已经跨了进来,看到我浑身红色油漆,双手也是,连裤管也浸湿了,鲜红得就像一个杀人犯。
这时,他身后的门,被风咔嚓一下。
关上了。
Oh My 爷爷奶奶!我没有那门的钥匙!
我在内心捂嘴惊呼,这时言禀之一大步跨到我身边,用力抓住我的脸颊两侧,脸色铁青地看着我。
他的手似乎很有劲,可满手都是冷汗,手指还在不停颤抖。
“你,你怎么会……”
他嘴唇蠕动着,一时错觉,我以为自己身在话剧舞台上,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生离死别。
额,你能,放开我,我好去换衣服。
这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却像堵在我嗓子眼里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的神情,实在太可怕了。
要说是看恐怖片吓到呆滞的话,还可以理解,但他实在让人很费解。
从他那铁青的脸庞上,看到的不是惊吓和恐惧,而是绝望。
我从没见过这种表情,看了让人揪心,就像是经历了无数地狱肉刑的折磨和鞭挞,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最后发现,经历的不过是新手关而已,前方则是永无尽头的苦难。
就算真有经历过这种苦难的人,我也不相信,他会是我认识的人,要说这种表情在谁身上最为贴切,就只有住在铁窗里,永远不见天日的人了。
“喂,你醒醒,言禀之,言禀之!”
我很迫切地想要唤醒他,可叫了几次名字,他都没反应。
我拼命摇晃他的肩膀,拍他的脸颊,连我的手掌都麻了,他才肩膀一抖,双手一垂,眼珠一转,嘴角还在不停地颤抖。
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言禀之继续在震惊和疑惑中沉默若干秒,才开启干涩的喉咙。
“不能。”
这,这可不是偶像剧的展开啊!
难道这不是女主角解开豪门贵公子的心结,然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虽然此人,也不是什么豪门贵公子。
我一时无语凝噎。
他甩开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方才被我拍打几下,只怕是火辣辣的。
“我身上的是颜料。”
我小声告诉他,免得伤到他脆弱的玻璃心。
“我知道。”
言禀之语气很冷淡地打断我。
只怕是被我打醒后才知道的吧。
“而且,我们被困在密室里了。”
言禀之鄙夷地看我:“打电话给你舅妈。”
我小声说:“我手机放她那充电了。”
结果,言禀之给了我一个更绝望的答案:“我手机也在充电。”
简直是一对活宝。
我急忙奔到门口,边敲门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别喊了,我刚才看到舅妈说去中转点拿快递,门都锁了。”
说这话的时候,言禀之依然凝视着地上的颜料,好像还没缓过劲来,眼神迷离,神情恍惚。
我勒个……关键时刻,舅妈你还取什么快递!
我内心不停地吐槽,仿佛这样就能拿到钥匙。
“小潮。”
“什么?!”
虽然很小声,但我还是很震惊地回过头来。
“你叫我什么?”我见他也愣愣的样子,重复了一遍问题。
“什么什么?”言禀之好像想要装傻。
“我听见了!”
“我什么也没说。”言禀之摇头。
“不,你绝对说了。”
我毫不客气揭穿他。
小潮这个称呼,自从我爸去世那年后,再也没人叫过。
“你幻听了。”
我睁大双眼,竟然毫无辩驳之力。
“放心,”言禀之老神在在,“老徐回来看我不在,肯定会来找我的。”
“那么请问他几点回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晚上7点。”
现在才1点钟啊大哥!
“好饿啊,早知道,在你那吃了东西再下来了。”我可怜兮兮抚摸着肚子上的赘肉。
小区是改装的酒店式公寓,大多数是单身或新婚的年轻上班族,中午基本看不到人。
不会真的要等到七点吧。
我不禁发出绝望的嘶吼。
“没关系,我也没吃。”言禀之看着我。
两人肚子一起发出悲鸣的交响曲。
“然后呢。”这句话对缓解我的饥饿没有任何帮助。
“我好冷。”
只穿了一套单睡衣的他,突然向我靠近了些,眼眶开始莫名地柔情脉脉。
这小羊,有求于人的时候就乖得不行,否则就一天一个样。
“干嘛这么防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言禀之攥着睡衣下摆,一副想要抱抱的样子看着我。
这绝对不是我的发散性思维,也不是我在妄想,绝对不是哦。
“好吧,那你……想干嘛。”
最后三个字没说出口,我就被搂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