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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四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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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次日,家里人说明了来意,和方丈争执了半天,最后都没了法子,只好让二师兄去把说是在后山上采桂花,实则满地打滚的山行找了来,说是要问问山行自个的意思。
“这个嘛?”山行一时犯了难。
此时正好南山的师兄来访,山行想,师兄既然是这儿最厉害的人,不如就问问他该如何。
于是安抚了家人,去找了师兄。
师兄听后,静罢片刻,摸了摸山行的脑袋。
师兄问他:“你想回去?”
“这个嘛?”山行倒是没仔细想过。不过冲喜这事他是知道的,庙里经常有人烧香,小轿子一颠一颠的停在庙门口,里面坐的都是俊俏的小娘子。
山行在一旁念经时,总能听到她们细细尖尖的哭声。
一点喜庆都瞧不出来。
师兄看着山行的神色了然。
“不如先到我哪里去,回来再做决定也不晚。”
山行一听可以去山上,立马就答应了下来,等回去和方丈一说,也就定了下来。
家里人知道后,也没反对,只是说要得个准信,留个人等山行回来。
师兄出面,说十八就会将山行送回来。
山行算了算,八日,去掉来回三日的脚程,也有五日。做个决定是够了,就是不知道他爷爷熬不熬得住。
次日清早,方丈起的比山行还早,打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让山行带着,包袱里摸着有软有硬,是大师傅给他准备的。
硬的是馒头,软的是柿子,分量还不轻。
山行抱着包袱,就想着大师傅是不是把柿子都给了他,剩下的够不够他们吃。
收拾好之后,就和师兄上路了。
庙离观之间隔了一小一大两座山,小山有山路可走,大山只能绕路。
山行和师兄过了小山后停下,找了处高地准备过夜。
山行拿出从包袱里掏出两个柿子一个馒头,各分了一半个师兄。
师兄只把半个馒头吃了,将柿子揣胸口里了。
夜里山行歇息的不安稳,只迷迷糊糊的睡。
野外山兽多,他是害怕的。不过看看师兄,就些许的安然了一些,枕着包袱眯了眼。
师兄话不多,盘腿,闭眼,面色如常。
半夜里山行窸被窸窣窣的动静吵醒了,他揉了揉眼,就这模糊的月光下,见师兄指了指包袱。
“再借一个柿子。”
柿子?山行没搞懂。
“师兄你饿了?不是还有一个柿子?”
师兄摇了摇头。
“一个不够,要两个才买得起。”
什么一个两个的?山行正迷糊,也没多想,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软柿子给了师兄。
随后又枕了上去。
临睡前,他听到师兄在说些什么。
不过听不大清,便没在意了。
五
次日,两人上路。若是路上不耽搁,黄昏时候就能到观里。
行至半路时,山行掏了一个馒头一个柿子给师兄。
师兄只把馒头接了过去,没要柿子。
师兄说:“我不吃柿子。”
“不吃?”
山行想不对啊,昨个晚上师兄还朝我要了一个柿子,怎么现在又说不吃。
师兄一看山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昨日的柿子是用来买妖的。一个不够,才问你又讨了一个。”
“哦,买妖的。”
山行知道了那柿子的去处,点点头。
原来是师兄用来买妖的。
啊,买妖?
妖?
山行疑心是自个听岔了,便又确定一遍。
“这妖……可是妖怪的妖?”
师兄点头,淡然的咬了一口硬馒头,咽下去之后才理会山行。
“是的。”
“这世上真的有妖啊。”
“有人自然有妖。”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看不见他们,不代表他们看不见你。”
“好吧,那你买要做什么?怎么又给放了?”
山行停下来去想师兄刚才说的话,想着想着就明白了。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
山行大悟,随后又问:“那妖怪在哪儿?”
师兄说:“放了。”
山行觉得自己可能先要消化一下师兄的话。
“怎么就给放了!”他可是连妖怪长什么样都没见着。
师兄摆摆手:“这是我的前世的业障,今世要了解的。”
山行一下懵了,这一下扯得有点远,不过他好歹也做了那么久的和尚,经文虽然背不下来,可也总知道点事,一点就开了。
他又问:“那师兄,你怎么知道自己的业障呢。”
师兄说:“来了就知道了。”
山行没话说了。反正总得来说,就是师兄昨夜做了个买卖,用两个柿子换回来个妖,换完还给放了。虽说是彻彻底底的亏本买卖……可也就是两个柿子,真是便宜的很。
山行想,回头他要是碰上了,就买他个四、五个,一个替他抄经,一个替他扫庙,一个帮他打水……对了,余下一个就送回家里,替他成亲冲喜。
山行想的美滋滋的,还打开包袱数了数余下的柿子,一二三四五六七,还有七个。买四个妖是不够了,算了算了,那个打水的就不要了吧。
师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业障啊。
六
师兄的观和山行的庙整体来说差不大多,都是泥砖做的房子,仔细来说,区别也不大,无非大小有点相差。山行呆了一天,就将观里的情形摸的七七八八,一会就没了趣。
夜里他和师兄睡一个铺子,在被子里左翻右翻的就是睡不着。
他还想着家里人带的消息。说实在的,买妖替他去冲喜的可行性已经不大,先不说能不能碰上妖,他的柿子已经吃的只剩下两个,这两个没留神,放包袱的时候还给压烂了,这条路便行不通了。自己去吧,那就得还俗,离开他的方丈二师兄和大师傅,每年也就吃不到重阳糕和柿子了,心里也不太愿意。
总之不想还好,一想就很是烦恼。山行脑海中一下就冒出“红尘俗世”四个大字。
他又要问师兄了:“师兄,我问你个问题?”
师兄被他翻来覆去的声响影响的也没睡着,一听他说话了,也就回了。
“你说。”
山行问师兄:“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红尘?”
师兄平躺着被子里,睁着眼,一会才回:“怎么问这个?”
山行就来劲了,又翻了个身,凑近师兄。
他说:“方丈总是罚二师兄抄经,说他眷恋红尘,总是看些野书,可是我也没看师兄干嘛呀,看野书就是眷恋红尘吗?”
师兄问:“什么是野书?”
山行想了想二师兄的那几本小册子,总结了下:“嗯,就是讲些情情爱爱的戏本,师傅不在的时候,师兄还会给我唱两句。”
师兄似乎没找到重点,在意的不是地方,问山行:“那他唱的好听吗?”
山行说:“说不出来,咿咿呀呀的,听不太懂。哎,你还没告诉我呢,什么是红尘?”
山行说完,就等着师兄告诉他答案,毕竟以往无论他问什么,师兄都能告诉他,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是山行都相信。
不过这次他问师兄,师兄却沉默了很久,他等了一会,师兄还没有告诉他,他就问又问了师兄:“是不是红尘很难?连你也不知道。”
山行趴在师兄身边,夜里没灯烛,只有点月光透过窗纸近来,可师兄的眼睛却亮的出奇。
师兄看着他,山行也看着师兄。
师兄说:“明日再告诉你。”
山行想了想,躺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