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9、第 9 章

　　笑霜收到了花之国父亲的来信，从洋洋洒洒的篇幅和充满雀跃的语气来看，她知道，这次的行动成功，父亲相当满意。这里也有传言流出，说女君收到了伦萨的礼物后爱不释手，每天开国会都要戴在头上，以彰显仪态之美，龙心大悦的女君还为此回赠了芙雅家很多昂贵的礼物，以及芙雅伦萨梦寐以求的“王者通行证”，有了这个特权，他今后在光之国经商也会畅通无阻。
　　女君热切的回应，一定是让父亲看到了满满的希望，所以他才会主动批准笑霜这次的擅自决定——进入雪契美术公会。
　　记得从前，每次论及理想，父亲都以“理想是为了赚钱而存在”的理由阻止她远赴求学，这次，倒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毕竟父亲这般通情达理很少见。
　　被正在讲课的晋童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有学员溜号，组长肯定第一时间把视线扫过来，并精准的挑对走神者。差别嘛，有的学员慌慌张张无从应对，也有像犀言笑霜这样的，偶尔走神不影响思路的畅通。
　　“刚刚讲到，雕塑艺术的起源和分类，笑霜同学能不能给我们重复一下？”
　　对答如流，甚至半点卡壳的地方都没有，她的回答落毕，整间教室里就有稀疏几个人为她鼓掌，余下收获的，是朝她背影猛烈发射的嫉恨目光。
　　她并非不知道自己是哪些人眼里的钉子，但此时此刻，能让她思维活络的，只有课上的内容而已，雕塑艺术的理论概念之后，晋童老师根据教材，该传授他们基础训练的知识了，首先是绘画，等这方面掌握的差不多，就可以进行实战了。
　　可惜，上述课程她早在几年前父亲请的家庭教师那里就已悉数掌握，雕塑艺术中的绘画比较单一，不同于绘画专业里包含那么多种类，这里需要掌握的技巧，仅仅与雕塑本身挂钩。而绘画，一直都是笑霜的弱项，她更喜欢凭借脑子里的构思直接动手。
　　“有些人天赋异禀，或许能够在学会走之前就已经奔跑自如了，但是请你们记住，在我这里，想要拿到好成绩就必须脚踏实地，任何基础训练都要优秀，别抱持侥幸的心理。”
　　笑霜有一瞬间的冷汗横流，这晋童老师的洞察力很强啊，连她有点轻看绘画基础的心思都拿捏住了。
　　后桌的毓芽这时候用尺子碰了碰前桌笑霜的背脊，这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姑娘，满头乌黑亮丽的波浪卷发，贝壳状刘海显得脸型更加圆润可爱，一双靛蓝的大眼睛像浩瀚的夜空，里面星星点点的光亮，是她俏皮灵动的流露。不同于笑霜牛仔长裤白色衬衫的简约，也不同于犀言一板一眼衣着古旧的保守，她穿着时尚，日日不离漂亮的小裙装，可谓把心思都花在了打扮上。
　　因此脑子里，装的也净是笑霜不理解的东西。
　　“笑霜啊，你说，是冷冰冰的晋童老师帅，还是乐天阳光的护卫队队长帅啊？”毓芽前倾着身子，竭力的窃窃私语，她想说话，却不打算给晋童留下不认真听课的印象。
　　“不知道……”笑霜有些无奈，她不知道这种问题有什么可探讨的。
　　“我觉得各有千秋啦！晋童老师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可实际上已经快四十岁啦！是不是很年轻啊~！”毓芽越说越兴奋，那尖叫憋在嗓子里连笑霜听了都心疼：“还有晋童老师的声音！天啊太好听了！少年音啊有没有~！”
　　大概在毓芽看来，晋童老师身上没有一处是缺点吧，她痴迷的又岂会是单纯的声音和面孔？笑霜想罢，晃了晃头，不打算再听下去。
　　“我也这么觉得诶！”
　　“是啊，比起北迢界，我还是喜欢晋童这样的大帅哥！”
　　“对吧对吧，我的眼光果然不差！”
　　“毓芽，承露，玹玹，你们三个到黑板上演示一下我刚刚讲的内容。”晋童将粉笔丢到讲桌上，伫立一侧等待三名女学员的登场。
　　除了笑霜和犀言这对同桌之外，她们的同组成员还有毓芽、承露、问欣、玹玹、晴裳和宏宏，每次学员雕塑班有活动，都是她们八个一起执行，几天下来，大家就混熟了。毓芽不用多讲，是个热情明媚、偶尔脱线的姑娘，承露和问欣个性很像，都是一眼看上去乖巧不多事的类型，玹玹和宏宏又很像，属于沾火就着、稍微有点把持不住个人情绪的类型，至于晴裳，现在看上去，她只是个随和爱笑的姑娘。
　　“老师，我正好有些新的想法，让我来吧。”笑霜及时举手，把台前不知所措的三个人无形救下，毓芽就差没当众作揖给她看了。
　　“你们三个回去，笑霜上来。”
　　夭梦和瓷菇坐在另一组，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满怀失望，外貌方面，两人都属于混在人堆里就摸不出来的大众模样，为此，讲话从不经大脑的毓芽不止一次拿她们的样子开玩笑了。
　　“你看瓷菇，像不像没长开的胖蘑菇？还有夭梦，贼眉鼠眼的，属耗子的吧？”
　　“毓芽，不要以貌取人，也不要背后说人长短，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犀言连忙劝阻，她是最见不得这种事的，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也变成那样。
　　毓芽于是把椅子搬到前桌旁边，拿起画板和铅笔对着犀言划拉起来，犀言立刻抬臂挡脸，毓芽则把她的手挪开：“现在是艺术交流课，不算交头接耳，况且我是在办正事！”
　　犀言抽抽嘴角：“拉倒吧，你能办啥正事啊……”
　　“嘁！小瞧我！”三下五除二的工夫，毓芽就把犀言的样子以铅笔素描的形式呈现在画板上了。引得犀言一阵赞叹，她也满意的笑出两只小梨涡来：“怎么样，好看吧？”
　　“画的真像！”
　　“我是想告诉你啊，用不着为了那种小人坏了心情！你看你，瓜子脸，大眼睛，柳叶弯眉，樱桃小嘴，皮肤又是健康的浅麦色，比那俩货漂亮多了！”
　　“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犀言笑的都不自然了，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至于外貌，反正她已经适应了爬出被窝就梳头，洗完脸也不照镜子的粗鲁习惯：“我倒觉得，毓芽你可以去当一个写手了哈哈……”
　　毓芽低头的几分钟，是难得的安静时段，犀言正好伏在桌子上打算偷懒小憩，不料桌面一阵响动，她抬眼望去，只见笑霜的侧颜生动形象的呈现在了另一张画板上。
　　“毓芽，你的绘画功底太强了！膜拜膜拜！”犀言佩服的五体投地，毓芽轻松几笔就能把一个人的神韵勾勒出来，而且是在活动的状态下，晋童老师说了，按部就班要先静物后活物，这毓芽简直一飞冲天啊：“快教教我绘画技巧！我至少要把静物画好啊！”
　　“没问题！”
　　毓芽是个热心肠，将自己所有的诀窍和技巧一字不落的传达给犀言，犀言虽然从晋童老师这里学到不少，但和从同学这里学到的，意义终归不一样。
　　最愉悦的一堂课结束了，下课时段本来应该到外面去放松一下，犀言却发现玹玹在翻阅后面还没有讲到的课程，这个同学平日里也不算突出，但学习的精神很值得人佩服。犀言这样想着，也没留意玹玹当时神态的沉重。
　　笑霜租的屋子距离“工艺品典当铺”不远，这个典当铺只收购被主人舍弃从而卖掉的工艺品，价格根据材质、式样和市场预估价等方面决定，犀言每次来找笑霜，都能看到彻夜不熄灯的这家当铺客源不断的兴盛样，这次随意的一瞥，倒真让她吓了一跳。
　　是玹玹，白日里在公会课堂上奋发图强的那个姑娘，现在鬼鬼祟祟的进了典当铺，出于好奇，犀言悄悄的尾随上去，隐约听见了她和老板的对话。
　　大意是，玹玹想卖掉自己的雕塑工艺品，不过老板嫌她的作品不够分量，甚至都不肯收纳，理由非常残酷，说玹玹做出来的东西，放在那里不会有人买。
　　玹玹拎着那只小型木雕，沮丧的垂头出来，被犀言一把拉住，并火速撤离到人迹稀少的地方，玹玹惊魂未定，恨不得丢掉手中的木雕撇清关系。
　　“我都看见了，玹玹，你好糊涂啊，你不知道雪契公会禁止学员私自出售作品吗？”
　　犀言讲的，正是进入公会以来，晋童、仙泉等管理层人士三令五申过的雪契头等规矩，在成为正式成员前，学员的任何作品只能归公会所有，做出来也不得私藏，更不得私卖，一旦证实就会被开除，且以犯禁者的身份永远不得再入。
　　“犀言，我是一时糊涂，你千万别说出去啊！为了进公会，我几乎付出了全部，在雪契，是我人生最后的希望，求求你不要毁掉我！求求你了！”
　　玹玹又急又怕，痛哭流涕，犀言本来也没打算说出去，否则就不会直面的劝阻她了：“玹玹，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们说啊，我们不是好同学吗？至于今天这件事，你放心，我犀言不是大嘴巴的人，而且你是我朋友，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放心！”
　　“谢谢你！谢谢你犀言！”
　　“不过，你下次可不能犯糊涂了，知道吗？万一被其他人看见，你就遭殃啦！”
　　“嗯嗯，我答应你！再也不会了！”

　　犀言并不知道，玹玹有多么担心她会泄露出去，犀言的心很大，第二天就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然而就在下午，胆战心惊坐立不安的玹玹，被副组长仙泉叫到了办公室，当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六神无主，面色死灰，甚至在犀言对视过来的瞬间仇恨的瞪了其一眼。
　　犀言刚好看见，可她不愿意相信，就全当是错觉。
　　放课后，学员们陆续离开教室，玹玹刻意等犀言值日完毕，将她拉到教学楼的楼梯间里，一脸的愤然。
　　“玹玹，你怎么啦？从办公室回来好像就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你还装蒜！是你跟仙泉副组长报告，说我私下贩卖作品是不是？她叫我今天上完课，明天不用来了！”玹玹大怒，极力的颤抖下道出真相。
　　“怎么会呢？我没有啊！连笑霜我都没告诉，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怎么会违背呢？更不可能跟副组长打小报告啊！”犀言一听也慌了，她确实没有做，但事实摆在眼前，她似乎又无从狡辩。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不是你告诉的还有谁啊！”玹玹咬牙切齿，到底还是抬手甩了犀言一巴掌：“难怪瓷菇和夭梦都说你是小人！犀言！我看错你了！你就是一个小人！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你这么想害我，昨天光明正大的告发我好啦！还让我哭着求你？你是故意看我出丑！今天又落井下石的对不对！”
　　“玹玹，你要相信我！我发毒誓！如果我有半个字谎言我就不得好死！”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也及不上内心的焦灼，犀言怕为了一个误会，失去一个来之不易的朋友。
　　她从小到大，结交到的朋友屈指可数，进入公会以后认识了很多年纪相仿的、有共同爱好的人，这让她异常欢喜，她牢牢抓住机会，只想保留每一份珍贵的友谊。
　　因为，她惧怕孤独，不想再回到那个孤零零的世界了。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惦记那点举报的奖金，你就是个寄住在别人屋檐下的可怜虫！”
　　“我是很穷，可我不会为了钱出卖朋友！更不会背弃誓言！玹玹，我知道你现在难以相信，但是你要给我时间证明我的清白啊！我真的没有出卖你你相信我！”
　　“好啦！”玹玹擦干眼泪，推开犀言不断缠绕上来的胳膊：“反正我明天就走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和你相见了，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以后再没瓜葛！”
　　犀言没有追上去，看着玹玹气呼呼往楼下跑的背影，只难过的想哭，她沉浸在这种委屈和伤感里不能自拔，但很快，她还是强使自己振作起来，为了自己，也为了玹玹，更为了这份友情，她必须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为了这件事，犀言整晚都没睡觉，她知道自己在与人沟通时，很难做到拿捏到位，所以斟酌措辞这一块尤为重要，这关乎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清白，更有玹玹的未来，玹玹告诉她，押注了全部才换得在雪契的停留，作为朋友，她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出门前，她还反反复复提醒自己，一会儿到管理层那里，一定要竭尽所能的说服他们宽恕玹玹，让玹玹继续留在雪契。
　　玹玹一整夜都没回宿舍，这让犀言有些担心，同时也理解，大概现在的玹玹很不想见到犀言吧，所以自己的东西还存放在宿舍里没有动。
　　然而，脚刚刚迈出寝室大楼，一批身穿警务部队制服的人就围了上来，他们手里还拿着武器，似乎在提防被捕者的逃跑意图，犀言发觉出事，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是来捉自己的。
　　“犀言！”去买早餐的笑霜，刚好看到这一幕，一同抵达的还有脸上笑容不再的北迢界：“北迢，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发生了命案，警务部队过来抓嫌疑人……可是，怎么会是犀言呢？”北迢界同样是状况之外的样子，之所以赶到寝室楼这边，也是想提醒犀言和笑霜远离罪犯，免得被捕者情急之下做出过激举动，没想到，被锁定的对象竟然就是犀言本人。
　　“你们为什么抓我？我什么都没干呀！笑霜！阿界！”犀言发出求救，接着就被强制性压到地面上，双手也扣上了结实的铁铐。
　　“有证据显示，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玹玹的人，作为第一嫌疑人，我们必须将你捉回去调查审讯！带走！”
　　为首的逮捕人员将犀言连拉带拖弄走了，过程里笑霜和阿界意图阻拦，都被层层上来的随行术师拦下，他们甚至吼出，如果两人继续阻挠，将以妨碍公务的罪名被一同逮捕。
　　“笑霜，先别急，我们都相信犀言不会是杀人凶手，这事情来的突然，而且诡异，我们先把来龙去脉搞清楚吧！”
　　“正有此意。”
　　赶到案发现场——那处玹玹丧命的一楼楼梯间，案发地早已经聚满了围观的公会内人群，虽然警务部队在一定范围里拉出了禁止涉足的警戒线，不过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还是嘈杂的很，根据围观人群的讨论，笑霜阿界得知，玹玹是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摔破了头部不治而死的，更能“说明一切”的是，监控器拍到玹玹跑下楼梯的十分钟后，犀言也跟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