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10、第 10 章

　　听说这里一大清早就有学员的尸体横陈，很多人闻讯赶来看热闹，警戒线外的围堵情况越来越严重，围观人群里，甚至有雪契的高层管理者们。
　　笑霜才不理会周遭有多么人声鼎沸，当众指出，既然有监控录像，那么一楼完全可以拍摄到玹玹的真实死因，到底是被人推下来的，还是自己失足跌死的，如果是被凶手所害，那么影像中的人是犀言吗？
　　然而，仙泉给出的解释是，那足可证明真凶容颜的录影存档，因为临时的故障消失不见了，当北迢界提醒说，可以找电子器方面的高手进行数据还原，也遭到仙泉的仓促反对。
　　“还真巧，录影不见了，连还原数据都不行了。”笑霜毫不客气的当众讥讽。
　　仙泉对此，报以十足的冷笑：“巧不巧的，现在她犀言就是最大嫌疑人。”
　　“真相究竟如何，自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笑霜扭身走开，穿过人群，在议论不绝的喧嚣中无声握紧了拳。
　　北迢界跟着挤出人群，拦在笑霜面前：“你就这么走了？”
　　“北迢，我想去见你哥哥，能麻烦你帮忙带路吗？”
　　“可以。”北迢界从这双坚定的目光里预料出某些东西，因而爽快的答应了。
　　北迢家院落极大，三五座并排林立的建筑被活跃的流水环绕，花卉不见踪影，倒是栽种了不少苍翠的植物，屋里屋外，都干净的像被清水冲刷过，寻常人家饲养的猫儿狗儿在这里也遍寻不着，听说，北迢唤生活简朴，连仆人和侍从都屈指可数。
　　进了主建筑的待客大厅，笑霜再度被此中的古朴清静感染了，她自小生活在花之国，习惯了天国式的纸醉金迷，洁白的方石柱，唯美的葡萄叶浅纹，栩栩如生的天使雕塑，镶满猫眼和鸽血的画框，涂着水晶漆的橡木壁炉……即使是毫不相干的事物，综合到一块儿也能从中选出共同点来，那就是，“马不停蹄”的奢靡，“旷日持久”的华丽。
　　在王室的带领下，所谓的贵族们恢复了从前的生活节奏，弗瑞森开创的清明盛世已经渐渐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从父亲脸上可以看到的那些东西。
　　谄媚，虚伪，浮夸，甚至失去了灵魂般的麻木。
　　笑霜厌倦那样的生活，即便当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和光之国究竟有什么联系。
　　“笑霜，笑霜！我哥哥来啦……”
　　坐在古雅宁谧的客厅里，笑霜一时间游荡在回忆旋涡，甚至连北迢唤出现都未及察觉，当她在北迢界的提醒下回神，抬眼看去时，见到一个比晋童清冷十倍的青年男子，英俊，成熟，两眼里饱含深沉与冷漠。
　　“北迢大人，你好，我是雪契公会的笑霜。”她站起身，用完美的礼仪姿态撑起一个合格的教养持有者。
　　“请坐。”北迢唤声线低沉，可语气和缓有礼，并不似本人的气势那般难以接近。
　　侍从准时的上前奉茶，完毕后又恭敬知礼的缓步退下，连家里的侍者们都一副气度非凡的样子，这北迢唤果然不是寻常人物，笑霜这样想着，余光扫见北迢界翘着二郎腿胡哼哼，很快又恢复规矩的坐姿，因为他哥哥眼里的杀刀已经飞过来了。
　　……真的是亲兄弟吗？笑霜一度怀疑。
　　“这次我来，是想恳求北迢副长，替我的朋友犀言主持公道。”笑霜虽沉稳，但此刻也深觉十万火急，她不等北迢唤开口，就主动道明来意。
　　“这件事自有警务部队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方可交由司法府审理。在此之前，我无权插手。”北迢唤回答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让笑霜心底微微生寒。
　　看上去，这绝对不是个怕惹祸上身的怂蛋，他这样干脆的否决，应该也是出于规矩的束缚吧，笑霜于是也坦白来讲：“实不相瞒，北迢大人，我今天来，并不是要大人你干预警务队调查，也不是要你包庇嫌疑人，只是，公会内部黑暗，比起真相的水落石出，犀言蒙受不白之冤的可能性更大，我想请大人为犀言主持公道，究竟谁是凶手，自有公断，而绝非人力可干扰。”
　　“既然自有公断，你又担心什么？”
　　“公断不是人人都有，雪契内部更是让人忧心，笑霜今天，恳请北迢大人亲自主理此案。”笑霜提出进一步的恳求，实际上，双手手心已盈满了热汗。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如果……我的审理结果，和现在流传的说法一样呢？”北迢唤不漏声色，对于答应与否也不直面相告。
　　“如果凶手真是犀言，就算是她的朋友，我也不会包庇，我……只求一个真相。”
　　真相？别开玩笑了，旁人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这一刻，笑霜承认自己是虚伪又冷血的，她讲了个绝不可能实现的假设，而且她要的，不是为了玹玹讨回真相，她只想要她眼里清清白白的犀言安然无恙。
　　“老哥，谢谢你啊！”
　　“今天来过的事，不要透露出去。”
　　“放心吧，笑霜绝不是大嘴巴！”
　　“我是说你。”
　　“呃！……哥，当着姑娘的面你给我留点面子嘛！”
　　“行了，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好的，那我走啦！”一把抓住笑霜的手，北迢界脚步飞快的往家门外狂冲，也不顾人家姑娘乐不乐意。
　　笑霜好不容易挣脱掉他热乎乎的爪子，被那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弄得心烦意乱：“今天……谢谢你了。”
　　“犀言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用跟我客气啊哈哈！”北迢界咧着嘴巴大笑，所有糟糕的气氛，到了他这里都会被莫名的冲散。
　　“接下来，我想到仙泉那里探探口风。”
　　“放弃吧放弃吧！”北迢界边吐舌头边摇手否决：“她不会承认的。”
　　“谁要她承认了。”巧了，笑霜对此也并不抱指望呢：“我只是要看她如何在质问面前出乖露丑。”
　　仙泉模棱两可闪烁其词的回答，让笑霜收获的并不仅仅是先前提到的“出丑”，她还从“交涉”过程里看出，对方的计划也未必周全，比如一来二去，这个仙泉就把自己绕了进去，口误准许了笑霜阿界的“探监”。
　　一个和司法府、警务部队毫无关联的国有商业会组长，竟然可以把口谕当钥匙，成功撬开关押犀言的那所监牢的门。仙泉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北迢界也在拿话堵她的后路。
　　……
　　国都大牢的一般囚禁室内，犀言身着囚服静坐在牢房一角，直到铁质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她才抬起脸，知道有人来探望自己了。
　　见她面色苍白，人形消瘦，眼圈又红又肿，笑霜的眉头紧了起来：“犀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实话告诉我。”
　　“倒是没人来揍我。”犀言一脸难过，看到笑霜又忍不住抽抽搭搭了：“我难过，不是因为自己被抓了。”
　　“你是在替玹玹的死悲伤，我明白。”笑霜用丝绢替她擦了擦脸，见犀言如此伤悲，自己也为玹玹感到些许惋惜：“但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你告诉我，杀死玹玹的不是你对不对？”
　　“当然不是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抓过来了，他们也不听我的解释……”犀言嗓音沙哑，为了玹玹的早逝，显然大受打击火上心头。
　　“你现在必须振作，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先告诉我，你和玹玹究竟怎么回事？”
　　犀言如实将来龙去脉做了交代，北迢界也安慰她说，会还她一个公道。话虽如此，具体如何去做，他和笑霜都还一筹莫展。
　　雪契公会作为仙泉的靠山，绝对不会站到与之相对的立场，也就是说，仙泉，还有她背后不知名的某些势力，或个人，肯定会不留余力的将矛头指向犀言，最糟糕的，莫过于司法府副长北迢唤的上面，还有一个兼具着公会会长职务的牟荣流雪，这个女人，才是司法府的龙头老大，而她，刚好又是五代女君的第一宠臣。
　　女君会反对整个公会，只为保留一个犀言吗？笑霜觉得，不太可能。
　　“不要这么悲观，我们还有的是办法！”北迢界一口气甩出好几张存款簿，挨个打开念出里面的余额数目，搞得笑霜一头雾水。
　　“你难道是想？”
　　“没错，那个人，一定会帮忙的！啊哈哈！”
　　不论在哪个国家，能够合法参与警务部队查案、甚至是司法审判机构审理定夺的，只有第一调查局这个被全术法界依赖的独立侦查组织，他们不被任何势力约束，却是任何势力都不敢开罪和藐视的巨大存在。
　　宁蓝，作为第一调查局出来的侦查员，不论在笑霜眼里，还是北迢界这里，都乃当下最合适的查案人员，既然副长不方便出面，那么就请她出山好了。
　　北迢界悄悄告诉笑霜，宁蓝最喜欢日夕咖啡馆的奶茶咖啡，最喜欢这家店里的提拉米苏，也最喜欢在日暮时段到这里闲坐，因此他俩只要提前五分钟到达，并在角落里的那张桌前点好餐等候就行了。
　　笑霜还奇怪呢，为什么不去宁蓝的住处而是直接跑到这里，原来北迢界早有筹谋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天底下，没有我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事，嗯嘻嘻嘻嘻！”
　　“……笑得这么贼，你不会是……”
　　“别瞎想，我可是正人君子！”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这算不打自招？”
　　被吐槽了也一脸喜气的北迢界，很快就站起来向着来人招手，宁蓝见自己的专有席位被两个人攻占了，似乎兴致怠惰：“你们怎么在这啊？”
　　“我们知道你会来，所以……”北迢界目光下移，暗示宁蓝桌子上有东西。
　　于是笑霜很快看到一个俯下身对着糕点和咖啡狼吞虎咽的姑娘，北迢界在宁蓝边上一个劲儿劝让她慢点，可囫囵吞枣的食客还是噎到了。笑霜忙起身到服务生那里要了杯温开水，帮宁蓝度过了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宁蓝坐到第三张椅子上的时候，盘子里的糕点们已经化为乌有了，她不好意思的冲笑霜一笑：“抱歉，我一肚子饿，就会像刚才那样……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宁蓝小姐，我知道，你是第一调查局的侦查员，我想请你出面，参与公会杀人案的调查，拜托你了！”笑霜起身，撤开一步，朝着同龄的宁蓝深深鞠了一躬。
　　北迢界看了，也有样学样的弯腰低头：“拜托了！大胃女王！”
　　笑霜很想踩北迢界一脚，谁让他不合时宜的给人家起外号，岂料，宁蓝居然对这个称号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啊，吃人嘴短，不过笑霜，你上次的报酬还没给我呢~”
　　北迢界抖落出口袋里的存款簿，一个个翻开供宁蓝阅览：“够不够，都是你的了！”
　　“北迢少爷真是一掷千金啊。”口口声声不离报酬的宁蓝，却并不急于把手伸向这些财富，她拾起小勺，慵懒的在咖啡杯里搅动：“我可提醒你们，牟荣流雪上任后改新法，如果在七天之内找不出证据，就算是没有真凭实据定案的嫌疑人，也要顶包受死，毕竟死者为大，总要有人付出代价的。”
　　笑霜听了，一种名为不耻的激愤涌上心头：“什么东西，莫不是宁蓝小姐赞同？”
　　宁蓝把勺子一丢，啪嗒一声：“狗屁！牟荣流雪的律法就是狗屁，如果死了人就要随便找人顶包，明天我从太平间挪两具尸体到她的府上，她要不要死两次啊？”
　　“宁蓝小姐，报酬的事，我很抱歉，不过我可以去公证处写欠条给你，在你的规定期限下，我肯定全额到账，现在，只想请你帮我们这个忙……”笑霜再度发出恳求，她也没想到，孤高如她，居然为了另一个生命屡次向他人低头。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有钱了不起吗？”
　　从财迷秒变视金钱为粪土的世外高人，笑霜有点摸不清这位女侦查员的喜好了：“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但是我想说，这是个冤案，我可以用我的一切，去担保犀言是冤枉的。”
　　宁蓝当时没有表态，可从她的眼神里，笑霜觉得她是不排斥这个请求的。巧在这时，长了千里眼般的北迢家仆小跑上前，说家主有事找二少爷。
　　北迢界觉得他来的很不是时候，不肯从命，直到家仆耳语了几句，他才让笑霜在这里陪宁蓝坐会儿，他去去就回来。
　　之所以没有把笑霜也带回，一来不能放着宁蓝在那里独自一人，二来，家仆的传告让他心惊肉跳，女孩子未必承受得来。居然有杀手潜入国都大牢，意图将犀言暗杀，如果不是北迢唤早有准备，派人及时阻止，犀言此刻已经惨死狱中。
　　“大哥，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崇拜你我爱你啊哈哈哈！”
　　“行了，别油嘴滑舌了，我只是秉公办理，如果犀言是清白的，不用谁救，也会释放。”
　　“拉倒吧，如果真这么光明正大，那个暗杀她的又怎么解释？”
　　“任何地方都有光明跟黑暗两面，这点，任何人也都无法改变。”
　　“这么说，坏人逍遥法外，还没人制裁了？”
　　“如果你有能力，竖立起让黑暗逐步褪色的大旗，那么制裁坏人的就是你了。”
　　“……大哥的话太深奥，我还是想办法去搜集证据吧！七天啊！”
　　“去找这个人，别提是我让的。”北迢唤把一纸名片放到桌面上。
　　北迢界拾起，微微惊呼：“宁蓝？”
　　“怎么，你见过？”
　　“我和笑霜刚刚见过她，人就在日夕咖啡馆！”
　　北迢唤略略一怔，示意他把名片翻到反面，于是，一个崭新的名字跃进了北迢界的眼帘。
　　巧的是，笑霜从宁蓝这里拿到的名片，上头有一个跟北迢唤提供的一模一样的名字，两人同行，总算在国都寒都两城的交界线上找到了那所独具一格的蘑菇盖房子，本以为主人是个宁蓝般不好搞定的角色，意外的是，眼前女子虽然气势更盛，但面对阿界和笑霜的请求，早有所料似的点下了头。
　　“水丁菀小姐……这么说，你答应了？”
　　笑霜仍有些难以置信，宁蓝将水丁菀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她才是搜集情报和侦查实证的高手，结果水丁菀一番交代，彻底解决了他俩的疑惑：“两位不必疑心，其实，北迢副长和宁蓝，已经联络过我了，案件并不难解决。”
　　“真的吗？很容易就会找出真凶？”
　　“真凶不急着找，当务之急，是证明嫌疑人犀言并不是凶手，不是吗？”水丁菀温和一笑，她在讲话的时候，和沉默时流露的气场截然不同。黄发紫眸，丰腴美艳，不施粉黛也是姿容超群的级别。
　　“那有劳你了，还有就是……我们可以一同参与吗？”笑霜知道这是不情之请，好在水丁菀是个随和的女孩子，微笑中同意了他们两人的跟随。
　　就在雪契美术公会的部分人士等着看好戏，看夏缡的女儿如何认罪被处死时，水丁菀这个从未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的“神秘少女”，带着所谓的“证据”，于众人的瞩目下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