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38、第 38 章

　　店长利敏来找犀言讨钥匙，犀言说事发后就还给镶婆了，怎知一向待犀言还算礼遇的店长此番也无缘无故刁钻起来：“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偷着配新的？配了几把？事关重大，真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责任！你打算谁替你背黑锅啊？”
　　犀言郑重其事的回答：“附近只有一家做钥匙的，店长可以跟我去对质。”
　　“附近是只有一家，可国都城并不止这一家。”利敏摇头晃脑，并不相信犀言的解释。
　　“店长，我以自己的人格起誓，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工艺品店的事。”
　　“你的人格值几个钱？谁不会空口白话？”
　　“那你想怎么样啊？”
　　“还我想怎么样，你这给谁甩脸色看呢？我惹到你了呗？我只是提醒你以后注意点，不然你在我家做不好，你去别人家，也一样不受待见。”旋即一副看穿了别人未来的高贵架势。
　　犀言立刻一脸的没精神：“……谨遵店长教诲。”
　　灰头土脸从库房出来，回到灯光盈满的前面也提不起干劲了，有个平日里对犀言颇多照顾的导购员见旁边没人，上来拍犀言肩膀：“怎么，又被找麻烦了？”
　　犀言叹气，不做声。
　　“别介意，她们就是狗仗人势惯了，跟你说啊，这个店长的来头就很有问题。”
　　“诶？”
　　据说，这个利敏店长本是火国人，数年前，女儿惨死在火域，她虽然做了某件事的替罪羔羊却侥幸逃过一死，辗转漂泊到光之国后才开始新的生活。
　　“这个利敏能装着呢！爱当着瘸子的面说短话，当众让人难堪，人家不和她一般见识，第二天照样打招呼，她还装的不行理都不理人家。你说说，既然不理、前一天给人难堪是有多不要脸？”
　　犀言不关心说长道短的部分，只奇怪一点：“这么隐秘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偷听到的啦！你千万别说出去哦！”
　　犀言在嘴前比划了一下拉拉链的动作，事实上，这个导购姐姐平时最热衷说长道短了，她是告诉别人别说出去，可每次说出去的都是她自己。
　　这简直就是女人汇集地的陋习，不单是这个看上去热心的导购姐姐，其他店里人员，甚至是公会，乃至于更多的女性聚集地无不如是。
　　比方说平时，镶婆的妹妹芹婆就喜欢背地里对犀言说三道四，极尽羞辱之能事，犀言只当不知道，忍了下来，芹婆挑拨她与众人关系，犀言也懒得和那些听风就是雨的盲目人解释，她更不会在挑拨嚼舌的方面对芹婆以牙还牙，因为犀言不屑，她从不自诩清高，不过回击有底线，不意味着她能容忍自己学习磨牙烂嘴的长舌妇。

　　前一天还跟犀言气势汹汹的利敏，第二天态度忽的转圜起来，这点和那个导购姐姐说的一点不一样。不过随着话题的深入，犀言也愈发觉得难以启齿了，利敏从雪契公会打听到她在夏家的生活，连恨不恨夏家这样的问题都问出来了，犀言纵有一时尴尬，也没往歪处想，全当是店长对她的关心所致了。所以也不甚在意利敏当时训斥女儿一样的霸道口吻。
　　岂知，店长利敏只是把这番对话和提取出来的内容，当成了说三道四的素材，在纯色众人面前大加重复渲染，含尽嘲笑。
　　犀言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时气不过就当众斥责她们背后揭人短，行为不厚道。
　　利敏则不当回事的带头表示：“真是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是关心你！”
　　那个把话传来传去的导购姐姐小富在旁边狗腿的附和：“就是！就是！”
　　平时这种热闹，一定少不了镶婆，细细打听才知道，镶婆肺炎发作住院了。
　　犀言的心忽的软下，虽然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让她越来越不喜欢镶婆这个人，但在她走投无路找兼职时，好歹也是镶婆收下了她，恩不可以忘的太快，仇也无需记的太久，去探望也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犀言就趁早上那一会工夫买了礼品，路上碰到阿界，这小子是热心肠，非要带上礼物一块儿去看看不可。
　　有了阿界的陪伴，还别说，犀言心里的无名恐惧就没那么大了，心情也轻松不少。
　　可是一从医院回来，利敏她们又没完没了的八卦起来，怎么说的都有，有说北迢界是专程探望镶婆的和犀言无关，有说北迢界是犀言亲戚的顺势陪同一趟，还有如小富这样的直截了当开口即问——“那小帅哥是你男朋友吗犀言？”，不过被茅艳一句急头白脸的“怎么可能”给压下去了。
　　甚至下班后和亦朱见面，亦朱都知道阿界陪着去了医院的这件事。
　　犀言深感流言的可怕，一脸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亦朱阴阳怪气：“那你就别管了，诶？一天不见，你咋又胖了呢？”
　　“我倒是感觉你瘦了。”
　　亦朱得意一笑，饭勺嘴一咧：“当然了！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吧！我要去老地方！”
　　又被亦朱这大胃敲了一顿狠的，犀言摸着瘪下去的钱包，觉得短时间内或许可以躲着亦朱走了，不然下次她就得转移兼职地点，去绿翠锦当个还债的小工了。
　　有时候真想当个有钱人，这样的话，舅舅一家，亦朱，还有无数次帮她的笑霜、阿界、念知、毓芽、南秀、南晰他们，就可以跟着她吃香喝辣，无忧无虑，那样的日子该多惬意啊。
　　犀言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不知不觉走回到笑霜的出租屋外，然后就被一张街灯下冷着的脸吓醒了。
　　“夭梦，这么晚你怎么在这？一个人来的？”
　　“少废话，你回来够晚的，让我等你这么久？！”
　　原来是来堵门的，犀言寻思着，最近在雪契没怎么碰上夭梦，没理由得罪了她啊。
　　“我爸让你回去拿行李，不然就给你丢出去！”
　　“这都这么晚了……”
　　“别废话！现在就走！快点你！”
　　夭梦凶神恶煞的吼着，在这悄无声息的后半夜，格外震耳。
　　犀言不想让她闹起来，便乖溜溜跟着去了，当时，还没料想过事态的严重性。
　　一进屋门，就看到两张等人等到杀气腾腾的面孔，犀言的东西用破布包裹着，零零散散落了一墙角，上面还有被踩踏过的鞋印痕迹。
　　“舅舅，舅母，这是？……”
　　“我就直说了，你赶紧滚出我家，这些东西是你的，趁早拿走！”
　　“舅母，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就没做对过，尤其揪着瓷菇的事情不放，更让我们看出了你的本性，你既然不想好好在雪契混，那么这个家也容不下你了，趁早滚！滚滚滚！”
　　“舅舅……”犀言求助的望向夏夜君，希望舅舅能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你舅母说的没错，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回报就算了，现在还和我女儿的好朋友做对，你知道瓷菇是什么人吗？”
　　面对舅舅的责问，犀言不改初心，仍旧正气凛然：“我不知道瓷菇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抄袭是不对的！”
　　舅母倚秋闻言，疯了一样破口大骂起来，甚至牵连到犀言的父母，还有云巫叔叔，即便不骂人时，讲出的话也刀尖一样剜人心口：“我够客气了，按理来说，对于你这种没有教养又忘恩负义的败类，我大可以直接把你的东西烧了，现在还允许你回来取，是希望你做鬼别埋怨我们，毕竟你和你父母一样小肚鸡肠，为了这点行李，再来个做鬼不放过我我就太得不偿失了！”
　　犀言红了眼眶，愤愤的回讥：“舅母，做人积点口德吧，虽然光是嘴上积德也没什么用！”

　　犀言是夏夜君夫妇的养女，多年来被蒙在鼓里，原来犀言视为再生父母的恩人，竟然霸占了亲生父母的财产，抚养她，也无不是为了这笔财富。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对她的“接受”何其勉强，舅母——夏夫人倚秋，还是个白辰霞般厚颜无耻逻辑不通的东西。
　　还记得前段时间犀言回来报告说自己要在外面做兼职，舅母当时那副瞧不起人的嘴脸，今天，赶犀言走就走吧，还不忘泼一盆冰水当送别礼。
　　“你在雪契也没几天了，小心坐出来子宫癌！”
　　“舅母这话怎么说？”
　　“你不是做雕刻吗？这样天天坐着是要害病的！”
　　“我在公会里坐了这么久，舅母怎么不说我害病？我现在还没彻底离开雪契呢，就会害病了吗？”
　　无言以对的倚秋居然强讲歪理：“那你可以找个站着的工作啊！”
　　怪不得探樱姐姐说夏家这位夫人讲话狗屁不通，和白辰霞一样，尽管不知道白辰霞是谁，但想必也是个面目可憎的妇人吧。
　　犀言一时没发觉倚秋是在劝她放弃雕塑这一行业，还据理力争，直到把妇人的真话逼了出来。
　　“舅母，让我当着舅舅和夭梦的面再重复一次，我，犀言，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的，或许有一天我会离开雕塑界，但绝对不是现在。”
　　如此义正严辞，不可撼动，将夏家妇人的怒火推向了顶点。还没直说要犀言滚出家门时，倚秋就总是数落老公的这个外甥女“离了我跟你舅舅，你就得出去要饭去”、“就得让你舅舅打死你”、“看你住的仓房造的邋遢样”等等。
　　寄人篱下的时候，犀言不得不忍气吞声，可如今，她出来工作，自食其力，没有再吃舅舅家的一粒米，没有再喝舅母给的一口水，没有再拿夏家的一国币，可她的舅舅舅母还是不放过她。

　　离开夏家已超过一星期了，舅舅倒是没什么动静，可舅母隔三差五打着丈夫的旗号来找犀言麻烦，每次都不请自来不请自问，犀言还没开口说什么，她就喋喋不休：“你舅舅说你在外面租房子费钱，有这钱不如给他，还说你一点也不缺钱，不然怎么放着好好的公会不呆，非得把人得罪光了、就等着辞职失业呢！”
　　犀言当时已经厌倦了这妇人前后不一致的嘴脸：“舅母，你每次来都是这些话，能不能换换？我都听腻了。”
　　倚秋冷冷一笑：“呵呵，你这强迫症真够强迫的！”
　　犀言也跟着笑笑：“不爱听你说话就是强迫症啊，那这个世界上没有精神正常的人了。”
　　自视脾气超好的倚秋立刻恼羞成怒：“没有我和你舅舅接济你，你就得要饭去！”
　　然而事实上，他们两口子并没拿什么钱更谈不上接济，退一步说，假设接济了，若是没有这些接济的钱，犀言也不至于流浪乞讨。
　　倚秋接着又说：“你当初在我家，把你住的地方造的那么邋遢！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臭了都没人管！”
　　“你颠三倒四的本领还是这么厉害，呵呵。”
　　倚秋也跟着呵呵：“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爱听？可我就要说出事实呀！这就是事实！事实！”
　　“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事实吧，话说真是难为舅母你了，天天就想着怎么让我不愉快，所以每次来都讲这些废话。”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舅舅说的！我不过是把他的话学给你听，至于你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关心！”
　　“敢说不敢当的孬种，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心里话，干嘛总拿别人当幌子？你自己智障，不表示别人也智障，你以为你的谎言我会相信吗？”
　　倚秋龇牙咧嘴冷冷一笑：“你爱信不信呗！”
　　可笑啊，可笑得很，明明是夏氏夫妇联手找她的麻烦，因她犀言反了瓷菇的抄袭、因她犀言捍卫了自己的权益而将她赶出家门，结果数天过去了，两口子终于费尽心机绞尽脑汁的找到了把犀言赶出去的理由——说犀言脏，不爱卫生，所以被赶出去，并且把这种理由大肆宣扬给新旧邻里。
　　犀言原以为倚秋只是个性格泼辣之人，没成想她居然还如此的恬不知耻，要知道，大声喧哗他人是非的人，本身就是在给自己丢人现眼。

　　好在，上午在公会，还能跟笑霜念知她们碰碰面，犀言隐瞒了自己被赶出夏家的事，她怕笑霜担心，也不想总让朋友们替她操心。
　　她问起笑霜的近期情况，所幸，比起她自己，笑霜真可谓遇到了贵人，从而顺风顺水。
　　笑霜就职的地方类似于青城那个装潢会所，规模不大，员工加一起还不到十个，可每天忙忙碌碌，相互照应，有说有笑，倒也轻松。
　　因为雪契的规定制约，使得笑霜不能尽情的拿起刻刀做雕塑，不过会所的老板给了她解决技痒的途径——准许她教授新人雕刻技巧，为了不引起麻烦，甚至帮她隐瞒了来历和姓名。
　　犀言听了一面替笑霜高兴，一面也由衷的羡慕，她掩饰的再好，善于洞察的笑霜也读懂了她眼底的凄凉，笑霜已不止一次希望犀言辞了纯色的工作，和她一起去寒都的雕塑会所，可犀言就是不答应。
　　这次也一样，笑霜不厌其烦的又提了一次，结果还是被犀言草草打断。
　　为了这，笑霜肠子都快悔青了：“都怪我，当初如果不急着把你引到纯色，就好了。”
　　“这完全不是你的错，你都是为我好，是我自己不争气……”
　　“好啦好啦别苦瓜脸啦小犀言！我们去唱歌吧！咱俩一组和南家兄弟pk啊哈哈哈哈！”
　　北迢界软磨硬泡把犀言拐过去唱歌了，笑霜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里还有个北迢界这么能哄人开心的家伙在，不过一想到犀言的处境，她就很不是滋味了。
　　洞察力分毫不弱于笑霜的念知，从来不会只观察一个人，她拍拍笑霜的肩头，予以平静的抚慰：“相信犀言吧，我本来也很担心，不过那天，我忽然发觉她有自己的考量。”
　　“怎么说？”
　　“别看犀言平时大大咧咧，没有心眼，可她绝不是做事做人没分没寸的人，我觉得，她坚持留在纯色，和拒不离开雪契是不同的，但二者又息息相关。”念知微微一叹，道：“她留在雪契，和你一样，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抄袭事件的是非黑白，可留在纯色，恰恰是为了你们两个都能在雪契余下的这段时间里好过一点。”
　　“你是说……因为纯色和雪契背后有临时交易，纯色相当于安插在犀言身边的眼睛，只要雪契确定我和犀言没在一起，而其中至少有一个人在受苦的话，雪契就不会太为难尚在的我俩……”一点就透的笑霜看破这个事实后，更加如坐针毡：“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犀言为了我受苦？不行！我要立刻终止这一切！”
　　“你现在要做的事，不但于事无补，甚至有可能害了犀言。”念知制止了笑霜鲜有的这份冲动：“犀言和你我不一样，纵然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少不经事，但终究心软，过于慈悲，这个特性容易蒙蔽她的双眼，把她变成一个傻瓜，如果我们不帮她，她这一生都会遭到小人的欺侮，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多多接触这类人群，直到她自己开了窍，把没必要的慈悲心扼杀掉，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配得到宽恕，不是什么事情都该被原谅。”
　　“我承认你说得有理，可要我看着犀言继续被欺负，我做不到。”
　　“笑霜，你相信我，今天有我在，我也不会让这种情况维持太久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助犀言‘擦亮眼睛’啊……”
　　“可是……”
　　“犀言天性乐观，心无阴霾，擦亮眼睛并不表示心里会留下创伤和阴影，我们是她的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害她的人，相信她，就是我们的责任不是吗？”
　　“好吧……念知，你真的很有说服力，不过我还是要拜托你，一切都画上句号之前，你要多多照顾她。”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