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31、第 31 章

　　和上次的浮雕比赛不同，这次应赛，需要提前做好雕塑成品，届时，就像百花争艳一样，参赛者们一同将杰作展现出来，供海琳娜集团的管理层投票选决。
　　为了能让参赛者们早日完成佳作，集团早早就公开了这届比赛的题目，六个字却给人以无限的发挥空间——你最想念的人。
　　以此为题，在雕塑的世界里自由驰骋。题目公布的日期，距离正式赴赛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也就是说七日后，参赛者们将共赴“盛会”见真章。
　　你最想念的人。当这个概念跃入意识之中，笑霜本能的看到一幅埋藏在记忆深处、无比真实的画面，她找了一些色泽均匀的樟木，根据印象里的东西，逐一雕琢出来。她最想念的人，是那个严厉中饱含温柔的导师，是那个没有血缘却胜似亲人的姐姐，是那个，会把挤出来的时间，全部用来陪伴她的相夫光子。
　　明夫人坐像固然举世无双，可笑霜，不会去弄一尊已有画面上的东西，她雕塑了一个扎着红色马尾的面容慈悲的姐姐，站在花团锦簇的大树下面，给圆滚滚胖嘟嘟的小女孩剪头发，逼真的景象呈现在一块茶几大的木板上，人物的五官神情，无不活灵活现，叫观者赞不绝口。
　　出征前的夜晚，丰若脂花把两人叫来，要审查她们的参赛作品，瓷菇迟迟不肯展现，笑霜只好率先呈上，在得到了丰若脂花连声赞美后，退到一边，悄然避开与瓷菇争锋的路线。
　　怎知，丰若脂花还不等见识瓷菇的大作，就板上钉钉的决定，要采用笑霜的，作为这次比赛的打头阵作品，笑霜也当仁不让的提出反问，说这比赛是两人都要参加的，何以分什么先后？
　　丰若脂花不予回答，而是笑眯眯的岔开了话题：“笑霜，能说说你的构思吗？”
　　“这是我小时候，和姐姐在一起时的画面，它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这次，趁着比赛的机会，我想把它展现出来。”不论内心有多么悲戚和震动，笑霜都不会把这感性而柔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她可不觉得，瓷菇会受到这份情感的渲染：“好了，我做的东西已经拿出来了，瓷菇，该你了。”
　　瓷菇装作没听见，一直在往办公室的门口瞧，直到一个中年女性跨步进来，她才喜笑颜开的跳起来欢呼：“秋影！秋影！我在这呢！”
　　这个名叫秋影的女人，是丰若脂花的手下，在雪契公会无职务，却经常出现在管理层会议当中，她这次来，本该与笑霜无关系，可当那不怀善意的目光瞟过来时，笑霜以为，她还真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副会长，瓷菇，下午好。”将笑霜完全无视掉的秋影和两人打完招呼，就坐到了办公桌的前面，随意伸手拾起那个马尾辫的人物雕塑，用力放下后，又拨了拨椅子上的小胖妞，咂舌轻笑：“这木头选的不好，颜色不对啊。”
　　“这是樟木，原产地在光域化云森林，这一批的木质，已经算上乘了。”
　　秋影听到狡辩，非常不满的翻起白眼，挑剔的口吻愈加严重：“你不会是色盲吧？难怪看不出这木质的优劣！”
　　“人脑对光线的处理程度略有不同，如果秋影小姐觉得这樟木色泽不对，那无可厚非，同样，我也有我自己的‘处理方式’，所看到的差异和是不是色盲，并无关系。”
　　“开玩笑说色盲又不是真的色盲……”秋影恼火的嘀咕。
　　“没人说是色盲吧……”瓷菇在一边帮腔。
　　“那这么说，是笑霜耳朵出问题了？”笑霜轻轻冷笑一声。
　　秋影便高傲的斜楞了过来：“所以呢？”
　　“所以，就是我上述说的那样。”
　　“呵呵，还在纠结这个干嘛？不存在色盲问题。”
　　秋影趋于激烈的冷笑声回荡在办公室中，丰若脂花只好干笑几声递上三杯玫瑰花茶：“来来来，都别干坐着了，喝点花茶，咱们讨论一下明天比赛的事。”

　　那杯沁人心脾的玫瑰花茶过后，笑霜就人事不知了，当她昏昏沉沉从公会宿舍的床上爬起来，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惊恐的意识到，自己居然沉睡了整整二十四小时，完美的错过了海琳娜集团的比赛，想也知道，丰若一行，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宿舍走廊不时传来跑动的声音，随后是犀言的敲门和呼喊声，笑霜恹恹的走过去开门，犀言一头栽进来，脸上焦虑满满：“你怎么才开门啊！还上了暗锁！我从外面拿钥匙都打不开啊！”
　　“我睡得很沉，没听见。”笑霜到现在还有点晕晕的，直到喝下一大杯凉开水，才彻底清醒过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今天不是比赛的正日吗？你怎么还在雪契？！”
　　“是啊，副会长已经带着瓷菇出发了，现在应该到地方了，你别磨蹭，抓紧时间赶过去。”
　　毓芽和念知先后的提醒，愈加证实了笑霜的猜想：“我昨天在副会长办公室，喝了副会长沏的一杯花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副会长办公室……走！”
　　这次犀言很机灵，一听笑霜的交代，就马不停蹄奔赴管理层的办公大楼了，可惜丰若脂花的办公室上了锁，走廊的窗子又挂了帘子，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心急之下，她一拳砸坏了门上的锁，直接闯了进去，可惜桌面上空空如也，别说笑霜的参赛作品，就是那可疑的花茶茶杯都不翼而飞了。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笑霜一时大意着了丰若脂花的道，被迷晕了不说，连充满真挚情怀、意义非凡的作品都让人夺了去，生气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犀言拉着笑霜径直找到探樱，希望她能借一匹快马给笑霜。
　　探樱草草听了经过，也大致了解了情况：“都这个时候了，骑马赶过去怕是也来不及了，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让他们用涡流传送你们过去。”
　　探樱姐说的人，是掌管四分之一兵力的柯穆伦先生，因为事态紧急，两个少女甚至来不及跟这位哥哥道谢，就被一阵乱卷的流风刮到了另一番天地。
　　海琳娜的集团大楼，近在眼前。它的规模，几乎能与光域第一集团江菱织造相媲美，擎天的玻璃壁大楼，巍峨的高墙与建筑群。据说，里面从上到下，将近万人。
　　出示了比赛资格证与雪契的银蔷薇徽章，笑霜犀言在集团大楼里纵横无阻，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层西部的比赛区。
　　可惜，等二人赶到时，只看见冠军获得者瓷菇，和她的导师丰若脂花、副导师秋影，正在被各国媒体和粉丝们包围，所有的掌声、喝彩与光环，都只属于瓷菇，而非笑霜。
　　笑霜那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充满色彩的记忆画面，渐渐变成铅笔的惨灰，她深深的责备自己，对不起光子姐姐的期待，对不起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
　　“笑霜……你别想不开，我想这其中一定……”
　　“没什么，是我技不如人。”
　　笑霜以为，自己的作品错失了展出参赛的机会，才让瓷菇独占鳌头，没想到，接下来扩音设备里响起的解说内容，让她惊到魂不附体。
　　原来，丰若脂花以瓷菇的名义，宣布了作品“姐妹”的所属权，两人还临时编造了一个美妙动人、引众落泪的故事，而从头到尾，都没有她笑霜什么事儿。
　　小女孩与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曲折动人的心酸故事，经由瓷菇之口，向世人展示，被人们所熟记。
　　可是笑霜，根本没办法忍受，这纯粹的情感中掺入了欺骗的污浊。

　　现场有不少粉丝和采话员争相落泪，可想而知，以信鸟村为首的各大报刊社，会如何大肆报导这个感人肺腑的故事，这是一种让人激动的正能量，也是一种颂扬真情的美谈，可它的初次面世，竟然写满了谎言。
　　理智的制约下，笑霜没有冲上去，向聚光灯、向大众澄清自己才是原作者的事实，因为她想到，这样做会让雪契美术公会的名声彻底败坏，那么她一直以来的忍辱负重、艰苦执着，就都白费了。
　　她不喜欢这个公会里的很多人，因为他们是非颠倒，可这个公会里也有她的朋友，有她的不舍，她不想为了自己，让很多人陷入为难的境地。

　　顶着经久不散的乌云，失魂丧魄回到了光之国，犀言一直气得泣不成声，如果不是笑霜死拉着她，哀求她不要冲上去，她一定把那几个弄虚作假的人渣大卸八块。
　　无暗城的寻樱楼中，犀言忍不住内心的悲愤，她不能找仇人去撒气，只好通过嚎啕大哭来平复自己的心，念知和毓芽也无不愤然难平，谁都没想到，堂堂公会的二把手，居然带着惯抄瓷菇，合伙蒙骗世人，掠夺笑霜的主权。
　　无需别人定夺，单是探樱一个，就立时瞧出了那马尾辫的人物雕塑，描绘的正是光子，而且瓷菇公布的那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明摆了就是在说笑霜的过去。
　　“别说你和犀言咽不下这口气，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再年轻个十年八载，探樱已经冲出去找那两个骗子算账了，最让她心疼的是，笑霜居然出奇的平静，没有大闹，没有哭泣，倒像是抽离了三分魂魄的木偶：“霜儿，你别太难过了，你一忍再忍，是对方得寸进尺，这回，无需再纵容了。”
　　几次三番的抄袭，也比不上这一次触犯她底线的可恶，毓芽气炸了，不是念知从旁劝阻，她何尝畏惧那些惯抄，早已找上门去给笑霜讨公道了：“他们这是有恃无恐，就是看准了你会在责任心的牵制下忍气吞声！你不能再退让下去了！那样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啊！”
　　“是，比赛之前的那一次，我就已经不打算忍耐了。加上这回，新仇旧怨，是该一起算算了。”
　　两天后，她去找丰若脂花，可巧这位做完了亏心事的副会长女士也玩起了神隐，雪契公会的两个头头都见首不见尾，大权居然落在了河唳桑忧手中，凭她的为人和性情，当然不会告诉笑霜丰若脂花的下落。
　　就知道会在“代理会长”这碰一鼻子灰，本就没报多大指望的笑霜于是转头回到了公寓寝室，巧的是，问欣也在里面。
　　自从“分道扬镳”，晴裳和承露就先后搬离了原来的屋子，唯独问欣不知出于何故，迟迟没有动静，犀言一度以为她回心转意，还充满了希望的等待着。没想到，人家今天，就是来收拾行李的。
　　“问欣，你也要搬走吗？”
　　“承露和晴裳的寝室很大，多我一个不算多。”问欣平平静静的回答，目光并不曾落在笑霜身上。
　　说起来，她们都是从进入公会开始，就同在一组、同睡一室的朋友，闹成今天这个样子，也并非笑霜所愿。当然，笑霜不愿意在瓷菇抄袭的问题上，和问欣再起冲突，就想和她聊聊家常，免得尴尬了气氛。
　　谁知，一向与世无争的问欣，这回主动挑起了话头：“听说，你刚刚去找副会长了，是又要找瓷菇的麻烦了吗？”
　　“我去找副会长是临时决定的，没通知任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是猜……的，我只是想拜托你，别再为难瓷菇了。”
　　“问欣，你、我、瓷菇，同在一个组中，又一同晋升为公会成员，彼此各是什么样的为人，你应该心里有数，那么你到底是真的心有所向，还是被人威逼，才会偏倚罪恶的一方呢？”
　　“不想说什么了，瓷菇罪恶吗？你凭什么说她是罪恶的呢？”问欣顿了顿，说出自己的见地：“根据别人作品里的优秀因素，改造成自己的东西，顶多算借鉴，怎么就被你们说成抄袭了呢？”
　　“借鉴和抄袭都有明确的规定范畴，当越过了借鉴的界限，难道不就是抄袭了吗？”
　　“我就直说了，你和犀言两个人，就是没事找事！”
　　“瓷菇不仅抄袭，她还用抄袭做成的东西，授权给加工厂，从中牟利，这难道不是更深一层的罪恶吗？”
　　“授权给别人，的确是瓷菇的问题，但有时候，我也会在看到某些原作品之后，直接照着、选用它们身上的创意，不过，我想对于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而言，雕塑这种东西，看着漂亮就行了，拿出去卖，能卖的多就行了！”
　　问欣的执迷不悟，让笑霜对她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问欣，这都是你的真心话吗？你真的要为了所谓的‘漂亮’‘利益’，置是非对错于不顾吗？”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计较这些。”相比晴裳的激烈，问欣显得温和的多：“人的创造力都是有限制的，瓷菇用别人的创意，也许只是不想让大家等太久吧，她只是想提升推出作品的效率，毕竟现实生活也是有一定压力的。”
　　“但凡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没有没压力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屑于用这样的借口，去行抄袭之事。”
　　“其实我有时候做雕塑，也会用上别人作品里的梗，像是以前看雕刻大全品鉴之类的书，看那些雕塑中的优点，然后用到自己的作品上，真的就忘记了原作者是谁了。”问欣说着，竟然还自嘲的一笑：“不过我比不上瓷菇，她人红是非多，而我，估计是没人找我麻烦的。”
　　笑霜不会轻视问欣，即便其想法令她本能的唾弃，顾念着毕竟是彼时的同窗，有着些微的情谊，可笑霜，绝不会再亲近这个人，哪怕只有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