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29、第 29 章

　　笑霜醒来时人在医院，头上的伤口又妥善的处理了一次，她第一个关心的是画的下落，印象里，失去意识前，只看到火光里光子姐姐冲她微笑的样子。
　　然而遗憾的是，探樱姐说突起的火势太过凶猛，没人能靠近那幅画，画神的真迹，被烧成灰烬了。
　　破灭的希望让笑霜眸光黯淡，她虚弱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消退：“那调查出来起火的原因了吗？”
　　“八成，是电线短路造成的吧。”探樱没有往其他的方向设想。
　　“犀言，你觉得呢？”
　　“我不确定，但是，烧焦味飘出来的时候，确实有点元能的波动感……”
　　“那就对了。”笑霜虽然感应不出这些细枝末节，但这场突起的火，她压根就不认为是单纯的意外：“倘若是人为，目的又会是什么呢？是为了烧毁那幅画吗？”
　　“可是，谁会跟一幅画过不去啊？”犀言搔头不解，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戳中了问题的关键。
　　“笑霜，你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吗？”探樱觉得这丫头心思缜密，而且看她的样子，大概是打算深究到底了：“想探樱姐帮你做什么，尽管说！”
　　“探樱姐，我现在还没发现什么，只不过从没有哪种直觉，如此强烈的告诉我，这其中必有阴谋，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太异想天开了……但既然事已至此，我就不打算放弃了。”
　　笑霜性子平静淡漠，就算斗志昂扬，也不会显露出来，也唯有和她朝夕相处的犀言，能读懂她的想法：“霜霜，我知道你很看重这幅画，不过，现在失火的地点是在花之国，我们光域的人马上就要返程了，即便留下也不便干涉吧？”
　　“你忘了吗，我的家，就在花之国啊。”
　　“那你打算回家吗？”
　　“不，只是必要的话，我会在花之国走动一二，可眼下，依我之见，火事，怕是跟雪契的人脱不了干系。”
　　星雪，月雨，“十恶”诸成员，乃至于整个雪契美术公会，这个庞大组织里面的猫腻，大概是数之不尽的，可笑霜自认是个凉薄的人，事不关己，绝不插手，然而，接连出现她与犀言被抄袭的事，现在又发生了光子姐姐“遗物”的烧毁案件，如果不揪出个所以然来，她对不起的，何止是她自己。
　　这天晚上，她没有随犀言回探樱姐姐家，奔波一夜，在次日露水未干之际风尘仆仆的拎了一只皮箱回来，打开箱盖的瞬间，探樱和犀言双双愣住。
　　里面满登登都是纸制国币，每一张的面额都达到了上限，在术法界列国货币通用的今天，这笔钱不论走到哪，都够一个人吃香喝辣整整十年的。
　　“霜霜，你这是发财啦？”犀言这辈子还没看到过这么多钱呢，简直跟做梦一样。
　　“你去赌场了？”探樱一眼看穿。
　　“是，我需要一笔钱。”
　　“缺钱你可以跟我说，何必冒险去赌场呢？”探樱的脸色充满了凝重和担忧：“这里还不比光之国太平，尤其是赌场之类的地方，更是龙蛇混杂、危险重重，你就算要去，也该让我陪你啊。”
　　“探樱姐，实不相瞒，我的父亲，从小就带我和妹妹出入赌场，所以里面的情形，我都拿捏得准，你不用担心我，真的。”
　　“那你需要这些钱做什么呢？探樱姐昨天不是说了吗，任何需求跟我说，我都会帮你的，钱，更不是问题了啊！”
　　“探樱姐，我虽然不在光之国府工作，可我知道，你财富的背后，也只有这一座房子了。”笑霜淡淡一笑，许多事情早已谙熟于心：“你在国府身担要职，又一手支撑起域内第一集团江菱织造，乍看之下，风光无限，腰缠万贯，可是，鲜有人知道，你默默的将所得之钱，捐献给那些孤儿寡老、老弱病残，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你知道了，都会出一份力……而笑霜现在要做的，是为一己私欲，又怎么能花探樱姐的钱呢？况且我和犀言也知道，你暗中，已经帮我们打点过很多次了，在雪契那样的地方，除了晋童老师那样的人，又有谁能容得下我们呢？”
　　“我从来没听霜霜说过这么多感性的话，真是太感人了！”犀言恨不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笑霜泛起微微苦笑：“我给人的感觉，真的那么少言寡语吗？”
　　探樱和犀言用力点头。
　　“这次，我也是豁出去了，好在老天佑我，最终赢得了这笔钱，不然……”
　　“不然怎么样？”犀言好奇的睁大两眼。
　　“大概会像你上次那样。”笑霜抬了抬胳膊，开起了犀言的玩笑。
　　“我的乖乖！……你居然比我还能乱来！”
　　“你也知道自己乱来啦！哈哈哈！”探樱端着点心和早茶走过来，有两个朝气蓬勃的少女在这里，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这让许久没体味到那种欢悦的探樱，感动至深。
　　昔年，也只有光子少主、晴尊大人，以及一切天地盟的伙伴们齐聚在凝光城时，她才会感受到这种温馨与幸福。

　　携着从赌场赢来的大把纸钞，笑霜直接找到第一调查局宁蓝目前的下榻处，当这个灰发少女素净单薄的站在晨雾中向她投来温婉一笑时，宁蓝觉得自己的视野被点亮了。
　　不会有错，那个面瘫少女方才跟她宁蓝大人微笑了，调整了一下心神，有点失态的宁蓝于是请笑霜进屋去坐。
　　想不到，传言中收入颇多的调查局侦查员，竟然在花国旮旯的边界处租了个粗简的屋子居住，即便是暂住，笑霜也不得不叹服一下他们吃苦耐劳的胸怀，尤其这个宁蓝，之前给她的第一印象，可是娇贵又任性的。
　　两个人对彼此的揣摩，终止于宁蓝的视线落在钱箱上的一瞬，不用开盖，她似乎都能闻到钱味：“笑霜小姐，这是几个意思？”
　　“宁蓝侦查员，我想请你出马，帮我调查一起失火案。”笑霜也不磨蹭，开门见山表述来意：“这些是委托金。”
　　宁蓝虽然看到钱的时候眼睛里头直冒光，不过在问清楚案子的内容以前，她没有去摸那里面晃花人眼的宝贝：“先说好，来历不明的钱，我可不收，混淆是非的案子，我可不接。”
　　“我明白，我这次只是来求失火案的真相，这些钱也是我在赌场赢的，花之国的赌场，带走任何钱都是合法的，宁蓝侦查员，还有什么顾虑吗？”
　　“你一个小丫头竟然能赢这么多钱？真是不可思议啊。”手一旦摸上去，就舍不得放下来了，宁蓝倒也不掩饰她对这东西的喜爱之情。
　　“投机取巧的小伎俩而已，赌博无非就是那么回事。”
　　“说的真轻巧啊，要是人人都易如反掌，大街上早没人了，都去赌场你来我往啦！”
　　“我整理了一下失火的经过细节，希望能给你带来帮助。”笑霜将一个信封推到宁蓝面前，也没有喝侦查员小姐给她泡的热乎乎的茶：“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有任何进展或结果，请寄信到光域国都的‘念生府’，多谢了，宁蓝侦查员。”
　　“我记得，你是雪契美术公会的人吧？那么，还要寄到念生府？”
　　“我虽然是雪契的人，但当雪契和这个案子有脱不了的关系时，我没有办法相信它，所以，侦查员你一定要记住这点。”
　　“好的，我知道了，那么就不远送啦！”
　　笑霜离开没多久，另外一副生面孔敲开了宁蓝的家门，宁蓝看出笑霜是个神通广大的人，能够查出她下榻的地点，不过面前这个形貌猥琐的女人嘛，看样子就智商不佳咯：“你，是跟踪上一位来的吧？”
　　如此直白的问话方式，让七莱燕惊恐至极，她虽然矢口否认，可眼里的心虚还是暴露无遗，她来时就拎着两口箱子，打开后同样是满登登的高面额国币。
　　“宁蓝侦查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放弃笑霜委托你调查的案子，你也看到了，这里的钱是笑霜足足的两倍，我想，该怎么做，你很清楚吧？”
　　“哇！这么多钱啊！”宁蓝的眼睛立刻变成货币符号，整个人跟换了魂儿似的，欣喜若狂：“快告诉我，是哪位大人物这么大手笔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
　　“那可不行！”宁蓝恋恋不舍的摸着箱子里头的钱，两只手忙得不亦可乎：“我必须知道这背后的金主是谁，不然我将来怎么效力啊！你说对不？”
　　“也有道理，那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啊！”七莱燕见屋中只有她们俩，索性大胆告知内幕。
　　怎知宁蓝一嗓子就吼了起来：“原来是雪契公会的副会长啊！她让你们雇人烧了画像再干扰相夫光子妹妹的调查啊！”
　　“嘘嘘嘘！你小点声啊侦查员！”七莱燕急得快屁滚尿流了。
　　而守在门外不曾离开的笑霜，则带着正中下怀的表情，消失在了夜幕中。她和宁蓝的交谈步入尾声时，宁蓝在纸上写下“门外有人偷听，去时暂缓步伐”的话，笑霜就明白了偷听者八成就是纵火犯一方的人，这么一窥探，果不其然，正是雪契那伙人干的。
　　不过这件事要想公告天下，也必须掌握充分的铁证才行，宁蓝值得她花重金聘请，因为后来的事情，笑霜不用探听都知道，宁蓝并没有收取这后一份的“双倍委托金”，用第一调查局的风气标语来说——爱财可以，爱利可以，公义面前，可憎无比。
　　笑霜不否认，自己为了后顾之忧少一些，意外之变低一些，每每遇到值得探究的人，她都会花费一些心思去调查摸底，比如宁蓝，她就知道，想要委托这样的年轻人办案，就必须弄清楚其人的品行和口碑。宁蓝是岐黄局长的弟子，与水丁菀师出同门，不过因为性格张扬、喜好自由，更乐于满世界的乱跑，今天喜欢在花之国体验灯红酒绿，明天就更想在光之国避世隐居，岐黄见她心性不定，但天分极高，就抱着瑕不掩瑜的期许，任由她放浪自在了。
　　笑霜甚至还查出，上次宁蓝的空降帮忙，也是某些四代时期的副使官授意的，那些人都是探樱姐的同僚和朋友，多年来为了光之国兢兢业业，倒不似某些支撑雪契的国府之人，更乐于玩弄权势、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唯利是图，个别的还游手好闲、一事无成。
　　看上去，和乐融融的光之国，笑霜有种预感，它是一个正逐步被白蚁蚕食的木架，早晚坍塌解体。

　　宁蓝还没等查出副会长烧毁明夫人画像的目的，瓷菇这边又主动把矛头引到她自个儿身上了，她莫名其妙弄出了一尊蜡雕坐像，女子眉宇间有明夫人的气息，姿态也和画像中的明夫人一样，不过衣服和发式都做了改变。
　　出差归来的晋童组长对于瓷菇发布的这一件“举世新作”产生质疑，瓷菇也淡淡然的给出解释，说明夫人确实给了她创作的灵感，不过这雕塑的原创者，依旧是她无疑。
　　然而眼尖的笑霜、犀言、念知都发现，这尊蜡像的衣服，和乐衫个人展上的某件作品毫厘不差，发型也和化妆组某成员发布的新季发式一模一样。不过那个化妆组的组员不甚关心，连见了瓷菇都躲着走，也就和毓芽平时走的颇近的乐衫，大怒斥道“那个惯犯居然抄到我头上来了”。
　　乐衫和珠宝设计组的成员锁雁是发小，关系好到没话说，不过锁雁比乐衫冷静持重，见她怒气冲天的，苦口婆心的相劝：“事实上，就算知道瓷菇抄袭，公会也不会惩罚她，这点，早在笑霜和犀言被抄袭的时候告而无果，就知道了。公会大多数人也不会反对她，有的是觉得抄袭无所谓，有的是觉得抄袭有道理，也有敢怒不敢言的，倒是国外的公会对此不予赞同，不过对于瓷菇的收入方面造成的影响力还是甚微，光国和花国一旦接纳了瓷菇的抄袭，瓷菇自己，就不在意他国设计界怎么看她了。”
　　“我早就发现了，瓷菇这个人，看上去有模有样，实际上啥都经不住推敲！看着是蘑菇形状，实际上一敲就碎！要不然怎么叫瓷菇呢？她这名儿起的真好！”
　　“气话在我这说说就罢了，出去可别随便惹是生非，想要扳倒抄袭的人，三两下是不行的，况且……岂知日后，这类的瓷蘑菇，不会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呢？”锁雁在表达一种隐喻，那是一份看不到未来的彻底性失望。
　　在雪契公会中，锁雁能够交心的朋友，也就乐衫一个，其余的，不是陌生人般的存在，就是点头之交，毓芽、笑霜、犀言几个人，也是通过乐衫，偶尔能和她说上几句话，锁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清冷孤高的性子，和很多人都格格不入。
　　像是在珠宝设计组里相处了这么久的同窗们，这次就集体驾临，并直接发出“少跟笑霜几个人来往”的警告，锁雁不愠不火，不卑不亢，就用一句“你们都能和抄袭党同流合污，我为什么不能跟反抄袭党同仇敌忾”将一干数人杀的哑口无言。
　　珠宝设计组里，除了回回得第一的锁雁，还有温妮、莉生、牟荣宛柠等一众七八人，其中，以宛柠这位牟荣会长的亲外甥女最为不可一世，她直接拍响锁雁面前的桌子，像看蝼蚁一样瞪视着对方，留下“看来你很有胆量，你一个人得罪我们一群，还想在这个组混下去”的问句，就领着队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雪契公会有不计其数的名门淑媛，大家闺秀，锁雁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她和其他的同窗不一样，她拒绝让家里给公会投资，去讨好公会管理层从而稳固她在里面的地位，所以公会把她放在什么样的位置，她心里清楚。
　　这次，她选择帮助乐衫反对瓷菇的抄袭，等于把自己变成了对公会有害无利的明枪，难怪牟荣宛柠恐吓过去没几天，珠宝设计组的两位组长，七染、火蔚，就劝她退出公会了。
　　七染的话很委婉，火蔚则字字尖锐喋喋不休，锁雁淡淡的听着，最后扬起一只眼瞥他，高冷之气更在笑霜之上：“我记得，我已经不是学员组的学员了，还需要劳烦火蔚组长你吗？”
　　当初锁雁就是凭借过硬的、珠宝组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的，在火蔚眼里，这个名门小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是恃才傲物的典型。被一句话噎得没啥好讲，可火蔚心头堵的这口气没处宣泄。七染很怕事的样子，安抚完火蔚就来对锁雁赔笑：“锁雁啊，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大家都容不下你，你不如自己干脆点，也留了脸面。”
　　“笑话，我是走是留，全凭我心，岂会怕你们容不容得下？”
　　火蔚嗤然讪笑，不怀良善的心思全都写脸上了：“呵呵，当然，你脸皮厚的话，可以留下呀~”
　　“我离开，也只是因为不想再看到你们下流龌龊的嘴脸，你们颠倒黑白，为了私人关系，抬举只会抄袭的败类，反而处处打压有真才实学的设计师，像你们这种人，根本不配开公会！你们只会玷污神圣的艺术！”
　　“你，你会为了你这些话付出代价的，以后在珠宝界，你别想混下去！”
　　火蔚的嚣张，七染的软弱，不是逼锁雁离开的真正缘由，牟荣宛柠的威胁，也构不成让她寒心的原因，她向前来劝她留下的笑霜、犀言、乐衫等人坦白，她是看够了雪契的不公与黑暗，厌倦了某些人以恶为荣的嘴脸。
　　“锁雁，你千万别中计啊，他们就是为了把你气走才这么做的！这点我和笑霜深有体会啊！”
　　“是啊，锁雁，我们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实现理想，所以你不用因为不值得的人，影响自己啊。”
　　“雁子，雁子！我们几个人也被劝退过，可我们根本不当回事，你一向心思坚韧，这回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犀言、笑霜、毓芽的全力挽留，还有乐衫几乎要哭出来的小脸，让锁雁由衷的一叹：“厌恶他们，也只是我离开的理由之一，事实上，我当初离开家，也是为了向父亲证明我自己的实力，现在，是时候回去接管家业了，母亲来信说，父亲身体不好，我想，我的任性也该到此为止了。”
　　“可是，可是人家舍不得你啊！”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化成这椎心泣血的一句，乐衫终于把眼泪释放出来了，尽情的挥洒，宣泄。
　　锁雁拥抱了每一个前来挽留她的人，最后是乐衫，那一抱，漫长而恒久：“乐衫，不论我人在哪里，心中，都会永远装着你这个朋友。”
　　“锁雁，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你家那么远，这一走，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啊？”毓芽帮着劝，乐衫哭了，她看着也难过到不行。
　　“有缘会再见的，而且，我相信我还会来光域观光，到时候再找你们叙旧。”不喜言笑的锁雁，这一次冲她们绽放了花朵般的微笑，灿烂明媚，令人挪不开眼。
　　“那么，我们也只好尊重你的选择了，锁雁，一路顺风！”
　　开阔的天空，才能任由大雁翱翔，狭隘的私欲，只会把她们一一驱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