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172、第 172 章

　　芙雅伦萨举家迁居到光之国，已有了不短的时日，加莉莉嫁给七染的哥哥，让他这个步入中年的男人一度伤怀，妻子去世多年，两个女儿，一个孤僻少言，一个怪里怪气，芙雅伦萨时常感到孤独，当初京墨国后诛杀白种人的事，他又遭到了大女儿的指责，现在，挂职在国府里头，不温不火，无人问津，着实寂寞的发慌。
　　和居住在无暗城专属寝殿里的姐姐不一样，尤蕾是终日同父亲居住在城外宅子里的，她已经养成了来无影去无踪的习惯，经常是爸爸叫她的时候她不在，以为她不在的时候，她又悄然无息的出现，如果不是长相甜美金发璀璨，就这气质，真的很难叫人不往幽灵的方向遐想。
　　探樱姐从宝绿岛寄来了信，以及一件重要的东西——月形轻斩。笑霜认得，这是光子姐姐随身携带的武器，到如今，已是她的遗物了。笑霜随身携带轻斩的习惯，大概也是从小时候养成的，可惜，本人一度把这些忘得干干净净。
　　手里沉甸甸的金属质感，让笑霜觉得非常心安，就仿佛姐姐依旧在她身边，这把弯如月钩的轻斩，至今还残留着姐姐的温度呢。
　　笑霜这样想着，不自禁露出惬意的浅笑，连父亲的靠近都没及时察觉。
　　“总算找到你了，黛尔！”
　　“爸，你不是请了病假在家休养吗？”
　　“我是想让你帮我劝劝你妹妹，每天别那么晚回家！”
　　“尤蕾？她不是在卓莎集团就职吗？”
　　“是啊，可我听说卓莎根本没有夜班，她每天都下半夜回家！我说她，她就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的我直发毛！”伦萨夸张的挤眉弄眼，但看上去，又没有夸大话里的内容。
　　笑霜有点哭笑不得：“不至于这样吧，你好好跟她说就是了。”
　　如果不是父亲主动过来说这些，笑霜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和尤蕾碰面了，只听说她凭借才艺考进了卓莎集团，成为那里的一名实习演员。之前倒是没听说过，尤蕾她，还有这样的理想。
　　想起尤蕾时而会流露出来的古怪神态，笑霜以为，她是该跟妹妹好好聚聚了，这么多年了，好歹是自己的亲人。
　　鲜为人知的是，笑霜有一个专门搜集情报的小队伍，实际上，是她那不知名的雕刻老师帮忙组建的，自打来光域，也确实帮了笑霜不少忙，就说这次吧，在约尤蕾见面的前夕，一则重磅消息，轰炸了笑霜的全部感官。
　　情报直指尤蕾，是近期发生多场事故的幕后黑手，回想这段时间的种种，笑霜顿时不寒而栗，父亲再糊涂，或许有一种直觉还是敏锐的，他说，比起冷傲的大女儿，随年龄增长愈加怪异的小女儿，才令他胆寒，甚至不敢靠近。
　　尤蕾是怎么了？这是芙雅黛尔，头一次生出自己是个失职姐姐的羞愧感，就因为不满父母在光子姐姐事情上的裁夺，就连带着冷落妹妹，尤蕾，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啊。
　　带着疑惑、惭愧、自责、难过等复杂的情愫，笑霜向妹妹尤蕾发出了相聚日夕咖啡馆的邀请，这对于尤蕾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一遭，她出现的很平静，可不为人知的是，她在赶路的过程里，显得十分着急。
　　就好像，担心姐姐会随时反悔，再次失踪一样。

　　仔细看看，这对姐妹模样还真有些相像，都是纯血白种人经典的细嫩皮肤，浅色的眼睛和头发，高挺秀气的鼻梁，只是尤蕾从小就可爱甜美，黛尔随着长大，已逐渐出落成一个气质清幽的少女了，两个人对坐相视的时候，也像是一座冰山，面对着一汪静湖。
　　笑霜实在没有办法忽视今早得到的情报，原本打算充满亲情温暖的叙旧，也一下子变了味道：“尤蕾，最近好吗？”
　　“你关心吗？”
　　“……”
　　“我过得好还是不好，你真的会关心吗？”
　　“我承认，我是个不合格的姐姐，一直以来，是我对不起你，尤蕾。”这是她必须有的态度，也是她发自心底的感受，笑霜承认，她真的是太忽视这个妹妹了，哪怕待会儿尤蕾被逐一拆穿，笑霜也认为，这是她这个姐姐造成的，是她对于妹妹的不够关怀导致的：“可是尤蕾，有些话，我还是要当面问清楚。”
　　“你问。”
　　“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么？”笑霜把一叠文件顺着桌面推到尤蕾跟前。
　　尤蕾接过，随意看了两眼，笑道：“还真够单刀直入啊，是，都是我做的。”
　　“尤蕾，我要听的是实话，而不是你负气的承认。”比起妹妹的毫不认真，姐姐笑霜总显得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我承认了，你又觉得我是负气，那你问我做什么呢？”
　　尤蕾的反问，叫笑霜无言以对：“我们能不能都心平气和一点，我承认，我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我也真切的希望，这都和你没有关系。”
　　“哦，这是你的希望吗？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希望终究要在我这里破灭了，因为，我没有负气，你所看到的这些记录和资料，全都是真的。”尤蕾喝了半口白咖啡，往后微微靠了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调查我，但我能理解成，这是你对我的变相关注吗？”
　　尤蕾眼里的笑，叫笑霜看不明白，她也不打算隐瞒真相：“不是我故意调查你的，而是在调查其他事情的过程里，证据都指向了你。”
　　“所以？”难得点燃了一丝温度的眸光，转瞬熄灭变冷：“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大概还不会找我出来吧？大概，真的把我芙雅尤蕾忘到脑后了吧？”
　　“不是这样的，尤蕾。”笑霜不擅长吵架，几次被迫争执，也是情势所逼，如今面对自己的妹妹，她又怎么可能与其对嘴呢：“我是忽略了你，可你也对我有误会啊。”
　　尤蕾不回话，直直的看着她。
　　笑霜不加回避的对视上去：“爸爸很担心你，今天你早点回去，跟他聊聊，我答应你们，我会抽时间经常回家的，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了，尤蕾，我希望你能快乐幸福，即便我不常在你身边，我也……”
　　“那些六代上主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什么？”
　　“和他们在一起，你已经被污染了。”尤蕾嗤之以鼻的一哼，就这么莫名的傲慢起来，讲出的话，和她的甜美模样大相径庭：“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现在却学会了油嘴滑舌，黛尔，不，你更喜欢别人叫你笑霜吧？既然心思不在爸爸和我的心上，就别这么假惺惺的了。”
　　“尤蕾，我到底哪里招惹了你，让你这么讨厌我？不管怎么说，我们终究是亲姐妹！”
　　“亲姐妹？如果你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你还会拿我当亲姐妹吗？”尤蕾的语调不变，可话题的内容倏地就尖锐起来。
　　笑霜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她想表达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呢？”
　　刚才就大方承认自己所作所为的尤蕾，如今更是笑成了一朵灿烂到邪气冲天的花，她是那么明艳不可方物，又是这么的纯美胜似天使，可更多的时候，笑霜也好，伦萨也罢，都只能从她的气息里，感受到相当违和的恶魔感，忽然想到雪薇姐姐被银蝶恶灵附体的事，笑霜瞬息间毛骨悚然。
　　“不用担心，我还是尤蕾，从小到大的那个尤蕾，你和爸爸会觉得奇怪，是因为你们的心思从来没放在我的身上，你们以为的尤蕾，并不是真正的我，而这个世界上，唯一那个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尤蕾两手平摊，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闲散状：“已经离开人世了。”
　　“尤蕾，我依然希望，你说这些奇怪的话，只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我……”
　　“你记得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笑霜拼命想证实的东西，被尤蕾这句满是调侃意味的话，生生扼杀了回去，她怎会忘记，那一年，母亲被医院诊断身患绝症，在痛苦的折磨下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她当时是落泪了的，可心里的疼，却不同于寻常痛失亲人的苦楚，因为那个时候，笑霜还对这个妈妈感到陌生，等她的记忆慢慢恢复时，再想去哭泣，去悲痛，已经没有泪水可流了。
　　“不，应该问，你知道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尤蕾！”
　　“其实啊。”尤蕾支起身，一点一点朝黛尔靠近，一点一点进入黛尔惊色弥漫的眼瞳里：“妈妈，是被我害死的。”
　　那个女人，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她的心脏出现了急剧衰竭的症状，凭借最后的力气，她伸手去抓床边的求救铃，却被一只纤弱的手挪开了，尤蕾就那样，如恶魔俯视濒死的凡人一样，对双目瞠大、有口难言的母亲说道：“妈妈这么辛苦，尤蕾帮您解脱，好不好呀？”
　　芙雅黛尔不是没有察觉，尤蕾有时候会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和她天真无邪的外表截然相反，可不论如何都不曾想过，母亲的死亡，居然是尤蕾见死不救导致的。
　　“尤蕾……你……你为什么这么做啊？！”
　　“恨我吗？呵，少虚伪了，你不是一直怨恨妈妈当初伤害了你的恩人姐姐吗？那你如今，摆出这悲痛模样，是在给谁看呢？”尤蕾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品味渐渐冷却的咖啡：“人类就是这么奇怪，觉得自己应该悲伤，就摆出一副悲伤的面孔，姐姐，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假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笑霜确实恨过母亲，也怨过父亲，可是她，从不希望父母死掉，更不希望，这些事，和尤蕾有关。
　　可尤蕾的话，又让她无言以对，毕竟长久以来，她就是一个不合格的长女，一个失去资格的姐姐啊！
　　“我只想听你说，你这么做的原因！”眼里的泪，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脱眶的冲动，尽管她极力的忍耐着，声音还是大幅度的颤抖起来：“尤蕾，你不把话清楚，我不会原谅你的！”
　　——或许，也不会原谅我自己了。
　　“因为你啊。”尤蕾恶狠狠的一笑，表情狰狞可怖，以往再怪异，也不曾流露出这种模样，那令人心寒、胆颤的魔鬼神色：“我与你，才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姐妹，理应只有彼此，可是你，心里却装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相夫光子，你待她，远胜于我这个亲妹妹！我嫉妒她！好多次都想杀了她！可她已经死了，并带走了你的想念，这让我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我恨你，恨她，更恨促成了这一切的父母！”
　　千想万想，日想夜想，却怎么都没想过，这，就是尤蕾的真心，是笑霜想要获悉的真相。
　　“所以，我要破坏你拥有的一切，我要让你芙雅黛尔后悔忽视了我！”尤蕾坐回原位，整理好衣衫，口吻依旧决绝强硬：“为了和你相争，我从很久以前就苦练格斗术、幻术，今天你所掌握的一切，我通通都会！不过你不要担心，在你身边的人死绝之前，我是不会对你下手的，比方说你不喜欢的人，我也是会帮你铲除的。”
　　“尤蕾，难道之前那件事……”
　　“啊，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呀，加莉莉家破产，就是我挑拨牟荣一族促成的，借刀杀人，还算高明吧？”
　　“尤蕾，你赶快住手！对我不满，对我有恨，就冲我一个人来！不要牵累不相干的人！”
　　尤蕾低身抱起她那只会讲话的金瞳长毛黑猫，盈盈一笑间，已将方才那股诡谲的杀气尽数掩去：“那就要看，你有没有保护他们的本事了，即便不是现在，也会在将来，我定与你的敌人联手，让你好好尝尝不一样的滋味，黛尔姐姐，这是来自于妹妹尤蕾的宣战，你就洗好脖子，静静等着吧。”
　　来自于妹妹的宣战和挑衅，这种近乎于恐吓的真相揭露，与直面对碰，让笑霜感到窒息，这是她很少萌生的感觉，很少会有的不适。怀抱黑猫，妹妹已经快要走远了，笑霜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助她控制住了这份惊恐带来的颤抖，她起身，对着妹妹的背影高呼。
　　“尤蕾！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但是！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我朋友一根汗毛！你记住了！你敢做一次的话！我拼死也会阻止你的！你听见了吗！”
　　尤蕾当然听见了，可她轻快的步伐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怀中黑猫微微仰头，问自己的主人，是否还需要继续跟踪芙雅黛尔。
　　芙雅尤蕾淡淡一笑：“看来，有点像样子了呢……不必跟踪了，将来的战争，会是我和她的单独对决。”
　　——黛尔，我会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