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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第 1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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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蚊后婕茗现身术法界的消息不胫而走,就有一种无名的恐慌滋生在世人心中,当变种蚀骨蚊的大名无痕席卷开来以后,这种恐惧,就变成了人心惶惶的症候群,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扩散面积越来越大。
依照术法界目前的科技,根本没有几个人对变种蚀骨蚊的毒液有破解之法,但京墨毕竟是从梯形世界汲取过知识的人,调制过寻常铜花液,自然用不了多久,也解决了新变种的问题。
可她,又怎么可能白白的将它交出,就如同当初拿下东陆,也不见得落一个好名声呢?
就让变种蚀骨蚊,再猖獗两天吧——她这样盘算着,果真是天随人愿,没几天,各国就先后发布了遭到变种毒液侵蚀的消息,人们都束手无策,宛如面对无药可救的绝症,只能哀伤绝望的等死一样。京墨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锦上添花,远远不如雪中送炭来的让人印象深刻,选择大家最无助的关头,献出她呕心沥血的研究成果,这样,才能收到满意的“回报”。
这份回报,是峥嵘给予她的,亦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凭借研制变种铜花液的卓著功劳,她被世人再度称颂,比之昔年晴尊玉灵碧调配光源弹再生药,口碑毫不逊色。
可这回,她却不肯答应回到国后的辅政地位上,哪怕有再多的国臣提出请求,唐元纪峥嵘把爱妻的心思揣摩的很透,便在议事大殿上旁敲侧击去提醒欧也通和黄括之流,拿话敲打他们,弄得部分曾反对过京墨国后的臣子进退两难,就这么僵持了一个星期,终于在某个天光明朗的上午,黄括和欧也通等人主动提出,请京墨国后归位,其他上主、副使、执行者和从官也以此响应,事实上,除去这几个“硬骨头”,其他国府成员早就对京墨大人归来之事期盼的望穿秋水了。
与此同时,国府的调令也一并发出,哥伦城城主位空缺多日,经国府人事部门与君皇商定,决议派仲萱过去镇守,化云城城主的大位,就托付到了一名叫相雅扶轩的男子身上。
他有着近乎于白种人的雪嫩皮肤,白皙貌美,属男性中最俊俏夺目的一类,今年二十二岁,体格瘦弱的宛似少年,他是个温和有礼的人,头脑聪明,在国府选拔考试里一举夺魁,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存在,一跃成为备受瞩目和期待的国府新人,就连要求颇高的国后京墨,都对他十分满意。
六代上主里,另有流荒城城主若雅祭,跟镜火城城主日雅日炎,如今加上相雅扶轩,便得出了“三雅”的合称,和另外两个的个性品位都截然不同,若雅祭曾是四代副使柯穆伦的助手,耿直刚烈,威武不屈,日雅日炎则风流好色,一日都离不开女人,可就是这样截然不同的三个人,凑到一块儿却是意外的投缘,相雅扶轩属于跟任何人都能和平共处、并很快就打成一片的随分从时者,又有着广阔的气度和胸怀,一度,令国府里的不少年轻女性们心驰神往。
在城主府的时候,每天都有访客络绎不绝,即便到了无暗城,前来探视相雅扶轩的也比比皆是,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在自己的寝殿里栽上茶树,用往年沉寂的雨水泡了滋味纯美的茶,他悠然的长叹一声,听自己的副使官奏响美乐。
那是一种神之国的古典乐器,敲击时会发出清脆悦耳的空灵声,副使玉磐最是擅长,她终日跟随着自己的城主大人,柔情满载的秋水里,是她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
扶轩每次得空,都会让她奏上一曲,洁白无瑕的墙壁上,绘满山水,涂洒清墨,状如曲尺的玉质乐器悬挂其上,有美丽轻盈的副使,舞蹈一般蹁跹其中,奏出一首首引人入梦的曲乐。
这天,阴雨寒凉,扶轩靠窗听雨,还有玉磐的奏乐,一缕微风轻飘飘扫入,转瞬坐到了他厅内的椅子上,连专心奏乐的副使都没察觉。
“每次来都这么悄无声息的,敲个门就这么费事吗,奇陌城主。”扶轩照旧隔窗观雨,背后如生了双眼一般,对什么都了如指掌。
水域城城主奇陌微澜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比起那些活跃的阳光少年,他的话不算多,可比起沉默寡言的幽静男子,他又显得比较欢脱,他和相雅扶轩老早就认识了,是旧友,是故交,也是惺惺相惜的好弟兄,得空的时候,他也会凑上来听玉磐奏乐,每次都还打趣,说他要跟着学一学,将来考个乐师证什么的。
扶轩看上去温润如玉不擅玩乐,可每次也都能诙谐的回应:“奇陌家的神之印记,不正是高超的复制能力吗,别说考乐师证,就是把普天之下的技师证书都拿下,也难不倒你的。”
“虽然是吹捧,但未免太离谱了吧扶轩兄!”奇陌微澜敲敲自个儿还称得上结实的胸膛,眨眼一笑:“而且奇陌家的能力,才不是用来干这个的呢!这次来,是有正事找你商量~!”
“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天地良心,我哪次不是找你胡吃海喝,你都不愿意我能咋办?”
“两位大人,热茶在这,已经烹好,属下告退了。”受到自家城主的影响,本来对茶道一窍不通的玉磐,现在也是精通小能手了,并且对这方面的爱好欲罢不能,她烹的茶,甚至连京墨这个大茶师都赞不绝口呢。
“什么事,但说无妨。”本就不失正经的相雅扶轩,眼下看上去更是一板一眼,他知道,既然奇陌微澜这么说了,那就肯定出了不小的事。
“这件事我本来应该直接上报,但是,又担心是我自己想多了,所以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就在昨天上午,我来这之前,巡逻卫队汇报,说水域城的一座沿海仓库里,囤积着大量的浮屠石武器,可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带只放置粮食和海产,浮屠石武器至关重要,如果京墨大人要放在水域,没道理不先通知我啊,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干走私一类的勾当,但,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呢?”
“所以,你担心直接上报到国主国后那,会惹火烧身,才先来问我意见的?”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也不是怕,清者自清,我就是想,弄得清楚明白以后再上报,免得弯弯绕绕,净是麻烦。”
“呵呵,你果然还是老样子,什么事情,都谨慎小心,不能确定以前,绝不声张。”相雅扶轩笑得更深了些,这种幅度的表情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是不多见的:“国主敏感,国后多疑,就算你为此恐惧担心,也是人之常情,放心吧,我会撑起所有的情报联络网,帮你尽快查出这批浮屠石武器的主人,同时,你把这一带货仓的原主资料,都复印一份给我。”
“我就知道,什么事情到了你这里,保准给我办妥咯!”奇陌微澜高悬的一颗心总算归了位,他也能如愿以偿的松出这一口气了:“你说的没错,当今的王与后,都不是善茬子,他们虽然远离我们的大城,但他们的视线却近在咫尺般盯视着我们,虽说作为国府成员,一城之主,恪尽职守是我们的本分,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毕竟,第四代那种光辉永固的时代,是不可复制的。”
“说的好像你在四代时期待过似的。”扶轩“噗嗤”一笑,调侃起来。
“我是没亲眼所见,可是我家里人都亲眼目睹过啊!”奇陌微澜大咧咧的把一条腿搁在椅子扶手上:“听说了吗,现在哥伦城也不比从前了,矿洞矿坑甚至于矿山,都让五代时期的统治者们挖光抹净了,国后千方百计限制开采,归还火之国领土的时候还绞尽脑汁绕过那一带,可是有什么用呢?”
“我这个城主,不也是这么得来的吗。”扶轩嗅了嗅玉磐煮制的茶香,却也仅限于此,并无饮掉的打算:“仲萱姐妹的治理能力非同寻常,把她们调任过去,也算是救急了,不过,亏得如此,我才能……”
“你才能怎样?”微澜瞧他这阴晴莫测的表情,来了兴趣:“莫非你小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计划?”
“城主,出事了。”玉磐在寝宫门口,跨入槛内时,手里拿着一纸拆开的信封。
像这种除了寄给上主私人密函的信件,都要先经过检验人员的勘测,才能送到上主手里,以防有人在纸张上下毒或埋伏。
相雅扶轩阅后,目光里的温柔一去不复返:“君皇那边有动静吗?”
“还没有。”
“到底出了什么事?”奇陌微澜一头雾水。
相雅扶轩看了他一眼:“微澜,出了件大事,不过,在君皇传召我们之前,你我都必须守口如瓶,不然,他们夫妇就会发现,我们一直以来都有自己的联络网,这样,今后很多事情都不好做了。”
相雅扶轩所指之事,从光国初代建国以来,都堪称史无前例的一遭,和平时期,无战乱纷扰,居然会发生大城城主莫名暴死的诡异事件,大家都以为这次的循例共赴无暗城,是艾格因贪睡迟到,不想,他真的不会再来。
尤勒艾格因是千影城城主,六代上主之一,他贪睡贪玩,怪癖多多,可因为天赋出众,被直接录用为大城城主,在位期间无一次过失与错误,堪称国府奇才。
城主殒命,是举国重视的大命案,京墨立刻派玉灵均快马加鞭赶到千影城主府的案发地点,同时也把第一调查局出来的宁蓝遣了过去,两名国府级重量人物,一个负责尸检,一个负责查案,共同找寻这大案要案背后的真相。
根据最后一个见到艾格因的城主副使半赫所说,城主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次日清早他来叫人起床,就发现艾格因死在了床上,颈子上有勒痕。
玉灵均的检验结果也显示,艾格因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唯有颈部,手指粗的麻绳勒痕非常明显,症状也很突出,初步可以判定为窒息死亡。
宁蓝提出的第一个疑问,是凭借艾格因的身手实力,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被杀掉,就算在睡梦之中,凭一个神思敏锐、功夫高强的元术师,也不会毫无招架之力,加上屋子里反复检查过,并没有凶手使用迷香一类毒物的痕迹,半赫证实,艾格因平日里也没有醺酒的习惯,加上最奇怪的,是他的床铺上没有半点挣扎过的痕迹,一个普通人,被勒死尚且会反抗,堂堂一城之主,又怎么会乖乖的任人宰割呢?
“很明显,艾格因城主被勒死的期间,是没有抵抗的,所以他的床榻非常齐整,那么,他究竟是为什么,睡得如此之沉,被人袭击,连一丁点的察觉都没有呢?”宁蓝一个人分析案情,有时候觉得无助又孤单,便伸手捅了捅站在旁边,跟雕塑一样不声不吭的玉灵均:“我说,你别总臭着一张傲娇脸行不行,快帮我分析一下啊。”
“咱们各行其是,我都没让你帮我验尸,你为什么让我帮你分析案情啊?”
“嘿,你个严谨古板的禁欲系死傲娇,真是一成不变的臭毛病啊!”虽然吐槽玉灵均吐槽的挺狠,可宁蓝也不打算放过另一个:“鸫遥先生,我就奇怪了,怎么哪哪都有你呢?你是干嘛来的呀?”
“我啊,是来帮你查案的啊!”鸫遥眼睛发亮,指着自己打广告一般的宣称。
“那敢情好啊。”宁蓝一听,动力霎时回血:“说吧,怎么看?”
“第一个可以确定的,是玉灵均少主所讲的这样,他是被人勒死的,第二个可以确定的,是宁蓝少主所讲的这样,在被勒死的过程里,艾格因城主毫无抵抗的意图,那么,如果这两个‘确定’,都源自于凶手的误导呢?”
“何以见得?”
“比如说,勒痕,可以是后加上去的,使人窒息的方式多种多样,结合勒痕,就自然给人形成一种惯性思维,那就是他,就是被勒死的,但如果这点可以推翻的话,第二个‘确定’的东西,也就立不住脚咯。”
“废话,你说的这些我们怎么会不知道,问题是,你要怎么推翻呢?”
侦破一个案件的方式有很多种,这是所有侦查员的共识,差别只在于,谁懂得使用捷径,谁又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最精确的答案,摩诃鸫遥知道,宁蓝和玉灵均的判断是不会有错的,可他,不得不从源头,将这些推翻。
“比方说,术法界里并不存在的一种‘隐形扼杀术’,中了这种术的人,就会出现这种被勒死的症状,而且略有不同的是,勒痕,确实是死因导致的。”
宁蓝和玉灵均面面相觑,还搞不清楚这个“智囊”在讲些什么。
“通俗一点的说,有一种来自于梯形世界的术,施术者会用隐形的元能绳勒住目标的要害,被勒住的人,会瞬间失去所有的感官意识,哪怕是六感七感精通的感知系,也无法逃脱,待目标完全断绝气息后,患处就会呈现出伤痕,说起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就跟凶手故意声东击西一样。”
“你说这种术,只有梯形世界有,你拿什么证明呢?就算证明了,又怎么找到凶手呢?万一凶手逃回了他原有的世界,艾格因城主,岂不是白死了?”
“要证明这个,也不是难事,会给你们满意答案的人,就在这城主府的后花园里,此刻正在等着二位呢。”
宁蓝再次肯定了,这个摩诃鸫遥是有备而来,只是不曾想到,在此等待她和玉灵均的,竟然就是把他们派遣过来的京墨国后。
“国后,你什么时候到这来的?难道……是专程等我们?”聪慧如宁蓝,也摸不清国后的心思了。
“宁蓝,阿均,你们信任我吗?”
“当然。”
“好,那我告诉你们,我摩诃京墨,是不会让我的下属白白枉死的。”她拉开花园圆桌旁的三把椅子,先坐了上去,又伸手示意两个人随后:“鸫遥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我现在来证明他所言非虚。”
宁蓝不晓得,她和玉灵均,为什么会被另眼相看——被京墨率先知会了真相的一角,比方说,京墨为何作为一个梯形世界的守界家族成员,会常年留在术法界,她又为何要着急索取浮屠石武器,如今,又是为何向他们二人主动揭示这一切。
不说惊心动魄,也算荡气回肠了,因为两个听得真相的上主,一同联想到的,还有隐藏在梯形世界那边的、广袤辽阔的视野,那么多巨大的秘密,似乎,在等着术法界的他们,一一去追寻和探索。
不过眼下,两个理智占据上风的人清楚,最要紧的,还是根据京墨国后提供的线索,去揪出——已混迹在术法界里的梯形世界成员,那个人,将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