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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有房出租 ...

  •   孕期嗜睡,加上来钱无门,夏夏倍感焦虑和绝望,整个人都不好了,昏昏欲睡地躺倒在客厅里。

      门铃响了,一看来客,被吵醒的夏夏更是火大。自从上次在医院不欢而散,然后她擅自出院后,她再也没和章家明见过。他打过Julia电话,还特地让她把电话转交给夏夏听,祥林嫂地和她重复了现在打胎的危险性,夏夏在电话里暴躁地回击:你不用借着关心讨好我来达到追Julia的目的,我和她血缘关系不过十六分之一,我做不了她的主。

      章家明认真地解释,这和他追Julia无关,这是他的职业操守,毕竟她也算是他的病人。夏夏当时愤怒地挂了他的电话。

      此时,看到章家明抱着一捧玫瑰站在客厅前面,夏夏脑子里忽然飞快地转过一个念头。

      章家明的确是来找Julia的,因为她总是不接他的电话,其次数远远超出了“有事在忙,没听到电话铃声”的普通概率,所以他上门来问个究竟。还听了小护士的建议,带来了一捧玫瑰,虽然他自己觉得很没必要,但是,他直觉,在这方面,小护士的水平和智商都比自己高。

      夏夏当机立断,果断把章家明拉进门,邀请他在沙发上坐定。

      “你真的想追Julia?”

      “是的。”

      “你多久没见到她了?”

      “两个多礼拜了。”

      “你觉得这样能成功吗?”

      “不能。”

      “我把楼上复式的阁楼租给你,怎么样?这样,你就能和Julia可以大宝天天见,再也不用担心她不接电话或者见不着面了。”夏夏的语气听上去恳切而为他着想,天知道,她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章家明参观完了楼上的阁楼卧室,提出了一堆软装潢方面的整改意见,夏夏恨得牙痒,只能答应。

      “房租呢?”

      “每月五千怎么样?”夏夏略略报高了一点点,心里不断地祈求各路神仙能保佑章家明光速答应。

      “三千五。”夏夏的祷告没有实现,章家明还价很狠。

      “四千五。”夏夏咬牙。

      “三千八。”章家明再度出价。

      “喂,你还想不想追Julia了?”夏夏急了。

      “我刚才路过你们楼下的中介,已经考察过,你这样的房型、楼层、居住环境,租金在三千五左右比较合理,考虑到我现在住的房子租金本来就是三千八,所以还主动给你加了三百。你要是不答应,我去你们楼上或者楼下单元租。”说着,章家明欲走。

      夏夏火速上去挎住章家明的手,“成交!”

      夏夏“押”着章家明,雷厉风行地退了他现在的房子,花了半天,帮助他打包、收拾行李,陪他去银行,取出了付三押一的四个月房租,共计15200元,特地开了个帐户存好,命名为“宝宝教育基金第一桶金”。

      晚上,抱着这张卡,夏夏睡了怀孕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Julia从松江车墩影视基地回来时,已是夜里11点半。她一大早五点多出门,在影视基地兜了一大圈,导演一个没见着,倒是见了几十个 “尸体”,全是群演——她的竞争对手。垂头丧气地回家,连尸体的机会都没捞着,还损失了来回打车费五百大洋。

      她累得连灯都来不及开,就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打算来个葛优躺。然后,她碰到了一个什么软呼呼的身体,吓得赶紧去开灯,赫然看见湿着头发、裹着浴袍的章家明,顿时惊呆了。

      “这么晚了,你坐在这里干什么?”Julia质问。

      “等你。”章家明笃悠悠地拿起桌上的一杯热牛奶,喝了一口。

      “我是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Julia大叫。

      “我租了楼上的阁楼卧室。你隔壁那间。”听闻他从此每天每晚都要出现在这个房子里,Julia简直晴天霹雳,顿时觉得白天剧组面试失利也没那么可怕了。

      “你觉得我哪里好,我改还不行吗?”Julia都快哭了。

      “第一,我之前说过,少年同学茫茫人海重逢的概率是很低的,我尊重科学;第二,你知道,我是丁克族,不要小孩的,而我听说,你作为一个女权主义者,也认为女性不生孩子的选择更好。基于这两点,我觉得我们很合适对方。”

      “你干嘛不定制个机器人去结婚,她应该更符合你的要求。”

      章家明看到风尘仆仆、满面倦容的Julia,“你刚面试剧组回来?”

      “你管得太多了!”

      章家明不为所动,继续说自己的观点,真诚地建议今天的Julia、曾经的张赛虎,明智地放弃演艺之路,因为小时候她连替自己背个掏鸟窝的黑锅都被老师揭穿,说明她从小就没演戏天分。

      Julia对着镜子反复深呼吸,好好揣摩了一下在课堂上学习的“人在盛怒之下还能保持微笑”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和表情,以及回忆了一下《教父》里老爷子是如何内心愤怒面上优雅微笑的,然后,挤出一个生涩的笑容,掉头就走。

      感谢楼下这个24小时开放的健身房。Julia化怒气为动力,在健身房里疯狂跑步。她拼命地跑啊跑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这么努力,却永远跑不到想去的地方。

      少女时代,她从山西小城来到了地球另一端的洛杉矶。那时候,她说的英语谁都听不懂,美国孩子会的运动,网球、篮球、高尔夫、轮滑、皮划艇,她一样都不会。只有跑步,她跑得和他们一样快。可是,在异国他乡,没有一个人因为一个遥远国度来的异乡女孩跑步跑得还算不错,而和她成为朋友。

      没人和她玩儿,她只有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人看各种电影和电视剧,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为了学好英语,她想要是自己听得懂、发音听上去和美国人一样,也许,她就能交到几个朋友。

      然后,当她的英语说得已经几乎和native完全一样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电影。她把自己孤单的人生放空,把它塞进那小小的屏幕,然后,她的喜怒哀乐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人生,另一种生活。她不再觉得孤单,甚至觉得,有没有朋友都无所谓了,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另一个让自己感觉不再孤单的方法。

      不顾家里人让她考理工大学的建议,她义无反顾、一门心思地要考艺术学院,虽然她知道,在美国,你要是没有钱,就别去学戏剧和电影,因为很可能一辈子受穷,但是,她觉得,日子再坏,还能比自己刚去美国那时再坏吗?

      她很努力地学习表演,争取各种机会,可是,即便她的英语发音再标准,但是,因为一张亚洲人的面孔,她总是没有角色演。她把每一个到手的角色,都演到最好,教授甚至说她是“全美国演得最好的尸体”,可是,她依然没有因此而拿到一个女五甚至女六女七女八的角色。

      她听从了尊敬的教授的建议,怀着淘金的心态,千里迢迢地回到中国来寻找新的演艺机会,如同百年前中国的一拨人跋山涉水地前往加州淘金,试图闯荡出一片新生活一样。

      可是,新生活并没有如期待中那样,在这里等着她——在这里,她甚至连尸体的角色都没捞着。在中国,凡事都要讲究关系,演尸体也是,可她没有关系。

      Julia拼命地在跑步机上跑啊跑,云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被一声“fuck you”打断。

      一个几乎赤身裸体的老外,浑身湿淋淋的,全身上下只拿一块洗脸毛巾遮住关键部位,遮住了前面遮不住后面,屁股上的毛都在往下滴水,正激动地和一个昏昏欲睡的小青年前台说着什么。

      小青年不知道是犯困还是刚睡醒,抑或完全听不懂英语,茫然地看着老外,又看看他滴水的屁股,答不上来一句话。

      老外气得恨不能上去摇醒那个小青年,可是刚一扬手,毛巾就往下掉,他只好放弃,继续喊“fuck you”。

      Julia实在不想那么背,在遭遇了面试剧组失利、章家明搬来同住这样惨痛的事之后,还要在夜半时分看一个肥胖白种男人的下半身,只能擦擦汗下了跑步机,用英语和老外聊了起来。

      半晌,她转头对前台小青年说:“他要投诉你们健身房,洗澡水是冷的。”

      小青年连连点头,“我现在就去修”,临走又转头看老外一眼:“那他至于急成这样吗?”

      Julia拦住了他,“这不是最关键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当他发现洗澡水是冷的,不想洗了出来时,发现不知道谁把他的衣服都拿走了。”

      小青年实在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老外滴水的屁股上的毛,一脸为难:“这我没办法了,更衣室没有摄像头。”

      Julia用英语对老外转述了一番,老外一阵乱嚷,Julia摊摊手朝小前台说:“他让你负责,说这是你们店失职。”

      小青年都快哭了,可思路完全没乱“第一,这附近没有24小时开的服装店;第二,我总不能把我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吧,再说了,他也穿不上吧?”

      Julia这时有点后悔多管闲事了,只能硬着头皮又用纯正的英语翻译给了老外,老外脸上愤怒又绝望的表情吓坏了Julia,此事正不知如何收场,杜强森忽然拿着一套替换衣服,塞给Julia:“给他换上,送他了。我住附近,我回家洗,先解他燃眉之急。”

      Julia用英语说了一遍,老外喜上眉梢,感动得当场就要上来杜强森一个hug,刚一松手,毛巾差点又往下掉,赶紧抓住了,匆匆跑去换衣服。

      小青年看着老外滴水的屁股越来越远再也不见,一抹脸上的汗,“我操,这年头,这事也能让我碰上,真是活见久。”

      “你几岁?”Julia问。

      “19。”小青年又去前台打瞌睡了。

      Julia也没了跑步的兴致,低头打道回府。却被杜强森迎面拦住了,“我是杜强森,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电梯里见过,有个半夜,你扶着夏小姐去医院。”

      Julia敷衍地点头,打算撤。

      “请问您贵姓?”杜强森的热情,在半夜十二点的健身房,显得有点不合适宜。

      “叫我Julia就行。”

      “Julia,您的英语怎么就说得那么好的,我一开始背对着你,真以为是个外国女人在说话呢。”

      “自己学的。”

      “您能教教我吗?或者这么说,我聘请您当我的私人英文老师,价格您随意开。我诚心的,您觉得怎么样?”

      Julia集结了一天的负能量,全在此时这个不分时间地点不合时宜的对话中爆发了,她大吼一声:“让开,我要睡觉!”风一样地跑走了。

      杜强森有点纳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罪她了,她就这么抛下自己走了。这种感觉就像,他批评一个老外小鬼,你这么颠球不对,那个老外小鬼快速地嘟囔了几句英文,然后全部的外国小鬼都笑开了,笑完一哄而散,留下他在原地,一个人莫名,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这帮小孩笑的又是什么。

      三十出头的杜强森,在一个俱乐部任外籍小朋友的少儿足球教练,薪水不菲。因为赶上了前几年职业足球最好的时代,虽然他的水平其实就是个二流足球运动员,一直以坐冷板凳为主,但顶着所在俱乐部的冠军光环,他刚退役,就找到了这样一个金饭碗。

      从小在上海下只角长大的杜强森,天性乐观,知足常乐,所以,他特别满意这份工作,专业对口,薪水又好——唯一的硬伤就是,英语不好,交流吃力。因为英语不好吧,还经常受那帮老外小鬼的捉弄,关键是被捉弄了都不明所以,这就有点感觉不那么好了。所以,他的人生目前为止全部也是唯一的目标就是:学好英语。

      Julia刚走,杜强森还愣在原地,忽然,健身房就一片混乱,本来就不多的众人纷纷鸟兽散状。

      画着僵尸惨白脸、烟熏妆、穿着破布服、背着吉他的几个男青年,面无表情地从门口走进来,吓得原本健身的寥寥几人仓皇而逃。只有一两个还在跑步机上依然继续镇定跑步的老顾客知道,健身房老板艾克斯张的视觉系摇滚乐队又要开始排练了。前台本来还在打瞌睡的小青年,却忽然像被点击了启动键一样,兴奋地迎向来人。

      杜强森和这帮熟人、另类的视觉系摇滚乐队打完招呼,就回去了,现在开始,他多了一个新的烦恼,怎么说服Julia当自己的英文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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